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也懂大燕律法,妻子谋杀丈夫,丈夫可任意处置,不是吗?”南雪钰白了他一眼,意即你怎么还没想明白,“他们如果知道谢姨娘是因为谋杀亲夫而要被处死,还会为了救她,得罪我父亲吗?”
慕容夜略一琢磨,终于会过意来,“谢家若见死不救,必定会惹怒二夫人,她为了自保,或者为了泄愤,就会把谢家人所做的事说出来,是这意思吗?”好个雪钰,心思转得真快,这一会儿就转了九道弯,枉他自认为头脑也不算笨,竟还是不及她想的多,惭愧,惭愧。
南雪钰拍了拍他的肩膀,打趣道,“孺子可教。虽说不是百分之百会如此,不过有好戏看,咱们何不再加一把火,让谢家内讧去。”打倒谢家,就等于替朝廷、替子民除了这一害,还能惩罚二夫人替大姐报仇,一举两得之事,为什么不做。
慕容夜反手握住她的小手,凑近她耳边,低声道,“雪钰,你胸中自有百万兵,少有人及,我都自叹不如。会不会有朝一日,你这些计谋,也要用到我身上?”
他这原本是玩笑话,可南雪钰却瞬间想到上一世的一切,是她利用了他对自己的爱,让他替自己做了那么多事,最终还生生承受几百刀之后,才凄惨无比的死去,她脸色惨变,猛地后退一步,急促地喘息着,说不出话来。
“你怎么了?”慕容夜一惊,上前一步,“雪钰——”
“别过来!”南雪钰以手抚额,向后退了一步,她始终走不出上一世的梦魇,慕容夜这无心的话,越发将她推进前世深渊,她有些不能自控,“我……我没想要害你……”
慕容夜大为懊悔,“抱歉,雪钰,我只是开个玩笑,你不必放在心上!”真是该死,他怎么能不相信雪钰呢,一直以来,雪钰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他、为太后考虑,她有时用计虽然狠,对付的却都是罪有应得之人,什么时候害过他一丝一毫了,他就算要开玩笑,也是有个限度,说这种话,太伤人了。
“不,不是你的错,”南雪钰抬头,勉强一笑,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是我……是我做事不考虑后果,夜,我……”
“不,是我错,”慕容夜从未向任何人低头认错,但面对被自己伤害了的心上人,他这道歉的话就脱口而出,上前一把将她抱住,“雪钰,我不该说这话,不过你且放心,无论你怎样对我,我都不会有任何怨言。今生今世,唯有你负我,我绝不负你!”
南雪钰身心狂震,眼前一阵模糊,重生一世,她早对自己发过誓,再不会掉一滴眼泪!可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夜对她始终无怨无悔,这种情意已经不是她用两辈子就能报答得完的,她怎能不感动,又怎能不为了这样一个痴情种子而落泪!
第两百零三回 尊严尽失
她这一哭,慕容夜越发慌了神,一向冷静镇定的他几曾这样手足无措过,都不敢碰她了,“雪钰,你怎的哭了?好了,是我说错话,你若实在气不过,就打我好了,我绝不还手。”早知道真不该开这玩笑,自己也真该打。
南雪钰给他逗乐了,含着眼泪“扑哧”一笑,“你说什么呢,我哪有那么小气……”她不好意思起来,赶紧别过身把眼泪擦干,脸儿微红,惹人怜爱,“算了,不说这些了,夜,咱们走吧。”先去把谢以莲的事情办了,再去西郊不迟,那边有墨扬在,不会有事。
见她并没有生自己的气,慕容夜才算是放下心来,与她并肩而行,并暗暗决定,以后再不随便开玩笑,免得犯了雪钰的忌讳。
半个时辰后,谢以莲已经被推上了街,一队丞相府的家丁在管家带领之下,当前开路,赶着马车,拉着她示众。
子民们一见是平时趾高气昂的丞相府当家主母如此狼狈地被推出来,都像是见了西洋镜一样,奔走相告,家家户户的老老小小都跑上街,挤着观看,颇有几分“万人空巷”的意思,要知道南正衍位高权重,府上的夫人也都是尊贵无比的,谁曾见过这等阵势,还不都挤着出来看热闹啊。
谢以莲的脸容都有些扭曲,从小到大,她几曾受过这样的污辱!可她根本就反抗不了,只能任由锁链加身,让所有人像是看猴子一样看着她现在的丑样,她连死的心都有!“放我下来!管家,放我下来,你听到没有?你这老不死,等我出去,我一定杀了,我杀了你!”
