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晟长身而立,声音变得有些悠长:“兄长,睢阳不能失陷,若是睢阳城破,我们在何地另立门户都是无济于事。所以,我们与张巡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我必须要支持张巡坚守睢阳。他坚持的时间越长,给我们争取的时间就越长。”(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三章 连升三级
翌日清晨。
孔晟接连发布了三道军令。
第一,向睢阳报捷,同时向彭城的虢王报捷,通过虢王上奏朝廷。
第二,全军在雍丘休整一日,收拾粮草辎重。
第三,派雷霆进带百余人和数百民夫押运粮草五千斛往睢阳,通知睢阳张巡派人接应,避免粮草有失。同时,命起出所有粮草辎重牛马等物,装运上车,明日一早全军携民夫运粮离开雍丘。至于往何处去,孔晟没有在军报中明说。
这一日一夜来,包括雍丘降卒在内,无不喜笑颜开对孔晟感恩戴德。孔晟竟然全部所得战利品,分给众将和军士,自己分毫不取,这种仁义的主将天下难寻啊。
再说财帛动人心,有财物的刺激和德行的感召,无疑就加快了这些降卒转化的过程。
而雷霆进南勇这些部将对孔晟更是心内生出浓浓的敬重。虽然谁都没有明说,但众人其实都猜出孔晟此番是要离开睢阳自立门户了,既然要另起炉灶,粮草就是最重要的东西,但孔晟竟然还是分一半给睢阳,这种胸怀和气度绝非常人所及,雷氏三兄弟和南勇佩服得五体投地。
根据孔晟的命令,全军进行简单的整编,分成步兵营、弓兵营和骑兵营,分别由雷氏三兄弟、南勇和李彪李虎统率。
步兵营以降卒为主,八百人。弓兵营也是经过雍丘降卒整编而成,五百人。至于骑兵营,则整合了陌刀骑兵和睢阳骑兵。又补充了部分雍丘降卒。数量达到七百余人。
养骑兵是最耗费钱粮的。但孔晟对于骑兵的冲击力和重大战略价值非常推崇。他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打造一支强有力的骑兵营。
到了这个时候,孔晟的军马初步成建制运转。而由此,他也具备了在这个乱世安身立命的本钱。
来睢阳赴任,终于取得了开门红。随着消息的四处传播,孔晟这个被冠之于诸如天子门生、宋城县令、文武双全堪称霸王复生等各类耀眼光环的传奇少年英雄,名震整个河南道。
至德二年正月十二日,上午,一骑奔驰入睢阳。风尘仆仆的军卒在马上高呼:“孔县令雍丘大捷,破雍丘,斩杀令狐潮、杨朝宗!“
睢阳府衙大堂,张巡面色无比的复杂和震撼,环视众将缓缓道:“诸位,没想到孔晟竟然真的拿下了雍丘,还斩杀我军宿敌杨朝宗、令狐潮等人,取贼人粮草辎重,解我睢阳的燃眉之急啊。“
雷万春眼眶里盈满了泪水,情绪有些激动。
杨朝宗是雷家的死敌。孔晟将杨朝宗斩杀,相当于是为雷家报了仇。算是雷家的恩人。
南霁云感慨上前道:“中丞大人,孔县令立下大功,当向虢王和朝廷为他请功!“
许远也附和道:“然。中丞,应尽快向朝廷报捷,为孔晟一行将士邀功请赏!许某果然没有看错,孔晟年少英雄,为当世之奇才,所谓乱世出英豪,天降大任于斯人也!”
张果却神色有些阴沉,突然出班道:“中丞大人,末将得到密报,说是孔晟纳雍丘降卒自成一军,又取雍丘粮草一半于我睢阳,其余粮草辎重都被他运往睢阳东百余里的夏邑城,此人固然有功,但却居心叵测,意图另立门户,我军不可不防!”
