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了。”
秦红玉与香雾一缩，身子抖颤口里发出几声惊恐叫声。万柳氏身子抖如落叶还是慌不迭的挡在她们二人面前，“刘大爷，这可不行啊。”
“难不成万二夫人愿意去做烧火丫头？”刘远笑的愈发不怀好意，“我倒是不介意，我……”
“刘大爷，昨儿夜里睡的可好？”万三金蓦地打断了刘远的猥琐之语，施施然扶着万柳氏在首位上坐着。“我昨儿可睡的不太好，总是有只猫在墙外发春，气的我可是泼了不少秽物过去。”
刘远脸色登时微露狰狞。
感情昨儿泼了他一身的是这个小妮子，他足足洗了三个时辰才将那股子臊味给洗掉。他上上下下的打量万三金，嫌恶的哼了声，“人都说万家三女脑子不好使，不知礼数不知进退，看来还是真的！要是知点礼也不会被十四少爷给休了！”
“对于人我自然是知礼的，对于畜生我知礼又有什么用？”万三金笑的极淡。“三金哪里胆跟刘大爷比，您跟畜生关系想来是极好的，对畜生还知礼呢。”
“你！”刘远登时大怒，咆哮着一巴掌就甩了过去，手掌才到半空就被人拦了下来，“表弟，你放手，我今儿非得教训一下这个小妮子不可！”
“表兄，我们是来讨债的可不是来打人的，你要真是这样我可不管了。”邱荣祥警告似的看了刘远一眼，转头睇向万三金，嗤笑了声，“几日不见，三小姐的口齿可是愈发伶俐了。”
“不敢当，不过是嘴上功夫而已，哪里比得过邱少爷英明神武锄强扶弱呢。”万三金眸微挑厉色一点点的露了出来，“不知道我二哥欠了邱少爷多少银子，让邱少爷大老远的都奔过来了？”
邱荣祥被她讽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心中登时冒起一点火来，原本还想就此打住的心思被怒火一击立刻烟消云散。他在原位坐了下来，“钱也不多，一百七十二贯铜钱而已。”
万三金眉头轻蹙，看向万柳氏，“娘，二哥呢？”一百七十二贯钱足够他们万家家用三年都有剩，万千金借了那么多钱怎么连个人都见不着了？
万柳氏惶然无措，“一早出去就没回来。”
“二嫂？”
秦红玉被刘远的目光盯的早就慌得六神无主，暗恼万千金不给她争气，一听万三金这么问误以为她是打上她嫁妆的主意，慌不迭的道，“三金，你在这里等着，我这就给你找去，你等着啊。”说罢，拽着香雾赶紧往后屋里走，一会便没了踪影。
杨春红冷冷一笑，拽着小桃子直接回了东厢，这事本来就跟她无关，秦红玉都能躲她自然更加能躲。况且这事可是万三金惹回来的，当她没听见昨儿的泼尿声？
转眼间，偌大的正屋里也就只剩下万三金陪着万柳氏，春婶自从搀春风进屋之后就没有出来过，想必也是在哪个角落里躲着呢。忠伯也不知去了什么地方，到现在也没个影。
邱荣祥嗤笑了声，挑眼过去，“三小姐，这银子我可急缺着用，你今儿赶紧给我筹出这笔银子来吧。”
万柳氏软声忙道，“邱少爷，能不能宽限几日，我们今儿实在是筹不出来这么多铜钱啊。”
刘远插口道，“不能！”
“能。”
※
懒散的声音蓦然出现，众人循眼过去，但见一红衣少年闲闲的倚在正屋门上，长袍红艳愈发显得那少年眉眼之间妩媚清妍出色，细长的凤眸深邃漾着黑亮神采，看不到一点杂质，摄魂勾魄让人几乎要醉在里面。
邱荣祥眉头先松又紧，视线落到他那身鲜艳无比的红衣之上，心里暗自打鼓，“十四，你什么时候来的？”这位小爷脾气怪的很，心情愈不好，颜色愈鲜艳。瞧这一身红衣可让人看的心中忍不住发颤啊。
未十四漫不经心的直起身来，“我在你家找不着你，原来跑到这处来了。”
