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梅被这一吓,两手微颤,锦缎又一次落到了桌案之上。
问菊看到桌上的锦缎,眼里除了焦虑并无再多异样,由此可见,她早就知道这份密信的存在,也知道了信里的惊天秘密!
“连你也一起瞒着我?”寻梅苦笑,盯着一动不动的问菊,眉间竟透露出些许落寞。
“你不应该被卷入这件事,我……还有主子……都希望你依旧快乐地过每一天,”问菊的神态真诚无比,对这个打小一起长大的妹妹,她心里充满了怜惜,“你看了信,那也应该知道这件事的牵扯有多大,知道它……并不是一件好事……”
“那又如何?”寻梅没有看问菊,而是兀自整理起凌乱的桌案。“桃源岛是我的家,从小到大,我的亲人就只有你和主子,如果你们不在了,桃源岛不在了,我的亲人和家都不在了,那我应该去哪里找快乐?”她的脊背微微颤抖,动作慢了下来,直至双拳紧握,手背的经脉因为用力而突起。
平复一下心情,寻梅继续开口:“上次主子突然离开就是因为知道了这个秘密吧。”不是疑问的口气,她平静地分析道,“你先我们回来,因为主子已经有了决定,他……还是接受了。像接受如今的岛主之位、楼主之职一样。是吗?”寻梅转过头,清澈的双眼对上一脸凄然的问菊。
“所以你才说了那些话,所以你直到现在才真正放手了……”
问菊没有应答,寻梅说的都是事实,她原本的一点点希望也因为这个秘密彻底成了幻影,她知道,该放手了,这么多年来,自己追逐的只不过是一个虚幻的梦,天亮了,梦……也应该醒了。
“我根本配不上他,我早该意识到的,他是翱翔在天的雄鹰,又怎么会一直困在这小小的桃源岛上……”问菊惨笑,美丽的脸庞上已经挂满了晶莹的泪珠。
一时间,房里寂静无语,两个少女仍旧站在原来的位置上,一个低垂眼眸,泪光闪动;一个紧咬下唇,一脸决然。
良久,问菊收住了流淌的泉眼,正对寻梅道:“今天的事我就当没看到,你……把它忘了吧。”
“已经知道的事怎么可能说忘就忘?”
“这件事和你无关!”
“你和主子都有份的事怎可能与我无关!”寻梅急吼,不自觉地往问菊身前迈了一步。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她深吸几口气,把语气稍作调整后说道:“我们三个自小一起长大,虽然主仆相称,但感情并不亚于真正的兄弟姐妹。大哥、大姐的事怎么就不是我这个小妹的事?不要自作主张地将我排除在外,我……我不想眼睁睁地看着你们离开。即使最后大家还是要各奔东西,但至少……让我为主子尽一份力。比起以后看到高高在上的主子不知如何是好,我宁可成为这一切的推手之一。”
寻梅的态度是如此坚决。问菊到此刻才发现,二十年来,自己根本没有真正了解过这个妹妹。曾经,她和其他人一样,以为寻梅是个贪玩、爱胡闹、长不大的小女孩。然而,听到今天这番话,还有谁会如此认为?
“你长大了。”问菊由衷地笑了。她最在意的两个人都已经不是当初的懵懂小孩,虽有不舍但她感到更多的却是欣慰。
“是啊,我也长大了。”寻梅迎上含笑的问菊,点点头,“所以,主子的王位,让我们一同争取吧!”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 狗仔?
