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才是。”
“就算如此，他们盗取了别人的钱财是事实，再高尚的理由也不能为他们开脱。”
“这您可就冤枉这里的百姓了。”
袁帝盯着年轻人，等待他的解释。
“倘若您想听我的解释，那么明日午时，还是在此处相约如何？”年轻人拱手，却是卖了个关子。
“好，明日午时。”袁帝也不扭捏，点点头，大步离去。
次日，袁帝果然依约到来，可那年轻人却迟迟没有现身。太阳西沉，街上的摊贩开始打道回府，然而，年轻人还是没有出现。
“老爷，那小子怕是爽约了，咱们就别再等了。天色晚了，还得找地方住宿呢。”话音刚落，县衙大门缓缓打开，一高瘦的男子穿着官服笑盈盈地由内走出。
“是你？”王公公有些吃惊，眼前之人不就是昨日那儒生吗？
“要陛下在门外久候多时，实乃下官的过错。”说着，他直接跪倒在地，态度恭敬。
“你早就知道？”
“是。”年轻人毫不慌张，言语间更没半点悔意。
身后的衙役各个两股战战，生怕皇帝老儿一个不高兴把他们一并处置了。
“哈哈哈，好一个儒县县令，好一个寇仲亦。”
事后袁帝并没有怪罪寇仲亦，反倒开始器重这年轻人，甚至一步步将他捧至右相之位。外人不解，全当寇仲亦祖上积德、命大福厚，可他和袁帝两人清楚，他能登上如今之位靠的不是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而是够睿智，够大胆，够能为人所不能。
当年他没有制止县里的抢劫之风，为的就是引起上头重视，让儒县能得到应有的帮助。但持续了一年，也不见有任何动静，正在他想要用更激烈的手段时，当今皇帝竟然亲自驾临。如此机会他又怎会错过，借由失约，他提醒袁帝儒县百姓等得有多久，有多辛苦。即便可能因此丧命，他也不曾迟疑。
就是这份为民请命的执着打动了袁帝，他相信这样的人有能力担当重任，所以他排除众异，力挺寇仲亦，终将其带到自己身边，成为一代明相。袁帝和寇仲亦在人前是君臣，在人后却是实打实的忘年之交，袁帝信任寇仲亦，而寇仲亦敬重袁帝，正是因此，寇仲亦是唯一一个在袁帝面前无需跪拜的大臣。
“转眼三年了，爱卿正当壮年，朕却已经不复当年神采了。”袁帝的眉间显出倦色，望着寇仲亦，神情有些落寞。
“陛下多虑了，陛下乃一代明君，自然受上天庇佑。”
“你呀，什么时候也相信那些鬼神之说了。”
“臣不曾相信，可是臣以为，种善因得善果，陛下为民劳心劳力，定会得到善报。”寇仲亦仍是淡淡地说道，眉角微扬，竟有说不出的威严。
“倘若朕归天了，朕的皇儿还要仰仗爱卿辅助了。”
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 三足鼎立
更新时间：2008…6…12 12：30：00 本章字数：5213
寇仲亦面色一紧，举步来到袁帝身边。
“陛下，您已经有决定了？”
袁帝看看寇仲亦，郑重地点了下头。
“那臣定当竭尽全力，辅佐新王。”寇仲亦俯首，神色坚决。
“爱卿不问朕到底决定传位给谁？”
“臣相信陛下不会叫天下黎民失望。”
“哦？那爱卿认为朕会如何决定？”袁帝闭上眼，起唇问道。
“臣愚昧，不敢妄测圣意。”寇仲亦巧妙地打起太极，神情淡然，不卑不亢。
“连你小子也和我玩这套。”袁帝无力地甩甩袖，“罢了，你本就是这副德性。”
“陛下果然了解微臣。”寇仲亦笑笑，全当袁帝那话是变相的夸奖。“那么，陛下究竟有什么打算呢？”替袁帝沏上一壶茶，一人一杯。
“爱卿不是没有兴趣吗？”喝了茶，袁帝的精神似乎有所好转，眯起眼，反将寇仲亦一军。
