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旨!”众人都不敢打扰了皇上的好事,赶紧施礼后退了下去。
南雪蓉暗暗冷笑,一个用力从慕容俊怀里挣脱出来,笑道,“皇上,臣妾看那池塘里有鱼儿跳上来,臣妾过去看看。”说罢就步子轻盈地向那边跑过去,衣带飘飘,环佩叮当,与这里的景色映衬起来,还真有几分不错的意境。
慕容俊也跟着跑过去,殷勤地解释道,“嗯,这池塘里是有鱼,是我让佑佑放进去的,是金鱼,可好看了!”
白痴,我当然知道是金鱼,用得着你说。南雪蓉不屑地翻了个白眼,装做来回寻找,“在哪呢?金鱼在哪呢,臣妾怎么没有看到?”跟着她看似不经意地往池塘边边上走,大半个身体都探了出去,还没有察觉到危险一样。
慕容俊吓了一大跳,赶紧伸手拉她,“雪蓉,别过去……”
等的就是现在。南雪蓉眼中精光一闪,故意装做脚下一滑,身体向池塘里倾斜过去,同时大叫,“啊!”
慕容俊立刻不顾一切地将她拉住,往旁边一带,她倒是脱离了险境,而他则因为身体失去平衡,“扑通”一声,掉进了池塘里。
“皇上!”南雪蓉惊喜莫名:成功了!不是她推的哦,是慕容俊为了救她,自己掉进去的,而她又不会水,根本没法救人,就站在岸边,不紧不慢地叫,“皇上,你没事吧!快上来,快啊……”边说边伸长了手,一副要救人的样子。
“救……”慕容俊也不会水,挣扎了两下,就整个沉了下去,连呼救声都来不及发出。
沉吧,沉吧,淹死正好!南雪蓉咬牙冷笑,白痴,别怨我,谁叫你对我做出那种事,你就是死一万次,也难消我心头之恨!
谁料就在这此,一道黑影以箭一般的速度冲了过来,纵身跃入水中,向着慕容俊沉下去的方向游过去。不大会儿,两个脑袋从水中冒出,一个年轻的侍卫打扮的人将慕容俊的头抬高出水面,夹着他往岸边游过来。
南雪蓉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个人已经上了岸,那侍卫将慕容俊的身体翻转过来,架在他膝盖上,为他控出肚子里的水,她不禁恨得咬牙:哪里来的混蛋,多管闲事,坏了她的计划!
慕容俊虽然喝进去好多水,但因为落水时间不长,所以在呛咳了一阵,吐出些水之后,就没什么危险了,他虚弱地睁开眼睛,第一句话问,“雪蓉……没事吗……”
南雪蓉一愣,就算再恨不得他死,此时也不禁有了丝愧疚和汗颜:这白痴对她,还真是至死不悔呢,可惜……
那侍卫冷冷看了南雪蓉一眼,道,“回皇上,德妃无恙,属下先带皇上回去。”说罢将他往身上一背,如飞般而去,看他这步子轻盈、身法矫健的样子,是个高手无疑。
南雪蓉被这侍卫最后那个眼神吓到,这时候才有些后怕:难道这名侍卫方才一直都在,将刚才的事都看到了?那他会不会将这件事情禀报太后?转念又一想,看到了又如何,谁能知道她的心思,皇上是为了救她,自己掉进去的,关她何事!
——太极殿东堂厢房内,慕容俊双眼紧闭地躺在床上,不停地哆嗦着,脸色煞白。
太后铁青着脸坐在一边,眉眼之间尽是掩饰不住的怒气:不过才大半天的功夫,俊儿就出了这等事,如果不是有暗卫一直暗中保护俊儿,后果不堪设想,她怎能不气!
房门外,刚刚服侍慕容俊的宫女太监战战兢兢跪了一地,大气不敢出,更是悔不当初:早知如此,他们方才就不该离开,最起码也要能看到皇上,就不会出这样的意外了。皇上要真有个什么,他们的脑袋可就保不住了!
