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锋也不料此事急转直下,当初留下刘氏,也想过劝她合作,全被她挡了回来,本想慢慢施压,却不知小竹用了什么办法让她动摇了。正想说明不敢居功,却见小竹笑着使了个眼色给他。
他这个小妹,他是越来越不了解了。是他们以前一直想保护她所以没发现她的聪慧,还是连连变故让她突然成长了?
李默领在前面走着,突然一顿,对李锋道,“李卿家,陈家小姐的命可以留下,但是如果她有了孽种,孩子不能留下。所以,她要在宫内再滞留一段时间,等御医诊治后再说,你认为如何?”
“是。”这里哪里还有说不是的权利。虽然李默是询问的语气,但意思已不容推却。
“我也有五个月没见尚雪了,正好和我做个伴。”小竹打了个圆场,外面的事情他们还忙不过来呢,这会为了个可能根本不存在的小人儿争什么。想到尚雪,又觉得黯然,那个明媚的女孩,现在不知成了什么样了。
忙了一个时辰后,他们粉墨登场了。
夏天还没过去,穿着那里三层外三层的正袍,小竹觉得自己要晕过去了。衣服都是按照伪太子和尚雪的尺寸制的,光是站在那让宫人们改就花了半个多时辰。
她一边站着,还要一边听旁边的女官跟她讲大典的礼仪。
好在这个朝代的礼制不是太严格,或者应该说,这个朝代的各种制度都不是很繁琐和严格,所以,以她的脑袋,还能够应付。做的好谈不上,不出大的差错还是能办到的,当然,这个前提必须是小星不来捣乱。
绍将军派人护送她和李默去惠宣厅,宫人虽然发现人不对,但看太后没有反对,再加上带刀的侍卫,不敢多言,忙着准备。
李锋则回陈氏祠堂,请新选的长老和神兽(小星)过来参加大典。天命之女是李氏族人,祭祀的圣物又遗失,现在只希望以陈氏的威望和神兽的出场,可以压下众人的疑惑和反对之声。
可是,长老请来了,小星却跑了。小星一直呆在林子里,享用着族人给它的鲜果和鸟肉不亦乐乎。但当长老接近它,请它出门的时候,它却不理他,反而跳到树上一眨眼就不见了。
李锋见到小竹说明情况后,两人都陷入沉思,外公说过神兽只接受天命之女和长老的召唤,愿意接近。小星不听陈长老的召唤,分明是不认可他。
但是前任长老过世的突然,并没有对新任者进行妥善的交接,这里面肯定是有什么其他人不知道的秘密在里面。只是现在已随着先人埋到土里,无人知晓了。
“无妨,你去请绍将军让门口的侍卫离的远些,小星肯定会来找我,但是它还小,前几日又受过惊吓,对带兵器的人很忌惮,见到门口那些人不敢进来而已。”
李锋出去布置,身边的宫人听说神兽要进来,不由都有些紧张和兴奋,小竹心里觉得好笑,不知道小星的身份时,他们见了都说是妖、是鬼,巴不得跑得远远的;现在,一听说是神兽,便不管是什么东西,都想见见,亲近亲近了。
人说物极必反为妖,她看妖极必反为神。
一会,果然听到一声啸声从外面传来,然后一个黄色的身影窜了进来。
结果,小星到了她旁边以后,原来很简单的事情就一下变得有些难度了,缝衣服的宫人手忙脚乱,把袖子和裙子缝到一起;讲礼仪的女官,声音颤抖的让她都听不下去了。
其实也不能怪小星,它已经很乖的坐那了。只是它的样子和它的身份,让大多数人都从正常变成了不正常。不过新任的陈长老管不住它,大典在即,只能跟在她身边。
后面的事还算顺利,忽视掉让她不能忍受的宫廷妆………她实在是在折腾了一个晚上以后没有力气反对了,她的夫君在典礼上体贴的看出她的不适,不动声色的在站立祭奠时用手扶着她。
