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子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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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子风流- 第2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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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切记不要失言。这次虽然算了,可是下次让有心人听了去,可就不妙。”

    毛纪胀红着脸,一时无言以对。

    其实他这点小伎俩。怎么挑唆的了杨廷和,杨廷和是能屈能伸的人,没有必胜的把握。绝对不会轻易和别人翻脸,现在王鳌确实是给了杨廷和不少麻烦。影响到了杨廷和的威信,也正因为如此。杨廷和才会更加谨慎,若是听了毛纪的挑唆,立即脑子一热去冲锋陷阵,杨廷和又怎么会有今日?

    杨廷和语气不由温和起来,道:“不过嘛,老夫自然也晓得,你这是好心,只是这些话休要再提了,户部那边,既然涉及到了案子,彻查也无可厚非,忍耐一时半会,等事情水落石出,自然也就好了。”

    毛纪没好气的道:“就怕这案子一查就是一年半载,你是没看到,自从案子查起来,多少人胆战心惊,多少人去巴结王学士,王府外头可是车水马龙,杨公,长此以往,天下人都只知有王公,而不是有杨公哪。我受点委屈又算什么,可是杨公不同,实话说了罢,这件事,我非要管一管不可。”

    “你想怎么管?”杨廷和笑吟吟的看他。

    毛纪不由愣了一下,道:“所以才来和杨公商量。”

    杨廷和靠在椅上,慢悠悠的道:“其实你方才的话,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现在闹得人心惶惶,确实荒废了许多政事,可是你要管,却没有法子,难道只凭着一股子义气行事,你这不叫管事,你这叫找死!”

    毛纪呆了一下,浑身打了个激灵,听了杨廷和的话,不禁冷静下来,王鳌确实是个硬茬,自己这小身板去和人家硬碰,这是找死。要对付王鳌,确实不能一根筋。

    毛纪看了杨廷和一眼,冷静道:“只是不能硬碰,又当如何?”

    杨廷和似乎已经没有兴趣和毛纪交流了,只是微微一笑,道:“想想蒋冕吧,好了,老夫这里还有几道奏书要拟,你忙你的去吧。”

    下了逐客令,毛纪只能起身告辞。

    他心里在琢磨,想蒋冕做什么?

    是了,莫非是想想怎么对付蒋冕的,毛纪眼眸一亮,立即开始琢磨起来,蒋冕之所以被整垮,是因为杨公将蒋冕逼到墙角,把蒋冕逼到了火架子上,先是造出声势,将蒋冕塑造成了一个反天子的英雄人物,然后再命人去抨击天子,从而获罪,让这众望所归的英雄跳出来去和天子死磕。若是蒋冕真去死磕,那么杨廷和正好坐山观虎斗,蒋冕胜了,杨廷和自然借此削弱掉新天子的锐气,若是天子胜了,蒋冕也就完了。

    可要是蒋冕不去拼命,照样还是死路一条,道理很简单,因为他众望所归,因为他是所有人心目中的英雄,英雄都做了墙头草,名誉一落千丈,人人喊打,最后树倒猕猴散,想不完蛋都不成。

    “是了,这一手用在王鳌身上,也没什么不可,王鳌现在在肃贪,那么就以这肃贪为切入点,先把声势造出来,让天下人都晓得王学士嫉恶如仇。只是……又该怎样让王鳌栽跟头呢?”

    坐在自己的值房里,毛纪喃喃念了几句,他必须得安排一个王鳌不能轻易得罪的人,这个人甚至能左右到王鳌的地位,使王鳌投鼠忌器,而这个人……最好就是天子。

    那么谁来做引子?蒋冕被整垮的引子就是一个言官,这个言官抨击了天子,最后获罪,而毛纪也必须要弄出个引子出来,引发天子和王鳌之间的矛盾。

    “这个人……必定要名声扫地,其次嘛,就要犯有贪渎大案,同时与天子关系有很深的渊源,天子非要保他不可。”想定了人选,毛纪大致有了那么点儿思路,提笔写了王成、徐谦几个名字,又觉得不够,又添加了个张延龄、张鹤龄还有黄锦上去,陆续增加了一个名单,随即他咳嗽一声,唤道:“来人……”

