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我是说不知道这家店的醋酸不酸,一会儿得多加点醋汤才好喝。”
“金瑶也不知随了谁,竟是这般爱吃醋。”连素素笑道。
“娘,我是爱吃这个醋,可不是那个醋。”陆金瑶鼓起嘴道。
全家人都笑了起来,显得无比融洽温馨,陆金瑶很享受这样的幸福,也希望这样的幸福能一直延续下去。
很快,热气腾腾的和乐端上,一家人拿起筷子,挑起一根有半根指头粗细的面条,先吹吹热气,再放进嘴里。
吃完这一顿饭,所有人脸上、头上都见了汗,脸上都红扑扑的。
趁着一股子热气,一家人又上街去采购东西。
这次的目标是佐料店。
过年要做许多菜肴招待宾客,佐料不能少。
人不可一日无盐,盐来自无穷无尽的海水,理应不费分文,但是早在春秋时代,当权者已经懂得利用盐成为牟取暴利的工具。中国历代都有对盐的管制,一方面是要让老百姓都有盐吃,另一方面也是政府的一种暴利税收。
天启王朝同样严格限制盐的售卖,买卖私盐一旦被发现,那就是掉脑袋的罪。
要是搁在以前,家里穷的买不起盐,如果想吃盐了,就去买上点粗盐,省吃俭用吃几个月。如果过年能吃上细盐,那就是一个富裕的新年了。
今年一家人终于能全年都吃上精细的官盐。
陆金瑶之前每天制作药膳,佐料消耗极大,她想着今年过了年,开春之后还得继续做药膳,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多备下点佐料。
她还有许多想要制作的食物,因为家中是她掌管做饭的一应事物,进了店铺之后也不管好歹,每一样都来了二十斤,把掌柜的乐得都找不到北了,把这个小丫头看成了大财神,每种佐料还额外多搭了三斤给陆金瑶。
从佐料店出来,天空已经十分阴沉,眼看就要飘起大雪。
陆金瑶虽然身体好,却不代表她不怕冷。刺骨的寒风吹来,棉衣虽然厚实,却比不上前世的羽绒服防寒,围巾虽然围在脖子上,却依然感觉有刀子是脸上刮过一样,冻得她在地上蹦来蹦去。
陆银玲和陆立群两个小家伙躲在大人的身后避风。
“今儿个天真冷,这雪也不知道要下多大。娘,我看,要不咱们明天再继续才买,免得冻坏了身子。”
其实,下雪不冷化雪冷,但是天近傍晚,大雪封路行走不便,这是在县城里还算好的,要是在山上,大雪封山,想下山就难了。
就算是在村子里,大雪之后也没人敢随意乱走动。因为到处白皑皑一片,万一掉进沟里去,这个年就不用过了。
这不是说着玩的,每年都有很多人掉进沟里去。所以陆炳文不允许孩子们下雪之后出门玩,只能在自家院子里。
成年人真要出门,手里也得横着个扁担或者是棍子,这样就算真的一脚踩空,也有个阻碍的东西,掉不下去。
在县城里,下雪天路滑,万一摔倒,或者被车马撞上,都不是闹着玩的,因此陆炳文提议回客栈去。
冬天天色黑的早,买卖铺户也就关张的早,现在回去正好。
一家人全都赞同,当下便回了客栈。
刚进门坐下,喝了一口热茶,外面就飘起鹅毛大雪,北风不停的呼啸,眼瞅着雪越下越大。
陆炳文手里拿着茶杯,看着外面的大雪渐渐把道路铺满,满脸是笑:“瑞雪兆丰年,来年又是个丰收年。”
丰年意味着有好收成,粮食都卖出去就能赚到钱,家人生活都能改善。虽说陆家现在不指着种地赚钱,但陆炳文一心在种地上,他的努力能得到回报,也是一件好事,陆金瑶也很高兴。
她低头看见茶杯里飘着一片茶叶,突然想起了自家地里的茶树。她知道茶树是怕冷怕冻的植物,眼下外面冰天雪地,自家的茶树不会冻坏了吧?
