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念裳的声音陡然变得幽幽了起来,“就算享福又怎么样,你又不能迎我入门,我还不是个被人笑的娼妇!我年岁已经大了,有时候想想,还不如在邱家终老算了,再不济我还是个三夫人。”
未轻诀的脸色陡然一沉,随即便强压了下来,和颜悦色道:“咱们都努力那么久了,老贼妇也就要死了,你现在想那么多做什么。我家里的那个到现在连个孩子都没有,太君若不是看在她娘家是叶家的份上早就做主休了她了,你只要有了我未家的子嗣,我立刻就迎你入门!看她还有什么废话!”
“你可莫要骗我。”云念裳斜眼过去,声音娇滴滴的,妩媚眼眸里却是淡漠的让人心惊。
“我若骗你,天打雷劈。”未轻诀嘻嘻一笑,伸手便去拉扯云念裳的腰带,很快便已然衣襟半拉露出里面嫣红粉嫩的肚兜,“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快点。”
娇喘声伴着脚步声由远及近,眼看就要走到里屋来了!
万三金不由微急,如果他们发现她在这里,岂不是明摆着告诉她已经听的完完全全。这层窗户纸如果就这么撕罗了开来,难保不会出什么岔子。况且她现在可是跟高未凡挤在一张床上,说起来她的名节也算是彻底毁了?
这红木床后面靠着的是墙壁,根本无路可走,现在出去,肯定是会被发现的!
肩头忽的被人扣了扣,高未凡朝她做个假寐的姿势,伸手便将一床厚被牢牢盖在两人身上,顺手将她的发髻扯开将一头青丝随便的披散到枕头上。
万三金了然,整个人侧着往棉被里一缩,将自己的脸牢牢用棉被遮住,才遮好,高未凡的四肢便缠了上来,头倚在她的脖颈之上,一股子的酒气扑面而来,做出一番酒醉之后云雨未醒的模样。
帐帘唰的一声被拉了开。
“呀!”
云念裳万万没有料到床榻里面还睡着两人,惊叫一声,慌不迭的背过脸将自己已经快被扯的差不多的衣服理好,颤抖的躲入未轻诀的背后。
未轻诀也吓了一跳,下意识搂着云念裳往后退了几步,这里是他们惯常偷情的地方,也从来没有人进来,没想到居然多出两个人来。“你是谁!”
那两个人一动不动仿佛睡死了,任未轻诀大声呼喝就是不理不睬,稍一近前便有一股子的酒气扑面而来,应该是那个嫖客酒醉了随便拉了个妓女在这里行云雨之事来着。
未轻诀心下一松,赶紧将自己的衣服整理好了,拉着云念裳就要走,云念裳此时到冷静了下来,盯着那两个人,一手将他的手给推开,冷道:“爷,您糊涂了,这两个人可留不得!我们刚才的话若是传扬的出去,你倒可以脱身,我可只有死路一条了!”
她辛辛苦苦的那么多年,绝不能因为这两个变数而功亏一篑!
若不是因为未十一旗下产业可以利用,她怎么可能跟他搀和那么久,十足十的窝囊废!
“留不得?”未轻诀还有些迟疑,“可他们两个醉成这样,应该是没听到我们的话才是。”
“应该?”云念裳冷笑了声,妩媚柳叶眼里俱是冷煞之色,“若是没有应该呢?若是他们完完全全听的一清二楚现在只是在假寐呢!你动不动手!”
“可是……”
看着未轻诀那么一副犹豫不觉的样子,云念裳气的不轻,一把夺过未轻诀一直放在腰间的匕首,纤手一翻,寒光凛冽直接往那个男人脑袋上刺过去!
只有杀了他们,她才没有丝毫危险!她半分险都是冒不得的!
刀锋刺入那个男人太阳穴的刹那,忽的面前那张棉被直接掀起朝他们两人劈头盖脸的扑了过来,她整个人被棉被挡在,她心中一慌,下意识一刀狠狠刺了下去,也不知道刺中了没有,好不容易掀开棉被,一袭厚重的帐子又朝她罩了过来!
