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菜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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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枝菜叶-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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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不反告她就算仁慈的了。现在我只担心我表妹究竟怎么了,可有受伤?别的恕我无能为力,请回”

    香琴还要哭闹,跟来的素芳立即与乔兰架了她出去。杨娘子在房里走来走去,忧心忡忡。邓厚想到这是一个机会,忙道:“杨大嫂,我实在放心不下妹妹。出了这样大的事情,王府那边还瞒着我们。我怎么都要亲眼看到妹妹才能放心。我这就去找魏管事”

    杨娘子连忙道:“要不叫上你杨大哥一块去?也好有个照应只是他这会出门谈生意去了,你等等我叫人去找。”

    邓厚一刻也等不下去,摇头道:“王府要是仗势欺人,多杨大哥一个也不顶用。我看自家妹妹还不行?我不信他们这样不讲理。”说罢头也不回,出门找了辆马车,就往襄王府去了。

    襄王府花园西侧的百花坞里,清瑜一大早就独自面对穆显,心里非常忐忑。

    穆显翻来覆去将清瑜画这幅地图的经过问了快两个时辰,每次都是类似的问题,不过又都夹杂进一两个新问题。起初清瑜还能对答如流,但是后头却越来越觉得危险。因为清瑜毕竟不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许多事情都是自己想好的一套说辞,但是穆显这种问话技巧,却能抽冷子打断她的思路,让她精神格外紧张。

    穆显看着眼前这个粉妆玉琢的小女孩,心中也在暗暗生奇。他这种问法,不是精神意志极强的人,是很难招架住的。而这个小女孩却能强撑着答到现在,不仅没有前后颠倒,言辞矛盾,而且条理清晰,十分明确。穆显心中也渐渐相信,此事或者跟这个小女孩没有关系。他正准备结束盘问离开,忽听外头侍卫通传道:“启禀穆大人,袁姑娘的兄长来探望袁姑娘。殿下允了,命我将人带来。”

    清瑜面色一滞,邓厚这么眼巴巴的赶来,是不是听到什么风了?迟掌柜那边,不知道邓厚可通知到了?

    穆显心思老到,看到清瑜不自然的表情,心中一动,便道:“快请进来,老夫也想见见这位袁公子……”

    清瑜见这老狐狸分明不想给他们单独说话的机会,心中无奈。

    邓厚进了屋子,瞥见一个华服老者坐在上首,清瑜陪在末座,还有不少使女从人一旁伺候。邓厚知道这位老者定是刚才通传时侍卫口中的穆大人了。他恭敬施了一礼道:“袁豹见过穆大人。”

    穆显见这少年一副老成憨厚的面相,点头道:“袁公子免礼”

    邓厚望向清瑜,见她除开有些忧心,倒不像有伤在身,心中微微宽慰。虽然自己有千言万语想说,但是在这穆大人眼皮底下,只能开口问道:“妹妹怎的留在了王府?昨晚魏管事送信只说是你要陪表小姐,今天却被我们得知,抱月楼黄菊仙雇人掳掠你,你没事吧?”

    清瑜熟悉邓厚,见他眼中暗藏焦急,心里不知发生了什么。只得表面含笑答道:“我没事。哥哥说得没错,确实发生了那件事。我怕你们担心,才没让魏管事说。”

    邓厚见那穆大人丝毫没有回避的意思,反而是饶有兴趣的看着自己兄妹一问一答,暗觉清瑜在这王府处境不妥,转而试探问道:“你怎么一人在这里,也不见你去陪表小姐?表嫂怀着孩子,就想拉着你说话解闷,要是没事的话,不如跟我回去”

    清瑜为难的看了穆显一眼,穆显呵呵一笑道:“袁公子不必担心,你已经知道昨晚发生了掳掠袁姑娘的事情,为了她的安全,殿下特意将人留下。如今事情还没查明,袁姑娘暂时还走不得。你只管放心,她是我们殿下的座上宾,我们不会留难她的。”

    邓厚奇道:“那黄菊仙不是抓到了吗?还有什么不安全的?穆大人,我妹妹年纪小,受了这样大的惊喜,最需要亲人的抚慰。虽然殿下一向善待我们,但总归替代不了我这个亲哥哥。”

    穆显一时语塞。清瑜怕邓厚不知道天高地厚,得罪了这个老狐狸,连忙道:“既然哥哥来了,不如就留在这里陪我,等穆大人把案情审清了,自然会放我们回去的。穆大人,你看这样好不好?”

