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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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唐- 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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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晟再无多言,缓步而出。

    穆长风和乌显乌解两人心情复杂地跟随在后,四人缓缓而出,慢慢穿过黑漆漆的院落天井,走向了拱门。

    各处的暗哨弓箭手如临大敌,拉起弓,箭在弦上,只待李萱一声令下。而百余家丁扈从紧握钢刀肃然立在黑影夜幕之中,呼吸都变得紧张急促起来。

    西北风更加急骤,漫卷起三两片枯黄的落叶,轻飘飘地荡在夜空中,又飘忽落下。

    拱门外,唯有李萱凝神站在月光地里,她的身形被月光拉得修长,而她脸上那冷酷的笑容以及无情的漠然,都清晰地历历在目。

    死亡即将来临,怕吗?孔晟暗暗扪心自问,脚步却是不疾不徐,没有任何停顿。

第一百二十三章 绝处逢生叛军来(求首订)

    孔晟一共走了三十五步。

    李萱就站在拱门之外,认认真真望着孔晟一步步走来。她试图从孔晟的脚步中洞悉一些别的东西,然而孔晟的脚步是如此的沉稳有力,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紧张。

    李萱神色不变,依旧冷漠无情、杀机腾腾。但她的心里却实在是震惊不解,这小贼难道就真的不怕死?明知必死、死无葬身之地,居然还是好整以暇风度不变,这已经不能用常理常情来衡量揣度了。

    李萱沉默着,但越是这种沉默,就越加助长和增添风寒之夜必杀之局下的森森杀气。

    她缓缓高举起手臂。

    孔晟突然停下脚步,向她微微一笑。那笑容是如此的平静和真诚,李萱顿时有了瞬间的恍惚,她开始怀疑自己的决断,就这样没有悬念地除掉一个原本无冤无仇的少年郎,是对还是错。

    李萱很少怀疑自己的决定和判断。这是绝无仅有的事情。

    穆长风和乌显乌解二人的手早已搭在刀剑柄上,手因为紧张都在微微抖颤。

    “你不怕吗?”李萱清幽的话传进孔晟的耳朵。

    孔晟笑了:“怕。但害怕有什么用?”

    “既然怕死,又为何……”李萱冷漠一笑。

    “因为有一种东西比死更可怕。”孔晟站在那里,笑吟吟地,他眼眸中的笑容和平静,看得周遭埋伏的刀剑手都有些愕然。

    李萱默然,她高高举起的手纹丝不动:“那就对不住了,小贼。你就慷慨赴死吧!”

    可李萱的话音刚落。王家堡外就传来马蹄的轰鸣声和嘈杂的脚步声、人喊马嘶声。李萱脸色骤变。柳眉紧蹙,大喝道:“住手!速速去打探,看看出什么事了?”

    箭在弦上的弓箭手继续潜伏起来,而那些隐藏在黑影处的刀剑手则奔涌而出,会同一处,冲出王府,登临城堡的城墙上。

    片刻后。一个彪悍的军卒飞奔而来,低低报道:“郡主。堡门外来了一支贼兵,打着燕军的旗号,有数百人的样子,看样子他们是从黄岗的方向退下来,正纠集在城堡之外,呼喝要进攻城堡。”

    李萱脸色一变,深吸了一口气:“调集全体人手,上城堡,紧闭堡门,防备贼兵进攻!”

    事态紧急。李萱挥了挥手,也顾不上再理会孔晟这几人。带领自己的手下匆忙离去。城堡中就这么些人手,她调集了不少在院外埋伏,为了应变,不得不暂时放弃这边,先守卫城堡再说。

    穆长风大喜过望,本以为是必死之局,结果却风云突变、绝处逢生。他压低声音道:“公子,不如我们趁乱冲出堡去吧!”

