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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 唯黯然矣
“探春，你若是想哭，就哭出来吧，我在这里。”身后一个温软的身子靠了过来，再度把她搂紧。探春回头，看到他的眸中盛满了怜惜，心里一酸，两行热泪终于滚落了下来。
游诽掏了掏袖子，似乎迟疑了一下，还是把帕子塞了回去。探春只看到帕子的一个角，忽然眼睛一亮，难怪那块帕子如此眼熟，那……分明就是自己送迎春的时候丢了的。她还以为是被迎春带走了，原来是遗落到了他的手里。
“……”游诽有点尴尬，干脆用袖子替她擦眼泪。
“扑嗤”探春忍俊不禁，很快拭干了泪，对他展开一个微笑，“不，我不会再哭了。别说往后我们还会有机会再回中原来的，就是不能回，茜香也是我的家。”
“家”，从来都是最暖人心窝的字眼儿。游诽深深地看了她两眼，心里软软的，忽地把她打横抱起。探春惊叫一声：“你干什么？”
“我们那里，可不像你们中原有恁多规矩。做丈夫地抱自己的妻子，天经地义得很。这不是为了显示我的孔武有力吗？以后，你可得好好地习惯才是，因为我会经常有这样的举动，你一惊一乍可不行。”
探春红了脸，什么叫孔武有力啊？任谁看到他，会把他和这四个字联系起来吗？说是玉树临风、俊逸秀雅还差不多。
目光微转，果然见侍书和翠墨正攀在舱门处朝着外边儿笑，只有鸳鸯老成些，脸上却隐隐也有着笑意。
她又挣扎了一下：“放我下来。”攀了他的肩，犹把脸转向岸边。
“已经看不见了，我抱你回船舱。”游诽却没有动。
探春还想坚持，游诽的语气坚定了起来：“你落水得的病还没痊愈，如今再吹这么一阵大风，如何禁得起？我可不想到了茜香，给我的子民看到一个病西施一样的王妃，多丢面子不是？”
探春知道他是为她担心，于是轻轻点了点头：“你放我下来，我们回舱去。”
他却把她抱得更紧，谑笑着看着她。探春瞥见侍书等人还在舱门口，觉得难为情，只得把脸埋在他的胸口。听到他心脏跳动的声音，觉得心里一安。
船舱极大，铺陈也极是华丽，据说出了江口，不用另外换船。探春心里一动，看来茜香虽然是个小国家，但国力也还算强盛。
侍书和翠墨两个看着探春被游诽抱了进来，都是一种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让探春大是懊恼。鸳鸯抿着唇乐，找了个去要热水的借口开溜了。
游诽却孰视无睹，一直把探春抱进了卧舱：“我瞧见鸳鸯去给你打水，回头好好洗把脸，还真没见你哭过。”
三个丫头进来给探春净面，游诽顾自宽了外袍，侍书忙接过去叠好。不一会儿，就把卧舱收拾妥当，不声不响地又退了出去。
探春有点傻眼：什么时候，她身边的丫头也一下子被“培训”成五星级的明星服侍员了？
“你的眼光不错，这几个丫鬟都是可造之才，日后到了茜香，也是一个臂助。我让人教她们学茜香话，你就是学得慢些，也能让她们替你翻译。”
“这是什么话？”探春哭笑不得，“难道我比她们笨么？她们都能学会，我却学不会了？你若是把茜香话说得慢些，我也能听懂七七八八的。”
游诽笑得不怀好意：“我的王妃，自然是个聪明人。不过，你学茜香话的时间没有她们多，我可还想着咱们的洞房夜呢”
探春啐了他一口，没好意思答话，心里却骂自己没出息，在这种话题上，居然被一个古人打败，可真是丢了穿越女的脸儿。