管家板着脸,就当没听见,虽说他只是监督着家丁们拉谢以莲游街,可被这么多人看着,嘲笑着,他这张老脸也觉得没处放,心里也正窝火呢,再被她这一骂,心情怎么好得了。
一名家丁见状,暗暗好笑,道,“二夫人,你就省省吧,是老爷的吩咐,咱们不敢不听,谁叫你做错了事,老爷是不会原谅你的,你就认命吧。”平时他们这些家丁没少受二夫人的刻薄对待,这会儿她虎落平阳,他们对她是一点同情都没有,更不用说替她说好话了。
谢以莲勃然大怒,用力踢腿,骂道,“我认你娘的命!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教训我!我警告你们,快点放了我,不然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听到没有!”
家丁撇撇嘴,懒得再理她。以前怎么没发现,二夫人如此粗俗不堪,府上其他几位夫人,哪一个的德行比她差,凭什么她是当家主母,这样正好,看她以后还怎么嚣张。
此时,旁边一个好事的男子拉住一名家丁,兴致勃勃地问,“小哥,你们二夫人这是怎么了,好端端地,怎么拉出来游街了?”
家丁故意大声道,“若没事老爷怎么可能这样做!二夫人啊,心肠让狗给吃了,竟然要谋杀我们老爷,简直罪大恶极!”
“什么!”男子吃了一惊,瞪大了眼睛,“二夫人竟这样恶毒,她怎么这么可怕……”
旁边的人一听,也顿时炸了锅,“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连自己的丈夫都要杀!”
“可不是,真是该死!杀了她也不为过!”
“这样的女人留不得,不然还不定要害死多少人呢!”
“就是,杀了她,杀了她……”
这一下群情激愤,子民们把手里的烂菜叶、臭鸡蛋、破鞋之类的东西不客气地砸过去,兜头盖脸地,把谢以莲给砸了个欢实,蛋液顺着她的脸往下淌,众人都哈哈大笑,全当看猴戏了。
“住手……住手——”谢以莲气急大叫,偏着脸躲避,“你们这些混蛋——唔——”一枚鸡蛋恰巧砸在她嘴角,她嘴唇一阵大痛,骂不出来了。
“哈哈哈——”众人轰然大笑,越砸越上瘾,一路追着过去打,不大会儿铁笼子里就堆满了砸物,好不热闹。
与此同时,寄琴来到了谢家附近,左右看了看,几个小乞丐蹲在墙边,等着被路人施舍,她略一思索,拿出手帕将脸蒙住,走了过去。
几个小乞丐立刻把面前的碗伸过去,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寄琴往他们每个人碗里都放了一两银子,然后交代了几句,“明白了吗?”
“明白,姐姐!”几个小乞丐大为高兴,站起来就跑。真是太好了,今天遇到神仙姐姐了,一两银子哎,省着点用,够吃一个月的窝头了!
寄琴眼里露出冷酷的笑意,转身离去。
不大会儿,谢家就起了一阵骚动,谢承望急匆匆跑到大哥谢承祖的房间里,大叫道,“大哥,不好了,以莲要被南正衍给杀死了!”
“什么?”谢承祖大吃一惊,猛地站起来,“竟有这种事?不可能!”以莲是他们谢家的独女,从小到大都很爱老夫人宠爱,虽说如今老夫人糊涂了,可以莲终究是谢家的女儿,南正衍敢杀她?
