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范仲淹点头挥退衙役,侧身对着楚质微笑说道:“终归让他们发现了端倪
“几夜来不断往城中店铺搬运米粮,动静不有人觉察不对也是正常楚质说道,事情都到了这地步,被发现了也没有关系。反正货商们都已经签定契约。想反悔也没有这个胆子,不然就要他们知道官府的钱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这样也好,可让衙役们光明正大的搬运米粮,不用再在夜里熬夜不休。”范仲淹说道,非常体恤下属,同时不忘关心百姓:“粮价也该恢复正常了。”
“不可楚质闻言连忙阻止道。
“怎么?难道你还想让老夫继续背负骂名不成。”范仲淹笑道。
“下官不敢,也绝无此意。”楚质脸面有丝泛红,很是不好意思,毕竟主意是自己出的。而却让人家背黑祸,如今就要公开真相,自己阻止确实有些不地道。
摇了摇头,范仲淹轻微笑道:“说吧,你又想打什么主意?”
“下官愚见,灾情还在持续,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结束,且无论是引水灌溉,还是以工代赈之事,零零总总,要用钱的地方只多不少,为了购粮,官州银库怕是已经空虚不已,若是不将其亏空填补,以后办事就难了。”楚质解释说道,有钱好办事,不管是在什么时期,这句话都是至理。
“嗯,有点道理抚须点头,范仲淹笑道:“怕这只是其一罢了,还有其二呢?。
“其二嘛”楚质突然笑了,笑得非常腼腆,好像是偷了鸡吃的狐狸。
城中,炎阳高照,虽然已过午时,太阳偏移,然而光芒却依然灼热,街道上平坦的青石板如同熨烫了的铁锅,穿着布鞋的百姓实在是不敢踩踏,纷纷在屋檐底下穿行,不过到了目的地后,百姓也只能强忍着烫脚的痛苦,手撑凉伞,身背布袋,挤身于滚滚人潮之中。
踩在石板上,脚板如同被热火针刺一样,只有不停的换足蹦跳才能舒缓,不少百姓纷纷后悔不已,早知道应该在鞋子里再多加几层垫子的,蹦了大概二十来分钟。来到铺子前面,掏钱,取米,转身离去,走到凉爽的屋檐下,终于解脱了。
长长吐呼了口热气,深深吸着清凉的气息,有人突然觉得有些不对,昨日排队买粮的时候,简直就是度息如年,今天怎么这般快,转身看向米铺,顿时恍然大悟,原来这家米店门前才有百来人排队而已,怪不得这么快轮到自己,看来今日的运气不错。
“什么运气,这位兄台,你走路也不开眼睛的,现在满大街都是米铺,价钱也一样,何必往人多的地方挤。”
经人提醒,百姓们突然发现,杭州城好像突然变天了,前些时间已经关门的粮店纷纷重新开张不说,那些要价昂贵的米铺也纷纷降下价来,价钱与官铺一样,而且没有了限制购粮的规定,想要多少就给多少。
惊喜之余,普通百姓才不会寻根究底,了解怎么回事,而是疯狂的涌进各个粮铺之内开始抢购起来。
“阿毛,快些过来,这家店的掌柜很厚道,给的米粮分量十足,没有缺斤少两。”
大街小巷之内,像这样的招呼声显而易见,百姓们背负着沉甸甸的米袋,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而不少人感到有些后悔,不应该只带了个布袋来,下一秒,这种心情立时消失不见,转换成极度的悔恨。
“官铺降价了,每斗米粮只要一百七十文,大家快些去买啊。”
声音如雷贯耳,在百姓心头响彻,不要以为区区十文钱只是小数,在物价平稳的时候,一文钱就能买个馊头,十文钱在间普通小店饱餐一顿不成问题,百姓很务实。不明白什么大道理,但也知道什么叫做便宜。
一时之间,已经准备取米付钱的百姓纷纷将装好的米倒掉,转身就往官铺跑,有的甚至已经给了钱,却忘记要回,急忙离去,客人都跑光了,该怎么办?事态紧急,掌柜们连忙将事情上报给背后东主。
东主们自然是又聚集起来商议对策,还没等他们的意见达成一致,又有消息传来,以杨承平为首的一小摄人,其下的粮店也亦步亦趋的调整价格。