“微臣可从未如此说过，既然陛下将辅佐新王的重任交给微臣，那微臣也有必要知道一下后半辈子要效忠的是哪位主子吧。赶早了去巴结巴结，没准还能保住这右相的饷银，一家子也好有个依托。”
“哈哈哈，寇爱卿也会有这样的想法？”
“陛下说笑了，微臣也只是一介凡人，想要平平安安过完这辈子罢了。”
“好，那朕就先提点提点爱卿。”
寇仲亦虚虚一抱拳，道：“谢主龙恩。”末了，竟俏皮地朝袁帝挑挑眉。
袁帝举手抚过温润的茶碗边缘，掩不住眼底的无奈。“要是朕有你这样的皇子该有多好。”
寇仲亦立在那里，倒没有接话，只是接过袁帝空了的杯碗，重新将茶斟上。“做陛下的子女太辛苦，微臣还是当个老百姓就够了。”
“是啊……旁观者清……”袁帝喃喃道，神情有些许复杂。
“陛下？”
“朕的王位不会传给祯儿和卿儿。”袁帝淡淡道来。寇仲亦稍有诧异，但表面仍旧平静如初。
“爱卿好奇朕究竟会将这江山给谁否？”
“陛下何苦此般折磨微臣？”寇仲亦摊摊手，眨着无辜的狭长双眼回答。
“除了祯儿和卿儿，朕还有一子。”
“臣惶恐。”闻言，寇仲亦突然跪地，沉声道。
“爱卿这是做什么？”袁帝起身，欲将寇仲亦扶起。不料，寇仲亦非但没有顺了袁帝的意，反而侧身闪过。
“陛下置微臣于何地？”寇仲亦抬头，双眼直视袁帝。
袁帝微楞，一时竟没了话语。
“陛下，臣一直敬重您，您能听谏言、胸怀广阔，事事为万民着想，是当世明君。可是陛下此番的打算微臣实在不能赞同。”
“陛下以为把一切丢给微臣便可高枕无忧，驾鹤西游了？如此逃避的态度不是您的作风。还是……”寇仲亦仍旧跪着，腰板挺直，“因为关系到自己的儿女，您就狠不下心了？”
“寇爱卿，你知道的不是吗？”袁帝没有再命寇仲亦起身，而是背过身，语气落寞。
“陛下，您首先是一国之君，然后才是一名父亲。”寇仲亦语气坚决，看着袁帝的背影没有丝毫退缩。
“那你说，朕该当如何？真要看着自己的儿子为了王位拼得你死我活？手足相残，朕如何看得下去。”
“那陛下又何以确定臣能在王位之争中占得优势，助一从未露面的皇子坐稳逐的江山？”
“因为朕相信你，而且，你是朕唯一信得过的人！”袁帝耐不住，语气微冲。
寇仲亦缓了缓，平复片刻后才复又开口：“陛下，有些事是逃避不了的。倘若只凭陛下一旨遗诏皇子便能坐上王位，那静王不是太窝囊了？”
“那朕该当如何？”袁帝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抚平衣角，深呼吸一番后问道。
“让您口中的皇子在朝中立起声威，建起后台，令他有足够的力量和实力与他的兄弟较量。”
“这谈何容易……”袁帝垂首，鬓角的白发一缕缕清晰可见。
“只要陛下有了决断，臣粉身碎骨也会与陛下一同负担。”寇仲亦说得决绝，袁帝知道，他不会爽约。
夜幕降至，乾坤殿灯火通明，来往宫人都清楚，那是皇上兴致高涨，又拉上寇右相切磋棋艺了。
『晋王府』
“父王迟迟没有宣布太子之位属谁，难道真有册立三弟的打算？”檀木桌前，晋王袁卫祯眉头紧皱，食指“哒哒”地敲击着桌面。
算算日子，离上回寇仲亦在朝堂上公开支持静王袁卫卿已逾三月，对立太子一事，袁帝再未提及。每每有大臣上奏，他也都只是草草应付，根本看不出心里究竟更中意哪个皇子。袁卫祯本以为和这没啥背景的皇弟相比，自己是胜券在握的。可如今皇帝老子最看重的右相寇仲亦站在袁卫卿那边，这胜负又不大好推断了。
“王爷可是担心寇仲亦？”钟维似乎看透了袁卫祯的想法，屡屡胡须后躬身说道。
提及这钟维，他的来头可不小，乃堂堂左相大人。在逐，为避免丞相只手遮天的情况出现，很早以前丞相一职便由两人同时担任，左右二相各司其职，同时互相牵制。
