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厅上,南正衍才从外面回来,谢以莲就添油加醋将之前的事说给他听,末了还一脸的恨铁不成钢,“老爷啊,你总说我针对雪钰,可是你看看,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却招来这么多不三不四的男人,这要传了出去,咱们丞相府的脸要往哪里搁!”她原也是想安个不贞不洁的罪名给南雪钰,让她们母女的殊途同归的,可谁想到,南雪钰根本不认,她才要没法子,却突然有两个男人冲出来替其出头,这不是天赐良机是什么!
“谢以莲,你胡说什么!”南正衍现在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责罚南雪钰,不管事情有未发生,他都会先护着这个对他来说唯一有利用价值的女儿,所以先沉下脸来,“丞相府哪里来的不三不四的男人,更别说是雪钰招来的,她一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要去哪里招惹?”
“老爷,那是以前,现在可不一样了!”见他不相信,谢以莲登时急了,“雪钰她真是越来越大胆,她昨儿个一天一夜都没回来,说是祭拜娘亲祭拜了一夜,这话谁信呢!而且方才那两个野男人冲出来,是我跟南雪蓉亲眼看到的,还有那些丫环也可以做证,你若不相信,就把雪钰叫来,问个清楚,看她怎么抵赖!”
“是啊,父亲,”南雪蓉也在旁帮腔,一脸的痛心疾首,“我也没想到,三妹竟然会做出这等败坏门风之事,真是……我都替她丢脸呢……”
母女两个一唱一和,把事情说的跟真的似的,由不得人不信。
南正衍皱眉,自打雪晴死了,雪钰的确跟从前大不一样了,竟然得了太后的欢心,而且越王对她也诸多维护,这枚棋子如今正是他所需要的,一般而言,他也不想跟她起冲突,可事实真要像谢以莲说的那样,那……
正犹豫间,管家匆匆来报,就是越王殿下到了,还带了几名侍卫,似乎来者不善。
“哦?”南正衍暗吃一惊,一时也想不出哪里得罪了慕容夜,赶紧道,“快快有请!”说罢也顾不上雨大,站到屋檐外等候。虽说他是辅政大臣之一,权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慕容夜到底是皇室中人,能不得罪,还是不得罪的好。
越王?他又来干什么?谢以莲暗暗咬牙,他就只知道护着南雪钰,在这节骨眼上他来凑热闹,难不成今儿个这事又得“黄”吗?真是可恶!
“是,老爷!”管家转身小跑出去,溅起一路的泥水,也顾不上了。
不大会儿,侍卫撑伞,慕容夜沉着脸走进,眉峰如刀,眼神冰冷,透着肃杀之气,果然不是什么好兆头。
“不知越王殿下驾到,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南正衍深施一礼,态度恭敬得很。
“丞相大人不必多礼,起来说话,”慕容夜神情冰冷,说出的话也有如冰块在互相撞击,让人忍不住想要打哆嗦,“本王今日前来打扰,是有件事想问清楚,还望丞相大人据实以告,否则本王无法向母后交代。”
哦?南正衍又是一惊:越王一上来就抬出太后,足见事情非同小可,到底是什么事?他暗思一阵,也没想到有得罪越王的地方,心下着实不安,道,“是,殿下请问,臣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如此最好,”慕容夜冷哼一声,向后一招手,立刻有一名侍卫将一个熏炉放到桌上,他眼中杀机一闪,道,“丞相大人是否可以解释,这是怎么回事?”
谢以莲母女一见这个熏炉,顿时脸色大变,暗道一声“不好”,那会儿只顾着得意南雪钰死定了,居然忘了拿起这个熏炉,毁灭证据,这下坏了,要怎么解释?!
“这……”南正衍因为并不知情,故而这一脸的茫然也不是装出来的,看了看熏炉,再看向慕容夜,如坠五里雾中,“这是一个普通的熏炉而已,殿下的意思,是要臣解释什么?”这熏炉样式虽然精致,制作也讲究,但在王公贵族之中,只算得上是寻常之物,能有什么玄机?