下面参礼的大臣和诸王被太后和新帝很快的安抚下来。她的夫君当场宣布的几个新条令,想必让那些人很高兴,所以加上太后和陈氏长老的表态以及小星的震撼出场,算是接受了事实。
一个新的统治时代开始了……
第 27 章
一场风波消弭于无形,低下却是波涛汹涌,让人头晕目眩。从大典上下来以后,小竹已经连站都站不住了,连夜骑马赶来,又要处理这么多事,真的虚脱了。
李默让人送皇后去内宫的宁馨宫休息,一躺到床上,小竹就美美的睡着了,小星蜷在她怀里也睡了。
这一觉是睡的天昏地暗。从早上睡到黄昏,爬起来吃了点东西,倒下又接着睡,小星闹她也不醒。
一直到第二天的早上,小竹才迷迷糊糊醒过来。问过近身侍侯的宫女,回说皇上在和大臣议事,让皇后醒来后自行了解内、外宫事宜。
内宫原来居住的人除了皇太后刘氏和伪帝的皇后陈氏,已经全部处死。连现在派来服侍她的都是这两天才找来的皇族家仆中的心腹,所以交给她的是一个非常好管理的空的宫殿。
小竹经礼司的女官讲解后,对整个帝宫有了大概的了解。整个帝宫分内宫和外宫,外宫在前,内宫在后。
外宫正中是昨天参加大典的明阳殿,左边坐落着惠宣厅以及户部、吏部、军部三部的议事地点,右边坐落着书院、藏书阁和刑司、礼司、谏言司三司的议事地点。三部三司的负责人都是皇族、封地主或者各大氏族推荐的德高望众者,没有什么考核选拔制度,各部各司的人数也完全由皇帝一个人说了算。让小竹比较惊讶的是,皇后是可以参与政事决策的,还没有内宫不得干政的说法。
内宫正中他们昨天议事的地方是景阳殿,左边是皇上休息的乾坤宫和皇后休息的宁馨宫,右边是太后太妃休息的景泰宫和正妃休息的韶华宫。后面还有三个院子,其他妃子居住在留兰院、诸芳院,还有一个相对其他院落较远,管束比较严格的宫人院,是宫女、侍卫以及受处罚的妃子居住的地方。这里全部归皇后掌管,包括各宫各院的用度和宫人配额。
昨天,在听大典的礼仪时,小竹已经感到这里的管理的确是太随意了。今天大概问了问,更感觉简直就是管理混乱。除了三部三司解决不了的问题会奏报皇上,或者皇上有什么决策需要招大臣议事,没有一个固定的上奏议事的时间。
这里面暗箱也太明显了,既没有管束机制也没有监督机制。她以前只是凭铁器不发达猜测这是封建社会初期,现在她完全可以确定了。
掌管国家的还是以前的大奴隶主,现在变成了有封地的王侯和各大氏族。虽然有些人变成农民和手工业主,但基本上大量的奴隶被隐蔽的使用着。特别是军队,还是由奴隶组成。
这里的皇上也好,王也好,氏族主也好,关心的只是如何保障自己的奢侈享乐,搜刮各种奇珍异宝供己享乐,根本不在乎低下人的死活。一旦利益分配不能满足各方需求就会有战争,一派联合打另一派,胜利者重新瓜分,一切回到原点。
难怪外公是这个时代最著名的政客和学者,虽然不管什么时代,都是弱肉强食,都有不同利益集团联合起来瓜分世界,但是这个时代更为赤裸裸,他们不会过多权衡利弊。像外公这样有才华又有思想的政治家少的如凤毛麟角。
难怪父亲愿意放弃这一切跟母亲走,一个人当物资需求得到了完全的满足,在目前条件下无法获得更多快感的情况下,就会不自觉的追求精神上的满足。按她夫君的说法,她父亲李王是个算的上英明的领地主,那么按这个时代的方式来治理地方也无法带给他更大的挑战,所以,他遇到母亲,会情愿离开。
难怪二哥一心追求仁义治国的方法,这个时代,除了少数人,大多数人生活质量都很差。像李家村和张家村那样村里人都还能不饿死的,都极少。可他们一家离开以后呢?会不会还能这样谁也说不上。
她的夫君,说这是他的国家,这里有他的百姓,但是,他又会多在乎黎民的生死?