“诸位,依我之见,大家也不必再商量了,都散了吧。”沉默了片刻,章东主率先站了起来向外走去,步履蹒跚,跄跄跌跌,仿佛随时会倒下,声音苍凉:“大势已去,万事皆休”
看着章东主的背景,众人感觉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觉,当然也有人报以不同看法,轻哼了声,古东主悻悻说道:“危言耸听,走了也好,免得再误导大伙。”
见没人响应,古东主清咳了声,重归正题,引导众人继续商讨起对策来,讨论了半天,依然未果,天色已晚,只有相约明日再谈,众人归去,翌日清晨,粮价不约而同纷降,联盟随之不宣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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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五章十五之约
小如不货中,只然是金秋八月。按照常理来说,如今认,就算还是艳阳普照,秋高气爽之时,但也总会偶尔下几场秋雨,终归快要临近冬季,一层秋雨一层凉的景象也该发生了,然而,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整个杭州地区,不要说下雨,连云雾蔽空的场面前非常难见到,还是晴空万里,骄阳似火的场景。
百姓想尽一切办法,又是求神又是拜佛,最后连不司雨职的灶君都烧香祭拜以表心意,希望他能够将人间的信息带到天上去,可惜天不从人愿,可能最近满天神佛都不在家,或许出门远行了,根本听不到民间疾苦之声,更加不用说深受感动,降下甘露来。
百姓很无奈,心有不诚者还偶尔腹诽不已,但没有人感到悲观绝望,手中有粮,心中不慌,只要家、人还在,大不了明年再忍忍,苦日子总会熬过去的,况且日久见人心,关键时刻,善人总是比恶人多。
近段时间,杭州城粮粮价格让纯朴的百姓稀里糊涂的,不仅看不明白,也想不清楚,先是限定购粮不说,而粮价也毫无征兆的从九十文钱提升至一百八十文,价钱多了倍,这还了得,大家当然是疯狂购吴,但没过几日,粮价又降了下来。
而且前些时候有事打样暂且关门的粮铺纷纷重新经营起来,没有缺斤短两不说,价格也非常公道,想到以前总是骂人家是黑心奸商,看来真是误会人家了。
若是知道了纯朴百姓们的心声,那些奸商们肯定会泪留满面不可,不是他们想做善人善行,大发慈悲,救民于水火,而是这些道,有心做恶也不容易啊,前几日他们还想着少赚也是赚,薄利多销也不错,现在却不停向上苍祈祷,希望不要赔太多钱。
也不怪他们这样心灰意冷,主要是形势变化得太快,现实让他们不得不低头,当官府将米粮价格调降至每斗一百七十文钱之后,还没足三天又降十文,之后像是发生连锁反应似的,每隔段时间降一次价,直到现在;才十来天的时间,米粮价格已经降到每斗一百零几文钱,看这趋势,他们心里也清楚,还没算完,过段时间肯定还要调整,直到恢复干早之前的正常水平。
如果是在干旱之前,官府的动作对他们根本没有任何影响,这个价位也有利润可赚,然而今时不同往日,他们可是花了高价才能囤积到如此多的粮食,才卖出去一成不到,现在他们的心思是不指望赚钱,只求别血本无归就成。
按理来说,随着米粮价格的不断降低,百姓应该会借机多买以存储起来,而奸商店铺的价位也和官铺的差不多,不可能只卖出那么少的粮食,然而许多事情并不是都能用常理说得清楚的。
人们都有个心理,当物价飞涨时,那价格紧俏的商品越卖得火,有时还会出现盲目的采购现象,而当商品价格回落时,百姓好像又清醒过来,突然发现,原来自己压根就不需要这件商品,自己之前的行为是多么的冲动可笑。
现在杭州的情况就是这样,当百姓发生粮价和以前差不多,而且很容易买到时,况且看样子说不定还会继续降价,就开始保持观望状态,商人们的米粮卖不出去也正常。