更新时间:2009…8…28 10:07:01 本章字数:2656
说完桃源岛上的小插曲,让我们继续回到西楼华格居。
此时,身着月牙白长衫的男子已然从凉澜的居室出来,脸上的款款情谊褪去,死水一般的面庞叫人望而心惊。一个人竟可以有如此不同的两种气质,即便称不上匪夷所思,也绝对是一大奇观了。
未待他离开华格居,不算宽的浮石小径上便迎来了三男一女。这一行人自然是西楼的三位阁主和咱们的北堂大教主。看到眼前的白衣男子,三位阁主均是一愣,不过很快便恢复如常,眼睛不好使的还真瞧不出来三人有过晃神。
“李少侠怎么来了?”开口的是踏雪,她微微一笑,问得礼貌却疏离。
踏雪一向负责西楼内务,自然,被凉澜留在这里的李蒗涯也成了他照顾的对象。虽然凉澜已经利用灵蛇修复了李蒗涯的经脉和内力,可毕竟走得匆忙,没时间看李蒗涯真正恢复了没有。对灵蛇的神奇抱有一丝怀疑,更放心不下这个大哥,她只好拜托踏雪代为照顾李蒗涯。一晃数月过去,按凉澜预计,李蒗涯的功夫也该恢复得七七八八了,可据踏雪观察,李蒗涯的内力非但没有恢复,就连基本的拳脚功夫都渐渐退化了。上次只是找了几个武功平平的小子试探试探,没想到李蒗涯连半分还手的力量都没有,最后还是踏雪中途出手,这才保住了他已经去了一半的小命。
这次凉澜以水蓝的身份回来,楼中除了三位阁主就没有第四个人知道,李蒗涯更是踏雪的重点隐瞒对象。
这么些日子过去,就算瞎子都能看出李蒗涯对凉澜有超越兄妹的感情,踏雪不瞎也不傻,理所当然地把这纠葛看得清清楚楚。说实话,李蒗涯除了做事优柔寡断些,大致还算是个不错的对象,不过既然楼主自己都对他没有超越兄妹的感觉,那做下属的又何必去多操心思?如今凉澜和北堂爵的关系已经明朗,要是让李蒗涯知道了这事,没准会生出什么变动。要知道,三角关系是最难处理的。
凉澜也算是踏雪看着成长的,两人说是上级和下属的关系,但骨子里多多少少有了家人的感情,凉澜生性冷淡,有时候更是难以琢磨,她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知心人,大家当然希望她能幸福。
为了以防万一,踏雪和御风、飞花一合计便做出了不把凉澜会西楼的消息透露给李蒗涯的决定。
要是凉澜问起李蒗涯呢?问就问吧,这种事到时候再说,能瞒一天是一天。
不过三人没有想到,最后不是凉澜先问起李蒗涯,却是李蒗涯这小子自己寻过来了。难道楼里的小道消息、花边八卦已经发达到这个地步了,上午才发生的事下午就能传得人尽皆知?三人狐疑地打量着李蒗涯,心下揣测。
李蒗涯倒没有因为几人□裸的目光面露不快,相反,他垂首微笑,首先对面前的四人施了一礼。
“听说北堂教主来了,还带来了……呃……他的红颜知己,所以在下就猜测那是不是澜儿。如今一见,果真如此。”李蒗涯目光灼灼,瞧得三个自作主张者心虚不已,不过他们的脸皮也不是一般的厚,虽然心里有些不知滋味,但脸上始终没有表现出什么,该白的白,该黑的黑。一句话,想叫他们羞愧到脸红,那是门都没有!
当然,李蒗涯也没指望这三人有什么表态,稍稍收敛笑容,切入主题问道:“方才我看澜儿的气色不佳、脉象虚浮,她到底出了什么事?”
“关于这点李少侠无需多虑,凉儿的事我自会处理。”北堂爵现在的心情可不怎么样。不过,听到李蒗涯一口一个“澜儿”,他心情会好才叫奇怪了。
四目相交,顿时火光噼啪,一旁的三人也清晰地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诡异气氛。
“既然如此,那北堂教主可要说到做到。”李蒗涯首先打破沉寂,寒下脸,举步穿越几人。来到北堂爵身边,他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声音说道:“我不会输给你的!”
