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儿也渐渐黑了下来,小高也分了些铺子里卖剩下的菜带回家。
小高住的村里离镇上也不远,也就两刻钟的脚程。他家的那间大屋里没透出一丝光亮,弟妹们肯定舍不得这么就点油灯。他快步地朝家里头走去,今儿个可是分到些荤菜呢,好给他们解解馋。
“哥回来啦,小深快点灯。”小高的妹妹小鱼就候在门边等着,瞧见小高的身影就催促坐在饭桌边上等着大哥回来好开饭的小弟说道。
“晓得了。”小深应的欢实,大哥回来就可以吃饭了,他中午吃的可是粥呢,早饿了。
小高一迈进门,小鱼就搂着他的胳膊问:“大哥累不累啊,怎么回来这么晚啊。你们东家是不是净让你忙啊。”
“不许说东家的不好。”小高摸了摸小妹的脑袋,笑着说:“今儿个可是带了荤菜回来呢。”
“真的啊,是肉嘛。”小深听到荤菜就从桌边蹿了出来,家里可是一年都吃不到几次荤的。
“是是是,大哥把这肉装到碗里,咱们就吃饭。”小高瞧着才到他腰边上的小弟,心里头是说不出的滋味。他在李家快餐铺子上工,顿顿午饭里都有肉。弟妹们在家里都没什么好的吃,也就晚上这顿能吃的好些。
三人就着昏暗的油灯,就开始吃饭。吃的是白米饭,煮的比较软和,这样子能省些米。
“大哥,这肉真香,还有这排骨酸酸的甜甜的也很好吃。咦怎么就只有一块啊。”小深吃了一块还想找第二块,就找不着了。
“这叫糖醋排骨,可好卖了,也就是剩下的一点儿。小深要是爱吃,大哥明天去买一份。今晚先吃这红烧肉。”小高帮着翻了一会,还真找不着一块糖醋排骨了,就给他夹了一块大些的红烧肉。
小深虽然年纪小,也晓得家里穷是吃不起肉的。摆着手说:“不用了,有肉吃就很好了。”
小高眼睛有些湿润,爹娘把弟妹托付给他,他还时常让弟妹吃不饱饭呢,更别说吃肉了,他真不是一个好大哥。
“大哥也吃。”小深都快把头埋到饭碗里头了。
小鱼也夹了一块肉放在小高碗里,冲她甜甜一笑:“大哥,吃肉。”
“大哥不用,大哥在铺子里头吃的午晌饭可是顿顿有肉呢,这些就是带回来给你们吃的。”小高把那块肉放到了小鱼的碗里。
“那小深吃,多吃肉好长高些。”小鱼又把那肉夹到了小深的碗里,小深正埋头吃呢,见姐姐夹了一块肉给他,他高兴的很呢。
“小鱼,你也吃。”小高也给小鱼夹了块肉。
小鱼瞧着那块肉,心里头是想吃的,可她没忘记娘临死时说的话。
“我不吃,你们吃。娘说了,闺女都是别家的人,只有大哥你和小深好了,我才能跟着沾些光。”小鱼把那块肉又放到了小深的碗里,又对小深说了句:“锅里还有饭,不够吃再去添。”
“嗯…好。”小深吃得腮帮子鼓鼓的,吱吱唔唔的说。
小高看着懂事的小妹,心里头是感触颇深。她和小深也就差个两三岁,那会儿爹娘还在,小深还坐在娘膝头上撒娇,她就有着整盆子衣裳要洗,而娘 一向是偏心的。
那肉碗里也没多少肉了,小高拨了大半到小鱼的碗里,用不容拒绝的语气说道:“把这些都吃了,以后我们家不会愁肉吃的。”
小鱼红着双眼拨着碗里的肉块,对小高说道:“哥,你工钱还不是没发吗,可别去向旁人借钱买肉,我们不馋的。”说着她用胳膊肘撞了一下还在大吃的小深。
“嗯,大哥我不馋。”小深一抬头,嘴边可是沾满了饭粒。
“好好好,你们都乖。”小高从怀里掏出三钱银子,放到桌上说:“小鱼家里没钱了吧,这是这个东家提前发的一半的工钱,到月底了还有一半呢。这回的东家好着呢,你别担心。”
“大哥,才半个月就有三钱银子啊,要不我也去那铺子里做活好了,也好多赚些钱。”小鱼瞧着小高说道。
“大哥晓得你是个勤快的,但是铺子里不招人了,再说也不招你这么小的闺女。你把钱收起来,把咱家顾好就是了。”小高就着些咸菜已经吃了大半碗饭。