“钟大人，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嘛。”
“如果是为了这事，那王爷倒可稍稍宽心。”钟维仍旧立着，见袁卫祯缓缓落座，这才紧接着坐在桌边。
“此话怎讲？”袁卫祯面露喜色，看向钟维的目光中满是急切。
钟维低了低头，眼中浮出一丝轻蔑。但这眼色只是一闪而过，抬头，他又成了晋王的“忠实爪牙”。
“朝堂之上，寇仲亦只是言明了他不会站在王爷这边，至于相助静王，他可是一点都没有提及啊。”
“既然他不相助本王，那钟大人以为除了本王的三弟，他还会投靠谁呢？要知道，如今有能力继承大统的只有我们两王罢了。”
“依臣之见，那寇仲亦必是见情势还未明了，皇上犹豫不决，所以迟迟不敢妄下决策。”
“哦，既然本王与三弟都有可能登上太子之位，那钟大人怎么就选择了本王呢？”袁卫祯脸上写满了好奇，乍一看，还真叫人以为眼前的是哪个大户人家养尊处优、不谙世事的大少爷。不过，这晋王也确实就是贾宝玉一般的纨绔子弟，你说是不？
钟维屡屡花白的胡子，颇有仙风道骨的架势。不过那略显鼠辈的眼神太过碍眼，顿时失了做世外高人的潜质。当然，位居本朝左相，他又何必再学姜太公钓鱼？
“老臣会极力拥护王爷，自然是因为王爷有治世之才，乃太子的不二人选。”
“哈哈哈，钟大人，你这嘴可是越来越甜了。”
……
一个时辰后，钟维出晋王府，坐上自家马车扬长而去。瞧他嘴角的弧度，看来这次谈话使他心情颇为欢愉。
那边厢钟维刚走，这边的袁卫祯已经离开客厅，转而来到书房之内。把玩着方才钟维孝敬的夜明珠，他的嘴角扯出一道不易察觉的冷笑。
想要挟天子以令诸侯？这钟老匹夫还欠火候呢。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 醉链铁汉
更新时间：2008…6…12 12：30：00 本章字数：5129
“子宁，进来吧。”袁卫祯懒洋洋地卧在贵妃椅上，双眼微微合拢，此时看起来倒有一份说不出来的妩媚。
和静王袁卫卿不同，这袁卫祯明显生得更像其母贤妃，唇红齿白，美丽异常。要是单这么假寐着，保不准真就有哪个眼睛长歪的把他错认成绝代美女了。
一阵风拂过，袁卫祯的衣角稍稍扬起，而后轻轻垂下。回神，他身边已经多出了个高大男子。看样子，这就是那名唤子宁的人了。
“他有什么动作？”袁卫祯并未睁眼，开口，语气舒缓。
“回王爷，静王仍在暗中查访那名女子，看样子，他对此女非常上心。”子宁也没行什么礼，直挺挺地站着，言语间倒透着恭敬。
“查出来她是什么来头了吗？”
“属下无能，至今未能查得。不过，她极有可能和西楼有些关系。”
“哦？怎么得知的？”看来袁卫祯对这消息有些兴趣，眯着的眼缓缓睁开，狭长的凤眼往子宁脸上一扫，惊得后者急忙低下头去。
“回王爷，据当日在如梦苑端茶的龟公说，那日给静王带消息的是一年轻男子，模样俊俏，腰间隐约可见配有双刀。就属下的了解，江湖上和此人形貌最为相似的便是现任西楼怜花阁阁主飞花。”
“你的意思是本王的三弟得了西楼相助？”
“属下不敢妄加推断。”
“如果那男子真是怜花阁阁主，那么，能够把他当做传话之人使唤的是什么身份呢？”袁卫祯看似在喃喃自语，可不经意的一瞟却正好划过子宁的双眼。子宁跟随袁卫祯多年，说不上是主子肚里的蛔虫，但主子眼下的意思他可是看得明明白白。
“王爷英明，属下这就去查明。”
烛影一晃，再看书房，除了波斯猫一般伏在榻上的晋王殿下哪里还有第二个人……
『天蜀教』
“呦，妹子，今个儿怎么没陪着咱们教主？”一听这大嗓门，凉澜就知道来人是谁了。