“看来本王所料没错,丞相大人也被蒙在鼓里,”慕容夜唇角一挑,眼里现出一丝冷酷的嘲讽之意,“丞相大人可知这熏炉是一个时辰之前,本王的下属从丞相府拿走的吗?”
“什么?”南正衍暗吃一惊,丞相府居然有越王的下属,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安排人在自己府上,又有什么目的?还有,这熏炉到底怎么了,值得越王如此大动干戈?“臣不明白……”
“丞相大人,那本王就直言了,”慕容夜缓步上前,右手修长莹白的手指轻轻划过熏炉上的花纹,冷声道,“这熏炉中所点,乃是‘碧落黄泉’,本王的意思,丞相大人可明白?”
碧……
南正衍顿时脸色大变,又惊又怒,差点没一把掀了桌子!要知道这“碧落黄泉”乃是太上皇所用,后来他归天之际,知道这东西害人不浅,会让人痴迷成瘾不说,还会让人丧失心智,做出可怕的事情来,故命人将宫中所有“碧落黄泉”尽数销毁,并严令朝臣子民不得再用此物,以防有不可挽回的事情发生。
可总有一些心术不正之人,想要利用此物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后来出了几件大案之后,惹得先皇震怒,亲下诏令,若再发现有谁私自用此药物,轻则将所有家产充公,违律之人着终身监禁,重则要处以极刑,以敬效尤!
南正衍身为辅政大臣,深知此事非同小可,他也不想有什么把柄落在旁人手里,所以是从来不碰此物的,可如今却在丞相府发现了此物,这不是明摆着给其他三大臣坐大的机会吗?!是哪个不长眼的,给丞相府带来这么大的祸事,让他知道,一定活剐了他!
“这……这……”当务之急,是先安抚好越王,别将事情闹到太后那里,否则就无可挽回了!南正衍满头冷汗涔涔而下,也顾不上擦,惶恐地道,“这……臣冤枉,臣并不知情,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第五十三回
“是啊,越王殿下,”谢以莲自知大事不妙,得赶紧把责任推出去,否则真要追究起来,麻烦可就大了!“咱们丞相府一向清清白白,怎么会有那种东西,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诬蔑丞相府——”若南雪钰在,听到她如此说,必定又是一番嘲讽:丞相府有多少龌龊事,还不是人人心知肚明,哪来的“清白”可言!
“哦?”慕容夜酷寒的目光转到她脸上,森然道,“二夫人的意思,本王的下属在诬蔑丞相府了?”虽说当时的情景他不曾亲见,然事情绝对跟二夫人脱不了干系,她还有脸说这话!方才唐奕回府向他禀报,说有人用“碧落黄泉”算计南雪钰,他立刻勃然大怒,比起用这禁药的愤怒,他更气的是丞相府的人居然还敢动他要的女人,简直不可原谅!
“不不不……”谢以莲吃了一惊,赶紧否认,“臣妇不是这个意思,越王殿下明鉴……”糟糕,只顾着否认,忘了这熏炉可是越王的下属带走的,她这么说,岂非有意跟越王过不去!
南正衍气道,“谢以莲,此间没有你说话的份儿,还不闭嘴!”这个不会看眉眼高低的妇人,今天这事还不知道要如何过关,她还在胡说八道,非把丞相府上下都给搭进去是不是?
谢以莲好歹以当家主母自居,被当着越王的面叱责,面子上下不来,才要反驳,感觉袖子被扯了一下,回头看时,却是南雪蓉在向她使眼色,让她别再多说,她心中明白,忍气没再作声,退到了一边。
“殿下恕罪!”南正衍不安地道,“这‘碧落黄泉’之事,臣确实不知情,不如……待臣查明真相,再向殿下回报,不知殿下以为如何?”为今之计,总得先把这煞神给哄走,他才好彻查此事,不然事情闹大了,他要如何收场。
“本王今日来,就是要查个清楚,”慕容夜冷哼一声,看向谢以莲,“本王还知道,这‘碧落黄泉’是被用到了南雪钰身上,可有此事?”
