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俊沉默了一会,换了个问题,“五弟很喜欢南雪钰,是吗?”
静安公主脸上一红,这问题皇上似乎不应该问她吧,问太后来的比较合适。“这个吗,应该是吧,忆柔听说过一些关于越王殿下与燕宁公主并肩作战之事,他们好像是要太后成全的。”
这样说皇上应该能明白吧,不要硬抢燕宁公主,否则他跟越王殿下之间肯定是要闹翻的。
“五弟性子一向冷漠,能够有个喜欢的人,倒也不容易,”慕容俊点头,“不过朕看南雪钰太过精于算计,你说,她会不会欺骗五弟,背弃五弟?”
啊?静安公主如坠五里雾中,皇上召她来,不是要为难她,或者硬逼着她与之大婚,而只是为了讨论越王跟燕宁公主之间的事吗?这情形好诡异哦。“这个吗,皇上恕忆柔不便多说,忆柔对越王殿下了解不多,而且燕宁公主也不太与忆柔说起与越王殿下之间的事。”
慕容俊也不见怪,点了点头,“你说的倒也是。”
内侍忽然进来禀报,“皇上,燕宁公主来给皇上诊脉了。”
“来的这样巧吗?”慕容俊眼神一冷,“让她在外侯着,朕与静安公主说话,不准旁人打扰。”
“是,皇上。”
静安公主心中焦急,就盼着燕宁公主来呢,她实在不想单独面对皇上,会吓出病来的。“皇上龙体要紧,就让燕宁公主给皇上诊脉吧,皇上既然不嫌弃,忆柔就一并留下,陪皇上说话就是。”
慕容俊晶亮的目光看定了她,仿佛要看透她心中所想。
静安公主心一沉,后悔不该多言,这么说好像她早就知道燕宁公主会来,而且是两人商量好的一样。
“也罢,”就在静安公主喘不过气来的时候,慕容俊却突然松了口,“让南雪钰进来吧。”
“遵旨。”
静安公主猛地松了一口气,才发觉后背已被冷汗湿透,心中不禁暗暗苦笑,人果然是不能做亏心事的啊,实在是经不起一点点的审视。
南雪钰提着药箱进来,下意识地先看了静安公主一眼,见她好好地坐着,心中稍安,跪倒行礼,“臣女见过皇上。”
“南雪钰,朕不是说过,不用再来给朕诊脉了吗,谁要你来多事?”慕容俊瞬间就换了语气跟神情,跟南雪钰有深仇大恨一样。
早知道你不会让我好过。南雪钰暗暗撇嘴,不卑不亢地道,“回皇上,臣女是奉太后之命,前来替皇上诊脉。”
“如果不是母后吩咐,你也不会来看朕脸色,自讨没趣,是吗?”慕容俊冷声接上一句,说出她的心里话。
你倒明白。南雪钰挑眉,“臣女不敢僭越,还请皇上以大燕百姓为念,多多顾念龙体,臣女虽医术浅薄,但为了皇上龙体安康,愿竭尽全力。”
“你其实是想朕永远都不要好起来吧?”慕容俊用辞越来越尖锐,当着静安公主的面,也丝毫不加收敛。
静安公主大为不解,刚刚皇上明明不是这样说话的啊,现在怎么又变了?还是说,他就是对燕宁公主有成见?
“臣女不敢,臣女希望皇上一切都好。”不止是身体,更重要的是心性。南雪钰淡然一笑,她毕竟重生一世,见多了大风大浪,也历经数次生死,慕容俊这点小小刁难,在她来说,完全不算什么。
“是吗?”慕容俊冷冷看着她,“那朕就承你吉言了,上来吧。”
“臣女遵旨。”南雪钰即起身上去,打开药箱,拿出小药帎,摆在龙案上,恭敬地道,“皇上请。”
慕容俊伸出右手腕,搭在药帎上。
南雪钰先蒙了块丝帕在上面,以示男女有别,这才将手指搭上去。谁料她才一碰到慕容俊,就被反手紧紧扣住了手腕,疼痛之下,她本能挣扎,皱眉道,“皇上这是何意?”