【有一颗用情爱
做心灵的渺小尘埃
不倦地独舞在
荒凉纷乱江湖之外
笛声起箫声落
瑟瑟琵琶叹无奈
情长短心肠断
化做无声却徘徊】 (尘埃——羽泉 节选)
晋王府近来日日歌舞不断、丝竹管弦声不歇,曲声悠扬,甚至,方圆几里外都隐约可闻。
以往的晋王府虽然也不冷清,可像这几日般欢腾淫靡却并不多见。要知道,换做前些日子,这当子事儿可都是巴结晋王的官吏们在外张罗的。现在把外头的乐趣转移到自家花园里,倒也不是因为晋王袁卫祯玩腻了老花样想要换换口味,实在是母命难为,出不了家门才不得不退而求其次的。
皇城之内,就连最底层的老百姓都已经听到风声:晋王行为太过乖张,有失皇家体统,故其母贤妃罚其闭门思过,一月不准出外胡闹。话说这么说没错,可有点身份地位的人谁不知道,贤妃这么大张旗鼓地“惩治”自己儿子表面上是贤妻之为,实则是先下手为强,叫朝中的反对派再没话好说。自己老婆都已经下重手处置儿子了,那身为皇帝的老子还有什么立场再降罪?倘若这时候参晋王一本,那不是自找晦气又是什么?况且,虽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晋王虽然行为荒唐了点,可一没杀人,二没放火,顶多就是偶尔仗势欺欺人。何况,他欺的还竟是些心甘情愿被压榨的老油条,打碎门牙和血吞的主,你能拿他怎么办?更多的惩罚也说不过去是吧。
不过,晋王显然没有就此安分,单听院落里传出的嬉闹调笑声便可见一斑。这哪里有一点点闭门思过的味道,分明是狐朋狗友聚集一堂开“轰趴”嘛。
不过,要是你当真进了晋王府并寻着丝竹声来到群芳园,那么,你绝对会因为眼前的景象和心里预想的落差之大而一时说不出话来。
群芳园东面的亭柱下,几个衣着还算华贵的老者自我陶醉般地抚着琴吹着箫,还有两个还昂着脑袋,嘴巴一张一合,似乎是吟唱着什么;面对几个老家伙的是一群体态婀娜的妙龄少女,她们或打闹或起舞,银铃般的笑声萦绕在整个晋王府内。
外头的人乍一听,自然以为那风流成性的袁卫祯又从哪里搞来了众多美女,正在享受齐人之福呢。自诩是正人君子的对此嗤之以鼻,平日里被自家母老虎管得没有人身自由的便艳羡不已,而更多的小老百姓则是将此当作了茶余饭后谈资,还说得有板有眼。
更有甚者是想着法子混进晋王府,旨在搞到第一手的花边消息,好到外头狠狠赚上一笔。当然,晋王府是什么地方?怎容得你想进就进。所以,这批商业头脑出众的情报人士在屡试巨爽的情况下也只有望“府”兴叹的份了。不过,王府进不去,咱还可以在人家墙角下候着等情报砸下来不是?经过这些极具“无私奉献”精神人士的百般努力,元和年间的第一份娱乐报诞生了。如今王城小老百姓脑海里对晋王的那些不怎么样的印象也多半是源于它。所以说,不论什么时候,狗仔这项职业都是极有市场的,恐怕过不了几年,狗仔可就不只出现在皇城了。当然,在这个异世界里,狗仔是否还被人们成为狗仔,那真的只有老天才知道了。
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 纷乱
更新时间:2009…8…28 10:07:07 本章字数:2654
讲了这么多废话,还是回到主题,继续来到晋王府。
群芳园里美女众多是没错,可是除了那边完全沉浸在自我世界里的老家伙,偌大的园子里竟然再找不到半个……哦不,一个男人。嘿,难道袁卫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这点现在还不得而知,不过,他并非外界传闻般荒淫无度便是了。
一张贵妃椅,一鼎檀香炉。暗红色的房间里,一点鲜红尤为扎眼。他侧躺在铺有白虎皮的贵妃椅上,双眼微眯,晰白的面庞没有半点血色。白面、黑发、红衣,眼前的男子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鸣扬那里有什么发现?”男子睁开眼,神色依旧慵懒,不过,他眼里的清明可不是一个仗着身份只会到处胡闹的皇子该有的。
在别人看来,袁卫祯不过是个强权下的傀儡。可又有谁知道,事实不是操纵者掌握了提线木偶,而是手里的木偶反过来控制住了自以为是的操纵者呢?