刘远自然知道这位小爷是谁，慌不迭的讨好上前，“小的见过十四爷。”
未轻寒扫了刘远一眼，不客气的道，“离我远点，一股子腌臜味道，昨儿没洗澡？”
刘远脸上一僵，才欲发怒忽的想起这位小爷身后的势力，又不敢得罪，悻悻按下心中怒色乖乖顺顺的往后退了几步。
未轻寒慢吞吞的踱到万三金面前，上下打量过去。万三金任着他打量却是不动如山，四目相视间她唇角微扬，居然朝着他客气笑了笑。“十四少爷，请坐。”
未轻寒睐眼，这小女子对着他居然还笑的出来，以往可没见过她有这种气度。偏偏她这么一笑到显得他势弱了，心中不悦，轻轻哼了声。他睇了邱荣祥一眼，“祥子，这银子就算在我账上了，回头去未家帐房上支银子去？”
“嗳？”
邱荣祥微怔，这十四转了性了，怎么也偏帮起万三金来了。
万柳氏乍喜还惊，“十四少爷，这个恐怕就……”上次未十四退婚时的决断冷然她可都是看在眼底记在心底，万一这次又跟上次一样，说不得可是刚走了一只狼又来了只虎。万三金拦住她，“娘，既然十四少爷乐意，您就让他先垫着，等二哥回来了我们还他就是了。”
她倒要是看看这未十四想打着什么主意。
眼底掠过一抹子冷芒，芒色却是清浅。
果然，未轻寒斜睨了眼过去，“这银子倒是不用还了，我只要三小姐答应我件事便可以了。”
万三金心底冷笑片刻，“何事？”
他腿一翘，红袍衣袂随着他的动作涤荡出飘逸的弧度，“只要你在邱家当个使唤丫头当上那么一年，这银子我就替你掏了如何？”
邱荣祥一怔，他家不缺丫头啊。
万柳氏一惊，慌忙护在万三金面前，“十四少爷，这不可以啊。三金从小娇生惯养可做不来伺候人的活，不劳十四少爷费心了，这银子我们自个儿筹自个儿筹。”
万三金眼底芒色愈冷，这就是未十四的打算？到底年岁轻的很，这种幼稚的把戏的也能够玩出来，活脱脱的一被宠坏了的大少爷。看着面有得意之色的未十四，心里忍不住冷笑了声。
可这大少爷还是有几分脑子，算准了她八成不会拒绝。
一百七十二贯，按照万家如今的光景莫说能够拿出来这么多钱来，恐怕连个零头都凑不出来。
未轻寒斜睇过去，“万三金，如何？答应还是不答应？”
“我……”万三金心中暗自下了计议，略一发狠才要开口。
“大少爷回来了，大少爷回来了！”
第二十四章
忠伯连滚带爬的匆匆忙忙赶进来，跑的及了早就汗流浃背，万柳氏一见他回来脸上一喜，忙不迭上前，“万金回来了？”
忠伯摸摸脸上的汗，喜之不迭，“二夫人，回来了，回来了！我才到城门口大少爷就带着宋师傅回来了。可巧赶得急啊。”
万柳氏心中一松，大大的喘了口气，紧紧拽住万三金的手，“三金不用怕，你大哥回来了，这银子我们就能还上了！邱少爷，这银钱我们还，我们还！”
万三金面上虽然配合着万柳氏笑了笑，心里可是一点把握没有。她这个大哥算不上一个好生意人，为了生意一谓溜须拍马一点主见没有，若是将她卖了她还真的不稀奇。
未轻寒嗤笑了声，抛给万三金一个嘲讽的眼神，万三金回之以淡淡一眼没有说话。
思索间，万万金已经进了屋，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因为长年在外奔波两鬓早就未白，眉宇间掩不住沧桑之色。他一进了屋，才要朝万柳氏请安，眼角一瞥视线落到屋里的未十四跟秋荣祥身上，怔了怔，顾不得旁的赶紧迎了上去，“十四少爷，邱少爷，您两位怎么有空来啊。嗳，怎么一杯茶都没有！春婶春婶，赶紧去我屋里去取上好的雨前龙井！”
未轻寒挥挥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出来的扇子，“别忙了，祥子，你跟他说罢。”