谢以莲心中一慌,暗暗恼怒:怎么这件事越王也知道,他到底安排了多少人在丞相府暗中监视?
“什么?”南正衍又是一惊,脑子都快转不过来了,“这……臣不知道,这……”他猛地瞪向谢以莲,喝道,“到底怎么回事,给我说清楚!”一定又是谢以莲容不下雪钰,不顾他的警告,对她动了手,结果捅出这么大的篓子,简直该死!
谢以莲被吓的后退了一步,“我……”
“我知道是怎么回事!”清冷的声音响起,南雪钰走了进来,脸色苍白如纸,难掩病态,但神情却冷酷如冰,应该是刚刚醒来,明白之前的事之后,震惊而愤怒,所以才会有如此表情吧!“越王殿下,父亲。”
慕容夜“嗖”一下就到了她面前,关切地道,“你怎么样,很难受吗?”他虽未用过“碧落黄泉”,但却知道中了此迷药之后醒来,身体就像是被拆过一样,会非常虚弱,她能支撑着起来,已属不易,脸色这么难看,肯定是不好受的。
“臣女没事,多谢殿下……”嘴里说着没事,可脑子里一阵晕眩,南雪钰根本就支撑不住,往后就倒。
慕容夜伸手一捞,揽上她的细腰,将她勒进自己怀里,“明明就撑不住,逞什么强!先坐下再说!”说罢扶着南雪钰到椅子上坐下,从怀里换出一块雪白的锦帕,仔细地替她擦去脸上的水渍,动作专注而小心,仿佛天经地义一般。
谢以莲母女分明就惊呆了!以前只知道越王很维护南雪钰,却不知道他对她,已经呵护到如此地步!两人明明无名无分,他却如此不避讳,旁若无人地照顾她,这、这是什么意思?!
南正衍冷眼旁观,已经肯定慕容夜对南雪钰是另眼相看的,心中暗暗高兴:谁不知道越王最得太后宠爱,而南雪钰是他的女儿,若真能跟越王成了好事,还能少了他的好处?“这……小女何德何能,要劳殿下亲自照顾……”话是这么说,他眼里的喜色却怎么也掩饰不住,一副可笑的猥琐样。
“本王愿意,”慕容夜语气冰冷生硬,冷声道,“丞相大人,既然雪钰说知道是怎么回事,不妨让她说个明白。”
南正衍脸上表情一僵,暗暗恼怒:好个越王,居然如此不给他面子!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赶紧道,“是——雪钰,你且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殿下面前,你不可胡言,想好了再说,听到没有?”
对他警告的眼神,南雪钰只当没看见,从慕容夜手里接过锦帕,自己擦拭了几下脸上的水珠,低声道,“殿下,我自己来。”慕容夜指尖的温度,让她忆及昨晚偎在他怀里的感觉,一样的温暖,一样的让她安心……
“雪钰,快说清楚。”南正衍脸色一沉,合着这个女儿现在眼里只有越王,连他的话都假装听不到了是不是!
南雪钰抬眸看他,冷笑一声,道,“父亲,事情很清楚,这迷药是谢姨娘和二夫人拿来对付我的,为的就是要我的命!”她真是太大意了,而且也没想到“碧落黄泉”的药性竟如此强烈,饶是她懂医术,平常也放了些解毒的药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却没想到还是着了道儿,差点淹死在池塘里!想来谢以莲母女打的就是这主意,就算她淹死了,也是她自己进去的,旁人谁都没有动她,她死也白死!
南雪蓉闻言大惊,剧烈否认,“南雪钰,你别血口喷人!我、我根本就没做过,谁要害你了,你少冤枉人!”
“是啊,雪钰,”谢以莲也摆也一副宽容的长辈样子来,语重心长地道,“我知道你平时就对我有些意见,可我终究是你二娘,怎么会害你?你是不是听信了什么人的挑唆,上了当了?这迷药可不是一般的东西,你这样诬蔑我跟雪蓉,连老爷也会跟着遭殃的,你可要想清楚哦!”