不是她装清高,假仁义,她也曾是个平凡的小人物,她知道努力求生活的难,曾经她躺在她租来的小屋,不知道自己辛辛苦苦累的像狗一样的签单回来,全年奖金却还是不能买一部她喜欢的最流行的三星超薄手机,到底生活还有什么乐趣。
但是起码,21世纪的中国,普通人还是能有基本的生存权和人身安全感。在这里,除非是遇到好的地主或封地主,否则,人命还不如马。
她突然想笑,她的预感一直都没错,错的是她的心,她爱的这个人,还是一头狮子,守卫疆土,恣意杀戮的狮子。在那头狮子受伤的时候,她心软了,心动了。可是,狮子就是狮子,永远不会变成绵羊,她不能躺在自己爱情的城堡里,无视别人的血泪,欺骗自己一切都好。
她,骨子里其实是个无产者;而他,却是不折不扣的有产者。
天生是敌人!
到这里以后,她一直很坦然的接受她的命运,她曾经想就这样,跟着父母,或者嫁个普通的农户、书生,就那么混沌的过下去,放弃过往的挣扎和期许,做个平凡的人。
可是,那美好的时光如过眼云烟,她总要面对现实的残酷。她想过要守护家人,现在她也一样会守护家人,不离不弃。但是,当她站在高处有能力守护更多人的时候,她该怎么做?
前路漫漫,但是她会找到她的位置……
第 28 章
时间在忙忙碌碌中流逝,小竹还没来得及想好如何面对李默,如何处理未来的关系,一个月后,李默就病倒了。
这一个月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姐姐、姐夫还有碧玉和大奎他们在大典后的第二天已经率部到了帝都。
他们带来其他人的消息,外公仍在李村当着私塾先生。父母已经关了铺子,云游去了。李员外留下的产业,分给了他的四个儿子,但那些积攒下来的大批金银,却秘密送到了外公那里保管。
李默以前的两个婢女也跟了过来,说要继续服侍他,小竹想了想,依姓氏封了王美人和李美人的称号,各配了两个宫女,安置到她们留兰院去住了。
碧玉还是留在她身边,大奎则放去了张二虎的部队当个队长,小竹也有些私心,想让大奎建些功业,以后自己建宅度日,好过总在别人身边伺候。
帝都的事也不少。舅舅陈尚书因儿子外出杳无音信,女儿又遭此不幸,老了很多,辞官在家,仿效外公,教导族内子弟学问。大哥李剑封为南王,掌管父亲以前的故地――李氏皇朝的世袭封地。二哥李锋官拜左相,掌管三部。姐夫张二虎封了南威将军,接管了京中的驻军。加上身为皇后的小竹,一时间,李家权势滔天。
各方王侯和小的封地主都派使臣送来贺礼,祝贺新帝登基。张罗这些小竹没有经验,便经常去太后刘氏那里,一方面是请教,另一方面也是让她不至于老一个人闷着。
皇太后自那日后就一直很平静的守在景泰宫中,基本上连房门都不曾迈出。
因为当时李默说把两人交给陈氏族人发落,可陈氏一族又怎么敢把皇太后请回去呢,加上李默一直没有反对刘氏在宫中,小竹便按太后体制,招宫人侍奉着,也算没有什么不妥。
而尚雪,则是一心求死,最让人不忍心的是,她居然怀孕了,是那个北王子侄的骨肉。
不该发生的都发生了,小竹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打掉孩子的时候,尚雪没有挣扎就把药喝了下去,小产以后失血,加上心情郁闷,她的身体一直没有起色,长时间都昏昏沉沉的,御医说她根本无心求生。