虽然不明白什么社会学道理,但是商人们也意识到不妙,不这现在主动权不在自己手里,还能有何办法,谁不知道粮食降价会亏本,但谁又敢不卖,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就算保密工作做得再好,总会有风声泄露出去的。
得到内线的通风报信,商人们何尝不清楚现在官衙已经购买了十几万石粮食,杭州再无缺粮之忧,所以就算大家的米粮积压在仓里发霉、腐烂、变质,也休想动摇粮价的变化,不过在这个时候,众人绝对没有了这行想法,只是期望官衙能高抬贵手,放缓降低速度,以减少损失。
其实当粮价降到一百三十文时,某些士仲富豪就已经坐不住了,急得焦虑不安,考虑了片刻,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纷纷跑到州衙求见范仲淹,表示自己不忍城外百姓流离失所的惨景,愿意尽微薄之力以救乡民。
目的不言而喻,只希望范太守大人不计小人过,放自己一马,只可惜近日来,范太守公务缠身,连吃饭的时间也没有,哪里会有空接见闲杂人等,所以某些人注定要失望而归。
“活该,此乃报有”沈辽从来不怕得罪人,冷笑说道:“若非有前之罪因,哪里会有今日之恶果。”
“睿达兄,话可不能这样说,并非太守不愿见他们,而是琐事缠身,真的抽不出空闲来啊,不然有人愿意慷慨解囊赈济灾民,太守高兴还来不及,岂会拒而不见。”楚质说道,话说得大义凛然,可是嘴角微微勾出一丝黠笑,手里的碧玉折扇摇啊摇,好不逍遥,分明是在幸灾乐祸。
虽说已二世为人,且生活如意之极,不应那么斤斤计较,只不过想到当日自己上门求助时,固然没受什么折侮,但肚子确实憋了口气,现在感觉听闻某些人的情况,心里顿时舒服许多。
“范公大义,将此得罪人之事揽了过去,自然不像你这幕后之人这般清闲。”作为幕僚,沈辽时常待在楚质身边,自然清事情的一些内幕,口里虽然还是冷嘲热讽的,但他心里却有几分佩服楚质的手段。
楚质笑笑,并没有表态,不过心里的确在感激范仲淹,如果让人知道是自己在背后出了这个主意,后果很严重,且非常麻烦,要知道自己还要在钱塘为官,却将杭州的大半士伸彻底得罪了,以后不要说治理地方、安抚百姓,能不能坐稳知县这个,位置还是个问题。
毕竟他不是范仲淹,门生故旧遍布天下,结交的都是名士一流,朝中根基之广,不是谁想动就动的,就算被贬出中枢,但待遇却与众不同,人家触犯皇帝,被谪的都是些偏僻的州县,有的甚至还是荒凉未开化之地,而范仲淹基本是在中原地区,若是身体不舒服,还安排他到气候温润的地方修养,简直不是贬谪,而是在公费养老,别人羡慕不来的。
当然,楚质自己也有::二;薄。且不说他大伯楚汲是掌管官员人事升适谴调的。占。也不说他老师何涉的人脉能力。就凭他是曹家女婿这点,谁想动他,也要掂量掂量是否能承受其中的后果。
知道这事不宜多谈,沈辽也没有寻根问底的意思,反而不解道:“你不是说提价是为了能够填银库补亏空吗,现在还未补齐,却将粮价压得如此之低,比收购的成本价还不如,不要说补空,就是回本也不可能了。”
“亏了就亏了,况且灾荒之际,钱放在库里,就是组数字,粮食才是硬通货。”楚质不在意说道,都快绝食饿死了,要金山银山有什么用,如今官衙请百姓做工。要的是粮食,给钱反而没人要。
补亏空只是个,借口而已,主要是为了能够惩治那些奸商,楚质相信,范仲淹肯定是看出自己的目的,不然也不会放手任由自己操作粮价,为什么不一下子将粮价恢复正常,而是一点一滴来呢,这只能说是楚质的恶趣味,纯粹为了恶心人,至于朝廷查账,那更加不能担心,情况危及之下,出钱购粮救民,以皇帝赵祯宽仁的性格,只会予以表彰,不会怪责。
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想通这点,沈辽也没有问下去,只是说道:“那接下来你准备如何行事?”