    外有一个书吏进来,道:“大人有什么吩咐。”

    这个书吏,自是毛纪的心腹,毛纪将这份名单指了指,道:“拿着这个名单,查一查这些人,要查清楚,他们近来在做什么,平时又有什么劣迹,都要详尽。”

    书吏狐疑的拿过名单,看了名单了几个名字,顿时吓得脸都白了。

    毛纪冷笑,道:“怎么,你害怕?”

    书吏道:“小人不敢。”

    毛纪却是道:“害怕就是害怕,有什么不敢?你用心做事,过些时日,老夫会想着法子给你换个好差,去吧。”

    将这书吏打发走,毛纪也不禁有点儿七上八下,因为这里头的任何一个人,可都不是善茬,一不小心,就是全盘皆输,可是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毛纪不由咬咬牙,畏惧之心烟消云散,脸色略微有几分狰狞,喃喃道:“真以为老夫是软柿子,哼,老夫就硬给你们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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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家学堂。

    徐谦舒服的斜躺在凉棚里,下头是一副躺椅,专门为他这徐侍读打造,用的乃是后世沙滩椅的样式,边上是个小几子,几子上有茶水和干果若干,今日外头下着绵绵细雨,所以天气有点冷飕飕的,所以他特意命人拿了个毯子盖在身上。

    若不是条件有限,怕他这个时候免不了要增添几个丫头过来给他捏捏腿了。

    只是虽然创造了舒服的条件,徐侍读还是很忧国忧民的,心里不由暗骂这老天爷,没事下什么雨,害得校尉们淋雨操练,看在眼里,徐侍读的心里很是不痛快。

    校场上一列列的皇家校尉站的笔直,经过了近半月的操练,这样的生活他们已经习以为常,便连齐成这样人渣中的战斗机,此刻都是淋雨直立,收腹提胸,目光正视前方,虽然眼帘已被雨水浸的模糊,一眨眼,雨水就如泪花一样顺着脸颊流下来,可是他却是一丝一毫没有动弹。

    人本身就是有惯性的,面临一个新的生活,或许第一天你会难以接受,第二天你会抱怨,第三、第四天你有想死的心思,可是时间慢慢推后,当你慢慢适应,你的本能就已经习惯了这种状态,若是每天不被操练的死去活来,似乎还觉得有那么点点不舒服。

    雨水顺风而下,校场里虽有无数个呼吸,却是安静无比。

    只有穿着蓑衣的教习手持铁尺穿梭在队列之间,眼眸如刀一样的划过每一个人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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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六章:毛纪是猪

    齐成如今已经有了几分模样,原本白皙的脸多了几分黝黑,不过体魄也显得强壮了许多,倒不是说他短时间便长了许多肉,而是胸膛挺起来显得肩膀宽大了许多。

    吃了这么久的苦,齐成已经麻木了,此时见了徐谦,连一丁点破口大骂的心思都没有。

    他的生活很简单,起床,早饭,操练,吃饭,操练,吃饭,听课,睡觉。

    这样的生活让他短时间里精力充沛了许多,从前日上三竿才起来,酒色无度,每日总是觉得睡不够,一天下来总是懒洋洋的,而如今,却仿佛体内有一股子使不完的劲。

    滴答答的细雨落在身上也没了什么感觉,除了今日多了几分冰凉之外,和平时并没有什么两样。若是从前,碰到这样的雨天,他必定会乖乖地呆在屋里,就算出门也有车轿候着,有人给他打伞,或者穿着蓑衣,而现在,这一丝丝雨点的冰凉竟让他感觉到一种痛快,痛快的感觉遍布全身,虽然脚下的靴子陷进了泥泞里,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难受。