南雪钰是被十万火急地传进宫来的,一见慕容俊这样子,也顾不上多问,就开始替他诊脉。好一会儿之后,她才起身,皱眉道,“母后,皇兄被救起的及时,身体并未受到什么损害,他之所以发高烧,应该是受到惊吓所致,需要静养。”
太后表情凝重地点头,“想来也是,俊儿幼时曾经因掉进水中而受到惊吓,自那之后就有了心病,是断不敢再下水的,哀家也没想到,他会为了救德妃而下水,结果害苦了自己。”
宫女将方才的情况禀报给她之后,她是又气又意外,俊儿有多少年不曾下水了,甚至连靠近水边都不敢,为了德妃却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可德妃却……想想都替俊儿不值!
“是啊,皇兄对二姐,真是痴心一片,儿臣都很感动。”南雪钰暗暗冷笑,她虽未亲眼看到当时的情景,但不用想也知道,皇上不可能无缘无故落水,二姐也不可能那么冒失,这里面分明就有猫腻,看来,二姐对皇上,动了杀心了。
第一百七十八回
太后神情更冷,显然颇为不满,“那又如何?俊儿对德妃自是痴情一片,可德妃呢,根本不知道感恩,俊儿这番真情意,怕是给错了人。”她并不避讳跟南雪钰说这些,而且她很清楚,南雪蓉对慕容俊根本就没半点情意,就算俊儿为其做再多,也是无用。
南雪钰不动声色地一笑,“母后息怒,二姐终会明白的,儿臣这就写下药方,皇兄只要好生调理,用不了几天,身体就会好起来。”既然慕容俊只是受了惊吓,那药物所能起到的作用就很有限,还是得静养才行。
“好。”太后点头,忽又神色俱厉地道,“都是这帮奴才,服侍俊儿不知道多用些心,以致出了如此大事,不可轻饶!来人,将他们拖下去,每人打三十大板,罚俸禄一年,以示惩戒!”
“是,太后!”
门外立刻响起一片讨饶声,不过太后正在气头上,而且真要说起来,这样的惩罚对他们来说,已经算是轻的,所以也没人敢替他们求情,自有侍卫上前,将他们拖下去行刑不提。
少顷,慕容夜走了进来,脸上有明显的担忧之色,“儿臣参见母后。雪钰,皇兄情况如何?”他原本正在忙安置难民之事,一得到皇兄出事的消息,立刻火速进了宫,亦是吃惊不小,万一皇兄在这个时候出什么事,情形只会更乱。
知道他是真心担忧慕容俊的安危,南雪钰也不绕弯子,赶紧道,“你放心,皇上因为受了些惊吓,所以在发烧,只要服了药,退了烧,就没事了,不会有事。”
慕容夜对她的医术是深信不疑,闻言神情一松,“那就好,雪钰,你辛苦了。”
“无妨,”南雪钰一笑摇头,“我没什么辛苦,只是没想到,皇兄会出这样的意外,真让人后怕。”
慕容夜眼神一冷,“我倒不觉得,这是意外。”
“哦?”太后吃了一惊,“夜儿,你这话何意?”方才外面那些宫女太监都已被她问过话,所说都大致不差,是俊儿陪德妃在池塘边看鱼,为了救德妃,俊儿才不小心落水的,明明就是意外,可夜儿却话里有话,难道此事另有内情不成?
果然不出我所料,二姐自认为行事高明,只可惜,还是瞒不过所有人。南雪钰丝毫不觉得意外,不过并未表现出自己早就猜到的样子,而是接着问道,“夜,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有人要害皇兄?”
慕容夜唇角紧抿,道,“母后,儿臣方才问过那名暗卫,皇兄落水之时,德妃就只是在旁边看着,不想法子相救,也不大声呼救,似乎……存心看着皇兄死一样。”那暗卫是他派去保护皇兄的,受过严苛的训练,为了皇兄会随时付出性命,更不会对他说谎,所以他才先问了暗卫,了解了事情真相,没想到德妃竟狠心至斯,他如何不气。
“什么!”太后勃然大怒,拍案而起,“德妃她竟然——”
“咳——”大概这屋里动静太大,昏睡的慕容俊忽然呛咳一声,难受地皱紧了眉,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雪蓉……不行……别过去……”
“皇兄醒了!”慕容夜眼睛一亮,赶紧到床边去,轻声叫,“皇兄?皇兄?”