她之前每天忙着做药膳、做家务、制药、给成衣铺子画图样,还要学习医术、武术、经书典籍也没有落下,实在是忙得团团转,大雪下了几天,居然今天才想起自家的茶树。
“爹,咱家地里的茶树不会冻坏了吧?”陆金瑶心里实在是放心不下,忍不住开口问道。
陆炳文闻言,却是一脸轻松,哈哈笑了起来。
“金瑶,你可别太小瞧爹和爹种的茶树,别说是三九天,就算再冷上许多都不会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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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喜欢朝天锅的汤的说~冬天吃一顿朝天锅,喝上热乎乎的汤,相当舒服~
☆、八十九、行人被马踩病危,陆金瑶妙手回春
“爹,这俗话说,一九二九不出手, 三九四九冰上走, 五九六九沿河看柳,这三九天就已经是最冷的了,哪里还能更冷啊。”陆金瑶嘟着嘴说道。
陆炳文笑容满面:“金瑶知道的还真不少,三九是最冷不假,可这天下,就没有比咱山东地界更冷的地儿了?”
他问这话,也是有意考察陆金瑶的学识。
自古女子不能参加科举,便是学识出众,会写文章,能够吟诗作赋,真正从实用性来说,实在是低得很。
陆炳文虽然严格教育子女的学识,但是对两个女儿并不要求在诗词歌赋上的造诣,只是督促她们多读些诗词,培养她们的情操罢了。这些在高门大户来说可以作为女子出身良好的象征,但是对于他们这样的农户来说,根本就是个笑话。
对于两个女儿,陆炳文考察最多的是一些天文地理等方面的实用性强的学识。不要求成为研究这些的专家,但要求必须要懂。
陆金瑶觉得这样的教育方针其实很不错,跟前世挺接近的。什么诗词歌赋,做得好也不能赚钱,前世多少大诗人都无比落魄的?相反,这些实用性强的学识才是最有用的。
当下她笑道:“爹,我可不怕您考校我。比咱山东地界冷的地方多了去了,比如东北地区,甘肃地区,以及北方咱们天启的敌国金帐汗国,再往北还有罗刹国(俄罗斯),都比咱这冷好多倍。爹,您的意思是说,咱家的茶树,就算在更往北的地方也能成活?”
陆炳文神秘一笑:“你再回答一个问题,爹就告诉你。”
“爹……”陆金瑶娇嗔道,“那您出题吧。”
“比咱山东更热的国家有哪些?”
陆金瑶心道,这个更难不倒我,只是还得挑着天启王朝知道的说,并且全换成古称才行,当下道:“自然多数都在南边,南边有暹罗国(泰国)、缅甸国、安南国(越南)、柬埔寨、澜沧国(老挝)、吕宋国(菲律宾)、爪哇国(印尼)、柔佛国(马来西亚)、浡泥国(文莱)、往西有安息国(波斯)、印度国……”
她越说越溜,越往下说的越没边了:“还有新西兰、澳大利亚、埃及、刚果、巴西、阿根廷、南非……”
刚说了个“南非”,注意到陆炳文的眼神,陆金瑶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找个地洞钻下去,或者拿个平底锅拍晕陆炳文让他丧失记忆算了。
怎么最近总是出状况,一不小心就说溜嘴。
“答得不错。”陆炳文点头夸奖了一句,随后疑惑道,“那新西兰又是哪里?”