等好不容易将帐子掀开,床榻上早就没有了人,只有未轻诀仍然在棉被里挣扎不休。
云念裳恨铁不成钢的踹了脚那团棉被,站着喘息了好一会,拂袖才要离开,眼角忽的一瞥,才发现不远处的匕首上居然有血迹。有血迹,那就代表这人受伤,从血迹上来看,应该伤的还不轻才是。
略一抬眼,一个不应该存在的黑色纱布飘在床榻上,拾起来一看,应该是女子覆面的面纱。
春风阁的女子极少用面纱,即使有,也都以颜色清浅红艳为主,哪里有这种纯黑色的面纱。而起面纱布料算好,应该不是穷苦人家才是。正在思忖间,未轻诀也已经从棉被里挣扎了出来,盯着那块面纱看了好一会,猛然想起来:“我记得万三金今天晚上就罩了那样的面纱!”
万三金?
如果真的是她的话,那另外一个男人又是谁?
云念裳的媚眼一点一点的结成了冰霜,紧紧抓住那块面纱,白皙的手背上冒出条条青筋,狰狞无比。
※
“咳,没想到一个女人居然能够这么狠,我真的是想不到!”高未凡咳了声,捂着小腹,那一块衣服早就被染的血红血红的。刚才云念裳胡乱刺出来的那一刀又凶又狠,无巧不巧居然刺入他的小腹之中,绝对不是两三天能够恢复的。
万三金看着他衣服上晕染开来的血渍,深深吸了口气,将心神给竭力平静下来。
俗语说的好,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他们刚刚偷偷从后门拐进了竹苑里屋,外面还能听的到厅里还在喧嚣个不停,不过似乎已经到了最后一个钱袋,散席也要快了。
如果未轻诀与云念裳足够聪明,未轻诀肯定已经调来了人马将春风阁团团围住。而她的面纱也不小心丢哪里去了,八成也是刚才逃跑时丢在那间屋子了。未轻诀是看过她的蒙着面纱的,一定会怀疑到她的身上。
真是想不到,三夫人那么个娇小柔弱的小女人,狠起来的时候居然那么凶恶!
忍不住想说不知是自己运气不好还是高未凡的运气实在是烂,这么多屋子好巧不巧的居然挑了间那两个人商量大事的地方。现在可好,未轻诀与三夫人两个连成一气,一个有势,一个够狠,高未凡现在又成了这样,事关邱家脸面又不能冲出去跟那些富户将所有的事情都揭了出来,难不成真的要死在这里?
高未凡踉跄了下,抚着小腹跌坐在墙角,“万丫头,你快去找十四,只有他能够阻住未轻诀。”
也是,只要能够阻住未轻诀,至少高未凡能够活着离开这里。万三金也不迟疑,“好,你在这里待着,你自己小心点!”
万三金已经跑到门口,高未凡忙道:“你也小心点,你没了面纱,他们肯定会怀疑到你身上的!”
“这个我有法子,你不用担心。”
高未凡看着万三金的背影,低头再看向自己受伤了小腹,忍不住苦笑了声。
什么叫阴沟里翻船,他现在可是知道了!
他忍不住低低喃道:“婉娘,你若有灵,可千万让我别死,死的这么冤枉,我可没脸来见你……”
意识不断混沌开来,隐约间,有人慢慢走了进来。
万三金小心翼翼的奔到刚才未轻寒被点穴的屋顶那边,居然发现未轻寒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屋顶上空空的连一个人都没有。
这个未十四,需要他的时候又不知道奔到什么地方了?
“快,把所有的地方给围起来,看好了,要是走出一个人出去,十一爷要了你们的命!”声音蓦然响起,仔细听来居然是未家那个黄管事的声音。万三金心中一紧,悄悄在灌木丛里匍匐了下来,不敢露出一点声音。
未轻诀果然派人了,只不过这些人来的还真够快的。不过仔细一想,却一点不觉得奇怪了。未轻诀能够放心大胆的装晕又折回来与邱家三夫人偷情,怎么可能一点准备没有。想来这黄管事便是未轻诀那个接应的心腹之人了。
有人忍不住嘟囔:“管事,爷到底要抓的是什么人?”
