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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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唐- 第1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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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晟深邃沉凝的眸光在唐根水身上一扫而过,旋即变得冰冷阴森,落在乌显身上:“乌显,你罪行累累,依律当斩。”

    孔晟这话一出口,乌显陡然抬头,脸色煞白,肩头剧烈的颤抖起来,他求饶的眸光没有得到孔晟的回应,就有些哀伤绝望得跪伏在地,涕泪交加,懊悔之极。

    但世间却没有卖后悔药的。一步错,步步错,就是这个道理。

    不是什么过错都能靠努力能改正的。

    列队结阵的士卒闻言,皆倒吸了一口凉气,没想到孔晟竟然这么狠,对身边的心腹一点都不留情。而孔晟其实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乌解大吃一惊,也单膝跪拜在地,哀伤道:“请督军大人网开一面,留乌显一命,求督军大人开恩啊!”

    唐根水迟疑了一下,还是在马上躬身请求道:“督军大人,乌显虽然罪行深重,但当前正是我军用人之际,临战斩将,对我军士气不利,还请督军大人三思!”

    “你们认为我依律斩杀乌显,是裁处过重了吗?”孔晟环视众人,冷漠的声音再次回荡着:“但在我看来,这样的惩罚一点都不重。当日立下禁酒令之前,我三令五申,若有违反者,杀无赦!乌显,尔等,你们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吗?”

    一群士卒凛然跪伏在地,旋即是齐呼啦地又跪倒了一地,口中齐声高呼:“请督军大人开恩啊!”

    唐根水也翻身下马,单膝拜了下去:“督军大人,乌显其罪难逃,但末将也有管束不严之责,请督军一并惩罚。”

    乌解脸色惨淡,知道孔晟性子刚硬,根本不是谁能劝回的。既然他要杀一儆百,拿乌显开刀,这说明他已经下定了决心。

    乌解拜伏不起,发出一声慨然的轻叹。

    乌显自知难逃一死,片刻的情绪不稳定之后,竟然也渐渐平静下来,毕竟是行伍出身,并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他索性豁出去,主动请死:“末将罪孽深重,自知难逃一死,请督军大人下令行刑吧,末将绝不敢反抗。只是末将死后,求督军大人善待我家兄弟,那么,乌显纵然一死,也当含笑于九泉之下。”

    乌显脸上弥荡起某种毅然决然之色,两行热泪夺眶而出,激动得难以言表。

    “大兄啊!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兄弟再三苦劝,不要以身试法,但你总是不听……大兄啊……”乌解伤感地发出一声高亢的呼声,背过头去,摸了一把生离死别的英雄泪,恸哭不止。

    “不要哭!二弟,脑袋掉了碗大个疤,算不当什么!我乌显自作自受,不怨任何人!”乌显厉声高呼道:“尔等都听着,我乌显触犯军纪律法,罪有应得,你们要以我为戒,不要以身试法!”

    孔晟冷冷一笑:“既然如此,来人,将乌显拿下,就地斩杀,本官亲自监斩!”

    唐根水一直在暗暗观察孔晟的神色变化。起初,他还以为孔晟是故作姿态,做给自己和在场军卒看的,但到了后来,他发现孔晟竟然是要动真格的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轻叹一声,知道到了这个份上,任何人都很难再阻止孔晟拿乌显开刀了。唐根水本来以为,将乌显杖责几十,也算是以正视听,不成想,孔晟对于律法的维护要远甚于他。

    聂初尘从始至终都在一旁在马上冷眼旁观,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她也是有些意外,没想到孔晟会真的对乌显下手,乌显这人虽然有很多小毛病,但从根本上来说,算是对孔晟忠诚不二,无论什么时候,无论是为官还是为统军大帅,孔晟身边都需要有几个这样的心腹铁杆。

