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这支,可是金玉堂的表记呢。”许仁轩点了点头:“我原是叫那个丫鬟交给苏家大姑娘的,她还给了我一方帕子做回礼。”
苏三太太冷冷的笑了一句:“仁轩侄儿,我苏家的姑娘个个知书达理,怎会和你做出那等淫佚之事?你刚刚一进清远堂,眼睛就盯着我的丫鬟不放,显见平常是在丫鬟堆里厮混惯了的。这倒也罢了,可谁给你胆子攀诬上我家的姑娘?难道你未曾自己去照照自己的模样儿,也是能做我苏府东床的样貌?”
许仁轩听得气堵,脸色发白,偏生又找不出反驳的言辞,只骨笃着一张嘴,看着主座上悠悠闲闲的苏三太太,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太太,宝珑丫头来了。”夏妈妈人虽老了,可眼神儿却尖得很,看到门口姗姗来了两条人影。
宝珑穿着水绿色的衫子,身姿纤细的站在那里,倒也有一番别样的风姿,看得许仁轩又暗暗吞了一下口水。
“宝珑,这位许六太太和许少爷想向你求证一件事情。”苏三太太嘴角噙着一丝冷笑:“许六太太说你那日给我的金簪子是许少爷给大姑娘的,可有此事?”
宝珑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两眼含泪说:“太太明鉴!我们家大姑娘沉稳自重,岂会去做那种不入流的事情!这金簪子是许少爷的长随硬给我的,当时宝珑一时手足无措,没能追上那个长随退还给他,所以这才把金簪子交给了太太,没曾想却弄出了这等事情!是奴婢无能,请太太责罚!”
“好你个颠倒黑白的小蹄子!”林氏已坐不稳凳子,拿着帕子跳到宝珑面前:“瞧这满嘴的胡言乱语!那你说说,这方帕子又是怎么回事情?这可分分明明是苏府大姑娘的!”
谁知宝珑却头都没有抬起来,字字清晰的说:“那帕子是许少爷那长随从我手上抢了去的,说是要个什么信物儿!我倒不知我们苏府几时没落到姑娘们要用素葛帕子了?我们姑娘连学做针黹的绣布都是素纱的呢!许六太太要来讹诈也得做得像样点儿!”噼里啪啦说完这一长串话,宝珑突然站了起来,一把夺过林氏手里的帕子:“这帕子虽是宝珑早已不想要的物事,可女儿家的东西怎么能流落到外面去?许六太太还是还了宝珑罢!”
苏三太太看戏看得津津有味,心中暗暗点头,宝珑这丫头,倒也算是七巧玲珑心了!自己以后得好好重用她才是!
110卤煮继续上文了
高府的花厅今晚甚是热闹;高太太设宴为苏家三小姐送行。
高总督有公务在身没有回家用饭,高太太并着几个子女及徐灵枝陪着润璃刚刚好十个人团团的坐了一桌。高太太左首是高祥高瑞;右首是润璃;高大高二高三高四高五以及徐灵枝;因为是团桌,徐灵枝刚刚好坐在高瑞身边,一脸的幸福甜蜜。
照着世家大族的规矩,除非婆婆允许,儿媳妇是没有资格坐在桌子边上吃饭的;因为作为儿媳妇必须要有孝心;别人吃饭的时候她得帮婆婆布菜,只有婆婆吃完了以后她才能端碗吃饭,所以现在容氏只能拿着筷子站在高太太身后。
“高太太太客气了!”润璃看着这一桌子丰盛的饭菜;一眼就看到了摆在最中间的那只盐水鸭,由满屋通亮的蜡烛照着,皮色透亮,显得格外诱人。
“三小姐,你治好了我家瑞儿的病,是我们高家的恩人,你说这样的话就太见外了!”高太太笑眯眯的看着坐在身边的润璃,越看越满意,这才是标准媳妇的人选啊,真恨不得她明天就能及笄!