小鱼低头咬了一口肉,小口小口的嚼着,闷闷地说:“我就是去上工了,也能把家里的事给顾好的。”
小高把剩下的饭也都吞了下肚,抹抹嘴说:“赚钱的事有大哥呢,过两年你也好说亲了,出去抛头露面的也不好。你就在家看着小深,再绣绣嫁妆好了。”
“大哥,你浑说什么呢。大嫂还没娶回来,我就不嫁人。”小鱼说着,头都羞得埋到碗里去了。
“咱家这样的,谁会嫁给你大哥呢。”小高苦涩一笑,心头浮现李多乐的身影,既然给不了人家好日子,那娶过来干啥。
“那金兰姐要是不退亲,咱家估计都有小娃娃了。”小鱼又闷闷地说。
“好了,小孩子家的别操心了,咱家穷,人家不肯也是合情理的。”小高也有些闷闷的。
“大哥,我就拿两钱银子好了做家用就了,多的我给你存起来娶媳妇。这剩下一钱银子你就带身上,碰上什么喜欢的物事也好买,也可以买些东西给你中意的姑娘。”小鱼将二钱银子放到怀里,又把那一钱银子推至小高前边。
“好。”小高也拿过那一钱银子,心里盘算着要给家里添些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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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没更,不好意思。这章是补更的,今天还有一更。
第七十六章 我愿意娶你
过了午晌饭的时辰,小高抽了个空出去了一趟。
回来的时候,小高手里头捏了几根红头绳和一朵布花,这是买给小鱼的。平日里,小鱼都拿根布条绑头发的,也不像村子里的小姑娘似的爱打扮。
其实他手里还紧紧揣着一个小木盒,盒子里有一对小小的银丁香。只是看到这对银丁香的时候,他觉着李多乐要是戴上这丁香定会很好看,也就鬼使神差地掏钱买了。
他觉得手里的盒子似乎有些烫人,该不该送出去呢。
回到李家快餐铺子的时候,小高就瞧见店里有个面皮白净的年轻少爷正对李老太说着什么,李老太则是气着将那年轻少爷往外推。
那年轻少爷正是柳少鸿,他在家中左等右等还未等到李多乐的回信,就急不可耐地赶到李家快餐铺子里找人。
“岳母,你就让我见一眼多乐,好不好,我就同她说几句话。”柳少鸿是怎么也不肯走,反拉着李老太的袖子恳求。
“呸,谁是你岳母啊,咱们两家早退亲了,定钱也还给你了,别乱攀亲戚。”李老太一把甩开柳少鸿的手,她心里头就不明白,这柳家人怎么就跟吸血的蚂蟥似的,叮着人就不放了。
“那大娘,你就让我见一眼多乐成不成?”柳少鸿又黏上来拉住李老太的胳膊。
红豆也帮着李老太推开柳少鸿的手,这外头的路人都投过了好奇的目光呢,真是不闹大事情不好过啊。
小高走进铺子的时候,李老太正好看着了,就对着小高说:“小高,快快快,帮我把这人赶出去。”
小高闻言。就站到柳少鸿前头对他说:“这位少爷,我们铺子里头的开业时间还未到,你要是要买快餐那得晚晌饭的时候来买。”
柳少鸿比小高单薄了许多,自然是闯不过柳少鸿的人肉屏障的。
他就挣着朝屋里头喊道:“多乐多乐,你有没有收到我的信啊,你可晓得我的一片心意啊。”
这声儿大的外头的人都听得到,有路人还在指指点点着。
小高皱着眉头对柳少鸿说:“这位少爷,别坏人家姑娘的名声,这事儿不地道。”
“你谁啊,这轮的到你说话嘛。”柳少鸿被拦着可是攒了一肚子火气。正愁没处发呢。
“我是这铺子里的人,你坏我们东家小姐的名声,我见到了就管。”小高也是毫不示弱地回了过去。