    可聂初尘从来不干预不参与孔晟的军务。她纵然有心替乌显求情,也插不上嘴。

    孔晟深色阴沉,端坐在马上。

    几个彪悍的军卒其实就是军中的刽子手,如狼似虎得冲过来,揪住乌显就拖到了一侧的空场上,然后其中一个拽住乌显的头发,一个高高举起了寒光闪闪的屠刀。

    一千多名军卒屏气凝神,神色凛然,望向孔晟的眸光中满是敬畏。

    军卒列中的孟赞等人心惊肉跳,惊惧不已。孟赞绝对想不到,孔晟会对乌显动用死刑。他一直在担心乌显会把自己给卖出来,一旦让孔晟知道是他在背后挑唆撺掇,蛊惑乌显饮酒,那么,等待着他的也必然是死路一条。

    孔晟连心腹乌显都说杀就杀,何况是他一个草寇出身的外人。

    好在乌显这人有股子傻乎乎的义气,竟然大包大揽得将全部罪责都揽在了自己身上,这让孟赞暗暗松了一口气。

    “真是一个傻x,该死的夯货。”孟赞嘴角浮起一丝狡诈的笑容,一闪而逝。(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二章 人满为患

    刽子手高高举起屠刀,孔晟深吸了一口气,威严的面孔在绚烂的光线中变得神光湛然。他猛然挥了挥手,暴喝道:“行刑!”

    侩子手嘿嘿吐气开声,手里的屠刀颤了颤,轮了一个风,直奔乌显的脖颈。

    这一刀下去,乌显必然身首异处。

    乌解痛苦地惨呼一声,陡然间闭上眼睛,双手紧紧握住手里的横刀,双腿发软,再也站不住,噗通一声栽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刀下留人!”不远处传来马蹄的奔驰声,然后是一个清凉的男声。

    孔晟头也不回,就知道是睢阳太守许远。

    孔晟倒吸了一口气,嘴角掠起一丝玩味的笑容,然后口中陡然大喝道:“住手!”

    侩子手闻言立即收住刀势,屠刀裹夹着凛冽的风声抡向别处,擦着乌显的脖颈而过,乌显浑身一个激灵,猛然抬头望向了侩子手。

    手下能用的战将不是很多,孔晟自然不会真的要杀了乌显。不过,乌显若不严惩,必然会产生很多负面效应。因此,今天这一幕算是半认真半演戏,而他早就料定许远一定会赶来开口制止,为乌显求情的。

    孔晟在马上扭头望向了许远。

    许远乘着一匹枣红马气喘吁吁地过来,他的身后是南宫望,南宫望也是文弱书生很少乘马,两人仓促间乘马从城中赶来,这一路疾驰,身子板着实有点吃不消。

    许远喘息着在马上抱拳道:“孔督军,乌显犯了什么罪你要将他斩杀示众?”

    孔晟似笑非笑:“违反本官禁酒令在前。违抗军令误了点卯在后。如此种种。本官将他斩首示众,有何不可?”

    许远平静了下心绪,暗暗扫了乌显一眼,轻轻道:“孔督军,乌显论罪当诛,但是,念在他曾经为朝廷立下赫赫战功,而如今叛军围困睢阳。夏邑战事也是一触即发,正是用人之际,不宜临阵斩将。”

    孔晟遥遥头,冷冷道:“不。功是功,过是过,不可混淆,一并而论。夏邑整军备战,军纪律法凛然不可轻犯,乌显竟敢以身试法,本官绝对不轻饶了他!”

    “来人。准备继续行刑!”

    见孔晟听不进自己的话去,竟然还要继续斩杀乌显。许远有些急了,他急吼吼从马上跳下来,几步冲到乌显跟前,拦在了侩子手的前面,情绪激动地大声道:“孔督军,临阵斩将,可是军中大忌!乌显有过,必须责罚,但绝对罪不及死,希望你三思而后行啊!”

    许远旋即痛心疾首,手舞足蹈。

    南宫望在马上忍不住暗笑摇头。心说许远这人还是太实在了一些。孔晟这分明就是要将戏演足,若是他真要诛杀乌显,还能等到现在?等你许远赶过来,乌显的人头早就落地了。而且,方才是孔晟喝止的侩子手,这本身就说明了一切。

    孔晟眼眸中掠过一丝玩味的笑容,旋即故作严肃不满道:“许太守,若是因乌显而破坏军中纲纪,若是我不诛杀乌显,必然有其他士卒效仿,那么,日后我们又讲情何以堪?”