黄管事似乎赏了那人一巴掌,那人肉相触的声音最近万三金还是挺熟悉的。
“爷的事情,要你们多管!你们只要将各个地方给守好了,不能让一只苍蝇飞出去!”
万三金忍不住咋舌,一只苍蝇都不能飞出去,这还挺有难度的。
立刻另外有一人嗫嚅道:“可、可是竹林会就要散了,我们总不好守着不让人家出去吧!”
黄管事似乎没有再赏人巴掌,居然还思忖了片刻,随手指指指,“你们几个,去各个老爷的马车里翻一翻看一看,若是看见有人躲在里面,直接抓了,若是没有,就守在那边不准任何人靠近!你们几个,一个一个屋子的搜着,若是看着有人躲着,直接抓住!你们几个,去各个门口守着!”
“是!”
那群人立刻散了开来,黄管事却没有走,居然倚着她前面立柱抽起旱烟来,一边抽着一边还不停嘀咕:“哼,不过是个装了荧光粉的破石头,居然还敢要我一百贯钱,居然让我当众下不了台,若是落到手里,非得让那小妮子好看不可!不过是个丫鬟,居然还敢跟我强嘴!”
看来她想的果然不错,这黄管事当真是未十一的贴身心腹,她是极有可能的嫌疑人他都知道,看来今儿真的不能善了了。她下意识的往下缩了缩,整个人匍匐在灌木丛里大气都不敢喘。
一边躲着,一边担心着高未凡的伤势,他的伤绝对不轻,如果再拖延下去,恐怕他自己先得流血而死……
黄管事的旱烟也不知是哪里买来的烟叶,烟气顺着风向居然全部飘到她藏身的地方,万三金匍匐在灌木丛里,被那烟气呛的不轻,鼻尖又痒又酥,整个人克制不住要打起喷嚏来。
“啊切!”
女子的喷嚏声蓦然响起。
万三金惊的无以伦比,差点以为自己没捂住鼻子打了出来!
那黄管事果然站了起来,月色之下,他那双小老鼠眼果断而俐落的在四周逡巡,闪耀着鬼祟的光芒。他朝着万三金藏身的方向喝了声,“出来!我已经看见你了!”
万三金心中一紧,指尖深深的掐入了自己掌心,她躲的应该够好,没有理由被抓个正着才是啊。
“这位爷的烟气这么呛人,奴家打个喷嚏也不许吗?”
娇滴滴清凌凌的声音在夜色里是极悦耳的,万三金心头一松,抬眼看去,烟如柳一袭桃色女装,粉面桃腮,顾盼间俱是风情。她一走动,周身环佩叮当作响,一抬首一投足间俱是花魁的端矜骄傲。
黄管事赶紧将旱烟一扣,顺手将烟气给挥散了,笑眯眯的迎了过去。“如柳姑娘可真会笑话老夫了,老夫怎么敢不许如柳姑娘打喷嚏,莫非是不要命了!”说话间,一双鼠眼贪婪的上下打量着烟如柳,几乎恨不得将烟如柳生吞活剥了一般。
春风阁是钧州城的头一家,可不是一般妓院能够媲美的,而春风阁里的花魁更是其中的翘楚,身段之高素来连有些大家的小姐都是不及的。他虽然在未家做个管事,但春风阁的花魁绝对是他够不上的主。
况且,这位如柳花魁背后的人可就是他们那位爷啊。
烟如柳眼角微一扫,瞥了黄管事一眼:“你们家爷你呢,说好了这个月送我的缠头怎么到现在还没送来,是不是存心拆我的场子。”
“哪里敢拆姑娘的场子,我们爷昨儿还惦记着呢。”
“他人呢,是不是又跟哪个姑娘在哪里温存来着了,还是在跟那个不守妇道的女人眉来眼去?”烟如柳挑着指甲上的蔻丹,作势一挥,一阵香风拂面,黄管事摸着烟如柳滑腻可人的手,整个人几乎昏昏然,“瞧姑娘说的,我们爷可不在那边吗,我领你过去,领你过去。”
环佩之声渐渐远去,万三金又在草丛里待了一会才从灌木丛里爬了出来,月色之下,一方黑色纱巾飘落在地上,款式式样居然跟她遗失的那一块一模一样。打开来一看,这才发现那纱巾里面还藏着一张小小的纸条,纸条极小,字更是小:调虎离山。
调虎离山?
