青辰- 第4部分

堂堂天下第一剑客，活了那么多年竟然还像个孩子，一点防人之心都没有，武功再高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落得这么一个下场，真是空有一副侠义心肠了，不要说江琴和四大恶人的骗术有多高明，文的不行你用拳头也能把他们全都解决了呀。

“你不能死，我不会让你死的，如果要死，也要死在我手上＇台词＇。”说完，邀月站起身，留恋地看了一眼那个没有知觉的人，拿起面具重新戴上，走过万春流身边时把一张纸放在他身上，就飞身出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青辰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趴在窗户上，邀月哭了，那么坚强的女人原来也是说哭就哭了，她是爱着燕南天的吧，一直都没变过，所谓的恨也不过是想让他永远记得自己吧。呵，一个呆，一个死心眼，真是绝配！

青辰慢慢蹲下去，双手抱腿把头埋在膝盖上，如果，他们每个人的命运都是早就写好的，那燕南天和邀月注定会成为一个悲剧，只是，那样的话，他又算什么……从来到这个世界，到渐渐融入这里，青辰第一次产生这么迷茫的感觉。

“你还要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

“嗯？”青辰一脸呆滞地抬起头，然后瞬间张大了眼睛，诧异道，“娘！你怎么……”完蛋了！这是他的第一反应，邀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怎么这么快就和那个小鱼儿交代完了，办完事就该走了呀，怎么又回来了，死定了……

“青辰，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跟踪我，谁给的你这个权利！”邀月背着手，高高的俯视着他，身上的气息有点冷。

青辰垂头丧气地站起来，左顾右盼了半响，才道：“晚上睡不着，然后看到娘……额，奇怪的打扮，一时好奇，就跟出来了。”

邀月凝眉，没想到青辰小小年纪就能跟上她的脚力，这让她有些意外。不动声色地盯着青辰半响，直到他开始不安地搅动手指，这个孩子还是不会说谎，邀月在心里下了判断，神色软了一分，“你都看到了什么？”

青辰看着邀月的眼神闪闪躲躲的，最终垂下脑袋，瓮声瓮气道：“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到了……”

　第　6　章

阵阵阴风在四山合抱的山谷中穿梭，发出鬼魅般的嘶鸣声，弥漫在周围的云雾让青辰无法看清邀月的表情，这件事是他冲动了，但并不后悔的。闭上眼睛，再睁开，情绪已经恢复平静。

寂静中，邀月打破沉默，“什么叫该看的，什么又叫不该看的？”

“娘，从你进入这间房开始，所有的一切我都看到了。”青辰指着身后，没什么好隐瞒的，也没想隐瞒过什么，他一向不屑于说谎。

邀月的瞳孔猛地一缩，黑黑亮亮的眼睛又大又怕人，“哦？是吗，那从你看到的又知道了些什么？”

“嗯……”青辰左手抱着右手，右手托着下巴，微微偏着脑袋认真想着措辞，“不敢说什么都知道，但比你们想让我知道的多得多。”他不想和邀月拐弯抹角的周旋，也不喜欢彼此猜来猜去，太麻烦！和邀月这样的人直来直去更为妥当，省得她疑心更重。

“你怎么会知道？”不出所料，这番话成功在邀月心里掀起惊涛骇浪，她瞬间移动到青辰眼前，单手锁住他的脖子“谁告诉你的，怜星吗？”

青辰艰难地深吸一口气，牢牢抓住那只越收越紧的手，要是邀月一时情绪激动真把他的脖子拧断了就不好玩了。青辰扬起头，坦然和邀月的眼睛对视，“这不关小姨的事！娘，我很早就记事了，很多事，我不问，不代表我不知道，更何况那些也不是什么秘密。”

看着眼前这个半大的孩子，邀月的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是啊，他从小就和别的孩子不一样，总是很安静，也很听话，虽然她从来没有说过，但在心里其实是非常满意的。只是，别的孩子也会像青辰这样吗？邀月这样问过自己。