南霁云和雷万春悄然对视了一眼,沉默了下去。
张果的话两人其实心下以为然。两人本来就认为,孔晟天生是那种不甘于人下的人,岂能长期窝在睢阳任人摆布,这次他率军离开睢阳,先灭杨朝宗,又攻破雍丘城,取粮草辎重收编降卒自成一军,肯定不会再回睢阳,势必要自立门户,在夏邑与睢阳分庭抗礼。
其实这也没有什么。孔晟是朝廷命官,战乱之际,在没有朝廷节制的情况下,有着相当程度的自主权,他去夏邑驻防打起抗贼的大旗,对朝廷来说没有什么不妥。非但无罪,反而有功。
许远见在这种情形下,张果竟敢还要当众构陷孔晟,心头就怒不打一处来,冷声驳斥道:“张果,你还生放肆无礼!孔晟率军浴血作战,为朝廷立下大功,尔等却在背后污言构陷,让将士寒心,天理难容!若是孔晟有异心,又何必将雍丘粮草运往睢阳,他若是全部占为己有,你还有什么话说?”
这是许远头一次当众反怒。
众将听了,默然不语。因为都觉得许远的话很有道理,不管孔晟是不是有异心,也不管孔晟是不是真的要另立门户,就看他分一半粮草给睢阳,对睢阳就有功无过。
许远又怒道:“中丞大人,这等奸佞狂徒,应当逐出公堂!孔晟是朝廷命官,虽为睢阳部属,但在战时,各安其责、各守疆土,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岂能任人污蔑!”
许远这话里其实也在暗暗点醒张巡。
你张巡不也是靠战乱起家没有朝廷昭命就自立门户的嘛,战争之时一切从权,否则,以本官睢阳太守,为什么要将军政大权让给你张巡呢?你张巡原先不过一县令,如今却贵为三军主帅,威震河南的睢阳军政长官,既然你可以,人家孔晟又为什么不可以?
张巡嘴角一抽,扫了情绪激愤的许远一眼,又冷眼望向了张果,沉声道:“张果,你如此妄言构陷有功之臣,本官难以容你,来人,且拿下张果,容本官军法处置!”
张果惶急,也就顾不得上下尊卑了和什么避讳了,他开口急急道:“叔父大人,孔晟心怀不轨,若是让他另立门户,将来这河南道就再也没有了您的立足之地!河南抗贼一向以叔父大人为首,孔晟一介黄口孺子算得了什么?”
张果这样口不择言,南霁云雷万春等人忍不住暗暗叹息一声。都别过脸去。眸光中露出几分厌恶之色。
“奸佞小人!”许远冷笑起来。霍然起身,拂袖而去。
张巡羞怒,他纵然有些大权独揽的私心,但这种私心怎么能宣之于口?被张果这一声声“叔父大人”叫嚣得,张巡脸上根本挂不住,他怒声而起:“放肆!来人,将张果推出去杖责五十,从此逐出睢阳。永不录用!“
正月十五日。正是上元节。彭城。
在国力强盛的大唐,上元节原本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节日。“上元节”的主要活动是晚上的吃汤圆赏月,大街小巷张灯结彩,世人赏灯,猜灯谜,吃元宵,将从除夕开始延续的庆祝活动推向又一个**。
但在战时,随时有叛军进攻的危机悬在头顶,彭城官民都没有太多过节的心思。
“雍丘大捷!宋城县令孔晟率军诛杀叛将令狐潮、杨朝宗等数十人,破雍丘城!“信使一路高呼。在上元节的午后弛进街道空旷的彭城,直奔虢王府。
这个消息震动了整个彭城。原本躲避在家中不出的城中商贾百姓。纷纷欢天喜地出门来奔走相告,击掌欢庆,在这令人沉重压抑的上元节中,能听到官军破贼的捷报,比什么更让百姓安心鼓舞。
凤阳郡主李萱得到消息,妩媚清秀的脸蛋上浮起一团红色的光晕,抓起佩剑,就往父王的大堂里跑。
这么久了,孔晟一直没有消息,李萱心有所念,自前些日从聂初尘手里得到孔晟的亲笔信之后,又再次获得这种好消息,纵然沉稳像她,都有些按捺不住了。
李萱闯进议事堂去的时候,虢王李巨正在与薛胜、杜平等人商讨如何对立下大功的孔晟予以封赏,同时安排人向朝廷报捷。