    穆显嘴角一弯,似笑非笑道:“这也无妨。老夫还有公事要办,就不坐了。袁公子就在此陪袁姑娘吧。”

    说完穆显便起身出去了。

    早有使女过来添茶送果,一屋子仆从却不退下。两兄妹虽然对坐,却知道这说的话,会一句不漏的传到别人耳朵里,心中忧急,却也无法。

    清瑜问了几句姿生堂与杨氏夫妻。邓厚随意答了。这么扯了几句,邓厚突然对清瑜道:“妹妹可还记得厨娘买回来预备给表嫂做补汤的那只雪花鸡?红红的冠子,雪白的毛,你说看着可漂亮,舍不得让杀……”

    清瑜一愣,没影的事情,邓厚这么说,难道想暗示什么?她便顺着邓厚的口气答道:“记得,记得。可是趁我不在家,厨娘子偷偷杀了?”

    邓厚笑道:“本来表嫂跟我说你既然喜欢这雪花鸡,就留着养。再买几只普通的炖汤也是一样。平素都是你来喂的,偏偏今儿早我起来的时候‘迟’了,没顾得上跟厨娘讲。等我再去看的时候,厨娘已经将那雪花鸡‘抓’了。我本想阻止她来着,结果听到信说你差点被人掳掠了,就急忙赶来王府,这会那雪花鸡不知道是‘生’是‘死’呢”

    要说邓厚不聪明,此时却反映出他的内秀来。一个胡编的故事,硬是将重要的讯息嵌了进去。说话间还刻意咬重了那几个关键字。

    清瑜一边听一边记,将几个字在心里这么一联系,立刻就有些懂了。她不可置信的看着邓厚,眼睛不由自主睁得滚圆。那表情,分明是猜中了邓厚的暗语。

    邓厚微微点了点头,叹息道:“不知那只鸡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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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一百一十八、危如累卵

    一百一十八、危如累卵

    清瑜一时心头乱糟糟的,这几天变故迭生,将她事先预备好的计划彻底打乱。如今不是脱不脱得了身的问题,而是迟掌柜的暴露将直接危及到自己的安全。

    邓厚见清瑜仍在震惊,不得不清咳一声提醒。

    清瑜这才反应回来,周围还有不少眼睛看着,她只得与邓厚扯了些家常闲篇。两兄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心里都在想事。

    说实话,清瑜并不是不信迟掌柜的忠诚,但是任何人,都是有弱点的。凡事都必须做最坏的打算如今事情刚刚发生,幸亏邓厚冒险进府递话,她多少有个心理准备,否则临到头上,自己恐怕都不知晓。尤其自己现在困在王府里,哪里也去不了,虽然并没有危险,但是清瑜知道,自己所恃的不过是襄王对自己的信任罢了。如果身份真的被揭穿,她不敢去想,一直被她隐瞒的九公子会作何感想?一旦失去襄王的这份信任,那么她即便顶着陈国皇子之女的光环,在这梁国,也一无是处。依照两国现在的冲突架势,被当做人质,被当做讨价还价的筹码,甚至被当作承受国民仇恨的牺牲品,都有可能想到这里,清瑜觉得眼前发黑。

    邓厚见她脸色不妥,连忙扶住,问道:“妹妹你这是怎么了?”