“娘，其实你也从来没想刻意瞒我，对吧？”如果真的打算隐瞒一切，邀月有的是手段，却什么都不做，完全是放任的态度。

曾经青辰做过假设，如果他没有前世的记忆，他还会知道自己的身世吗，答案是肯定的，因为邀月本来就是一个很坦荡的人，她毫不保留地表达自己强烈的爱，也从不掩饰自己强烈的恨，所以她对于青辰知道事实并不是真的生气。

“是这样没错。”邀月松开手，低沉的声音仿佛幽幽的叹息，“无缺小的时候还问过他是从哪来的，他的爹娘是谁，当时要不是你护着，我早就一剑把他杀了，可你……连提都不提。”

“这不是就娘想看到的么。”青辰忍不住偷偷翻了个白眼，他不提一方面是早就知道了，另一方面，邀月做什么、说什么从来都没有避开过他，想当年邀月和燕南天的事也不是秘密，谁不知道移花宫的宫主恨尽天下男人是因为为情所伤，而她还常常对着青辰说些没头没脑、莫名其妙的话，猜都猜得出来了，还用问吗。

“呵，这样最好，我就喜欢你这一点，青辰，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邀月皮笑肉不笑地说，“不过，我还不想就这么放过你，你说……我该怎么罚你？”

青辰干笑，小声抱怨，“要怎么罚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

“嗯？你刚刚说什么？”

看到邀月瞥向他的冷冽眼神，青辰赶忙摇头，“没什么……”说着，顿了顿，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转过身，视线顺着那扇窗户望向屋内，沉默半响，青辰平静无波的声音淡淡的响起，“娘，里面的那个人……既然割舍不下，为什么不把他带回移花宫？”

邀月身体一震，有一瞬间的动摇，是啊，她从来没想过，把他带回移花宫……困在自己身边……然后她可以把他的伤治好，然后……不！不行！邀月眼中闪过各种情绪，心里一痛，双手握得紧紧的，大声呵斥道：“你闭嘴！我不会把他带回去的，要不然我这么多年的苦心就白费了。”

“难道你不希望他回到你身边吗？难道你真的要让他恨你入骨，天天想着铲平移花宫，天天想着杀了你吗？”青辰立即反驳道，毫不退却地迎视着邀月，一步一步走上前，用诱哄的声音说着，“娘，把他带回去吧，告诉他所有的真相，冰释前嫌，好不好？”

“不……”邀月混乱地摇着头，脸上的神情是那么绝望，“从他决定斩断情丝那天开始，就从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真的是这样吗？”青辰一把抓住邀月的左手，扯开衣袖，露出那节洁白无瑕却布满可怖疤痕的手臂，“娘，那你告诉我，这是什么！”触目惊心的三个字映入眼帘，燕南天，虽然早就知道，但亲眼看到之后带给青辰的震撼还是很强烈的，不管是爱还是恨，都不该这么自残身体。

邀月愣住了，像是第一次看到一样注视着手臂上的那一道道纵横交错疤痕，指尖颤抖着轻轻滑过，仿佛还能感受得到当初刻上时的痛，身上痛，心里更痛，让她终其一生都忘不了！邀月脸色一变，一掌打向青辰，“对狠心的人，我定要比他还狠心十倍！”

青辰闷哼一声，捂着胸口倒退两步，抬起头看着邀月想要说什么，却发现体内血气上涌，张开嘴，大量红色的液体像是找到出口一样汹涌而出，青辰祈求地看了一眼邀月就控制不住地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青辰再次睁开眼睛时，已经回到移花宫了，熟悉的摆设，熟悉的花香，感受了一下身体的状况，发现伤已好了大半，不过，说真的，邀月那一掌真重。青辰动了动身体，想要坐起来，却发现胳膊一阵酥麻，扭头一看原来是花无缺，整个人趴在他身上睡着了，小脸上印满了疲惫，青辰微微一愣，然后伸出那只唯一可以活动的手怜惜地抚摸他的头发。