“是真的!”谢承望急得直跺脚,刚才几个乞丐在外面大呼小叫,说是以莲正被锁在狗笼子里,游街示众,等游完街,南正衍就要杀了她,咱们快去看看吧,不然以莲就要没命了!”
“怎么会有这种事!”谢承祖又气又急,一边跟着他跑出来,一边问道,“南正衍凭什么要杀以莲,他这不是恩将仇报吗?”他是把谢家对他的恩惠都忘了吧,这也不要紧,他竟要杀了以莲,做人何必这么绝!
想起上次的事,谢承望也是恨的直咬牙,“南正衍那老混蛋,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他早就看以莲人老珠黄,比不得他那几个小妾年轻美貌,就想把她一脚踢开!大哥,你忘了吗,上次他就要夺了以莲当家主母之权,是忌惮咱们谢家,才没有成事,现在好,老夫人一病,他就什么都不顾了,太可恨了!”
“要真是这样,该死的是南正衍!”谢承祖气的脸色发白,“以莲又没有做错事,他凭什么这样对她,天下也没有这个理!今天不好好跟老混蛋算算总账,不能算完!”
“大哥说的是,咱们快走!”
这个时候,相府的人已经赶着马车从西街转到了东街,离谢家很近了,所以谢承祖兄弟俩很快就赶了过去,远远一看到这人山人海的热闹劲儿,两个人登时有些傻眼:这下以莲在京城算是露足了脸,谢家也跟着沾了光,这可好了!
人群之外,南雪钰和慕容夜悄然站在不起眼的角落,冷冷看着这一切,谢以莲难耐羞辱的样子,南雪钰瞧得仔细,心中好不痛快!这样多少算是替大姐讨回了些公道,等到谢以莲死的那一刻,她欠大姐的那一份,就算是还清了。
她正想着,慕容夜忽地握住她的手,低声道,“谢家的人来了。”
哦?南雪钰回神,顺着他的手看过去,果然见谢承望兄弟急匆匆而来,她无声冷笑,打了个手势,暗处的唐奕得了指示,立刻飞身过去,在众人不注意的时候,挤到马车旁,充当家丁,见机行事。
慕容夜道,“雪钰,你都安排好了,让唐奕煽风点火吗?”唐奕是他的人,就算人再多,他也能一眼看到。
“是,”南雪钰点头,颇有几分女儿家的顽皮与得意,“要不然这出戏就唱不精彩了。”说完她暗暗苦笑,好像自从重生,她说的最多的就是“戏”这个字,一忽儿是唱戏,一忽儿是看戏,而她则永远只是一个局外人,设计旁人演她设定好的戏,是不是太缺德了?
更重要的是,她就快要分不清,到底哪是戏,哪是她没有经历过的人生,别设计着设计着,到最后把自己给算计进去了。所以说,慕容夜对她的提醒,也不是全无用处,她还真得时刻提醒自己,别做得太过才行。
见她脸色又有些不大好,慕容夜越发用力握住她的手,“放心,有我在。”只要有我在,就不会让你有事,所以,你不用自己承担那么多,全都交给我,我会很高兴。
南雪钰回眸,冲他嫣然一笑,不自觉地往他身边靠了靠,“嗯。”
再看那边,谢承望兄弟两个已经费力地拨开人群,挤了过去,双双拦在铁笼前,大叫道,“停下!停下!”
一看有人来阻拦,管家喝止了马儿,“什么事?”
后面的人也都陆续停了下来,子民们争先恐后向前挤,想看看是怎么回事,这十几个家丁根本就控制不住局面,简直就乱成一团。
谢承望怒道,“你们敢这样对以莲,不可饶恕,还有脸问什么事?”
车上的谢以莲快被打去半条命了,听到亲人的声音,对她来说真是有如天籁,她猛地睁开眼睛,惊喜地大叫,“大哥,二哥,快救我——”
“以莲!”谢承望上前,见谢以莲都没了人样,又气又心疼,怒道,“你们这帮混蛋,还不快把以莲放下来?她若有个什么事,我绝不会放过你们!”