邱荣祥瞪了未轻寒一眼，平白无故的给他找个丫头做什么？饶是心中不甘愿，他还是笑笑将未轻寒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
万万金一听完，立刻有些为难了，到底是家里的妹子总不能眼睁睁的送给人家做使唤丫头，传出去了也难免要被人家戳脊梁骨了。他搓搓手，“邱少爷，这个……”
“万家少爷可真是疼爱妹子啊。”
未轻寒低低笑了声，声音凉薄，最后一个啊字余音绕梁丝丝的透着冷意。
万万金心里一跳。
未家是钧州城里陶瓷古董生意的头一家，邱家也是大户人家，这两家无论哪一家他都得罪不起了。十年前爹在世时好不容易托着人将三金的八字送过去，偏偏又被他那个不成器的妹子给砸了，怎么不叫他生气恼怒。又摊上那么个不成器的二弟，这万家迟早被他们两个给玩垮！
愈想愈气，万万金狠瞪万三金一眼。
一看见万万金的冷眼，万三金心中登时发凉，饶是已经猜到了几分，禁不住心中扬起寂寞悲凉来。看来她去邱家可是去定了。
瞥见未轻寒幸灾乐祸的眼，她心里冷哼了声，扶着万柳氏就往里屋走。
※
未轻寒挑眼看着万三金进了里屋，一时有些意兴阑珊，漫不经心的伸了个懒腰，也不管万万金一脸殷勤恳切僵成一团直接往外走。秋荣祥诧异嗳了声，跟万万金随便应了几句忙不迭追了出去。
出了万家大门左拐便是钱塘大街，暮色时分，人烟已经稀少。
秋荣祥急赶两步跟上前方红衣少年，跑的急了，不觉有些喘。未轻寒眼角斜了一眼过去，“你这身子还真弱。”
邱荣祥朝天翻白眼。
未家少爷自幼便练武，虽然不知道练出了什么名堂，但至少肯定比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矢志成为书生的他腿脚麻利吧。他喘了口气，瞪眼过去，“你搞什么鬼！我家不缺丫鬟，你给我赶紧领回去！”
“我家更不缺丫鬟。”
邱荣祥一口气噎住，差点噎死。
“如果你不想要，卖她去青楼好了……”未轻寒随口说着，视线凝在对街那对从他面前相偕走过的男女身上。男人俊雅斯文女人清丽无双，偶尔视线交接，虽无十分的浓情蜜意，却也羡煞旁人。
女人略一回眼，脚步登时顿住，遥遥看过来的柳眉微拢。
未轻寒嘴角轻扯，悠悠晃了过去，“十二姐，今儿怎么有闲暇出来？”挑眼看向未清韵身边的男子，虽不曾见过，却也知道能够让未家最骄傲不过的小姐步步相随的也只有叶家二子闻人公子一人而已了。叶家虽然只在钧州发展也是百年望族，和未家也算相配。怪道上至太君下至扫地的丫鬟都会此桩婚事乐见其成。
只不过……他淡淡扫了眼叶闻人，这个男人，斯文儒雅的外表将所有城府完美隐藏，温润如玉，却也伪善的让人厌恶，与十二姐果真是天生一对。未轻寒打量叶闻人的同时，叶闻人也在含笑看着这个俊美出色的天之骄子，飞眉入鬓神采飞扬，眉宇间俱是神佛难挡的轻狂肆意！
若说叶闻人是茶，未轻寒便是酒，前者温雅难测，后者肆烈爽直。同样出色同样卓然，却注定不会是同一路人，恰如水与火，即使不会成为对头也绝不会是相濡以沫的朋友。两人相视，心中都有此等了悟，同时默然颌首客套而笑。
未清韵也从未想过这两人可以成为朋友，笑而接口，“今儿是大娘的祭辰，大娘生前最爱叶家的槿烟粉，我便托了叶世兄取些珍品出来。”
邱荣祥眼皮一跳，他怎么忘了今儿可是未轻寒生母也是未家大夫人十年的祭日，大夫人的死已然成为十四心底不可碰触的底线，稍一碰触，极有可能伤人噬己。
十四怕是被万家的母慈女孝刺激到了罢。