“若是累了，便闭上眼睡一会儿罢，我陪着你看会儿书。”游诽看着探春脸红的样子，只觉得心里有一只猫爪子在抓个不住，只得顾左右而言他。
探春赧然：“我不累，昨天睡了一个好觉……”话未能竟，想到昨天的情形，便窘迫地住了口。
游诽嘻嘻而笑：“正是呢，昨天你倒好睡，我可惨了。明明是软玉温香的新娘子，偏是睡得象死猪一样。”
探春佯怒：“我象猪么？”
游诽笑着举起双手：“不不不，娘子怎么会象猪呢？分明就是一只猪嘛，只不过这只猪是天上下来的，比凡间的不同。”
探春又好气又好笑，离愁却被他插科打浑的话驱散了。
“想是你独个儿睡不着，不如我陪你一起？”游诽喜皮笑脸地凑到了她的身边，“把这件中衣也宽了，穿着小衣就行了。”
“不用，我喜欢着中衣。再说，这会儿也不困，你……自个儿睡罢。”探春脸红，结巴了两句，就想站起来。
游诽却一下子躺倒，还顺手捞住她的腰，结果两人双双跌在床…上。古人可没有什么席梦思，虽然垫了好几床褥，猛摔下去还有点痛。
“我……去外面看看。”探春看到游诽亮晶晶的双眼，有点心虚体乏。
“外头有人伺候着，你的三个大丫头也不会离远了。”游诽眨了眨眼睛，“况且，我们现在是在江面上，哪儿也去不了。至于两岸景色，还有这么久的时间，足够让你看个够，看到不要看为止。”
探春无奈，看着被自己“压”在身下的游诽：“那你让我起来啊，这样压着……你也不嫌重。”
“就你这三两肉，还重呢”游诽笑道，“除非你这几天真能像小猪似的，吃了睡，睡了吃，也许在赶到茜香之前，还有一点实现的可能。”
“谁要当猪啊”探春咕哝，“你不是困了吗？我们好好地睡一觉，别弄出什么来，让人看了笑话。”
游诽见她脸红耳赤，知道她面皮薄，轻笑一声，果然松开手。探春转了转眼珠，却拿起才刚倒好的茶盏：“我口渴着呢，坐在这儿看一会儿书。”
“只是想抱着睡一觉罢了，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坏事儿。”游诽故作哀怨，“就知道你心眼儿多，可咱们不是外人，是夫妻么没你陪着，衾寒枕冷，你让我怎么睡得着？”
“我替你把暖床的人叫进来？”探春似笑非笑。
“我只要你替我暖着，不是暖床，是暖人。”对于这种话题，游诽可是高兴得很，“你的丫头们，可个个都很乐见其成的。所以，你现在孤立无摇。”
探春瞪了他一眼，游诽早就饿虎扑食地扑了过来，一把抱起来，两人双双倒在床…上。不过，这回是探春在下，游诽在上，这姿势更是说不出的暧昧。
其实，她倒并不是无法接受与游诽同房，人家长得好看到挑不出一点瑕疵，怎么看似乎她也没吃亏。况且，拜过了天地，本来就是夫妻，这哪里能逃得掉只是……她还没有准备好，况且又是……
“别闹了，现在是大白天。”探春无奈，游诽的脸，却在眼前慢慢地放大。
“放心，洞房花烛夜，当然是要等到晚上的。”游诽笑得不怀好意。
探春虽然恼得脸上彤红，不过倒安下了心。至少，现在还不用行周公之礼，安安稳稳地睡一觉也好。
“那就好好地睡一觉，你不要乱动。”探春咕哝。
“我一向是守礼的君子，怎么会乱摸乱乱呢？”游诽无辜。
“你要是守礼，天底下还有不守礼的人么？”探春白了他一眼。
游诽却没有不快，反倒闷笑不已。探春恼羞成怒：“你好重啊，还不下去呢”
“其实我也不算重啊……”游诽叹了口气，“好吧，那换个姿势，你压着我就行了。”
“不要。”探春急忙反对，那个姿势，也不怎么舒服。而且，一般男人被压，总会觉得有伤自尊。除非她打算中途跑路，否则自己可就只剩下他一个人可以依靠，虽然不屑装痴弄娇，可也不想让他厌恶了自己。