最后,为了方便照顾,小竹把她从韶华宫接到自己居住的宁馨宫。腾了间日光照射时间长,开窗就能见到外面树林和花园的屋子,就近照顾。没事还带着小星陪着她,或者让宫人选一些书院的游记或传记给她听,慢慢的,虽然精神还是萎靡,身体却也渐渐好转了。
北王被强留在宫中十数日,城中他的部下和城外的部队要求见北王的呼声日高。此时南王的部队已抵京城,李默他们商讨之后,放他回去。过了数日,不见有什么动静,军队也慢慢开拔回北部。众人放下心来。
就在这个时候,李默病倒了,此一病就来势凶猛,开始高热,然后昏睡不醒。
小竹都要后悔,当时为什么没多看看中医的书,她记得当时有个同事非常注意保养,经常看些中医的书,后来简直无师自通了。经常自己捡药条理,省去了到中医院挂专家门诊的挂号费和处方费。而她因为身体好,就一直对医药很过敏。
这个时候只有干着急。那个御医说的话,她基本上有听没有懂,只略捡了几句记下了。说是暑气郁积,兼大悲大怒,又什么亏什么损的,导致邪风侵体之类的。
照小竹的理解,可能是比较严重的伤风感冒之类的。进入秋天,早晚已有些凉意,这一个月,李默着急上火的忙着安顿各方势力,一燥,着衣也就单薄了些,加上北王的事让他思想放松,身体懈怠,前一阵强压着的不适一股脑就都犯了。
太医开了药方,就着人煎药去了。
小竹看着陷入昏睡的李默,打量他的寝宫。一张大的龙床,一个矮榻,一个木屏风,熏香炉,窗户还是关着的。
这是不是他缺乏安全感的一种表现,独自一人时会把门窗紧闭?想到他以前在书房也是这样,自己不由就有些责备自己对他太过不关心。
命宫女打开窗户,又叫碧玉把自己的随身东西收拾了些过来,这两天,她准备就在这里的矮榻歇息了。
夜里,李默的温度降了些,丑时(凌晨一点到三点)初,喂了药,又帮他擦了擦身子,小竹倦极,给他换着额头上的凉毛巾,换着换着便趴在床边睡着了。
第 29 章
一觉醒来,天色已经亮了,小竹有些不能适应的皱起眉头接着要再迷瞪会,突然感觉自己好像不是在宁馨宫的凤榻上,一惊,完全醒了。
睁眼看到李默含笑看着她。“你睡觉居然还留口水,我以前怎么没发现。”
小竹大窘,脸色绯红,不自觉的伸手摸自己的颊边,果然有些湿意,抬起身子低头看枕头,有小小的一圈水渍,便羞的把头埋进枕头里,连耳朵也捂起来。
她感觉李默靠近她,胸膛震动,应该是在笑,更是羞怒难当,要恼了。却又感觉他猛烈动了两下,似是剧烈咳嗽,便顾不得自己的糗事,忙半支起身子。
“怎么又咳上了?”摸摸他的额头,热已经退了,心里先松了口气。虽然没有温度计,但昨天他浑身发烫,估计快有四十度了,这么高的温度,烧久了,人烧傻了都有可能。
“觉得嗓子有点痒。”李默不在意的道,然后把她搂到怀里。“朕要恨恨惩治内宫的女官和宫人。”
“怎么了?”小竹倒不知谁犯了什么,这内宫就那么两个人,眼皮底下的事数都数的过来。
“怎么了?!”李默扬了扬声调,又贴着她的脸低声道,“居然让朕的皇后忙的一个月没时间见朕,而且昨天晚上还累的趴在床头就睡了,她们都干什么去了。”语气里居然有点撒娇的埋怨。
小竹一窒,心里流过一阵暖流,又有些歉意。这一个月,她的确是有意在回避李默。
李默每晚都会邀她一同吃晚饭,有时还与其他商议的臣工一起,她见过二哥好几次。这里面,当然会有部分昭示对她恩宠,让她的家人安心的意思,不过,至少也有一半是出于他的真心吧。
在这个地方想要生存,就要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