“没什么,没什么,爹您听错了吧。”陆金瑶笑得有几分忐忑,生怕陆炳文继续追问下去,急忙换了个话题,“比起这个,爹刚才不是说要告诉女儿咱家茶树的秘密吗?快告诉我吧。”
被她这一打岔,方才陆金瑶说的那一大串又长又难记的名字自然从陆炳文的记忆中溜走了,当下他道:“茶树怕冷怕寒,在最初种植的时候,爹就想办法压低茶树的高度,一入冬,爹就给它们穿上‘棉衣’来避寒。”
古代人的智慧果然是不能小看。陆金瑶满心都是对爹爹的敬佩,不经意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其实现在距离饭点还有一段时间。
这也与气候和季节有关,冬天天气寒冷,人体需要产生许多热量来抵御寒冷,消耗自然就大。
“金瑶这就饿了?成,想吃什么点什么。”陆炳文宠溺的看着女儿笑道,然后叫过小二来。
小二滔滔不绝的报起菜名来,陆金瑶急忙让他打住,很认真的说道:“小二哥,就做你们店里最拿手的四个素菜,四个荤菜,再来个羊杂汤,六碗肉丸子面,可得快着点儿啊。”
“得嘞!”小二这就去了厨房。
客栈的构造,都是一楼是吃饭的大堂,二楼和后院是客房,客人可以在房间里吃,也可以在一楼大堂吃。
昨天晚上是没办法才在房间里用餐,但是,饭菜总是会留下味道,这个天气大晚上的也不能开窗通风,所以整个房间都是饭菜的味道。
今天时间早,大堂里炭火也烧得旺,因此陆家人就在这里吃。
不多时,饭菜摆上,一家人拿起筷子,刚吃了几口,就听客栈的门口传来了阵阵喧哗声。
“不好了!不好了!马踩死人了!出人命啦!”
“拦住他,不许他走了!”
声音是一浪高过一浪。
随后,一声凄厉的哭号传来:
“大哥!你醒醒啊——!”
人都喜欢看热闹,眼下门口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顿时激起了一群客人的好奇心,纷纷起身出门去查看。
就连客栈的小伙计,也抻着脑袋往外瞅。
“娘,娘,外面好吵,在干什么呢?”陆银玲探着小脑袋,对外面的事情很感兴趣的样子。
连素素却是听见外面出了人命,当下低声对陆银玲道:“银铃别闹,快吃饭。”
陆银玲撅起嘴,怏怏不乐。
陆金瑶戳了戳妹妹软绵绵的小脸,笑道:“银铃,你的嘴上都能拴两头驴了,回头给你拴在这里,羞羞羞。”
“可是……”陆银玲还是对外面的事情一包兴趣。
陆金瑶继续道:“外面人那么多,那么乱,你万一跑出去给人拐走了,奶奶,爹,娘,叔叔,哥哥还有我跟弟弟都要伤心死,大爷爷他们也要伤心死,你舍得让我们伤心吗?”
“不舍得……”陆银玲低下了头。
哪知陆金瑶诡秘一笑:“而且,我断定,一会儿外面的人就都会进来,到时候你就能知道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了。”
“真的?”陆银玲眼前一亮。
“那当然,你还能不相信姐姐吗?姐姐什么时候骗过你。”陆金瑶的语气也是胸有成竹的样子。
云氏一直稳稳当当的,对什么事情都波澜不惊,闻言看了陆金瑶一眼,道:“金瑶,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奶奶,外面似乎发生了一点事故,似乎是有人被马车给撞了。这天寒地冻的,一种选择是送去医馆,一种选择是找个地方等着大夫来救人。被马车撞了的人,必然是没骑马的。受了这样的重伤也不能随意移动,所以只能找个地方等着大夫前来。这附近,买卖铺户早就关张,只有客栈还开着,客栈里有吃有喝有住,他们一定会进客栈里的。”
陆金瑶话音刚落,就见门口一群人乌乌泱泱的进了客栈,然后有个壮汉跟伙计说了几句,借了块门板,有找了个人一同出去,没多时就用门板抬进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来,放在地上。
“啊!好多血!”陆银玲吓得闭上了眼睛,连素素急忙揽过她跟陆立群,不让他们看这血腥的一幕,自己却是满脸惊悸,被还算淡定的陆炳文扶住香肩。
陆金瑶虽然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这么血糊糊的人,但她连更恶心的灵蚴都见过,也只是脸色变了一下。
旁边人都是寻常百姓,都被这伤者给吓得脸色发白。
在场唯一面色不变,处泰山崩而不惊的,就是云氏了。
陆金瑶偷眼看着奶奶淡定的吃菜,心中顿时涌起无比的崇敬之情。
门口再次一乱,走进来一个气度不凡的中年人,身后带着两个护卫,来到那伤者旁边。
刚才跟小二借门板的壮汉正蹲在伤者旁,抱着脑袋呜呜的哭,见那个中年人来了,“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向前迈了一步,抬手就要打。
“你赔俺大哥的命来!”