    时间一点点过去,不知过了多久,棚子里的徐谦突然伸了个懒腰,穿了蓑衣走到了队列前,在每个人面前停留,走到齐成面前时,朝齐成笑了笑。

    而齐成的脸上凝起不动,眼睛依旧直视。

    这是徐谦耍的小花招,你要是敢在徐谦看你的时候眼神飘忽,少不得要踢你一脚,骂你一句不可分心。

    人都是逼出来的。被逼到这份上,实在不太容易。

    再往前走。徐谦又停在王蛛和陆炳的跟前,这两个家伙被徐谦坑了。原以为自家兄弟,进来了肯定有照拂,再者说了,开学的时候还陪着徐大哥一起演了戏呢,谁晓得徐谦一点情面都不给,该怎么操练他们还是怎样操练,似乎不把他们榨干,不把他们折腾得死去活来就绝不肯干休,还美其名曰是为了他们好。

    陆炳倒没什么。他一直希望考武进士,所以从前也有过锻炼,虽然及不上在学堂里这般的痛苦,可至少还有基础在。王蛛就不同了,为此对徐谦颇有微辞,不过这种心里的腹诽没有维持几天,渐渐地也就麻木,面庞俊秀的王蛛原本身体孱弱,如今却显露出了一些男子汉的气概。双目颇为有神,徐谦朝他点点头,露出赞赏的表情,随即背着手。回到了队伍的前头。

    他扫视众人一眼,然后道:“你们是皇家校尉,皇家校尉是做什么的?”

    回应的是鸦雀无声。

    不过显然。徐谦也不打算让他们回答,因为这里有资格说话的只有他一个。

    徐谦继续道:“皇家校尉就是保卫天子。与天子福祸于共,大明在。你们就在,你们在,天子便可无忧。换句话说,在这大明朝,除了天子和本学掌学,你们谁的话都可以不听,谁都可以无视,你们是亲军中的亲军,明白了吗?”

    声音停下来,校场里只剩下风雨的声音。

    徐谦随即朝一个教习努努嘴,这教习点头,飞快去牵了一匹马来。

    徐谦道:“拔刀!”

    唰唰……无数金铁交鸣的声音压住了风雨声音,一柄柄绣春刀自鞘中拔出来。

    徐谦大叫:“砍了这狗日的。”

    皇家校尉们呆滞了一下,却有不少人杀气腾腾地看向徐谦。

    徐谦不由咋舌,连忙补充:“将这匹马砍为肉酱!”

    校尉们这才动了,众人哗啦啦地一拥而上,将马围住,随即无数绣春刀在半空划过惊鸿,战马被数百人里三圈外三圈的围住,受了惊吓,正要甩蹄逃窜,却已经迟了,待无数长刀或劈或砍,顷刻之间,战马已经被砍翻在地,倒在泥泞之中。

    战马砍倒,不少校尉正要归列,却听徐谦道:“你……你……你……你……还有你,过来!”

    众人呆了一下,那些被点到的几个校尉面面相觑,乖乖迈步过来,在徐谦面前站直,一动不动。

    徐谦眯着眼,慢悠悠地道:“你们为何要走?”

    “回大人的话,战马已经死了,卑下人等归队。”

    徐谦却是道:“胡说,本官明明是让你们将这战马砍成肉酱,谁说只将它砍死?不尊号令便是违反学规,应当如何处置?”

    众人对徐谦的吹毛求疵感到很是不可理喻,却谁也不敢丝毫反驳,这几人乖乖道:“按学规,当仗打二十,禁闭一日。”

    徐谦道:“来人,带下去行刑。”

    早已在校场外头候着的差役已是冲过来,扭了这几个校尉拖出了校场。

    其他的校尉一看,哪里还敢迟疑,那些打算归队的校尉立即停住了脚步,又疯了似的朝战马冲去,无数人提着刀疯了似的砍在战马的尸首上。

    一队人砍完,乖乖撤到队尾,立即又有人填补上,可怜这战马遇人不淑,死不瞑目。

    足足剁了小半时辰,这战马才勉强剁为了肉酱,这才有校尉过来,单膝跪倒在泥泞里,朝徐谦抱手道:“大人,战马已经剁为了肉酱。”

    徐谦夸奖道:“好刀功,现在……全部归队。”

    虽然这些人里大多数人从前都是人渣,可是实在没有虐尸的癖好,听到徐谦的命令,大家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然后纷纷将刀回鞘,站回队列。

    徐谦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又道:“皇家校尉,学规第一条便是绝对服从,本官说什么就是什么,都明白了吗?”