这虎应该是未轻诀吧。
看来这位如柳花魁该是存心帮她的才是,虽然不清楚她的目的为何,但应该没有恶意。
可是,调虎离山,如何调虎离山……
来不及想其中缘故,万三金拣起那块面纱随手往脸上一遮,快步走进竹轩。夜色尚如墨一般,拍卖大会想来已经结束,有十来个桌子上都放着她特意为钱袋定制的玉盒子,最东边的地方,邱家上下也正在开怀畅赢。
竹轩之中觥筹交错,酒香四溢,间或间传来女子不依的娇笑声。酒已经到了酣处,平日里一个个还端着架子的富户们都放浪形骸起来,满屋子俱是胭脂水粉纸醉金迷的味道。
环视四周,未轻寒还是不见踪迹。
倒是未轻诀已经在原来的位子上坐了下来,他一个人独坐,身边连个管事都没有。一见她进来,眼神立刻如鹰鹫一般锁了过来,目光凶狠,但落到她面上的黑色面纱时目中明显掠过些微迷惑来。
第七十五章(万更)
看来,她的那面纱真的是落到他们手上了。
万三金强忍住摸脸上黑纱的冲动,挺直了腰杆慢吞吞的往前走,眉眼弯弯,至少从外貌看起来还是镇定自若甚至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走过未轻诀身边时,连头都是没有回,但仍然能够察觉到一道火辣辣的视线从左边扫射过来。
在这么多人的情况下,他没有胆子对她做什么。心中虽然打鼓,但脚下依旧如常,冷汗已然将后背浸湿。待走到左侧第一席叶家坐席时,她下意识扫了一眼过去。
叶闻人正在把玩一一个钱袋,是福寿天齐的图样。
她心中一动,刚才好像未轻诀说他的夫人是叶家的人,如果叶家知道未轻诀背着自己夫人在外面沾花惹草……暗自心内向叶闻人说了句抱歉,她面色一整,倏地笑靥如花,举步在叶闻人右边的空位上优雅坐了下来,随手端起一杯酒水道:“义兄果然是仁心仁意,三金替江浙灾民谢过义兄了。”
眼角余光扫了未轻诀一眼,果然,他面色已经微微变了。
叶闻人心中暗赞她的俐落,不着痕迹的看了未轻诀一眼。
未轻诀与云念裳有染他早就知晓,只是碍于大姐的面子所以只做不知道而已,云念裳今日冒险来到春风阁,看来她那些产业真的被打击的差不多了。
他笑了笑,举杯以茶代酒:“三金你能做出如此义举,才让为兄汗颜。”
万三金心中忽起了一阵赧然,咳了声,故意扬高了声音道:“义兄最近身体可大好了,前日观你与拈花大师那一局,果真了得。”她一抬手,便将那福寿天齐的钱袋拿到自己面前,状似漫不经心的在摩挲。
柏少阳正好回到座位上,一见万三金也在,立刻压下到口的话默然喝茶,时不时古怪瞥着眼前两人。
两个做戏的疯子。
而叶闻人则是沉默了一会,随即清眸弯弯,温雅而笑:“那是大师承让才是,闻人棋艺哪敢与拈花大师相较。”
此言一出,万三金心中真的松了口气,看来,叶闻人虽然还不清楚事情的原委,但也是在配合着她在说谎。什么与拈花大师下棋,她自从开光大会之后连拈花寺门都没有踏进去过。然后继续含笑道:“今日竹林会还要继续,还要请二公子赏脸继续赏玩才是。”
叶闻人掩唇咳了几声,脸上登时又苍白了些许:“怕是不能了,我身体不适,待会还要早点回去。”
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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