好在游诽大概是真累了，也不知道他昨夜几更才回新房的，总之没有再和她胡闹下去，只是一个侧翻，把她顺势搂在怀里。
探春被他闹了个大红脸，没好意思再说话，手脚僵硬地被他搂在怀里。悄悄抬眼，才发现他双眼微闭，呼吸平稳，仿佛是睡着了。
这样也好，至少不用再尴尬下去。至于更加羞人的事，到了晚上再说吧。反正这个时代的房事都无趣得很，女子就由着男人摆布罢了。探春以前宅在家里的时候，也看过几个*片，比南安太妃的讲述生动直观多了。
她发誓，那时候她并不是故意偷看的，只不过闲极无聊，随手点开了看电影，而不小心几次三番地看到罢了。
探春打量了他很久，从眉毛到嘴唇，甚至拿手轻轻地抚了抚他的脸颊。嗯，皮肤也很不错，有弹性，够细腻，比她勤做面膜的脸也不差什么。看来，以后如果他们有孩子，一定是个粉妆玉琢的讨喜孩子……
探春脸色一红，急忙缩手。刚想动一动，却发现游诽把她抱得很紧。虽然这个姿势有些别扭，她还从没有过和人同床共枕的经验。但闭上眼睛的时候，也没有觉得不舒服，也就听之任之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耳鬓厮磨
探春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渐渐地睡意朦胧起来，却没有发现游诽的脸上，缓缓地浮出了一抹笑意。
他的小王妃，对他还是很有好感的吧？
微笑着再度闭上眼睛，这一次，他是真的睡着了。
这一觉，竟然睡得很好。探春醒来的时候，游诽还熟睡如故。探春稍稍一动，他的胳膊便微微收紧。
“哼”探春低低地哼了一声，“睡觉还这样的不老实。”
不过，她也不敢强挣，他昨天应酬得一定很晚吧？还是别吵醒他了，免得撞上了起床气什么的，划不来。她决不肯承认，自己是心疼他的。
既然走不开，探春也只能欣赏起眼前的睡王子来。把他的脸仔仔细细地再看了一遍，终于找到了他五官里的一点缺陷。那就是他的眉毛，看上去不太英气。古人形容起男子的长眉，总喜欢用斜飞入鬓来形容。而他的那两条眉……实在有点柔媚的感觉。若是刮得薄一点，拔得细一点，活脱就是古典美女们喜欢的柳叶眉啊
如果让他作女装打扮，估计也是个绝代佳人。探春一边数着游诽的眉毛，一边自得其乐地想像。
“我很好看吧？”突如其来的，游诽冒出了这么一句话。然后，才睁开眼睛。
探春的脸“腾”一声，烧得像团火。她是心虚的，刚才她似乎偷看帅哥美男入了迷……
“还好，也就这样吧。”探春故作平静地说道。
“哦？还有比我更好看的男人？”游诽的眼睛眯了眯，“说说看，是谁？我倒要去和他比比看，到底是谁更好看。”
探春哭笑不得：“别胡闹了，你这一觉睡得够久，还不起身？一个男人家，跟人家比什么不好，竟比好看”
“情人眼里才会出宋玉潘安，所以我得瞧瞧在你的心里，有谁及得上我？”游诽笑语。
探春没好气：“女人喜欢男人，可不会仅仅为了那一张臭皮囊。”
“没关系，我身上可香得很。”游诽觉得有探春可逗，这一段旅途，可一点不会寂寞。
明明是个相当聪明的女子，却偏是对这一类的话题，无语可对，每每落在下风，还很不服气。
探春不理，挣扎着想要起床，游诽却搂着她上下其手。
“我叫人进来伺候了。”探春折腾着沁出薄汗，也没有什么效果，只能出言威胁。
“好啊，你叫吧。”游诽满不在乎，正在进行的抚摸大业，一点都没有停顿。
“你……”探春气结，暗叫失策。这人的脸皮，比起自己来可厚了不止那么一两层，难为情的总是自己。