柳少鸿这倒仔细瞧了瞧小高。见他穿了一身青色衣裳,前头还绣着着“李家快餐铺子”六个子,也就不屑的一笑:“我还以为是谁呢,不过是个小二,你给我滚一边去。我要去找多乐。”
是啊,只是个小二,连她的事都不能多加干预,小高唇边有着一丝苦涩。
红豆一听柳少鸿这话心里就不乐意了,小二怎么了,虽然职业不分贵贱这话也就是说说的。可是他们李家快餐铺子的小二可是好多人抢破头的想来当呢。
“柳少爷,你回去吧。我小姑和你已经退亲了,你就别来烦她了。”红豆真不明白。他怎么就不晓得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呢。
“退亲了还可以再订,到时候我就是你的小姑父了。”柳少鸿想得非常的美好,嘴角还勾起一抹笑,好像李多乐又成了他的未婚妻子似的。
李老太的火气又被他挑起,“你以为我李家就是这么好欺负的啊。这亲事你想退就退想定就定啊。”
“要不是你们家出了那样的事,我娘也不会去退亲的。”柳少鸿觉着先前退亲。李家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小畜生,这红口白牙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给我滚远些。”李老太忍不住骂道。
柳少鸿眼里有着满满的厌恶,他那仙子似的心上人怎么就有这么个娘啊,村妇就是村妇,到了镇上她还是村妇。
“我给多乐写信了,她收到了的,你们让她出来回个话我就走。”柳少鸿挣开小高的阻挡,想往屋里边闯去
“柳少爷,这屋里边可是人家家里头,你擅自闯进去可是不合情理的。”小高动作快他一步,将那门堵住了,叫他进不去。
柳少鸿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又瞧见他手上拿着女孩子的红头绳和布花,心头就警惕了几分。
“你肯定也是偷偷喜欢着多乐,我告诉你那是我未婚妻,不许你个死小二对她有企图。”柳少鸿恶狠狠地说,又冷冷地嘲笑:“就买这些不值几个钱的头绳和布花,你以为多乐就会看上你了。”
小高没回话,捏着头绳和布花的手紧了紧,低沉着声儿说:“这是买给我妹妹的,不是给李家姑娘的。”说着,小高又紧了紧另一只手里的盒子,脸上闪过一丝心虚的表情。
“小畜生,你给我滚出去。你那信我早撕了,多乐连瞧都没瞧一眼,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李老太已经把扫帚拿到手上了,眼看着就要往柳少鸿身上招呼了。
“老娼妇,你竟敢撕我写给多乐的信。”柳少鸿一把抓住那扫把,手上的青筋隐隐。那可是他写了一日的信,满含他爱意的信,多乐还没看过,居然就这么被撕了。
李老太是气得直翻白眼,她还从来没被小辈这么指着鼻子骂过。
“小高把人丢出去,大福,你也去搭把手。”赵氏也是听着前边闹得不行了,也就出来稳着局面。
柳少鸿也就是一读书人,也就能吓唬吓唬女人孩子,这真跟小高和大福这样的粗汉子动上手了,那可真够他喝一壶的。这还是两个人连手呢,柳少鸿都有些哆嗦地说:“君子动口不动手。”
“这位少爷,我没读过书,也不晓得这话什么意思。但是我至少还晓得什么叫不要脸。”大福甩出一句话,就开始挽袖子准备动手。
“你你你……你们,你们不讲理。”柳少鸿话还没说完,就被大福和小高二人抬出去摔了出去。柳少鸿真觉着哪儿都疼。特别是屁股那一块。
“走吧走吧,你娘喊你回家吃饭呢。”大福朝他挥了挥手,也不顾他气得跳脚的样子。
红豆嘴角一翘,大福叔还真有意思。
柳少鸿哪能这么甘心的就走了,他还要找多乐问个清楚呢。他还要向她阐述自个儿的一片心意呢。