作为坐镇江北的李唐宗室,虢王李巨身兼河南节度使,河南战场的任何军事行动名义上都在他的节制之中,取得大捷自然对他是锦上添花。由此,他肯定在第一时间极尽渲染向朝廷奏报为孔晟等人请功。
目前是战时,朝廷昭命一来一往费时日久,而且还存在诸多变数。所谓河南最高的军政长官和执掌江北军大权的统帅,虢王李巨其实完全可以替代朝廷册封一些中下官职。
当然,事后要由朝廷予以追认昭命。
听到父王要抽调孔晟入江北听命,李萱认为不妥,就站出来反对道:“父王,女儿以为,孔晟志在抗贼一线,若是将他抽调入江北,不仅会让河南兵力空虚,还会寒了河南抗贼军马的心,实为不妥。“
李巨沉吟了一下,望向了薛胜:“薛胜,你以为如何?“
“下官以为郡主所言有理。孔晟年轻有为,统军有方,如今破雍丘,灭贼寇,威震河南,理当放在河南一线抵御叛军。“薛胜扫了李萱一眼,轻轻道:“下官以为,殿下不如暂替朝廷加封孔晟为虢王府典军兼河南督军使、游骑将军,同时授他致果校尉委任状三十通,任由他全权招兵聚将,于睢阳一线全力抗贼!”
薛胜完全看穿了虢王李巨要将孔晟收归己用的私心,这样的任命也算是将孔晟与虢王一系牢牢拴在一起,孔晟日后功绩越大,虢王也有功劳。
李巨闻言心头舒服,便缓缓微笑点头又向女儿李萱道:“女儿,这样的安排,你认为妥当吗?”
李萱焉能不知父亲的真正用意,但这对孔晟也不是什么坏事,她无心也不能反对,只微微笑道:“父王英明!”
河南督军使是虚职,游骑将军也是虚衔。但却是正五品上的等级。短短几个月之间,孔晟就从正八品县令扶摇直上,连升三级。在没有朝廷正式册封之前,这样的官位对孔晟来说,事关正名,至关重要。
李萱扭头扫了一脸阴沉的世子李川一眼,她知道自己这位兄长对孔晟一向是看不过眼,又结有嫌隙,听闻孔晟立功,他心里肯定不爽。
李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立即向虢王告辞而出。她返回自己的府上,亲笔写了一封书函,派人秘密往河南送去。(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四章 夏邑
夏邑位于河南东部,为睢阳属县。素有“襟带河推,钤键宋徐,屏蔽中州”之称,是历代兵家必争之战略要地。
虢王任命封赏下达时,孔晟已经率军马占据夏邑接近半月了。
之所以选择夏邑作为自立门户的根据地,孔晟主要是看中了它的地理位置和保存良好的城防设施。在睢阳境内,这是唯一一座没有经过叛军焚烧的中小城池,背靠临淮江北,北接齐鲁,南与山南相邻,又与睢阳城形成呼应,可进可退,可攻可守。
若是叛军纠集大军来攻,孔晟可以随时退守江北或者临淮以及山南。而若是叛军进攻睢阳,他也可随时支援。睢阳与夏邑两座城池相互支援,未来河南道的抗贼棋局就会被真正盘活。
这些日子,孔晟在夏邑整修城池,整编练兵,囤积粮草,打出了抗贼报国的大旗,号召四方百姓来投,原本十室九空的夏邑竟然在短短数日内就吸引来附近不少百姓归附。
在孔晟看来,有人才有一切,只要有人就有希望。有了人气,他才能竭尽所能慢慢将夏邑经营成一座大城,在战乱频仍的时候有一块自保之地。
他心里很清楚,留给他的时间其实已经不多了。顶多在三月底,安庆绪派出的叛军就会大举进攻睢阳,虽然他这座不起眼的夏邑小城未必能被叛军看得上,但若是睢阳破了,他还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午后时分。
虢王使者一行百余人飞驰进了夏邑境内,带队的是孔晟的熟人——彭城太守薛胜,这让孔晟有些意外。因为是虢王那边来人,而且属于正式的官方活动,睢阳的张巡也不得不率睢阳一干属下赶来迎接。