“再躺一会儿，才刚醒，我头还有些晕着呢”游诽好言诱哄。
头晕？鬼才相信呢探春气鼓鼓地白了他一眼，偏头不理。可是他的手，却像是带着火星子似的，尽管隔着中衣，还是能感觉到热烫感。
探春正要开口阻止，他的唇毫不客气地凑上来，紧紧地贴住了她的。根本没有遇到什么阻拦，就被他长驱直入，搅得探春意乱情迷。在两个人呼吸快要断绝的时候，游诽才恋恋不舍地结束了这个吻。她的生涩与无措，让他喜不自胜。
船舱不大，因拉着帘子，光线微暗。游诽的目光，温柔地投注在她的脸上，让探春的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悸动。
难怪现代的爱情顾问强调浪漫的气氛有助于感情的提升，这种光明半暗的光线，很容易让人心动。
耳鬓厮磨了好半天，游诽才和探春穿戴整齐。探春觉得自己的脸还是很有点热度，可明明自己并没有做什么事，可三个丫头彼此挤眉弄眼的样子，分明是当成他们的洞房花烛夜，改成洞房花烛日了。她有这么急色吗？
“走，正好看落日。”游诽仿佛没看到她和丫头们的大眼瞪小眼，亲手替她披上大氅。
“现在这季节，用得着穿这个吗？”探春无语，刚才是因为心思全在离情上，现在再看到这件厚衣服，忍不住就向窗外看了看。
“江上风大，你又才刚病好。宁可热一些，也不能让你受凉。若感染了伤寒，那可就糟了。”游诽却坚持替她披上，只没系上带子。
“是啊，王子说得有理，王妃还是穿上罢。”三个丫头也异口同声。
探春悻悻：“我若真病了，那一定是被热出来的。”
不过，以一敌四，绝对不是明智的选择。幸好江面上谁也不认识谁，要不然还不被人笑话？
他们走上甲板的时候，正当落日时分。圆润得仿如红玉的夕阳，光芒万丈。江波粼粼，云彩绮艳，仿佛为天和水都镀上了一层浓抹艳妆。偶有一只鸥鹭，点翅而过，就是静态画里的一抹动态。
探春被这样的景色迷住了，以至于游诽的手悄悄地又搭上她的腰，都没有发现。侍书和翠墨相视一笑，拉着鸳鸯便退回了船舱。虽然游诽有的是得用的人，不过自家姑娘的晚饭她们还是要看顾一二的。不过，很快她们就发现自己根本没必要多此一举，因为准备的晚餐几乎都是探春爱吃的。
“王子对王妃可真够上心的。”鸳鸯轻笑。
“可不是？以前还当远嫁要悲悲切切的呢，谁知道王子待王妃这样的好。”翠墨也叹息着，“想来其他的郡主们，都要羡慕死了。”
“让他们羡慕去，这缘份就是求也求不来的。王子也不是随意塞个过来就能捧在手心儿里，也只是咱们王妃罢了。”侍书脆生生地说完，便抽了身跑去和小沐嘀嘀咕咕了。
半夏和当归相视一笑：“王妃真有福气。”
探春根本没有发现，自己半倚在游诽的身上。有个人肉靠垫，当然很让人舒服。所以她连改换姿势意图都没有。
对于这些让探春沉迷不已的景色，游诽自然是看熟的。所以，他的目光，投注在探春的脸上。夕阳西落的余晖，在她的侧脸上投下淡红的阴影。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小的羽毛扇子，末梢被夕阳涂抹的淡红色，更让她薄施脂粉的脸颊，显得娇艳无俦。
他觉得，他可以就这样看到地老天荒也不厌倦。
当远方的江水，完全吞没了落日，天空渐渐地暗了下去。只留下西天那头，浅浅的红色余晕，还经久不散。
“真美。”探春喃喃低语。
“等入了海，再看海上的落日，你会觉得更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