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宁公主请。”
来到花厅,侍卫通报一声之后,就退了下去。
南雪钰稳了稳心神,推开门来,映入眼帘的是满屋子价值连城的装饰物,正当中一张圆桌,慕容耀手执酒杯,故做深沉地坐着,眼里明明有兴奋的光,却故意不看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香阳则对南雪钰行了个礼,“见过燕宁公主。”
“不必多礼,”南雪钰手一抬,迈步走进,美目一转,一笑道,“翼王殿下既然叫我来,有什么话不妨挑明了说,摆出如此架势,是要先煞一煞我的威风,还是想先说出你的条件?”
香阳颇有些意外,暗道燕宁公主果然不是省油的灯,难怪殿下一直在她手上吃亏,单是这几句话,就字字带刺,让人反驳不得。
慕容耀也是明显愣了愣,大概没想到南雪钰如今是有求于她,反而如此气定神闲,一上来就把他要说的话都给说了,他反而在气势上落了下风,当真可恼!“雪钰,你的性子是越来越高傲,想来日后本王要见你一面也难了,是不是?”
“那倒未必,”南雪钰一挑眉,不用人家相请,自己就坐了下来,“殿下只要随便找个理由,说是拿住了我什么把柄,想见我还不容易?说吧,我父亲到底有什么错被你逮到,你非要见我不可?”
慕容耀顿时气白了脸:什么叫我非要见你不可,明明应该是你有求于我,你得意什么!“怎么,听你的口气,是不相信本王的话了?雪钰,本王不妨明着跟你说,你父亲将会有大麻烦,搞不好就会有杀身之祸,你当真一点不急?”求我吧,南雪钰,我就是要看到你跪在我面前,苦苦哀求我的样子,我等这一天,等了太久!
不管南雪钰心里怎么想,至少她表面上并无半点焦急之色,淡然道,“我父亲奉皇命前往江淮赈灾,既然临危受命,自然会尽心尽力,会有什么麻烦?如果你指的是难民涌入京城之事,我相信并非我父亲之过,太后明察秋毫,不会怪罪我父亲的。”
慕容耀哈哈一笑,“看来你把事情看的很透啊,所以才如此沉得住气,是不是?”他忽地往南雪钰跟前凑了凑,笑容诡异,“如果本王说不是因为这个,而是你父亲负责看守的十万两赈灾银,被他私吞了呢?”
南雪钰一惊,终于变了脸色,“你说什么?不可能!”父亲是奉命前往赈灾,这十万两赈灾银更是明面儿上的账目,父亲就算胆子再大,也不可能贪污赈灾银,否则岂非自取灭亡,父亲绝对不可能会做这种事!
“怎么不可能?”慕容耀从旁拿过一本奏折,得意洋洋地道,“看到了吗,这就是江淮郡守呈上来的奏折,言明赈灾银突然失了踪影,而这些银两是由你父亲看守的,不是他中饱私囊,还会是谁!”
“殿下此言未免太过武断,”南雪钰很快冷静下来,冷笑一声,“银两丢失,应该是被贼人所盗,我父亲定会查明真相,把银两追回来,无凭无据,你说是我父亲私吞了,未免让人不能信服吧?”原来是为了这件事,难怪慕容耀如此有把握她一定会来,想来是要利用父亲的事,来要挟她就范了?
可惜,他想错了,赈灾银绝对不可能是被父亲给私吞了,而且那么大一笔银两,怎么可能说丢就丢,其中必有猫腻,只要查清楚即可。要知道贪污赈灾银两,那可是死罪,父亲哪有那么笨,在这个节骨眼上起贪念。
慕容耀晃了晃手上的折子,笑的真欠揍,“雪钰,你以为本王会在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况下,就把你请来吗?不妨告诉你,你父亲贪污赈灾银,人证物证俱在,容不得他狡辩!本王若将这折子呈给母后,你猜你父亲会落到什么下场?”