慕容俊死死扣紧了她,森然道,“南雪钰,是你杀了朕的三哥?”
南雪钰脸色微变,这件事极其隐秘,除了她和慕容夜,就只有鹰骑的一部分人知道,皇上是怎么知道的?还是说,他只是猜的?“皇上此语何意?翼王罪在不赦,论罪当诛。”
“是吗?”慕容俊冷笑,“是谁给你的胆,你要妄论皇室中人生死,你以为你是谁?”
“臣女只是就事论事,”南雪钰脸色煞白,但神情仍镇定,“此事太后已知晓,臣女并未做错。”就算再给她一百次机会,她还是会亲手杀了慕容耀,替大姐报仇。
“你就仗着有母后替你撑腰,是不是?”慕容俊狠狠甩手,将她推倒在地,“你是不是还跟母后一起商议,要废了朕,扶五弟登基啊,嗯?”
静安公主猛地站起来,就要上前相扶。
南雪钰以眼神示意她不可妄动,沉声道,“皇上恕臣女直言,为君者自当仁义为先,以德服人,皇上比臣女明白,何须臣女多说。”
“所以,像朕这样凶残霸道,不仁不义之人,就不配当皇帝,是吗?”慕容俊哈哈一笑,“南雪钰,你果然够大胆,敢这样跟朕说话,是不是五弟也看多了你的睿智果敢,所以也变的为那么迂腐了?”
南雪钰心一沉:无端又提起夜来,是想怎样?“越王殿下……”
“别说了,朕不想听了,”慕容俊摆手,“都出去。”
南雪钰一愣,不是要趁机找夜的不是吗?
“出去,”慕容俊眼神一寒,“是要朕把你们打出去吗?”
南雪钰暗暗苦笑,还是那么喜怒无常啊。“臣女告退。”
“忆柔告退。”
两人施礼后,一起退出大殿,然而在出殿门的刹那,南雪钰有意无意回头,却正看到慕容俊脸上神情,平静而欣慰,还有淡淡的笑意,完全不似平时的暴戾。
南雪钰心中一动,隐约想到了什么,难道……
第四百零二回 不嫌弃就娶了我吧
贤妃自从受了杖刑,就一直在床上休息,柔弱的她根本无法承受这样的痛苦,何况她更无法忍受的,是心痛,或许是太过失望,或许是不想醒来后面对如此不堪的自己,她这两天反复发着烧,始终不曾醒来。
南雪钰得太后吩咐,来给贤妃换过几次药,好歹凭借着她高超的医术,使得贤妃的伤情稳定下来,不然她对太后也无法交代了。
“公主,皇上来了。”
南雪钰才来到嘉元宫外,一名宫女就悄悄向她传话,意即让她小心应对。
“是吗?”南雪钰眼神一冷,皇上将人打成这样,还来做什么,难道是要看看贤妃有多痛苦吗?“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公主。”
南雪钰定了定神,悄悄进了内室。
贤妃仍旧趴在床上昏睡,侧过来的脸苍白如纸,眼角犹有泪痕,很是惹人心痛。
这还不是令南雪钰动容,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床边轮椅上的慕容俊,居然一脸的心痛与愧疚!是她看错了吗,还是这一切都是他装出来的,人明明是他羞辱折磨到如此地步,他会感到心痛与愧疚吗?那才活见鬼呢。
“你一定恨毒了朕吧?”慕容俊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深深的无奈。
南雪钰一惊,以为他知道自己进来了,才要过来见礼,就听他接上道,“贤妃,朕知道,你一定将朕看成了无情无意、是非不分的昏君,是吗?”
不是跟我说话?南雪钰将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越发感到奇怪,皇上还有这样心平气和说句话的时候吗?
“可朕必须这样做,就算所有人都不明白,都恨朕,朕也必须这样,贤妃,抱歉,让你受苦了。”慕容俊轻轻擦拭着贤妃脸上的冷汗,语声沉痛。
南雪钰心一沉:不对,看来皇上隐瞒了所有人一些事,只是不知道,他到底想怎样?