那中年人身后的两个侍卫立刻向前迈了一步,挡在自己的主子面前,其中一个伸出手,一把抓住壮汉的手腕子,轻轻往怀里一带,那壮汉立刻站立不稳。
随后这个侍卫用力把壮汉的胳膊往后一拧,壮汉立刻被他擒住。因为侍卫手底下功夫不弱,用的力气不小,疼得那壮汉满头是汗,一个劲儿的叫唤。
“好啊,你们不仅当街杀人,还要连俺也一起打死!好啊,你们来啊!怕一怕俺就是你们养的!”
周围围观的人纷纷议论了起来。
这个说:“诶,俺刚才刚顾着吃鸡了,外面发生什么事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那个说:“不知道啊,俺净顾了喝酒了,也没看见啊。”
有目睹了经过的,立刻感觉自己有了说话的资本,当下道:“俺可是亲眼看见了,方才有辆马车打客栈门口经过,不知怎么的,滑了一下,把路边一个行人踢倒,正踢在胸口。这还不说,那马也不知怎么的就给惊了,在那人身上乱踩,好不容易才给治住。等把人救出来,已经就剩一口气了。”
“啊!”众人纷纷倒抽一口凉气,满脸惊悸。
“这么说,那个是受害人的兄弟了?”
“可不是吗,亲哥哥就在跟前给马伤了,那马主人的侍卫还对人家动手,真是……啧啧。”
“大腊月的,出了这种祸事,真是造孽啊!”
陆金瑶支着耳朵听着,有心过去救人,又怕人家不信她。她的位置距离那边有点距离,周围都被人挡着,她是个小孩看不见伤者的状况,就先让双生精灵去看看。
双生精灵看罢回来,对陆金瑶道:“姐姐,那人伤得极重,恐怕等不到大夫来就得交代了。”
陆金瑶一听,这可不行。有病人就在眼前,身为医者,不能不救。
当下她看向了陆炳文:“爹,那人好像伤得很重,我过去看看。”
陆炳文本不希望女儿太出风头,以免引来麻烦,但眼前有人快死了,总不能见死不救,当下道:“好,你去吧,注意安全。”
陆金瑶看了看满脸害怕的娘跟弟弟、妹妹,道:“娘,要不咱叫小二把菜端上楼去吃吧,这个状况,在楼下可是没法吃饭了。”
“金瑶说的对,我也是这个意思。”说着,云氏站起身来,抱起陆银玲就往楼上走。
陆炳文叫过小二,让他把桌上的饭菜和还没有上桌的菜都端到楼上的房间里,然后扶着爱妻,抱着儿子也上了楼。
他不放心陆金瑶,把连素素他们送到房间里,就出了房间。楼下人太多,他就站在楼梯上看着。
陆金瑶呢,跟陆炳文禀明之后,就钻进了人群里。
可惜看热闹的人太多,又都是大人,她一个小孩钻来钻去挤不动。
眼珠一转,陆金瑶有了主意,当下高声喊道:“都让让,都让让,大夫来了!”
人们一听,全都把道路闪开,陆金瑶一个箭步就蹿了过去。
正听见里面,那中年男人呵斥护卫:“不得无礼,赶紧放人!”
侍卫这才松了手,把那壮汉放开。
壮汉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哥哥的凄惨样子,悲从中来,两眼含泪。他刚才听见有人说大夫来了,急忙顺着声音去看,却发现进来的是个小孩子,忍不住怒火中烧。
“你这小妮,俺哥都快死了,你还在这里捣乱!赶紧滚出去!”
陆金瑶也不生气,知道肯定会有这一出,当下绕开大汉,径直走到地上的伤者身边,也不嫌脏不嫌血腥,抬起手来给伤者把脉。
她那稳重的样子,熟练的把脉手法,凝重的表情,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