    众人不约而同道:“遵命!”

    徐谦笑了,道:“好,现在跟本官念——毛纪是猪!”

    “……”

    “念!”

    “毛纪是猪!”众人这才稀稀拉拉地回答。

    毛纪是谁,或许寻常的人未必晓得,可是这些人却多有耳闻,人家好歹是内阁学士,怎么能是猪呢?因此大家喊的时候,不免有些迟疑,内阁学士啊,那几乎已经代表朝廷了,骂内阁学士,这不是反朝廷吗?

    徐谦皱眉,眼睛已经盯住了几个没有开口的校尉,用手一指:“你……你……还有你,出来。”

    三个校尉胆战心惊地迈步出来,一起道:“大人吩咐。”

    徐谦杀气腾腾地道:“本官方才的号令是什么?”

    “大人命我们喊毛纪是猪。”

    徐谦冷笑:“既然如此,你们为何不张口?”

    三人一下子不敢吱声了。

    徐谦质问道:“快说!”

    其中一个小心翼翼的回道:“回大人的话,毛纪乃是内阁学士,卑下们不敢……”

    “不敢?”徐谦笑得更冷:“你们有什么不敢?你们是皇家校尉,你们的眼里只该有天子,有掌校,有本官,你们凭什么不敢?”

    “……”

    “现在你们知错了吗?”

    “是,卑下知错。”这三人很郁闷,他们原以为自己的回答应当会被徐谦认可,至少在他们的观念里,学士确实是了不得的人物,甚至还有人想劝说,告诉徐谦这么喊若是传出去,难免大人会被毛大人所不容,然后徐大人恍然大悟,说不定会赏他歇息一个时辰。

    徐谦道:“那就喊!”

    “毛纪是猪!”三人撕声揭底地大吼。

    徐谦这才点头:“虽是亡羊补牢,不过学规犯了就是犯了,来人,将这三个不听号令之人带下去。”

    这三个校尉倒是不敢喊冤,乖乖地被几个差役拖了下去。

    徐谦脸色肃然,在队列前来回踱步,他分明能看到所有人看向他时带着一种不可理解的目光,便是一旁的教习也是觉得费解。

    徐谦一字一句地道:“天子亲军,只听命于天子,至于其他人都是天子的臣民,无论是内阁首辅学士,还是一介草民,在你们眼里都不该有任何区别,不要忘了你们的身份,在本官眼里,什么学士什么尚书都及不上你们,他们是天子臣民,你们是天子亲师,明白了吗?”

    “明白!”

    大家都不是傻子,许多人开始渐渐能消化徐谦的意思了,他们的身份特殊,他们非同凡响,所以某种意义来说,他们理应有骄傲的理由。

    徐谦终于满意了,道:“继续操练!”说罢,徐谦背着手,又回到了他的棚子里。

    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不过这并不会妨碍到接下来的操练,更不会妨碍到徐谦,坐在棚子里的徐谦吃了口茶,他似乎对皇家校尉们的操练进步有些满意,至少这些人总算是入了门,慢慢地上了道,可见自己的一番心血并没有白费。

    倒是总教习周泰很是费解地钻进棚来,不由道:“大人,病从口入,祸从口出,大人何故如此?”

    他所说的如此自然指的是毛纪是猪这句话,侮辱内阁学士,这要是传出去,保准是要闹得满城风雨的。

    徐谦却是好整以暇地吃着茶道:“大人认为我操练的方法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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