“师兄……”花无缺被惊醒，两眼朦胧地看向青辰，显然还没清醒过来。

青辰拍怕床，“看你累的，上来睡一会儿。”

花无缺看着他的动作没有回应，只是呆呆地立在那，不一会儿，眼中渐渐出现可疑的液体，越集越多，在它落下的前一刻，花无缺猛的扎进青辰怀里，两只手紧紧环着他的腰，小小的身子还在微微的颤抖。

青辰任他抱着，不过在发现花无缺没有松手的意思后好笑地拍拍他的背，“无缺，你想把你师兄勒死吗？”说完还闷哼一声。

花无缺以为碰到了他的伤处，急忙直起身，却发现青辰正笑盈盈地看着他，花无缺顿时反应过来他这是被青辰耍了，却又拿他没办法，只好死死瞪着他，“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知不知道我差点见不到你了！”

知道啊，怎么不知道，这次是真的吓到他了，青辰自觉理亏，顺从地低下头不说话，乖乖认错。花无缺见状并没有轻易放过他，很快问起事情的缘由，那么多问题接连不断地砸向青辰，砸得他头发晕、眼发花。

青辰招架不住了，急忙喊停，见花无缺一副你今天不给我一个交代就别想逃的样子，青辰只好苦着脸把事情的经过解释了一番，当然，是经过简化处理的经过。

“真的是因为跟踪大师傅的时候被发现了才被罚的吗？”花无缺一脸怀疑。

“师兄就那么不可信吗？”虽然不是全部的事实，但也差不多了，青辰咬牙切齿地扑向花无缺，魔爪伸向那张白白嫩嫩的小脸蛋，开始肆无忌惮地蹂躏，“你这个小屁孩，竟然不相信我，我还会骗你吗？”

花无缺用满是无奈的眼神看着青辰，任他在自己身上为非作歹，就像放纵一个闹脾气的孩子一样。青辰被气乐了，那表情出现在花无缺脸上真是越看越怪异，越看越欠揍！手上用的劲不觉得更狠了，你才多大点儿啊就一副小大人模样，想造反啊，没大没小的！今天不好好教训你一下哪天还不骑到你师兄头上去！

青辰玩得很欢，全然不知他们的一举一动早已落入门外的怜星和邀月眼中。

“姐姐，看来你是对的，是我多虑了，只是我希望下次你在出手的时候能好好想想，青辰可是你的亲生孩子。”

“哼，放心，他死不了。”邀月说着，一把推开门大步走进去，不顾青辰讶异的神情，掀起他身上的被子冷冷道，“醒了就给我起来练功，不要每天躺在床上装死！”

“额……是。”

那晚的事谁也再提起，就像没发生过一样，除了邀月对青辰的训练越来越变态以外。青辰还是没有一句怨言，他努力过了，只是上天还是那么喜欢愚弄世人他又有什么办法，不过，经此一事，青辰算是彻底歇了心思，准备好好过完剩下为数不多的平静日子，和邀月、和怜星、和花无缺……

　第　7　章

和煦的微风在移花宫里穿梭，路过花园，掀起阵阵波浪，花海中，两个气质不凡的少年席地而坐，一个身着青衣容貌却似女儿般秀美，一个白衣翩翩优雅俊朗，好像一幅美丽而温馨的风景画。

青辰手执白棋落在棋盘一角，发出清脆的声响，淡淡的语调有种安抚人心的力量，“无缺，你输了。”

花无缺正出神地想着什么，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低头看着黑白交错的一片，笑了笑，扔下手中黑子道：“还是师兄技高一筹。”

青辰意味不明地看了花无缺一眼，没有说话，不紧不慢地收拾起那盘残局，顷刻间，只能听到棋子碰撞的声音，虽然很小，但在这样安静的氛围中显得尤其刺耳，“你在想什么，那么心不在焉的。”

“被看出来了……”花无缺并不意外，从小到大，唯有青辰能看透他的心事，他也只在青辰面前不做任何掩饰。一手抚上左眼下面，那种怪异的感觉又来了，花无缺的神色透出一丝茫然，“师兄，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个怪梦么？”