    “不,我们也去看看,他们紧闭堡门,我们硬闯是不行的。况且,堡外情况不明,冲出去也是一条死路。”孔晟摇了摇头,率先大步行去。

    穆长风三人犹豫了一会,还是紧跟了上去。

    整个王家堡人声鼎沸,鸣锣震天响,所有青壮年受到调令,从堡中各处奔跑出来,脚步隆隆,直奔城堡的城墙之上。孔晟出了王府,这才发现,这哪里是一座富人的私宅,分明就是一座城防高大的微型城池,该有的城防设施应有尽有,看得出王家累代在此经营,城堡的规模已经不亚于普通小城了。

    城墙之上黑压压的全是人头,危难关头,所有能动的人手全部都调集起来,孔晟粗略一看,有那么三四百人的样子。而最前端的,就是一排身着黑衣的弓箭手。

    堡门外的空场上,一支贼兵队形散乱,手里高举着火把,星星点点,或骑在马上,或手执钢刀,吆五喝六,谩骂连声。

    李萱被十余名扈从紧紧保护在其中,她脸色阴沉地眺望着城墙下的这支纪律松散的贼兵,见打着燕军的大旗,心头却是深重的狐疑:王家堡靠近江北了,安禄山的小股叛军即便来楚州袭扰劫掠,也很少到此,怎么好端端地,竟敢有这么大的胆子,纠集如此多的人马,公开进攻城堡?

    而更让她忧虑焦躁不安的是,李彪率领的商队和粮队正在加急往这边行进,这支叛军突然出现,会不会……李彪的百余人加上张昭那数十骑兵,若是与这支贼兵相遇,能不能扛得住?

    李萱眼角的余光发现了孔晟四人也上了城楼,但她忧思深重,也顾不上考虑孔晟了。反正城堡门紧闭,城堡外又有贼兵袭扰,孔晟就是想逃也逃不出去。

    孔晟站在一处城墙的边缘,往下俯视着这支没有任何军容可言的叛军散兵,这是他第一次与安禄山的叛军当面,印象并不好。可他心里很明白,安禄山的骑兵主力队伍不可能是乌合之众,这种散兵队伍怕就是冲着楚州的盐场财富劫掠来的,与主力无关。

    “穆兄,看这情形,他们人困马乏、形容狼狈,似是刚刚经过了一场战斗,从黄岗的方向退下来的——而黄岗有南宫望的那批洪泽水寇把守,莫非……”孔晟目光一凝:“莫非洪泽水寇已经败在这支叛军手里?或者,南宫望任由叛军劫掠黄岗小镇,自己则率队退往洪泽湖中避难?”

    穆长风点点头:“公子,以穆某的感觉,南宫望那人应该不会放任这支叛军劫掠他的黄岗老巢。如果是两相交战的话,这支贼兵人多势众,恐怕洪泽水寇不是对手。但既然他们退溃至此,我估摸着他们从南宫望那里也没能捞着什么好处,否则,他们不会趁夜进攻王家堡。”

    “兀那城堡上的人听着,速速打开城门,让我大军入内歇息休整,否则,定杀你们一个鸡犬不留!”一个满脸胡须身材粗大的叛军将领,挥舞着手里的长枪,大声爆喝道。

    那叛将麾下的众叛军则是呼喝连声,谩骂威胁声不绝于耳。有些粗野之辈,甚至肆无忌惮地面向城墙,解开衣衫甲胄,开始挑衅一般的撒尿。

    李萱勃然大怒:“无耻之尤!来人,传令下去,弓箭手准备!”

    所有的人手得令退到一侧,五六十名弓箭手肃然冲到城墙边上,搭弓拉箭,待李萱号令一下,箭射如雨,在夜空下闪烁着森森的寒光,将城墙下撒野的叛军士卒给射了一个人仰马翻鬼哭狼嚎。

    叛将大怒,挥舞长枪,命令所部往后退了数十丈。

    孔晟在城墙之上,眉头渐渐紧皱起来。这王家堡的城楼固然高大,易守难攻。眼前这支叛军又以骑兵为主,没有携带攻城器械,一时半会恐怕很难攻陷城堡。

    若是拖下去,最大的可能是叛军主动撤离。而一旦叛军进攻的危险化解了,自己等人又将面临李萱的刀兵。

    他本想看看有没有机会趁乱出堡,可这城堡只有一个城门可供进出,门外又有叛军当道,怎么逃?