“来来来,快给三小姐布菜!”高太太转身对容氏说。
“我的丫鬟知道我喜欢吃什么,还是让葱翠给我布菜吧,大少奶奶就专心照顾您就是了!”润璃赶紧推辞,怎么能让容氏给她夹菜呢,容氏的职责是帮长辈布菜的,自己的身份摆在这里呢。
葱翠挽起衣袖,拿着竹箸夹起了一只鸭翅膀,徐灵枝的眼睛紧紧的盯着那只油光发亮的翅鸭膀,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
“葱翠!”润璃慢悠悠的说:“虽然高太太客气,可我们也不能不知礼节啊!今天这里除了高太太,我还有一个要感谢的人呢,这鸭腿合着该先敬了她才是。”
夹着的鸭翅膀在盘子上面停了下,葱翠偏了偏头,眼睛睁得极大,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姑娘说得对,我倒是晕了头!这些天住在竹园,亏了徐姑娘这么精心照顾我们家姑娘,这鸭翅膀可得敬给徐姑娘吃,一来感谢她对我们家姑娘的照顾,二来祝徐姑娘好运连连,一飞冲天!”
说完这话,葱翠就笑吟吟的把那鸭翅膀夹到了徐灵枝的碗里。
一桌人都夸赞起葱翠来:“不愧是三小姐的贴身丫鬟,既知礼又会说话儿!”
葱翠垂手立在润璃后面,规规矩矩的回答:“就是不提徐姑娘这照顾之情,这鸭翅膀也该是徐姑娘吃呢。徐姑娘纤细得很,不像我们家姑娘结实,自然该多吃点补补身子才是。”
润璃忍着笑看了徐灵枝道:“徐姑娘,我这丫鬟不会说话,你可别计较,可这鸭翅膀是真心实意儿要敬给你的,你就趁热吃了罢!”
高太太在一旁也连连点头:“三小姐不愧是长乐宫里掌事姑姑指点出来的,说话这份得体,半点错处都指摘不出来!”看着徐灵枝望着盘子里的鸭翅膀,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不由得心里不快:“灵枝,赶紧儿吃了罢,冷了就不好吃了,别浪费了三小姐这一片心儿!”
于是,在大家的注视下,徐灵枝张口细细的咬下一块鸭肉。
“徐姑娘,是不是很好吃?”润璃望着徐灵枝道:“桃花嫂子经常做这盐水鸭给我吃,确实好吃得紧。但天天吃这鸭肉也吃腻了,今天我倒想吃点轻淡口味的,葱翠,帮我夹那边的素菜过来。”
高太太点头附和道:“可不就是这个道理?肉吃多了自然想吃点素菜,灵枝倒是该多吃点肉才行。银杏,帮你家姑娘再夹个鸭腿,盐水鸭顶好吃的是鸭腿,再是鸭脖。葱翠姑娘嘴儿巧,说吃了鸭翅一飞冲天,我看啊,灵枝就再吃个鸭腿把,这样才能一路走得稳当!”
银杏被高太太一个眼风扫了过来,战战兢兢的夹了个鸭腿放在徐灵枝碗里,低头不敢看徐灵枝那愤懑的眼神。旁边高瑞看了徐灵枝一脸不虞,笑着劝她:“灵枝表妹,我记得你也是喜欢吃鸭子的,去年中秋那晚,我们几兄妹赏月的时候,你还叫桃花嫂子做盐水鸭来当宵夜呢。”
“表哥……”徐灵枝望着高瑞,心里有说不出的苦。
“你要乖乖的,没看见母亲在看着你吗?她叫银杏给你夹的菜你都不吃,那不是在落她的脸?”高瑞看到自己母亲瞟过来的神色很不好看,好心的劝着徐灵枝。
自己真不应该花钱买通桃花嫂子做这事情的!这不是花钱买罪受?
徐灵枝心里无比悲催,但丝毫没有办法,只能在高太太的注视里硬着头皮吃掉了那只肥硕的鸭腿,祈祷着桃花嫂子没有放太多的巴豆粉。
润璃慢慢的吃着饭菜,一边偷眼望着徐灵枝的神色。
药效看起来不错。
没有半盏茶的功夫,徐灵枝就脸色大变,看那样子是巴豆粉生效了。
“姑妈,恕灵枝无状,暂时告退。”徐灵枝搭着银杏的手站了起来,脸色有点发白,额头有点点汗珠。
“灵枝,怎么了?”高太太奇怪的看着侄女的样子:“刚刚不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这个样子了?”