未轻寒的黑瞳略略深邃，唇角勾起，眼底的笑意生生透着凉寒，“人都死了那么多年，要这些俗物还不如多烧点纸钱好让她在下面多多养些俊相公，或者烧张休书也不错。”
未清韵脸色微变，笑容有些僵，“十四，那是你娘！”
“她也是你的大娘。”冷冽笑意扬上唇角的刹那，未轻寒宽大的红袖一振，整个人便已在十米开外，走的潇洒决然。
邱荣祥干笑两声，赶紧追了过去。
叶闻人看向脸色不太好看的未清韵，笑笑，精明如他自然知道此时该说些什么，“十四少爷倒是有些嵇康名士风流的意味。”
既非贬又非褒，又中了事实，说的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此言一出，未清韵神色微缓，抚额叹息，仍然有些恨铁不成钢，“他哪里是名士风流，不过是被太君宠坏了的孩子罢了。”
宠坏了的孩子？他倒是觉得这个被宠坏的孩子比任何人活的潇洒的多自由的多也潇洒的多……叶闻人看着那抹红色消失在街角，喟然而笑。
第二十五章
“三小姐，我把衣服放在衣架上了。”
春风刚将替换衣服搁在四扇美人屏风，整个人埋在浴桶里的万三金闷哼了声甩甩头发站起身，侧眼瞥见镜子里明显发育不良的身体，不觉叹息。就算不是以胖为美的宋朝，这样瘦小的身体也实在不受待见啊。
穿好衣服散着发在梳妆镜前坐下，春风早就取了梳子替她梳发，薄唇轻咬眉头不曾松开，“三小姐，你真准备去邱家？”
“嗯。不去是不成了的，别说家里现在没有那么多银两，就算是有，大哥也不可能为了我得罪未家邱家。”万三金笑了下，对镜而看不觉有些欣然。相比当初面上长痘的凄然如今这张脸的肤质总算是好上许多了。“一年而已，我不在家的时候倒是要托你好好照顾我娘。”
春风忽的了悟，“三小姐是为了二夫人……”
虽然此事是万千金惹出来的，未轻寒指名道姓要求万三金去邱家，万二夫人作为当家主母势必左右为难。春风叹了声，仍然有些不悦，“明明不是三小姐的缘故，何苦要三小姐吃苦。”
“其实我倒也没有那么无私，我也有自个儿的私心。”见春风不解，她打开梳妆台上的首饰盒，里面放满了金光灿灿的珠宝首饰，虽然不算雅致但也绝对值些钱。“上次二嫂说媒的事情虽然被我吓退了，但到底也不是个事。与其日日让媒婆登门，还不如借着这个机会避上一年。”
她声音顿住，抚上首饰盒里那些珠簪玉环，目中隐露深思之色。
邱家也是钧州城里的大商贾，其经商知道自然有其独到之处，如果可以能够学得几分精髓，日后振兴万家家业也算是有些筹码。万家目前也算是她唯一依靠，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她还是懂得几分。
而要想让人家真心诚意的教导你，上下打点也是非常必要的。
若想取之，必先予之。
示意春风将那些首饰分成均等三份，春风虽然纳罕却也依言而行。正分着，忽的看见首饰盒里有一方凤凰齐飞的八宝璎珞簪子，“小姐，这枚簪子倒是精致的很，似乎不是一般的货色。”
万三金仔细辨了辩，哦了一声记起来了：“这是未家十二小姐送的，指不定哪日还得还回去。这东西我自己收着。”她探身过去，“分好了吗？”
“嗯，好了。”
万三金随意取了一份塞进春风手里，春风怔住，“小姐，您这是？”
“何伯最爱喝个小酒听个小曲，你在万家又没有月银，让人家平白教你也说不过去。”
春风眼睛一亮，不置信的瞪着她。
万三金微微一笑，“我跟娘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