子宁躬身回答道:“近来季如风日日往春芳雅阁跑,不过任鸣扬如何查探,他就是没有透露出任何有用的消息。”
子宁见袁卫祯没有接话,便壮着胆子继续说道:“依属下愚见,季如风定是知道事实后一时无法接受,导致意识消沉。如此看来,他并没有王爷预想的那么……”
“你真的觉得他这么做是因为接受不了事实?”不待子宁说完,袁卫祯开口打断,“本王可不认为他是这几日才知道真相的。如果没预料错,早在天蜀教一役时他便知晓此事了。到现在才反弹,是不是太奇怪了呢?”
子宁也还是聪明人,瞬间的楞然后是了然的神色。“王爷的意思是……季如风最近的表现不过是掩人耳目?”
袁卫祯向子宁投去一赞许的眼神,缓缓勾起嘴角,“究竟是掩谁的耳目现在还不能完全清楚,不过我们上次的动作似乎太大了,三弟倒是没发现什么,可本王这幺弟没准是嗅到了些蛛丝马迹。”
子宁听到这里,不禁有些担忧,抬起头,看着一脸无害的晋王。
似乎看出了子宁在担心什么,袁卫祯微微一笑,支起半个身子。
“放心,即使鸣扬的身份暴露,目前我也没有把她当作弃子的打算。”
目前没有?也就是说如果鸣扬的身份曝光了,那被舍弃是早晚的事?子宁心里也清楚,对王爷而言,没用的棋子就应该立即舍弃。类似的事他也见过不少,可是,如今牵扯到鸣扬,这让他头一次对王爷的理智产生了不满。这种没有丝毫感情可以左右的理智,这种近乎残忍的理智!
袁卫祯将子宁的一切情绪波动都看在眼里,不安、愤怒、徘徊、沉寂。他默默地看着,脸上没有浮现出任何表情。
当子宁完全平静下来后,袁卫祯不再目视子宁,而是将视线转到了不远处的雕花窗台。透过不大的窗户,园子里的鸟语花香尽收眼底,看着一园春色,他的眼底却划过一道隐隐的落寞和孤寂。当然,子宁并没有看到晋王此时的异常,他立在袁卫祯身后,至多只是觉得王爷的背影略显萧瑟罢了。见得多了,他早已习以为常。
“让鸣扬自己悠着点,别被人抓到马脚了,到时候即便我不动手,那也会有人找她麻烦的。还有,查探季如风的事让她先行放下吧,联络人手,把重心转到三弟那里吧。”
子宁诧异地看了看袁卫祯,赶忙领命,飞快地退出房间。其间,他似乎还微微舒了口气,好像心中的大石瞬间放下一般。不过他也不敢怠慢,马不停蹄地笔直朝春芳雅阁掠去。
春日迟迟;卉木萋萋。仓庚喈喈;采蘩祁祁。
如此春色下,西楼的几位阁主正被一件事搞得众人措手不及。
“你们这是干什么,我要回去,听到了没有,我要回去!”
“楼主,你究竟怎么了?在你的身体痊愈前,我们是说什么都不会让你离开的!”
“我说了很多遍了,我不是你们口中的楼主,我是木婉澜,凌霄山庄的木婉澜!”
木婉澜?她不是早就坠崖死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有和御风发生争执呢?
各位别忘了,木婉澜不是死了,而是身体被凉澜侵占,失去了神识。
失去神识不就是灵魂幻灭?各位一定会问,灵魂都没了哪里还会有木婉澜这个人呢?
如果这么认为,那可就是大错特错了。木婉澜的神识的确被凉澜的神识压制,而且这一压就是近十年,可她的灵魂并没有破灭,只是处于深度沉睡当中。只要有恰当的契机,想要抢回身体的主导权也不是不可能的。
当年木婉澜因为其二姐木晚霞的一念之差而跌落山崖,幼小的心灵自然接受不了亲人对自己下狠手的事实,加之身上伤势不轻,这一昏迷就连带灵魂也进入了深度睡眠。而凉澜就是趁着这点空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