——今日早朝过后,慕容夜过来福寿宫请安,表情凝重,问过安后即站立一旁,好一会没言语。
南雪钰正给太后揉捏双腿,见他这样子,知道必是有不好的事情发生,试探地道,“夜,出什么事了,是不是皇上又有意刁难?”
太后也道,“夜儿,有什么话你就直说,是不是俊儿又不像话了?”自从慕容俊清醒,就处处针对自己和夜儿,而她为了少生些气,待他上朝之后,就没再垂帘听政,所以朝堂上发生的事,也就无法接着知晓了。
慕容夜呼出一口气,“回母后,图鲁部起兵叛,一路声势颇大,扬言要直逼京城,情势很是严峻。”
“什么?他们到底还是反了吗?”太后又惊又怒,图鲁部是大燕国中实力最强悍的部落之一,他们生性凶残,骁勇善战,是天生的用武功征服天下的民族。大燕一统之后,他们其实一直是不服从的,只不过实力上有所欠缺,所以一直按兵不动。
前几年,图鲁部自认已经准备充分,兵强马壮,故有意挑衅朝廷之威,几次都不应朝廷之邀,进京对皇上表示忠心——其实也难怪,那时慕容俊是个傻的,图鲁部起了异心,那是再正常不过。
不过,有慕容夜和太后在,怎可能让他们的狼子野心得以膨胀,即趁着各邦进京的机会,请他们观看了京城禁军的操练,那滔天的阵势让图鲁部立刻有所顾忌,加上太后给了他们不小的奖赏,以怀柔政策安抚住他们,这才把他们的反叛之心给暂时压了下去。谁想隔了几年,他们还是贼心不死,非要与朝廷一争长短不可了。
慕容夜冷声道,“是,儿臣之前也得到过边境的军情,似乎是图鲁部受了什么人的怂恿,知道朝廷如今的形势,所以才起兵。”
“哦?”南雪钰心中一动,明白了几分,“你的意思,是有人挑拨图鲁部谋反?”那会是谁?如果说到谁与朝廷有仇的话,那就是慕容耀的旧部,或者是太傅太保的旧部,倒是有可能借番邦的力量,来替自己的旧主子报仇。
慕容夜点头道,“想必是的,图鲁部本来就有心反叛,再被稍一煽风点火,起兵还不是顺理成章之事。”
说的也是。南雪钰点头,说到战事,她知之甚少,也不便多言。
慕容夜接着道,“母后,皇兄命儿臣领兵退敌。”
“什么!”太后又惊又怒,“俊儿真如此说?”太不像话了,夜儿才受了责罚没多久,背上的伤还没好,怎么能打仗?俊儿这是要他退敌,还是要他去送死?
南雪钰也是瞬间脸色煞白,“皇上怎么能如此糊涂?”
“雪钰,不得对皇兄无礼,”慕容夜脸色虽不好,但到了如此份上,对皇兄依然维护,“图鲁部行事凶残,而且我与之交手数次,对他们很是了解,除我之外,朝中并无其他人适合领兵。”
“可是你背上的伤还没好,怎么能领兵呢!”南雪钰急了,转向太后央求道,“母后,你快点阻止呀,这怎么能行呢!”
太后气道,“夜儿,俊儿如今行事没有分寸,你跟他怄气做什么?你刑伤未愈,不可领兵,哀家不准!”
慕容夜皱眉道,“母后,儿臣不是跟皇兄怄气,图鲁部始终是大燕的心腹大患,早晚是要彻底解决的,此次他们直逼京城,是对朝廷的挑衅,如果不趁机将他们铲除,后患无穷。”
“那你也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太后重重一拍桌面,“哀家会让俊儿派别人前往,你不可逞强。”
“母后,儿臣已接了帅印,领兵前往,”慕容夜挺直了脊背,眼神坚定,“图鲁部是要欺我朝中无人,狼牙偏要亲自将他们打退,看他们还如何嚣张!”
“你——”太后气的说不出话来,这个儿子的心性有多倔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何况这帅印一接,也确实不能再反悔,否则岂不是拿军国大事当儿戏!