若在平时,谁敢不给谢家人面子,谁又敢如此对待谢以莲,可今时不同往日,这是老爷的吩咐,这帮家丁自然不怕谢承望,全都站着没动,板着脸一言不发,当没听到他的话一样。
第两百零四回 谢家救不救她
谢承望越发大怒,“你们都是聋子吗,我的话没有听到啊,快把以莲放下来!”
谢以莲更是在上面大叫,“大哥,二哥,快点救我啊,我不行了,快点……”她都只剩半条命了,何况被这些人如此羞辱,她快要疯了!
家丁们仍旧没有动,管家面无表情地道,“谢二爷,我劝你还是别管这档子事的好,二夫人虽然是谢家人,但嫁进了丞相府,就是南家的人,要如何处置,我们老爷说了就算,你再伸这个手,怕是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谢承望冷笑一声,“以莲虽然嫁给了南正衍,却始终是谢家的女儿,我们谢家绝不容许旁人如此羞辱她,更不用说杀了她!我警告你们,快点把以莲放下来,稍候我们谢家自会上丞相府要个说法,如若不然——”
“谢二爷,你先别急着口出狂言,”唐奕拨开众人上前,气势迫人,“还不定是谁找谁要说法呢,二夫人做的事,后果恐怕不是她一个人就能承担得起的吧,说不定,还是受你们谢家人指使呢?”其实,做为慕容夜手下的十大高手之一,他甚少在世人面前露面,这次得了南雪钰吩咐,从中挑拨,他是易了容的,所以看起来很普通,没人会想到他的真实身份。
谢承望一惊,上下打量他一眼,这家丁看起来相貌平平,说话的语气、神态却颇为不一般,很让人心惊呢。“你说什么?我们谢家指使以莲什么了,你把话说清楚!”莫非另有隐情,以莲做了什么错事不成?
谢以莲抢着大叫,“二哥,你不要听他们胡说八道,我没有做过,我是冤枉的,你快点救我啊!”她现在是悔的肠子都青了,真不该一步棋走岔,结果弄到这一步,功亏一篑啊!
南雪钰无声冷笑,“谢姨娘还真是天真,到了如此份上,她承不承认,已经无关紧要,父亲亲耳听到,亲自经历差点被她掐死、闷死,岂非比任何人证物证都有说服力!”
“自然是,”慕容夜赞同地点头,“二夫人这次做的太过分了,落得如此下场,也是咎由自取。”
这还不够呢,更让她难受的,还在后面。南雪钰掐紧了掌心,不再多说。
那旁谢承祖看出势头不对,皱眉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南丞相为何要如此对待以莲,管家,把话说清楚!”冷静下来想一想,如果以莲不是做了什么错事,南正衍断然不会嚣张到如此地步,用这种屈辱的方法对待以莲,他们真应该问清楚,再来阻拦不迟。
唐奕有意提高了声音,“谢大少看来已经想到了吧,如果不是二夫人做事太绝,我们老爷也不会如此不念夫妻情分,不妨跟你们说实话,昨天晚上,二夫人竟然想趁着我们老爷伤重昏迷,把他掐死,你说她该是不该!”
“什么!”谢承祖大吃一惊,谢承望对视一眼,都难以置信,“以莲她——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以莲她不会做这种事,她连鸡都不敢杀,怎么会杀人呢,你们胡说什么!”这太难以置信了,他们这个妹妹虽然从小性子霸道,说一不二,但从来没有动手杀过人,难道嫁进丞相府十几年,杀人的胆子都练出来了?
唐奕冷笑道,“那就要问二夫人了,她心肠够狠毒,杀鸡那种小事,她还看不入眼呢,要杀当然是杀人,而且还是自己的帎边人,那显得她多有本事。”
周围人闻言哈哈大笑,全都用嘲讽而鄙夷的目光看着谢以莲,这样的女人确实有本事,南大人娶到她,真是晦气,更是相当危险,差点就把命丧在她手里了,估计南大人这会儿该后怕不已了吧?
“你——”谢承祖脸上阵红阵白,心道这是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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