    清瑜定了定神,她被软禁在王府,茶不思饭不想。一早又被穆显精神折磨了那么久,如今又接到邓厚这么可怕的消息。哪怕她有着后世成年人的灵魂,面对如此局面,也彷徨无措。

    一旁的使女连忙近前,查看清瑜,见她脸色这么差,不敢怠慢,就要宣医官。清瑜止住她,道:“我早上没吃什么,有些饿了,现在又觉得累,不过不碍事的。你让厨房做点清淡的粥饭,我吃了躺一躺,就好。”

    那使女连忙应着吩咐准备去了。余下的几个将她移进内间靠在床上,一屋子女婢守在床边伺候。邓厚看着着急,却不能出言安慰,只得握着清瑜的手,陪在一旁。

    清瑜心乱如麻,此时必须冷静。只是这些人盯着自己和邓厚,她哪里静得下心?反正说不了体己话,她便对邓厚道:“我想睡一会,这百花坞还有客房,要不哥哥也去休息一会?昨夜担心我恐怕也没睡好。”

    邓厚听她这么说,只当清瑜是真的困倦了,便点头答应。众使女这才引了邓厚出去,只留两个在门口支应。

    清瑜望着床顶帐子发呆,如今的情况,已经是千钧一发了。地图下毒的事情自己的嫌疑还没撇清,陈国皇子之女的身份要是再被揭露,恐怕到时候自己就是诸葛武侯在世,也纸包不住火了。如今危如累卵,清瑜绝不能让自己陷入那么被动的局面。可是,现在的情况如同一个死结……死结快刀斩乱麻清瑜突然心中一动,与其让周景渊发现自己隐瞒,不如自己主动承认。若他真是相信自己的,既然从前不会因为自己是商人家的孤女而看清,那么更不应该因为自己是陈国的金枝玉叶而仇视吧?想到如今他心心念念就是要与陈国调停战事,那么打心底说,他的思想觉悟还不是狭隘的国家主义……只是该怎么说?清瑜这一刻心里很累,自从流落到了襄阳,她总是不停的用一个又一个谎言掩盖自己的身世故事,然而今天当她想要放下这个包袱说一句真话的时候,从前那么谎言却如同山一样压在面前,一次不忠,百次不用。人家怎么能相信这么多谎言的背后,这一次她说的是真的……

    襄王府书房里,气氛谨肃。

    王府驻军一夜徒劳,并没有捉到那漏网的胡人刺客。

    周景渊虽然表面淡然,心下却很是遗憾。

    穆显在清瑜那里没有问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便对周景渊道:“殿下,如今生辰宴已经结束,文昌伯那边是自家人,想必请他走一趟成都是不成问题的。铁贡头人那边,咱们的大礼一到,相信他也是盛情难却。我们这边,派谁去好?既然没有抓到人证,光凭这些物证,的确有些牵强。这人选须得有苏秦张仪之才,方能有些胜算。”

    周景渊叹息道:“本来这人选非外公您莫属,但是论理,您是梁国国丈,德高望重,由您出面,陈国的脸面倒是足了,可是父皇那边,恐怕会心生不悦。除开您之外,胡衡曾经是主站一派,与陈国结怨很深,他必定是不适合的了。而向怀谨,则还是稍显历练不足,让他去成都,最多就是不功不过,想说服陈帝,恐怕半分把握都没有。”

    两人正为此事头疼。得了穆显劝说的宋国文昌伯,以及收到襄王金银大礼的苗疆铁贡头人,联袂来了。

    铁贡头人面露红光,笑道:“要多谢襄王殿下的赏赐,那天说到想请我与文昌伯走一趟成都为梁陈两国调停战事一事,老铁我应下了。这细节章程咱们还得商量商量。”

    文昌伯与襄王沾亲带故,多话不用说,只跟着含笑点头。

    其实两人答应走这一趟,但是都心知肚明,凭梁国这边拿出的几样物证,想要说服陈帝化干戈为玉帛,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人人都知道,如今缺乏一个正大光明的借口,一个示恩陈国的契机。但是在座的人都没有办法。