南雪钰叹息一声,知道无法令慕容夜改变心意,只好道,“母后,既然如此,儿臣请求一同前往。”
“不行,”慕容夜抢着一口拒绝,“战场之上刀剑无眼,你去做什么?”到时候他还得分心照顾她,还要不要打仗了?
“我去照顾你,”南雪钰脱口而出,忽又觉得这话说的太暧昧,红着脸赶紧加上一句,“和士兵们,夜,你想啊,战场杀敌,怎可能不受伤,我会医术的么,就算是个随行军医好了,也能帮上些忙。”
太后颇为欣慰,雪钰这是不放心夜儿,跟着去照顾他,这样也好,至少前线士兵如果受伤,有雪钰在,也可多一分生还的希望。“那就依了雪钰吧,夜儿,到时你派几个人,保护好雪钰就是了。”
慕容夜还要反对,但看到南雪钰坚定的目光,知道就算不带她一起,她也会自己悄悄跟去,无奈之下,只好答应,“是,母后。”反正有唐奕和苍冥他们几个在,保护好雪钰的安全,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事情定下来了,太后也不好再多说,嘱咐道,“夜儿,你要千万小心,若有什么事,先保命要紧。”国家大事固然重要,可活着更重要,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
慕容夜表情古怪,母后还是第一次说出这样不负责任的话呢,不过想来也是太担心她带着伤上战场吧,他恭敬地施了一礼,“是,儿臣明白。”
当下三人又商议几句,慕容夜和南雪钰即一起退出来,回了越王府。
南雪钰很是不放心,替慕容夜检查了背上的伤情,虽然好了些,可肿胀都还没有消,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动自如呢。
“雪钰,不用担心了,我自有分寸。”慕容夜不忍她这样忧心,宽慰一句。
“你就是个爱逞强的,我才不替你担心。”南雪钰赌气般帮他穿好衣服,扭过身去,不理会他。
慕容夜抓抓头,还是第一次见她这样跟自己闹别扭,心里甜滋滋的,又有些心疼,就坐过去,从后将她柔软芳香的身子圈在怀里,嘴唇在她耳朵下嗅来嗅去,“爱妃既然这么担心我,不如咱们做点别的,算是给为夫的战前福利了?”
南雪钰“腾”一下红了脸,用手肘撞他,“走开啦,想都不要想!”
慕容夜揉着胸口,很是挫败,这样都吃不到亲亲爱妃,真是郁闷。
南雪钰回头,看到他这沮丧的样子,好气又好笑,在他额头上点了一下,“你呀,别跟人学着油嘴滑舌,想做别的,你得先活着回来,不准受伤,否则永远都不要想。”
慕容夜大喜,“雪钰,你是说这次回来,就要跟我成亲?”那太好了,他还以为至少要等到雪钰随娘亲回大秦之后,才能商议成亲的事呢,现在看来,是他太悲观了呀。
南雪钰红着脸,咬着嘴唇不好意思看他,但还是很用力地点头,“嗯”了一声,“夜,我让你等的太久了,你既然不嫌弃我是个妖怪一样的存在,那就娶了我吧,这辈子除了你,我是不会嫁给旁人的。”
第四百零三回 带伤出征
慕容夜顿时被狂喜所淹没,什么嫌弃,什么妖怪,在他心里眼里,雪钰永远是无可比拟的存在,是他倾尽一生,也要好好对待的心上人,是他此生的至爱,他早说过除了他,雪钰别想嫁给别人,永远都不要想!
“我们成亲!我们成亲!”慕容夜一把将她抱起,连连转圈,哈哈大笑,连背上的伤痛也顾不上了。
“快放我下来!”南雪钰吓了一跳,“你的伤——”
“管他什么伤,哈哈……”
这人!南雪钰笑出声来,被他的喜悦所感染,也放下所有的负担,幸福地笑了开来。夜,此生此世,有你真心待我,我亦无憾了!
“哼,”窗台上突然传来不屑的冷哼声,“都什么时候了,你们两个还有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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