略微回头，便可见一满脸胡茬的壮汉笑盈盈地朝湖畔凉亭走来。他腰间别了个茶色葫芦，粗壮的胳膊上缠着不知名的链子，袒胸露乳，昂首阔步，乍一看倒有几分张飞的气韵。
“霍大哥，瞧你说的是什么话。爵他好歹也是一教之主，哪能成天陪着我瞎逛不是？”
霍华挠挠头，也觉得有几分道理，嘿嘿一笑便招呼凉澜在亭里坐下，天南地北地聊开了。
话说当日处理了众帮派围攻天蜀教之事后，凉澜与北堂爵便颇为安心地回了天蜀教总坛。然而，刚踏进天蜀教大门，他们就得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随心突然失踪了。将方圆百里搜了个遍，别提随心这么大个人了，就是他身上的一片破布都没有发现。凉澜清楚得很，以随心的性子，断不会不告而别；可如果被人掳劫，他也应该会留下点蛛丝马迹好让自己前去营救。像现在这样一点痕迹都没有反倒叫人大大的不安。
最后几人决定，飞花赶回西楼，调动手下查找随心踪迹；凉澜继续留在天蜀教以防万一。至于季如风，说是许久未回未央楼，击退范离一伙的第二天就匆匆离开。凉澜不禁想，每次出现都那么神秘，事儿完了又火烧屁股似的离开，这姓季的还真叫另类。最后是天伤老人，他听说京里出了个新的戏班子，似乎颇受好评，立马收拾包袱巴巴地往那儿去。小八大概是墙头草做久了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被北堂爵一个眼刀砍得呱呱乱叫，一溜烟便跟着老头屁股后面灰溜溜地下山去了。
至此，天蜀教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北堂爵也终于有机会和凉澜好好享受二人世界了。不过，要是没有那么多电灯泡就更好了，北堂爵是这么想的。
凉澜觉得在天蜀教公开自己的身份有欠考虑，所以仍旧用了水蓝的名留下。她性子淡然，容貌又好似仙子下凡，自然使人产生一种不好亲近的感觉。所谓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可霍华神经粗得厉害，也不管会不会拿热脸贴了人家的冷屁股，一听说凉澜会些美酒的酿法便像苍蝇见了粪……嗯……应该是孩子见了糖一般巴巴地过来和凉澜套近乎。本来凉澜不想多去理睬他，不说他的长相实在不怎么养眼，就是北堂爵时不时散发出来的冻死人的寒气也叫她不敢多与这缺根筋的大汉接触了。不过，霍华可不是碰一鼻子灰就怏怏离去的主，在他完全发扬了李白铁杵磨成针的毅力后，凉澜终于妥协，把肚子里所有的酿酒方法倾囊相授。
凉澜有时会想，所谓的酒肉朋友是不是就是他们这个样子的？
“来来来，妹子，我弄到了十年陈的‘飞烟’佳酿，快来尝尝。”霍华自从知道凉澜也是个赏酒之人便硬是认了这妹子，想他在天蜀教多年，还真没见过如此懂酒的。
“大哥，我会的可是被你全都学去了，你再想榨点也没有了。”凉澜看着霍华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竹罐子献宝似的递到自己跟前，不禁觉着有点好笑。大名鼎鼎的“醉链铁汉”竟然会露出这副狗腿的样子，叫别人知道怕是下巴都要掉下来了。想到这里，凉澜险些笑出声来。不过憋着笑使她姣好的面容有些扭曲，看得霍华脊背发凉。
“妹子，你……没事儿吧？”
“没……没有。”忍住、忍住。这是凉澜的心声。
“哦，那就好。”霍华也没疑心，倒好两杯“飞烟”便招呼凉澜尝尝。这妹子哪儿都好，就是浑身一股仙气，生人勿近的感觉。起先连他都不怎么敢接近她，要不是为了各种佳酿，他也没那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