    既然宋、苗没有问题,襄王便与二人约定,在襄阳休息几日,等这边准备好了,带着梁国特使一起出发。

    穆显代表襄王送这两位出去,周景渊刚坐下,向怀谨便求见。周景渊心道正好,将人宣进书房,想问问向怀瑾是否能担此重任。

    谁知,向怀谨却是特意来禀报一件事。原来昨夜襄王护军封锁襄阳,虽然没有抓住胡人刺客,却误打误撞的抓到了陈国奸细。

    自从梁陈战起,襄阳知府胡衡没少在襄阳城内大肆搜捕陈国的细作,那些人抓进大牢,大多数都是宁死不屈的。就是有几个招供的小角色,也是所知有限得很,起不了什么作用。而这一次抓到的,却是聚源堂的掌柜,按照向怀瑾与胡衡的推论,这人应当是陈国细作在襄阳的头号人物,要是从他口中挖出什么陈**力部署之类的讯息来,必定是价值连城,可抵千军万马的。

    周景渊眉头一皱,如今当务之急是调停梁陈战事,而不是想着弄到陈国的军力部署。原来他以为只有胡衡是个主战派,如今看向怀瑾这兴奋的样子,原来他的王府长吏也是贪图一时的功利,目光不够长远之辈。枉费自己还想派向怀瑾出使陈国,如今看来,他既没有这样的才智,更没有这份心。

    周景渊心头暗叹。微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便挥挥手示意向怀瑾下去。

    向怀瑾不知襄王怎么不高兴,只得带着满腹狐疑回转襄阳知府,如今胡衡对他十分客气,他终于能插手进襄阳的政务。现在他可是很有兴趣知道,那个聚源堂的迟掌柜,能交代出些什么。

    周景渊压下纷繁的思绪,吩咐雪砚准备,他要去一趟百花坞。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最知他心意,能与交谈阔论的,不再是他倚为肱骨的臣子,而是那个聪敏机智的女孩了。

    百花坞外,响起了仆从响亮的声音:“襄王殿下驾到”

    清瑜一个机灵坐起了身,她思绪万千拿不定主意,襄王偏这时候到了,是天意还是巧合?清瑜咬着下嘴唇,起身穿了鞋。由着使女们帮她理了理着装后,便来到前厅接驾。

    邓厚也听到动静,走了出来。他有些担忧的看了看清瑜,挡在清瑜身前,向缓步进屋的周景渊行了个大礼。

    周景渊含笑扶住,道:“袁豹小哥可是稀客,我们也是一见如故的朋友,以后要常来常往才好。”

    邓厚憨厚笑了笑道:“殿下抬爱,不敢不敢。”

    周景渊看向清瑜,发现她眉峰如聚,似有很为难之事。忙招呼二人坐下,问清瑜道:“是不是住在百花坞不习惯?我知道你是怕我为难,才主动留下。只是穆大人既是我长辈又是朝廷重臣,我也不好办……”

    清瑜轻摇了摇头,道:“谢九公子关心,我没有不习惯。不过,我有些话想跟九公子说……”说罢瞟了一眼伺候在一旁的众使女仆从。

    周景渊会意,便对雪砚道:“你带他们都下去吧。”

    清瑜转对邓厚道:“哥哥也回避一下,我……我想单独与九公子谈一谈。”

    邓厚与周景渊脸上都闪过一丝讶色。邓厚连忙起身告罪离开。

    人都走了,清瑜抬头看着眼前温文尔雅,器宇不凡的周景渊,手指紧了紧。低声问:“上次听九公子说起,借生辰宴请宋苗两国帮助调停战事,进展可顺利?”

    周景渊微微摇了摇头,叹息道:“我们手头只有物证,又缺一个舌粲莲花能说动陈帝的人选,我正为此犯难……”

    清瑜一字一句的认真道:“我倒是有一个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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