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雪钰多看了她两眼,忍不住在心里叹息一声:这等好女子,世间也不可多得,想想上一世时,也就她会帮自己说句话,对自己回护一二。她入宫为妃之后,也从不刻意争宠,恬淡度日,真是可惜了这般好女子了。
再看名笑云,却是生的利眉凤目,上挑的眼角足以看出她性格的泼辣与刁蛮,一身火红的宫装更是将她衬托得颇为抢眼,头上珠钗首饰也是戴的最多的,都不嫌重。一上殿来,她就无所顾忌地上下打量慕容俊,直到被太后冷冷看过一眼,才识趣地收回目光,低下头去,胆子还真是小。
至于薛梓彤,却是个阴险狡诈,笑里藏刀的主,对谁都可以笑脸相迎,转过身来再给你一刀,也不是没有可能。她生美则美矣,就是身材太过娇小,跪在地上都比其他三妃矮了近一个头,差点连这身水绿宫装都穿不起来,所以看上去,就难免显得有些小家子气。
“雪——”慕容俊眼里根本没有其他三妃的存在,一见南雪蓉的面,哪里还按捺得住,顿时兴奋得一蹬腿就要站起来,结果一个“雪”字才出口,却是吃痛地叫了一声,瞬间又跌坐回去,委屈地回头,“母后,疼……”
原来竟是太后一把将他扯回来不说,还在他胳膊上狠拧了一下,这一起一落不过是眨眼之间,群臣又都低着头,所以并无人看到发生了何事。只是听到慕容俊的声音,心下暗自嘀咕而已。
太后板着脸,低声道,“俊儿,哀家方才说的话,你都没听进去是不是?你再不听话,哀家要生气了?”
“母后不要!”慕容俊对太后还是相当畏惧的,一听这话,顿时吓得脸色发白,赶紧摇头,“我不敢啦,不敢啦!我听话,我听话……”母后要是生气,就会把他关在一间黑屋子里,不给饭吃,不给水喝,还不让人陪他玩,好吓人的,他才不要!
太后心下叹息一声,俊儿这可怜兮兮的样子,看的她的心像针扎一样的疼!她也知道俊儿也不想这样痴傻,更明白不该对他太过苛责,否则他就会越发活在惊惧之中,难有开心的时候。可……谁叫俊儿是一国之君呢,若不做出个样子,就越发难以服众,这后果……
南雪钰很清楚太后此刻的心情,心头也有些沉重,而且她更明白,太后心中,其实早有另外的打算,只是她毕竟是一介女流,还没到甘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地步,若想要改变这一切么……她无声冷笑,还得需要自己多多推波助澜才行。
慕容夜看一眼太后,心中也是颇多无奈,也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转过身来,展开一卷黄绢,冷声道,“皇天庇佑大燕,风调雨顺……”诸如此类,念了一篇颂文,最终宣布,四女被封为妃,贤妃唐心屏,入住嘉元宫,良妃名笑云,入住嘉福宫,淑妃薛梓彤,入住嘉平宫,德妃南雪蓉,入住嘉宁宫,最后合上黄绢,“钦此,谢恩!”
四妃即叩头,“谢太后恩典!谢皇上恩典!”
太后甚是满意,面容虽温和,语气却是严谨,“贤妃,良妃,淑妃,德妃,你们如今已是皇上妃子,就要全心全意对待皇上,谨守宫规,不得做出有辱皇室之事,否则宫规森严,绝不轻饶,明白了吗?”
南雪钰眉一扬,看向跪在地上的南雪蓉,唇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我的好二姐,太后这话,可是说给你的,你可明白?你跟慕容耀之间的事,太后岂会不知,恐怕日后你在这宫的日子,不会好过到哪里去!不过,你别以为你入了宫,我跟你之间的旧恨就会一笔勾销,大姐的仇,我从来不曾忘记,即便你成了皇上的妃子又如何,我一样会让你付出惨痛的代价!