青辰的手顿了顿，把最后一颗棋子放入棋罐中，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记得，怎么，最近又开始做这个梦了吗？”

“嗯，梦里还是那块草地，还是那片阳光，在那阵熟悉的铜铃声中，他跟我一起长大，我奇怪地问他他是谁，他说他就是我。”花无缺曲起右腿，一手搭在上面，一手撑地，看似随意的姿势却有种别样的风情，“师兄，你说这世上会不会真的有这样一个人？”

青辰眯着眼抬起头，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老天就是这么任性而霸道，时时刻刻都在向人昭显着自己的存在，“你是你，他是他，世界上不会有两个完全一样的人，不过，梦有时也会成真的……”

花无缺在心里做过无数种猜想，这个问题困扰了他很久，从小到大他一直都无法抑制那份好奇，简直成了一个魔咒，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真的很不喜欢。花无缺手握得紧紧的，突然一片阴影笼罩下来，他抬起头，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的青辰站在那。

“无缺，如果有一天这个梦成真了你会怎么做？”

想了半响，花无缺摇摇头，拍拍手站起身，“不知道，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到时候我就不用再受这个梦的折磨了。”

折磨么？青辰凝眉不语。花无缺见状心下不悦，抬手轻抚他的眉心，沉声道：“师兄，不要皱眉，我不希望你每次都因为为我的事而这么苦恼，我不喜欢……”他更想看到他开开心心无忧无虑的样子。

青辰愕然，随即失笑，整个人放松下来，“是是是！我们无缺都长大了，当然不用师兄管那么多了。”看来小孩的羽翼终于丰满了，都开始嫌弃他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花无缺黑着脸想解释，可话一出口，青辰就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一脸我什么都知道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理解的神情，花无缺急的想辩解都没机会，把他气得几乎内伤。

“无缺，你今天十七了吧？还记得你小时候才这么高。”青辰在自己腰间比了比，语气里透着无限的感慨，“胖胖的，圆圆的，好可爱，没想到转眼间你都这么大了，时间过得真快……”

花无缺没有回应，只是轻轻牵上青辰的手，拉着他往前走，“师兄，我们回去吧。”

“哎，可是还早啊……”青辰嘴上这么说着，但还是放软身体任那股力道托着自己，一副懒洋洋的样子，“无缺，你说我们俩谁的武功比较厉害，如今我的明玉功已经练到了第八层，你虽然比我差了一层，可移花接玉早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要不我们去比比看？”

花无缺脚下一个踉跄，嘴角抽搐：“比武？还是算了吧……”不是他不想比，而是真的有难言之隐。

说到这话就长了，自从青辰开始练功，他在内功方面就展现出极高的天分，明玉功修炼神速，相信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和邀月一较长短了，但剑术方面……怎么形容呢？这么说吧，每次花无缺看到青辰拿剑都会吓出一身冷汗，不是说他的剑术有多么多么厉害，恰恰相反，简直是差到了惨不忍睹的地步。

移花宫的顶级剑法是移花接玉，江湖上有一个传闻，“移花接玉，神鬼莫敌”，但就是这么厉害的一套剑法在青辰身上却展现不出一丝一毫的威力。所以花无缺从来不敢让青辰拿剑，实在怕他在没杀死敌人之前先伤到自己，然而他本人偏偏还毫无自觉，百折不挠地想要跟花无缺挑战剑术，真的非常危险！

“不比就不比，无缺你真是太小气了，还是你小时候比较乖。”

青辰半真半假地抱怨着，神情却带着淡淡的怀念。十几年的时间就这么被他们轻易甩在身后，这段日子青辰一如当初所愿的那样过得很平静，当初那个巴掌大点的小奶娃也长大成人了，还长得如此优秀，他很满足，唯有邀月……这十年来她还常常跑去恶人谷给燕南天疗伤，每次都会带很多药材，当真是费尽了心血。

这值得吗？不值得！任何人都会这么回答，但邀月还是一天比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