城门口。
张巡带着他的文武部属站在城门左侧。孔晟则率李彪李虎等众将列在右侧,中间的街道净水铺洒,就差铺一条红地毯了。终归是欢迎上官,而且因为来的官方代表团团长薛胜级别很高,属于正四品的地方高官,哪怕是做样子也得摆出一个欢迎的架势来。
张巡沉凝的目光望向了孔晟。而孔晟神色平静,面带从容的微笑。张巡心头微微有些感慨,当然也有些说不出口来的不爽。
孔晟竟然在夏邑自立门户,脱离睢阳,建立了属于自己的根据地和底盘,虽然打着共同抗贼的旗号,终归是让张巡心头不虞——毕竟孔晟在名义上还是睢阳的属官。
睢阳太守许远神色热切,暗暗向孔晟投过赞赏的一瞥。而孔晟也忙里偷闲,对许远的善意予以回应。对于许远。他说不出什么来,因为许远自打他一上任就对他抱着支持维护的姿态。
张巡的属下,像雷万春和南霁云两人,自然没有问题,但其他部将却心头充满着浓烈的不满。
在他们看来,孔晟不过是睢阳的属官,如今却要跟张巡平起平坐,他凭什么?就凭他打了一两次胜仗吗?如果要说胜仗。他们这些人跟随张巡跟叛贼死磕,杀死叛贼无数。功劳不比孔晟大?
这些人的不满其实说白了就是一种抱怨。他们跟随张巡坚守雍丘、睢阳,先后经历战阵无数,但却从未得到朝廷或者虢王如此大张旗鼓的褒奖,而孔晟来睢阳时间如此之短,因为打了胜仗,就被虢王和朝廷这般重视。他们心里头很不平衡。
这是事实存在的一面。这与张巡与虢王关系不佳有关。
但另一方面,他们也是无形中高估了自己的功劳,而无限度地贬低了孔晟的功绩。
孔晟歼灭杨朝宗残部,旋即灭杀令狐潮等十余人,招降俘兵不足两千。从绝对数量上来说,与张巡等人没法比。但从战略全局上讲,夺下雍丘取得大批粮草辎重,不仅意义重大,还对后续战局起到了深远影响。
第一是大大振奋了官军的士气,提高了官军的声威。在当前河南道大部被燕军占领的情况下,这样的战役胜利对于后续的抗贼大业有着不可低估的辐射力。
第二是谋取了大量粮草辎重。有了这批粮草,河南官军就可以熬过这个艰难的冬天,而在叛军随时可能纠集大军来进攻睢阳的前提下,这就又显得弥足珍贵。
第三是斩杀了杨朝宗令狐潮。杨朝宗和令狐潮是叛乱以来,河南道最为活跃、最为嚣张的叛将,是张巡的老对手,斩杀杨朝宗和令狐潮,对于河南各地叛将尤其是官军降将的震慑力,是无与伦比的。昔日,张巡绞尽脑汁想要干掉令狐潮,但结果却不尽如人意。令狐潮固然拿他没有办法,但他对令狐潮也是无计可施。
杨朝宗、令狐潮这两人在新皇帝李亨的******那里,其实都是挂了号的。
不说别的,单是斩杀这两员重量级叛将,就足以当得起任何封赏。
所以,孔晟对张巡手下这些人的“不满”无动于衷,他觉得自己无愧于虢王的封赐褒奖。至于张巡麾下众人,他有时候也觉得他们没有得到朝廷和虢王应有的承认,但这不是他所能左右的事情。
片刻后,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孔晟眼前一亮,知道薛胜的人到了。
他迎了上去,却还是有意让了张巡和许远半个肩膀,让张巡迎在最前面。这种小动作,让张巡不爽的心情微微有了些许的缓解。不管怎么说,孔晟对于官场等级的尊卑规则遵从,还是让人挑不出毛病来的。
薛胜一身甲胄,率百余虢王卫队缓缓驰了过来。
他一眼就看到了欢迎人群中站在第三位的孔晟。他实际上不是主动请缨来夏邑代表虢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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