    折腾了大半夜,那支叛军也在城堡外叫骂了大半夜,组织了几次进攻,都被李萱指挥弓箭手给射退,加上城堡上滚木礌石的打击,叛军在城堡下留下几十具尸体,不得不狼狈退了下去,就在距离城堡正面不足一里处的旷野上就地扎营,摆出了长期攻城、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

    黎明的鱼肚白渐渐泛起,李萱在城楼上站了一夜指挥防守,又困又乏,却不能离去。况且,她此刻越来越担心,算计时间,李彪率领的商队即将到来,可城外这支叛军盘踞不走,万一还有后援余孽,一旦粮队抵达,后果就不堪设想。

    在李萱的潜意识里,宁可丢弃了王家堡这个秘密据点,任由叛军进入劫掠财物,也不能让粮队有失。

    “郡主,先回房歇息片刻吧。”一个婢女柔声道。

    李萱疲倦地转过身来,突然见城墙上失去了孔晟等人的踪迹,不由脸色微变:“孔晟那小贼四人,何处去了?”

    身后,李虎李豹骤现:“回郡主的话,孔晟四人从城楼上退下,此刻返回了下榻的院落,没有轻举妄动。有人在监视他们,请郡主放心。”

    城堡的城门只此一门,又被李萱命人牢牢封死。城堡外又有叛军肆虐,除非孔晟四人能生出翅膀,否则无处可逃,只能继续留在堡中坐以待毙。

    李萱松了一口气,点点头:“你二人留在城楼上,密切监视贼兵动静,一有风吹草动,速速禀报于我!”

    李萱缓步向城楼而下。

    她径自回了自己在王府下榻的卧房,熬了大半夜,也需要小睡片刻了。至于城外的叛军,她认为不成什么气候,他们虽然人多势众,但只要闭门不出,短时间内叛军也拿城堡内没有任何办法。

    这里毕竟靠近江北,叛军肯定不敢长期停留,顶多纠缠个三两天就退了。围攻之险,随之化解。

    至于那府中被她派人监视着的孔晟四人,她暂时顾不上、也懒得管。反正只要逃不了,还是她手掌心里的蝼蚁,任她揉捏,是死是活还是她一句话。

    当然,现在叛军围城,不宜再向孔晟下手,外敌当前,内乱要是再起,出了闪失,谁都承受不起。(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四章 交易

    还是一开始养病的那个院落,孔晟四人还在院中。

    天光大亮,王家堡内渐渐安静下来,搅闹了大半夜,人喊马嘶犬吠,鸡飞狗跳折腾不休,反而是在白昼即将到来时消停下来,也不知道堡外的叛军情况如何了,是不是还在向城堡发起执着强悍的攻击,又一次次被弓箭手和滚木礌石打退。

    孔晟趺坐在厅中的地毯上,面前横放着一支亮银长枪和一张角弓。长枪是夺自洪泽水寇将领唐根水手中的那一支,而角弓则是孔晟昨夜在城堡的城门楼下捡拾的,也不知道是混乱中谁丢弃的。

    孔晟双目紧闭,正在运行司马承祯教授的内息之术。他惊讶地发现,随着内息的运行和经脉的畅通,明显感觉有一股暖流缓缓拂过全身每一条血脉,创口处都能感知到在缓缓愈合。

    神奇的内力调息,让孔晟坚定了继续修炼下去的念头。而更颠覆他认知的是这个年月的上好金创药,黑乎乎的粉末状药面,涂抹在创口上,这才一个昼夜的功夫,创口就在发痒,止血生肌的强大功效,让孔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缓缓睁开眼睛,吐气开声,收功、纳气入丹田,一气呵成,早已熟稔地如同吃饭穿衣一般习惯了。

    穆长风在一旁笑道:“公子的内功调息之法非常高明,果然不愧是上清司马宗师的真传啊!道教玄奥,不同凡响。公子坚持习练下去,将来内力外放伤人。都指日可待了。”

    孔晟笑了:“穆兄。内力外放伤人?真有其事?莫非不是小说家的编造杜撰?”

    穆长风微微一笑。缓缓拔出宝剑,奋力一挥,大喝一声:“公子,请看!”

    孔晟放眼望去,只见穆长风手里的宝剑剑锋闪耀,光华流转,瞬间,一道白光从他的剑身上掠过。闪电般飞腾而过,正中孔晟身后的一面屏风,吃啦一声,竟然将屏风斩出一道长约尺许的裂口。

    孔晟倒吸了一口凉气。若是剑气伤人变成现实,那么,像穆长风这种侠客岂不是人型的核武器,谁人可敌?隔空伤人,威慑力真的是太强了!