    “谁敢?!”许远愤怒地高呼道:“尔等士卒听着,谁敢触犯军纪律法?站出来给本官看看?”

    南宫望在马上苦笑起来,心说你这都是废话,谁敢站出来说自己要触犯军纪律法?这不是扯淡的事情嘛。

    “小的不敢,还请督军大人法外施恩,宽赦乌校尉。”很多士卒慨然高呼,呼啦啦地面向孔晟跪拜了一地。

    孔晟沉吟了一下。

    南宫望扫了孔晟一眼,心道你差不多就行了啊,若是再不借坡下驴,可要怎么收场?

    孔晟环视众人,凛然道:“既然有许太守和众位军卒兄弟为乌显求情,那么,本官就免去他的死罪。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唐根水,你亲自行刑,将乌显推出去杖责一百,以儆效尤!”

    唐根水吃了一惊。杖责一百,这是要将乌显杖毙的节奏啊,身体再强壮的人,也撑不住杖责,一般几十下就要重伤不起了,一百刑杖,绝对要一命呜呼。

    但唐根水旋即明白了过来。孔晟杖责乌显,主要是为了警示其他人。而要他亲自动手,无疑是让他掌握分寸。轻了,起不到警示效果,而重了,则有可能危及乌显的性命。

    唐根水会意,当即下马来,手持刑杖,亲自当众行刑。

    乌显伏在地上,背朝上。

    唐根水手里的刑杖高高扬起,还没有落下,乌显竟然就发出一声呻吟。唐根水讶然,旋即鄙夷地瞪了他一眼,心说这厮真是会装样,老子的刑杖还没有落,你叫唤个什么劲?

    唐根水一念及此,手里的刑杖就没有任何迟疑,重重地落在乌显的腰臀上。他知道,至少这前十杖,是坚决不能放水的。孔晟就在一旁看着,就是做样子也要做实。

    乌显发出杀猪般的惨嚎声,声震四野。他这一嗓子喊得,让很多军卒都毛骨悚然。刑杖的威力,其实大多数人没有品尝过,但没见过猪跑也吃过猪肉,缠绕着一层一层水牛皮的专用刑杖落下去,虽然没有太大的动静,但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

    有些身体弱的,甚至会被一杖给击断腰椎。

    这就要看行刑的人跟被行刑者关系如何了。若是关系密切的近人,行刑者必然放水,动静很大,但其实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落在皮肉最厚的臀部上,受不了天大的伤;若是行刑者与被行刑者有仇,那可真是说不得,几下子将人给打死都不是没有可能。

    唐根水刑杖执行了不到二十下,乌显就吃痛地配合着晕厥了过去。唐根水索性就停下了杖责,再次为乌显向孔晟求情。

    孔晟顺势罢手,吩咐唐根水继续练兵,然后就与许远并辔而行,返回城中。经此一事,步兵营中敢违抗唐根水号令的人彻底不见了踪影,唐根水一营统领的权威这才算是真正建立起来。

    人满为患。

    从步兵营练兵操场返回城中的一路上,孔晟算是真正领教了这个成语的真正含义。他从城中出来的时候,还没有这么多人,仿佛是片刻间,就有成千上万的灾民涌现出来,拥堵在路边,人声鼎沸。

    有不少人高呼着要见孔晟。

    因为叛军大举进攻睢阳,周遭几个州府的百姓惶恐之下争先恐后拖儿带女投奔相对安定也是名声在外的夏邑,夏邑城一时间人满为患。

    因为南宫望担心城中容纳有限,就传令下去,暂时关闭城门,不允许外来的灾民入城。所以,最近从外地来的难民就沿着夏邑城四周,在旷野上安了家,搭建起草棚子暂时栖身。

    这个时候,如果你站在城楼上眺望,会发现城池四周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草棚子,到处都是灾民的身影,简直泛滥成灾。