“雪蓉别过去!”慕容俊忽然一声大叫,反手抓住慕容夜的衣袖,一个挺身坐了起来,“很危险啊!”
“皇兄,”慕容夜赶紧扶住他,“是臣弟,皇兄别担心,没事了。”皇兄也真是的,德妃明明就不把他放在心上,甚至还眼看着他死,他却心心念念的全是德妃,跟魔症了一样,让人说什么好。
太后松了一口气,道,“俊儿,你没事就好,听母后的话,什么都别想,先把身体养好,知道吗?”德妃那般无情无意的女人,俊儿还念叨她做什么!看来自己不能再任由德妃这样下去,必须问明缘由,如果德妃当真狠心到可以眼看着俊儿死,就必须将其打入冷宫,不能让她再有机会伤害俊儿。
“母后,雪蓉呢,雪蓉呢,”可惜慕容俊眼里心里只有一个南雪蓉,根本想不到自己差点就命丧最最心爱的女人之手,扫视屋内一圈,不见最想的人,他急了,“雪蓉没事吗,她怎么不在,她人呢?”
“俊儿!”太后恨铁不成钢地重重一拍桌子,“你这次差点没命,都是德妃害的,你还想着她做什么!”
慕容俊立刻剧烈摇头否认,“没有没有!母后,你弄错啦,雪蓉没有害我,是她差一点掉进水里,我拉了她一把,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跟雪蓉没有关系,你别怪她!”
他如此执迷不悟,太后一时气结,说不出话来。
谁料就在这会儿,孙德佑跑了进来,小心地道,“启禀太后,德妃娘娘的宫女求见。”
太后闻言越发大怒,“好个德妃,还有脸让婢女前来,真以为自己做的事天衣无缝是不是?让她进来,哀家倒要听听,她还有什么说辞!”
“是,太后。”孙德佑不敢多言,转身出去。
不大会儿,采蕊急匆匆进来,跪倒就哭叫不停,“皇上,快救救娘娘吧!她、她要悬梁自尽,奴婢们都拉不住啊……”
太后满腔怒火一窒:悬梁自尽?德妃这是唱的哪一出?
南雪钰不禁暗暗赞叹起二姐来,看来她是知道自己今日所做所为有些莽撞,让人逮到了把柄,所以先来这一招,太后就不能追究她的过错了,果然聪明!
“什么!”慕容俊一听就急了,挣扎着要下床,“雪蓉为什么要死?为什么!不行,我要去看她,她不能死,不能死!”他好不容易才见到雪蓉对他笑,怎么能让雪蓉就这么死了,他一定会难过死的。
“皇兄别急,”慕容夜气的脸色铁青,不用说,这一定是德妃的计谋,会上当的也只皇兄一人而已,他怎能不气,“德妃不会有事,皇兄身体还很虚弱,要好好休息。”
“我不管,我不管!”慕容俊来了执拗,也不是那么容易安抚的,非下床不可,“我要见雪蓉,我不要她死,我不要……”
太后亦是气的狠拍桌子,这个德妃,还嫌情形不够乱是不是,悬的什么梁,存心不让俊儿好过!
“好,好,”慕容夜无奈,看了太后一眼,道,“臣弟这就让人将德妃娘娘请过来,皇兄好好等着就是。”把德妃叫来也好,当面把话问清楚,看她有什么说辞。
慕容俊立刻高兴得道,“真的吗?五弟,就是你最好!你快叫雪蓉来,快点!”
“是,皇兄,”重新将慕容俊扶上床,慕容夜回身,冷声对采蕊道,“皇上的话没听到吗,还不去请德妃娘娘来?”
采蕊被他森然的语气吓到,哪里敢多说话,赶紧磕了个头,“是,奴婢告退。”说罢起身,像被鬼赶着一样,跑了出去。我的天,越王的气势果然不是一般人可比的,要不是皇上执意要见娘娘,恐怕她都没可能好好离开!