润璃望了望痛苦万状却不敢离开的徐灵枝,对高太太说:“我看徐姑娘才吃了几口鸭子就不舒服了,莫非是这鸭子有问题?不如叫人好好查查看。”
徐灵枝大惊,怎么能让姑妈去彻查这鸭子呢?如果姑妈命人去查鸭子,那桃花嫂子说不定就会把自己供了出来,到时候叫人平白看了笑话,还会给姑妈心里添堵。想到这里,徐灵枝提了一口气,夹紧了双腿,忍住腹中那种风雨欲来的感觉,低声说:“是灵枝昨晚着凉了,和这鸭子并无关系。”
高瑞看着徐灵枝那种楚楚可怜的模样,心里也涌起一种怜惜之情,于是站了起来道:“灵枝表妹,我送你回竹园罢。”
平素含情脉脉也倒罢了,今日怎么表哥突然就细心起来了?若是在送她回竹园的路上自己一时没忍住那又该如何是好?还不是会平白毁掉了自己在表哥心里的形象?徐灵枝甚是无奈,只能摆了摆手道:“灵枝谢过表哥,不劳表哥费神,表哥还是在这里陪姑妈和苏姑娘用饭罢。”说完这话,也不管高太太那不悦的目光,扶着银杏的手就望花厅外面走去。还未走出花厅的大门,就听极细微的一声,“噗”——然后徐灵枝就觉得自己股间一热,有温水般的东西沿着大腿内侧流了下来。
“姑娘!”银杏看徐灵枝站在那里不动,神色有异,知道是巴豆粉发作了,都急得要哭了出来。
恰好这时走过几个婆子,说说笑笑的经过花厅门口。
“哟,哪里一股儿臭味?”有一个婆子鼻子灵,隔了老远就拿帕子掩住了鼻子。
“啊呀,你不说我还不觉得,你一说怎么就闻着有那茅坑味道。”另外一个婆子也闻到了这异味,惊得大叫起来:“哪个没脸没皮的小子在花厅这边随便乱屙的?赶快去叫洒扫丫头来好好扫下地才行!”
徐灵枝臊得满脸通红,扶着银杏的手,慢慢挪去了花厅外面的茅厕。此时也顾不上那茅厕是丫鬟们用的,只顾解决了方才痛快。
银杏捞着手儿守在茅厕外面,听着里面酣畅淋漓的响声,又兼着臭味直钻到鼻孔里,心里暗暗的腹诽着徐灵枝,自家姑娘真是没事找事儿,若不是她想着去让那苏姑娘丢脸,又怎会落到这般地步?可埋怨归埋怨,姑娘是自己主子,得好好服侍着才行,只是以后自己得多多劝劝姑娘,少想些害人的主意。
“姑娘,好了吗?”好长一段时间,里面的动静才消停了,银杏的心稍微安稳了些,隔着帘子问徐灵枝。
“银杏……”徐灵枝虚弱的声音传了出来:“你得叫人去竹园取套衣服给我来换了才行,亵裤弄脏了。”
“可是我不能走开啊,姑娘,万一来人了怎么办?”银杏也着急起来。
“你想想办法吧,哎哟哟……”
消失的动静又一次出现了,银杏真急了。
这样下去还了得!姑娘会不会虚脱在这茅厕里面啊?
急得银杏站在茅厕门口团团乱转,可又想不出什么法子来。
“银杏,你守在这里做什么呢?”
银杏抬头一看,心里一喜,原来是太太身边的千墨,看那样子是来出恭的。
“千墨,你来得正好。”银杏急忙拉住她的手,生怕她走掉:“你赶紧帮我回竹园报个信儿,我们家姑娘昨晚着凉了,现在肚子不好,都快走不动路了,□妈妈和银铃带条亵裤过这里来。”
“啊?闹肚子闹这般厉害?”千墨惊讶得瞪大了眼睛:“难道表小姐竟还把亵裤给弄脏了?你等着,我这就去竹园帮你送信儿去!”