    穆长风看明白了孔晟的心思,不由苦笑道:“公子,剑气隔空伤人。需要蓄势、凝力,非仓促可成。而且。以穆某的功夫,一日之间,剑气外放三五次尚能勉力做到,多了就内力难以为继。”

    孔晟哦了一声,明白过来。这人修炼内功之后,整个身体就像是一个蓄水池,内力缓缓积累,积累到一定程度,通过蓄势牵引,可达到外放伤人的效果,越是功力高深效果就越明显,但蓄水池中的内力被放散一空,再次积累需要时间,并非动辄就能使用,顶多可作为出其不意的杀招奇招来使用。

    孔晟点点头,将目光又转向了地上的长枪和角弓上,神色闪烁不定。

    经过前番与洪泽水寇的厮杀,尤其是昨晚亲眼目睹了李萱指挥的弓箭手飞箭退敌的惊人一幕,孔晟深刻感受到,在这个热武器还没有进化出来、以冷兵器为主的古代社会,战阵之中,弓箭与长武器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比他想象中的更重要。

    这让孔晟觉得,自己非常有必要习练长枪陌刀之类长武器和弓箭术,这可是临危退敌和自保性命的关键筹码。

    孔晟指了指面前的亮银长枪和角弓道:“穆兄,你可懂枪法和射箭之术?”

    穆长风摇摇头:“武器、骑射并非穆某所长,公子若是有意,日后可从军中找人教授习练!”

    孔晟突然想起了乌显乌解二人,他们本为低级军官,对弓马骑射之术应该不陌生。正在此时,这两人匆忙走进来大声道:“公子,城堡外的叛军没有退走,他们久攻不下,人困马乏,就退在距离城堡不足里许的山坡下安营扎寨,摆出了长期对垒攻城的阵势。”

    孔晟冷笑一声:“王家堡城防高大,易守难攻,这支五六百人的贼兵没有携带攻城器械,要想突破城防毫无可能。若是能引诱李萱出城作战,那或者还有破城的一线希望。但李萱如果不是傻子,就断然不会上当出城。这事儿明摆着呢,只要坚守十天半月的,这支贼兵就不战而走,毕竟靠近江北境内,叛军不敢长期停留,而且他们是骑兵,缺乏粮草支持。”

    说话间,孔晟起身来握住那张角弓,微笑道:“两位可懂射箭之术?”

    乌显扫了孔晟手里的那张角弓,皱眉道:“这是普通的一石弓,怎么,公子要学射箭吗?”

    乌解也是皱了皱眉,心道这都什么时候了,只要叛军攻城的事情告一段落,李萱腾出手来又会向自己等人下手,孔晟你不考虑如何逃命,反而还有闲情逸致学习射箭?

    一石弓,也就是接近百斤的弓,普通人使用的。

    孔晟双臂一张,拉了拉,的确非常轻飘无力。他皱了皱眉,双臂加大一些力度,只听咔嚓一声,这张弓居然被他拉断,弓弦带着弹性和韧劲抽向他的面颊,被他避过。

    乌显等人知道孔晟神力惊人,区区一石弓被他扯断也不奇怪,倒也没有大惊小怪。这军中普通士卒配备使用的大多是一石弓,经过特殊训练的专职弓箭手,可用三石弓。至于六石弓乃至十石弓,那根本就是传说中的绝世悍将才能拉得起。

    孔晟估摸着自己起码可以拉三石弓,他这两膀子拉起三四百斤的弓,应该问题不大。甚至,或许可以问鼎六石弓。

    孔晟缓步走出花厅,站在院中,见院外人影绰绰,知道是李萱派来监视自己的人,神色不变,却是向穆长风三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携带行囊,准备出发。

    穆长风一惊,心道城堡门都被封死,堡外又有叛军当道,纵然李萱的人漠视不管,也无法出堡逃生啊。

    但穆长风早已习惯了孔晟的作风,他做事从来不拘一格,也不喜欢别人问长问短、问东问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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