“人证物证俱在?”南雪钰冷笑,“你所谓的人证在哪里,物证又是什么?该不会是王爷你为了诬陷我父亲,找了人来陪你演戏,扮演所谓的证人吧?”
“你——”慕容耀气极反笑,“南雪钰,你不必逞口舌之利,本王若无十足把握,何必跟你废话!你如果想你父亲栽在这上面,就继续跟本王逞强好了,本王明日就把奏折呈给母后,看你有何话说!”
南雪钰脸色发白,似乎被吓到了,一时说不出话来。
见气氛有些僵住,香阳适时开口劝解,“燕宁公主,你这又是何必呢?王爷也是一番好意,既然私下里将你请了来,就是不想你父亲有事,你何不跟王爷好好商量商量,救你父亲一命呢?”说罢她连向南雪钰使眼色,意即让她说两句好听的话,服个软又怎么了。
南雪钰转眸看向慕容耀,忽地一笑,有几分委屈和无奈,看起来楚楚可怜,“我是一时无法接受父亲会做错事,那……依王爷之见,我该怎么做?”
你终于问我了!南雪钰,到底还是有你求到我的一天!慕容耀这个得意,两眼炯炯放光,像狼一样,恨不能立刻就把南雪钰扑倒在床,达成心愿!“这个吗,也不是没有办法,只要本王将这折子压下,再想办法帮你父亲补起那十万两赈灾银,你父亲就可度过这一关。”
十万两对普通人来说,无异于天文数字,就算对丞相府来说,也不是无关痛痒,但对于名下有那么多产业的慕容耀来说,却是相当轻松的,也难怪他敢说这话了。
“如此,那就多谢王爷了,”南雪钰一副感激的样子,“要王爷如此劳心费神,替我父亲抹平此事,我真是过意不去。”
过意不去,那就拿出点诚意来。慕容耀好不得意,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然南雪钰却忽然站起身来,“既然如此,那就劳烦王爷多费费心,天色不早,我先回去了,告辞。”说罢转身就往外走,还真是利索。
慕容耀呆了呆,再没想到她竟然就这么走了,他急道,“站住!”
南雪钰背对着他无声冷笑,回过头来时,却是一脸无辜,“王爷还有什么事吗?”
慕容耀气得要吐血:好个南雪钰,跟他装傻是不是?这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他之所以帮南正衍,当然是为了得到她,她居然得了便宜还卖乖,就这么走了,天下哪有这等便宜事!“你这就要走了?你父亲的事还没有解决,你走得了吗?”
“怎么没有解决?”南雪钰一脸茫然,“王爷不是答应替我父亲出面吗,还是说王爷这么快反悔了?”
你——慕容耀咬牙,明明知道南雪钰是在装糊涂,偏偏这话又不好说,一时憋得脸通红。这贱人,越来越会挤兑她了,看来对她就是不能客气,不然还反了她了!
香阳一见主子落了下风,对南雪钰也来了气,冷笑道,“燕宁公主是聪明人,岂会不明白王爷的意思,王爷肯帮南丞相,自然是冲公主的面子,公主就不说句话吗?”
我当然知道,可惜,他如不了愿。南雪钰挑眉,仍旧一副“请赐教”的样子,“香阳姑娘的意思,要我说什么?”
“……公主一定要民女明说?”香阳同样被气到脸色发白,心道这燕宁公主果然是个难缠的角色,那就不用跟她客气了!
“请。”南雪钰一伸手,这主仆两个越气,她就越沉得住气,就看他们有多厚颜无耻,把心里的卑鄙想法说出来。
香阳看了慕容耀一眼,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就干脆地道,“公主也知道,南丞相贪污赈灾银两,那是死罪,王爷出手相帮,是冒了很大的风险的,南丞相原也跟王爷非亲非故,王爷这般帮起来,不在情不在理,可若是王爷与丞相成了一家人,那岂非一切都顺理成章,公主说呢?”
第一百九十回
“一家人吗?”南雪钰侧首想了想,似乎有些苦恼,但随即灵机一触,恢复了面色,展颜道,“王爷,我与你本来就是一家人啊,你忘了吗,我现在是母后的义女,论情分,我还得叫你一声三皇兄,这还不是一家人吗?”