南雪钰冷冷看着她,无声冷笑:拿父亲来压我,当我会害怕吗?今日的事与父亲无关,你当父亲是白痴吗,任由你把他拖下水?“我当然不是信口胡说!是不是你们,把采蕊叫来,一问便知!”
南雪蓉脸色一变,急急地道,“采蕊只是个丫环,她知道什么?!她——”
“把人叫来!”慕容夜以不容拒绝的冷酷语气厉声吩咐,“快去!”
“是,殿下,”南正衍回头对管家道,“殿下的话没听到吗,还不快去?”
“是,老爷!”管家不敢怠慢,赶紧去叫人。
不大会儿,采蕊冒雨进来,惊恐莫名地跪倒行礼,“老爷,二夫人,奴婢——”
“采蕊——”
“二姐,你急什么,”南雪钰立刻打断南雪蓉的话,神情不屑,“你跟采蕊没有早些套好词儿,现在才来警告她不要乱说话,不嫌太晚了吗?”
南雪蓉大惊,“你、你胡说什么!谁、谁要跟她套词了,我、我根本——”
南雪钰懒得跟她废话,对采蕊道,“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父亲可以留你一命,否则殿下追究起此事,你将被处以极刑,你家人也会跟着受牵连,你自己想清楚。”
“奴婢——”采蕊几曾见过这等阵仗,早吓得魂不附体,求救似地看向南雪蓉,“二小姐——”
“关我什么事!”南雪蓉自己还吓的六神无主呢,还有闲心管她!“你自己做过什么,自己知道,别扯上我!”
采蕊登时傻了眼,“二小姐,你、你不能不管奴婢啊!奴婢都是按二小姐的吩咐做的,二小姐怎么能——”
谢以莲脸色大变,喝道,“贱人,你胡说什么!雪蓉吩咐你什么了?分明是你心存不轨,用迷药害人,还想狡辩?!”
南雪钰冷笑一声,不屑地道,“谢姨娘,你这话未免说的太言过其实了吧?那碧落黄泉是何等药物,采蕊一个小小丫环,怎么可能弄到手!分明就是你跟二姐指使她,是不是?”
“我没有——”
“你有!”南雪钰脸容一冷,煞气逼人,“你们故意让采蕊撞飞我的伞,把我带进事先点好熏香的凉亭,你们还想否认吗!”想想真是险啊,如果没有赤焰和唐奕在暗中保护,她这会儿早已经跟着大姐去了,又有谁会为她的死掉一滴眼泪!
慕容夜握紧了拳,手背上青筋暴起,眼看就要出手!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这些人心肠何以如此歹毒,三番两次要对雪钰下毒手!看来他安排唐奕在丞相府保护,是再正确不过的决定,否则,他都不能想像,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丞相大人,你还有何话说?”
南正衍气的脸色发青,赶紧道,“殿下恕罪!臣确实不知道……谢以莲,到底是不是你?!”
“不是我,老爷,我没有啊!”事到如今,谢以莲当然是咬着牙否认,“这、这都是雪钰的猜测,根本就没有证据——”
“采蕊就是人证,这熏炉就是物证,”南雪钰虚弱地喘息两声,脸色已白的近乎透明,“否则……这碧落黄泉为何会无缘无故……出现在丞相府,我……快要淹死在池塘时,谢姨娘和二姐明明就在一边看着,为何……都不出手相救,你们……还不就是想让我死吗……”
南雪蓉大吃一惊:她连这也知道?难道自己和娘亲这一计,又早一步被她识破了不成?南雪钰,你不是人,你是狐狸精转世,你、你……
第五十四回
慕容夜心中的火气已是翻涌而上,眉眼之间杀气涌现,黑到极致的双眸中透出一种诡异的的深碧色,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要大开杀戒的前兆!平素里他对人对事极其冷酷、冷漠,甚少过问他人的事,并不表示他没有一点脾气,相反若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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