盏茶功夫过后,南雪蓉一边哭着,一边进了屋,跪倒就是一迭声地认罪,“皇上,臣妾罪该万死,无颜苟活,请皇上赐臣妾死罪,臣妾绝无怨言……”说罢连连叩头,声泪俱下,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有多么惭愧呢。
南雪钰冷眼旁观,不得不对她的演技在心里写个“服”字!姐妹这么多年,她实在太了解二姐的个性了,知道其从来不是个会向人低头认错的主——哪怕真是二姐的错。这次皇上落水,十有**是二姐的主意,而且二姐必定也已经想到,这件事自己做的漏洞百出,肯定会受到太后的责罚,所以先来一招“寻死觅活,再来一招“负荆请罪”,就算太后不肯轻易饶她,皇上也一定会心软,无论怎样,她都不吃亏。
“雪蓉,不要这样……”果然,慕容俊一看她这样,就心疼得不得了,差点扑下床去扶她,“你没有错,你为什么要悬梁自尽呢,不要死啊,你死了,我怎么办……”
太后一听这话,气不打一处来:好你个俊儿,还真是越活越有出息了!合着你现在就是为德妃活着,哀家,还有夜儿,这大燕的江山社稷,你都半点没看在眼里,就想跟着德妃,生死与共了是不是?“俊儿,不得胡言!”
慕容俊少见母后这声色俱厉的样子,立刻害怕地缩了缩脖子,委屈地道,“母后,雪蓉要死啦,你都不劝劝她……”不知道怎么了,他这么喜欢雪蓉,母后却总是板着脸教训她,让他心里很不舒服,还曾为这事儿跟母后赌过气呢,真是奇怪。
太后冷声道,“是非曲直,哀家自会问清楚,你急什么——德妃,哀家问你,你为何要悬梁自尽,是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吗?”看她是不是会主动承认过错,也算她有担当。
“……是,臣妾罪该万死,”南雪蓉显然早已有了计较,所以不惊不惧,就只是低着头,看似惭愧万分地哭着,“臣妾不应该一时心血来潮,去池塘边看金鱼,结果一不小心,差点摔进水里,才害得皇上为了救臣妾,自己掉了进去……”
“是吗?”太后冷哼一声,因为有那暗卫提前的禀报,她当然不可能轻易相信南雪蓉的话,“事实真像你说的那样吗?还是说,你别有用心,根本就是故意的?”
第一百七十九回
此语一出,南雪蓉心中狂震,脸色都变了。不过所幸她低着头,所以旁人一时也看不出异样来,她却是心惊莫名:太后为何会这么问,是知道了什么吗?没可能啊,她虽然有心要慕容俊的命,可表面起来却只是一场意外,应该不会有什么破绽才对!“太后这话何意,难道妾身还想故意害死皇上吗?太后,妾身冤枉啊,这罪名妾身担当不起啊……”
她这一呼天抢地,太后越发反感,一拍桌面,喝斥道,“住口!德妃,你身为妃子,如此大呼小叫,仪态尽失,成何体统!”
南雪蓉毕竟怕太后威严,闻言颇有些尴尬,不敢再大喊大叫,小声道,“妾身知错!可太后实在冤枉妾身了,妾身怎么可能害皇上呢,妾身感念皇上的好还来及呢,怎么会动那狠心,太后明察啊……”说着话,她向慕容俊投去求救的一瞥,脸上泪痕未干,脸容也有些憔悴,一派楚楚可怜样。
慕容俊顿时心疼莫名,赶紧道,“是啊,是啊,母后,雪蓉怎么会害我呢,是她不小心,差点掉进去,我为了救她,自己掉进去的,不关雪蓉的事,你不要怪她,好不好,好不好?”
你这个傻瓜,被这女人玩得团团转还不自知,不定哪天真个把命送在她手里,你都不知道!太后又气又无奈,若是硬拂俊儿的意,责罚德妃,只会惹他不高兴,母子之间的嫌隙也会更深,何况她也并没有什么证据证明是德妃要害俊儿,真对她动刑罚,也说不过去。念及此,她也就做出了让步,“俊儿,你不必急,哀家也没说要罚德妃,只是把话问清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