你——慕容耀气的脸色铁青,差点没把手中这杯酒泼到南雪钰脸上去!这贱人分明就是故意跟他装糊涂,偏偏有些话他还没法亲口说出来,要不然就太掉自己的身份,显得好像是他有求于南雪钰,而不是南雪钰有求于他一样!
香阳就算再有城府,可面对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南雪钰,她不禁也心中有气,脸色就不是那么好看了,干脆把话说开了,“燕宁公主是故意装糊涂吧?民女所说的一家人,也是王爷的意思,王爷对公主的心意,公主不会不知,不如挑个黄道吉日,公主嫁到王府来,风风光光做个翼王正妃,岂不羡煞旁人,公主以为如何?”
慕容耀冷哼了一声,一副“就算你南雪钰想嫁,要不要娶你,本王还得考虑考虑”的得意样,暗里却对香阳投去满意的一瞥:做的不错,事成之后,本王重重有赏。
终于说出来了吗?慕容耀,这就是你的目的!上次当众求亲未成,你竟还不死心,拿我父亲的事来要挟我,以为我会轻易上你的当吗,你太天真了!南雪钰咬唇,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做翼王妃?这……我从来没有想过……”
“为什么不呢?”以为她有所动摇,香阳暗暗高兴,再加一把火,“王爷相貌堂堂,文韬武略,无一不精,可谓人中龙凤,那么多名门闺秀、皇亲贵族想要做王爷的正妃,王爷可都看不上眼,只对公主你情有独钟,公主就不感动吗?”
感动?我恨不得将他剥皮拆骨、锉骨扬灰!南雪钰咬牙,心里瞬间闪过的恨意,足以开山裂石!且不说上一世,慕容耀欠了她多少,只怨她有眼无珠,遇人不淑,错信了这头畜牲,单是他害死了大姐,而且还在大姐死前,对她做出那等禽兽不如的事,她这一辈子都跟他势不两立,还感动呢,真是天大的笑话!“那是王爷错爱,我可不敢当。”
“公主太谦逊了,”香阳笑笑,“既然公主也感动于王爷的一番深情厚意,那就不要辜负了他,公主与王爷若能成一对佳偶,必将是流传后世的佳话,公主还在犹豫什么呢?”
南雪钰美目流转,仔细看了她一会,忽地笑道,“依我看,香阳姑娘才是舌灿莲花,智谋过人,少有人及呢,这一番话说下来,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王爷身边有你这等妙人,还缺我这个拙嘴笨舌之人吗?”
香阳一惊,瞥见慕容耀已经露出不悦之色,她瞬间出了一身冷汗,意识到自己话说的有点多了,而南雪钰又不是省油的灯,这话分明是在挑拨离间,让王爷对她生出嫌隙来,她暗里大怒,面上却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公主谬赞了,民女只是一心为王爷着想,并无其他,公主若是不高兴,民女不多说就是。”
说罢退到一边,暗暗气恼,南雪钰这还没嫁进王府呢,就已经看她不顺眼,若真嫁过来了,还不想法子赶她走,那她以后的荣华富贵可怎么办?可如果不帮王爷实现这一心愿,她一样得不到好处,还真是难办。
笨女人,罗里八嗦,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慕容耀狠狠瞪了香阳一眼,这才笑道,“雪钰,香阳虽说话多了些,却也是本王的意思,本王是真心要娶你为妃,你若肯应,本王绝不负你,你父亲的事也包在本王身上,如何?”身为王爷,他已经够低声下气,南雪钰要再不识好歹,就别怪他无情了。
南雪钰咬唇,微微抬眸看他,一派楚楚可怜的样子,“王爷,这……你这突然说起这话,我、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我现在心里乱的很,没办法答复你,你能不能让我考虑考虑?”