徐灵枝在里面听得真切,又羞又气,差点没有晕过去。扶着墙慢慢的站起来,却又不敢提起裤子,上面的黄白之物已经凉了,蹭着皮肤冷冰冰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春妈妈和银铃的身影才出现在小路的尽头,两个人走得又急又快,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我可怜的姑娘哟!”春妈妈眼里含着泪,掀开茅厕的门帘走了进去。
“妈妈……”徐灵枝羞愧的半提着裤子站在那里。
“姑娘,你且站好,让妈妈给你擦换下。”春妈妈很细心,还带来了擦拭的帕子。
刚刚帮徐灵枝换好衣服,就听她肚子里“咕噜”一声响。
徐灵枝一只手推着春妈妈望外面去,一只手急急忙忙解下刚穿上的裤子:“妈妈到外面等着罢,我又要如厕了。”
“这可如何是好?”春妈妈急得直搓手:“姑娘这样下去会支持不住的!”
银杏在一旁小声的建议:“不若请那苏姑娘给姑娘开个方子?”
“万万不可……”徐灵枝在里面听到,急怒攻心,极其虚弱的叮嘱银杏千万不可为之。
“要不是这样吧。”站在一旁的银铃自告奋勇的说:“我去找苏姑娘那几个丫鬟,那个叫黛青的,不是还能给表少爷治病了吗?我就说银杏姐姐吃坏了东西,叫她给点止泻的药。姑娘觉得是否可行呢?”
“什么可行不可行,还不快去!”春妈妈在她脖子上拍了一掌:“记得还带几条帕子过来!”
银铃跑回竹园找到了黛青,向她求了一包药,她前脚刚出了屋子,嫣红和绒黄就乐了个前仰后合,想着徐灵枝害人反害己,就有说不出的舒畅。
折腾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徐灵枝总算是能安安稳稳的在床上躺着了。
“春妈妈,那苏姑娘有没有回来?”
“看样子还没有。”春妈妈一边拿着帕子帮徐灵枝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一边朝银铃呶了呶嘴:“你去打听下花厅的情况看看。”
“不应该啊,那桌子上总归应该还有人吃了鸭子的,为什么都没听见什么动静呢。”徐灵枝有气无力的说。
银铃应了一句就撒着小脚丫子跑了出去,不多会便回来禀报,那道鸭子在苏家三小姐的坚持下被撤掉了。苏家三小姐很坚持的说:“说不定那鸭子是生病了的,虽然买来的时候看着是活的,可指不定就带着病呢,小心起见还是不要吃了。”
苏家三小姐是谁?
神医啊!神医的话不相信,该相信谁的?
所以当徐灵枝刚刚走出花厅,那道盐水鸭就被端走了。
徐灵枝气得捂住胸口,半天缓不过神来:“春妈妈,你说这苏三小姐是不是知道了我们叫桃花嫂子在鸭子里下药的事情?”
“应该不会吧?”春妈妈犹豫的说:“或者她只是碰巧而已,看到姑娘你吃了鸭子就神色不好,所以有了疑心。”
徐灵枝乏力的点点头:“她在高府半点人脉也无,想来也无从知道。”
这时就听门外传来一阵嬉笑:“灵枝表姐,听说你昨夜着凉,今天闹肚子就闹得厉害了?是不是昨晚没有盖好衾被呢?”
门帘掀起,进来一群莺莺燕燕,却是高大带着一干庶女过来了。
原来是花厅夜宴已罢,不知道是谁提起徐灵枝着凉的事情,结果有几个婆子纷纷表示刚刚碰到表小姐,那样子是闹肚子了,然后又有千墨说表小姐闹肚子闹得厉害,竟是连亵裤都弄脏了!高太太听着也是疼惜不已,叫庶女们先过来探望徐灵枝,自己处理了事情再过竹园来。
听到众人七嘴八舌的诉说着刚刚花厅的情景,显见高家阖府上下,从高太太到看门的婆子大概都知道自己闹肚子把亵裤都弄脏的事情了!徐灵枝羞愧到了极点,只觉得屋子里空气沉闷,胸口压着块石头似的,一口气没有接上来,竟然悠悠的晕厥了过去。
111不想写标题啦
苏三老爷看着那老道士带着两个道童由小厮领着走了出去;不由得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太太果然急智!这主意可比为夫的要好上几分!”
苏三太太抿嘴一笑:“这都是咱们的好璃儿给出的主意!她怜惜润珏会因此事背上不好的名声,方才想了这个法子。”回眸嗔怪的看了苏三老爷一眼:“老爷;若是真的对外面说润珏得了失心疯;恐怕会带累了璃儿的名声!”
苏三老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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