“多乐姑娘,多乐姑娘。”柳少鸿索性豁出他读书人的脸面,直接就站在大街上叫唤了。惹的几个大娘回头指指点点,“这小子真不地道,要真喜欢人家就上门提亲啊,这么乱喊可不是坏了人家姑娘名声嘛。这以后可真不好嫁人。”
“不好嫁人,那就嫁给我。”柳少鸿心里一嘀咕,就喊得更卖力了。
“这小子不会是个傻的吧。”有个大娘说了句。惹得柳少鸿回头一个白眼,大娘闭上嘴不敢说话了。
“多乐姑娘,我有话要跟你说,你出来啊。”柳少鸿把手放在嘴巴作喇叭状又是一阵大喊。
李老太这刚静下些来的心又给提了上来,连口气也差点上不来。
李老太都想出去和柳少鸿干一架。亏得边上有人拉着,要不然她还真就出去了。
“娘,我去和他说清楚吧。”李多乐从屋里走出来,白着一张脸。
“李姑娘,这事是说不清楚的,你还是回房里去吧。我和大福把他打回去就是了。”小高瞧着神色恹恹的李多乐,眼里满满的心疼。
“乐儿啊,小高说的没错。这事说不清的,你出去了可不正好如了那小子的意。”李老太也是劝着女儿。
“多乐姑娘,这儿,我在这儿,我有话要跟你讲。”柳少鸿瞧见李多乐。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可冒着再一次被丢出去的危险,又冲进了铺子里。
李多乐就那么抬头看了他一眼。眼里并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只是轻轻慢慢的一样。柳少鸿就觉得自个心里就跟春暖大地,冰雪初融,清风拂面般的舒服。
“柳少爷……”
“在在在在,多乐姑娘要同我说什么。”李多乐话还未讲完,柳少鸿就忙不迭的直点头,然后双眼闪着亮光,殷切地看着她。
“我们的亲事既然已经退了,你就不要再强求了。”李多乐的语气依旧是慢慢的,无悲无喜,嗓音很是温柔。
柳少鸿沉醉在李多乐温柔的嗓音里,等他回味过来李多乐话里的意思时,脸上是一副颓败的神色。
他似不敢置信地说:“你肯定是没看过我昨儿个写给你的信的缘故,你要是看了你就会晓得我有多么多么喜欢你了,咱们还是可以重新定亲的。”
柳少鸿说完,还想去拉李多乐半掩在袖子中的白净的小手。可惜手伸到一半就被小高给挡住了。
狠狠地看了小高一眼,柳少鸿还是奈他不得。
“柳少爷,我不会和你重新定亲的。”李多乐态度很是坚决。
“你现在名声可是很不好的,你不跟我定亲可是结不到一门好亲事的,你要想清楚啊,要不然你现在也不会还没有定亲,多乐。”柳少鸿想把她的局势说清楚,让她明白她除了自个儿就找不到好男人了。
柳少鸿还想去拉李多乐的手,告诉她自个儿是有多么多么的爱她念她想她。
李多乐往后退了一步,咬着唇说:“没人要就没人要,我这辈子也就不指望嫁人了。”
小高是去护着李多乐,大福则再次接到赵氏的命令,扛起柳少鸿就往外边走。这次他要把柳少鸿丢远些。
“你那么好不会没人要的。”小高开口劝道。
“小高哥,我退过亲,名声也坏了,这辈子是不奢望了。”李多乐眼里蓄着泪,就跟那雨打过的梨花似的惹人恋爱。
小高头脑一热,脱口而出:“谁说的,我就愿意娶你。”
第七十七章 馒头媳妇都会有的
“小高哥,别说了,我没这福气,你就当作没说过这话吧。”李多乐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红晕,就匆匆出门了。
小高眼里有些落寞,一转身就瞧见红豆挨在他边上。拉了拉他的衣角,小声地说道:“我听见了,你要当我小姑父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