“还考虑什么,你答应了本王,本王绝不食言,”慕容耀大喜,以为事情有成,赶紧道,“否则事情耽搁下去,只怕再有其他变化,你父亲很可能会受到牢狱之灾,就算本王等得,你父亲也等不得啊!”
南雪钰暗暗冷笑,慕容耀,你是不是真的这么笨,以为就凭一张奏折,太后就会听信你的话,对我父亲下手?你别忘了,我父亲是辅政大臣,地位举足轻重,太后哪那么笨,会轻易处置我父亲,也就你这个笨蛋想不明白了!“王爷恕罪,我真的需要想清楚,至于我父亲的事,我还是相信他是清白的,不会贪污赈灾银,分明是有人要害他,还请王爷宽限一二,我会尽快答复你的。”
慕容耀略一思索,心道南雪钰一向性情骄傲,就算心里已经应了,面子上下不来,不肯立即答应他,也是情理之中,那就再多给她一两日,让她有个转圜的余地也罢。念及此,他大度地道,“如此也罢,那你就好好想清楚,最多三天,本王要你一个确切的答复,否则……你知道后果。”
“那就多谢王爷了。”南雪钰施了一礼,“那我就不多打扰了,告辞。”
“香阳,送客。”慕容耀一甩衣袖,虽然他巴不得现在就留住南雪钰,成了好事,可想一想,还是得再忍忍,不然把她给惹急了,不好收场。
香阳赶紧道,“是,王爷——公主,请。”
南雪钰淡然一笑,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出去。
送走南雪钰回来,香阳小心地观察着慕容耀的反应,讨好地道,“王爷,民女是不是说错话了?”
慕容耀冷冷看了她一眼,“你说的太多了。香阳,你要记住,南雪钰比你要聪明何止百倍,你那点小心思在她面前最好收起来,否则若是你自以为是,办砸了本王的事,本王绝不饶你!”
香阳顿时出了一身冷汗,“是,民女知错,王爷息怒!”没错,她已经看出来,南雪钰确实是个很聪明的女人,而且冷静、沉着,胸中自有丘壑,她尽管看上南雪钰,却不得不佩服她,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女子。
慕容耀哼了一声,“你知道就好。”
翼王府外,唐奕陡然现身,神情冷峻,“小姐,南丞相的事,要不要禀报越王殿下?”他也绝不相信南正衍会在这个时候私吞赈灾银,此中一定有蹊跷,必须忙查清楚。翼王还真是不知廉耻,竟然要强迫小姐嫁给他,太异想天开了,就算小姐答应,越王殿下也绝对不会允许的!
“不,”南雪钰摇头,眼神决绝,“此事先不要让夜知道,否则他一定会找慕容耀问清楚。唐奕,你先不要惊动任何人,连夜去一趟江淮,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相信慕容耀有一点没说谎,那就是十万两赈灾银肯定已经不见了,至于到底落到了谁手里,现在还不得而知,唯一可知的是,必须尽快找到赈灾银,这样父亲才会洗脱嫌疑。
“是,小姐。”唐奕应了一声,护送南雪钰回府之后,自去江淮查探此事不提。
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早,天才刚亮,翼王府就来人了,说是要问南雪钰一句话,昨晚的事,她考虑的如何了。
绮灵道,“小姐,你要考虑什么事?”
南雪钰冷笑一声,“不过是些上不了台面的,告诉翼王的人,我还在考虑,让他不要来打扰我。”不管怎样,都要等唐奕回来再说,在这之前,她什么都不会答应。
“是,小姐。”绮灵心里犯着嘀咕,转身出去。
翼王府的人倒也没多留,得了话之后,接着就离开了。
南雪钰原以为这样就消停一会,毕竟难民最慢后天就该到京城了,她等下还得跟慕容夜一起去安排这件事,哪有心情想别的。谁知道天还没到晌午,府上管家就来禀报,说翼王来了,如今正在前厅,二夫人在招待他,他指名要见她。
“小姐,怎么办?”冬易顿时有些慌,“老爷又不在,府上只有几位夫人在,翼王定要见你,会不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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