    灾民要求进城,要求官府接济粮食。但夏邑本身的资源有限,肯定不能有求必应。

    后来的这些灾民无法入城,又没有粮食吃,情绪就越来越不稳,想要聚众闹事的人越来越多。听闻孔晟出城视察军队,很多人就闻讯而来,将孔晟返城的路给堵死。

    孔晟十余骑的去路被密密麻麻的灾民给堵塞。几个军卒勃然大怒,纷纷拔出横刀来,要强行驱赶灾民,被南宫望给止住了。

    人声鼎沸,乱成一团,灾民越聚越多,若是触犯众怒,恐怕就要引起民变。

    南宫望扭头望向孔晟,此时许远早就因为慌乱而没了主意,目前能保持冷静的也就是孔晟自己了。

    孔晟压低声音在马上道:“南宫师兄,本城最多能容纳多少百姓?”

    “三万人足矣,五万人就是极限。当前,城外这些难民估摸有两三万人,加上本城的几万人,早已超过了夏邑所能负载的极限。但这还不是问题的关键。”

    “关键在于,粮草有限。人满为患,我们的粮草几日就可被消耗一空,拿什么养兵备战?”南宫望轻叹一声,急急道:“当务之急,不能心软。唯有紧闭城门,任由他们闹腾一阵,然后就会自行离去了。”

    孔晟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南宫望说的很有道理,当前最可行的就是如此了。不能心软,一旦心软,就只能大家全部完蛋。

    可一旦造成民变,这几万难民闹将起来,恐怕要生出不小的风波来。而且,传扬出去,还容易失去民心。这是负面影响。

    孔晟有些左右为难,正在此时,城中的李彪李虎得到消息,率一众彪悍的骑兵营士卒整军而出,铁蹄震天,刀锋林立,生生将聚众的难民给冲散,接了孔晟十余骑平安进城。

    城门旋即紧闭起来。

    无数难民在城门外高声吆喝、谩骂、哀求,有些甚至捡了石块疯狂地往城楼上投掷。

    孔晟在城楼上往下凝望着,脸色非常凝重。

    “督军,不要担心民变,更不能心软。一旦打开城门,难民一哄而入,夏邑就完了。”南宫望轻轻道:“山人倒是有条计策,不知可行不可行。”

    “南宫师兄,你说来听听吧。”孔晟轻轻拍了拍手,转头望着同样一脸凝重的南宫望。(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三章 民变危机

    “派人假传消息,就说是叛军不日进攻夏邑,只要消息传开,民变之危很快化解,至少有半数的难民会闻风而逃离开夏邑。”南宫望轻轻道。

    孔晟眼前一亮,但旋即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假的毕竟是假的,一旦难民反应过来,过不了几天就会再次蜂拥而至,这不是治本的办法。”

    南宫望突然笑了:“治本之策也不是没有,但就怕督军大人下不了这个狠心。”

    南宫望转头望向城外拥挤的难民群:“派军强行驱赶,若有反抗,就地斩杀!只要督军大人有这个狠心和魄力,这根本就不算什么事儿。”

    孔晟苦笑起来:“南宫师兄,你这是要让我成为声名狼藉万夫所指的屠夫吗?不要说在民间的名声了,就是日后叛乱平息传到朝廷那里,若被人弹劾一本,我也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南宫望摊了摊手:“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做。但我只能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若是你连这点魄力和狠心都没有,夏邑恐怕很难坚持太久。不要说判决进攻了,就是城外这些越来越多的难民,也是重大祸患。”

    孔晟叹息着,目光投射在城外难民群之上,渐渐就变得有些阴沉。难民的危机,这是他一开始所没有预料到的,算是一种突发的变数。

    但无论如何,要让他向城外的难民举起屠刀,这是孔晟做不到的,这已经触及他作为现代文明人的最后底线。纵然是因此放弃夏邑城,他也不能做这种在历史上留下千古骂名的事情。

    就像孔晟对张巡的评价一样。张巡有功。张巡有才。张巡力挽狂澜,张巡忠诚不二,这些都没有问题。但在孔晟心里,张巡的功绩不可磨灭,但他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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