“明日继续降价,每斗粮食只要九十九文。”经过了解,楚质知道,十几年来,杭州粮价最高价位不会超过百文,现在只不过是恢复正常水平而已。
“嗯,据我估计,到了明日,肯定有许多人寝食难安。”沈辽掐了掐手指,非常认真说道:“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吐血。”
“应该不会,都倒下了,哪里还有力气吐血啊。”楚质说道,过了片玄,与沈辽同时放声笑了起来。
就当他们笑得最爽朗的时刻,长贵轻步走了进来,见到这个情形,不由迟疑了,这时候过去打扰,会不会被责骂啊。
笑声渐歇,楚质歉意笑了下,朝长贵挥手说道:“过来吧,有何事情?”
“公子。”因为是在内宅,长贵显得随意了些,笑嘻嘻的凑上前道:“仁和张知县又来信问候您了。”
“又来。”面带苦色,楚质埋怨说道:“正好,睿达兄,已经五次了,怎么回复,你也该给个准信了吧。”
楚质真的很无奈,也不知道张元善中了什么邪,非要设宴请沈辽赴宴不可,而沈辽总是顾左右而言他,或者含糊其辞的不给个明确的答复,楚质也不好替人做主,只能尽量回避与张元善接触,没有想到张元善还真是有诚意,每日都派人送来书信。
书信内容几乎一样,开头先是几句客套话,接下来或拐弯抹角,或直接表示要宴请沈辽,希望楚质为其疏通,说几句好话,楚质很想帮忙,可是沈辽硬是不接话茬,能有什么办法,只好当张元善的来信不存在,只不过次数多了,心里总觉得亏欠人家似的,很不自在。
半天不见沈辽反应,楚质摇头轻叹,懒得再拆开书信观看,随手丢在桌案上,温润透绿的玉扇快速摇曳,显出主人心中的浮躁。
“公子,张大人的随从还在外面等候,似乎在等公子的话呢。”长贵小心谨慎的提醒道。
“我能有什么话,告诉来人,就说今日本官有事外出不在衙中。”楚质摆了摆手,一脸不耐的模样。
“公子,这。”长贵很是迟疑,这个借口也太错漏百出了吧,况且不说衙里上下,连附近的百姓都知道知县大人今日没出门,谎言太假,说了也没人信。
“这什么这,本官说不在就不在,谁还敢跑进来探查不成。”楚质话里有几分蛮不讲理的意思,不过还真没人敢来察看,怎么说也是一方知县,在自己的地盘上。就算知道他是在说假话,但别人也不敢当不真。
连大人都不要脸了,自己当小人的还怕什么,长贵连忙点头,转身就要离去。
“行了,堂堂知县岂能如此没脸没皮,转告张元善,不用他宴请,八月十五中秋佳节之日,我在家中设宴,邀他赏月。”沈辽淡淡说道,站了起来往外走去,过了片刻,留下一句话:“赏脸的话,你也来吧。”
“沈公子慢走。”长贵笑呵呵的欢送,殷勤的在前面引路,过了片玄,才兴冲冲的跑回来邀功道:“公子,怎么样小的演得很到位吧。”
“到什么位,一点表情都没有,一看就知道是假的。”楚质笑骂,拿起书信从里面抽出一张白纸,揉成了一团,说道:“赶快把这消息送到仁和县衙,不然就怕张大人等急了,不送第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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