南雪蓉的心思虽不及南雪钰来的快,但细一琢磨,却也能想到丞相府选妃那日,自己对太后说过什么,再听太后这话,她心里少不得也有些惶恐,赶紧随着其余三人一起叩下头去,“臣妾多谢太后教诲!”说罢趁着抬头的时候,飞快地看了慕容耀一眼,却见他正凝目看着慕容俊,并未看向这边,心中竟是说不出的失望。
“明白就好,都起来吧,”太后这才面色稍缓,待四妃起身,她亦站起身来,“大典已然结束,你们都下去吧,稍候太极殿设宴,众位可开怀畅饮,不必拘束。”
原本依着祖制,这封妃大典相当冗长,还要祷告上天,祭祀祖先之类,不过慕容俊这般情况,根本就支撑不到那么久,到时再闹出更大的笑话,不好收场,所以太后早就决定,只须大致依制即可,其他的,能省则省,这样就算是结束了,由得旁人说去吧。
大典之后就是庆典,在这太极殿宴请群臣却是不可免的,太后和四妃也需要回自己宫中,换下这身盛装,所以稍候才会开始,众人也好趁着这个机会,出去透透气。
“恭送太后!恭送皇上!”
慕容俊还有些恋恋不舍,想要跟南雪蓉说句话,怎奈被太后硬是拉着手进了内堂,他不高兴地噘着嘴,心道母后怎么说话不算话,明明说封妃大典结束,就会让自己跟雪蓉在一起的,为什么又要带自己走!
四妃各自起身,互相客气而又防备地打个招呼,然后在宫女带领之下,回自己的宫中换衣。
南雪蓉随着两名宫女回到自己的嘉宁宫,抬眼望去,地上铺有整齐划一的青石砖,望之沉静肃穆,因这些日子阴雨不断,地面有些湿滑,不远处的宫殿也隐在轻烟薄雾中,有些不真实。
走近了看,屋顶四角飞檐,门窗上皆有镂空花纹,透出檀香木特有的芳香,更有种古色古香的质朴,却又不失大气,仅此看来,太后对这四妃的重视程度,可想而知。
然而这一切,南雪蓉却一时无心欣赏,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怎样跟慕容耀在一起了,站在房门前,发了会儿愣,才要推门进去,谁料刚一抬眼,却陡然看到屋里有一人,正隔窗与她对望,她大吃一惊:谁?!
第九十九回
结果不等她叫出声来,屋里的人已经向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用口型道:是我。
南雪蓉惊魂未定,仔细一看,原来是慕容耀,不禁又惊又喜:原来耀哥哥早就在这里等她了,真好!看到他的眼神,她立刻会意,端起皇妃的架子,冷声道,“本宫进去换衣,你们在此等候吧。”
两名宫女对视一眼,犹豫道,“奴婢们是要侍候娘娘的,若是娘娘一人进去,那……”
南雪蓉不耐烦起来,冷声道,“本宫的话,你们敢不听,想讨打是不是?本宫说可以就可以,你们啰嗦什么!”
两名宫女吓的脸色发白,赶紧行礼,“是,德妃娘娘,奴婢告退!”乖乖,德妃娘娘的脾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啊,跟了这样一个主子,往后可有她们的好日子了!两人心里犯着嘀咕,匆匆退了下去。
因四妃刚刚被册封,颇多地方都不曾安排妥当,偌大一个嘉宁宫里,也还没有等级分明的宫女前来侍候,所以南雪蓉把近前的宫女打发下去之后,也就只有外院的宫女在忙活,一时倒也没人来坏她的好事。
不过,她和慕容耀都不知道的是,此时,得了南雪钰吩咐的唐奕正隐身在屋顶,将他两个的对话,一字不漏的听了去。
南雪蓉是心花怒放,瞄一下左右无人,赶紧推开门进去,反手关门,扑向心上人的怀抱,“耀哥哥——”
慕容耀一把抱住她,邪笑道,“才一会儿不见,就想本王了,这么急着投怀送抱?”
“耀哥哥,你好讨厌,都什么时候了,还取笑人家……”南雪蓉又气又委屈,把脸埋在他胸前,闷声道,“人家方才在殿上,心里好慌,感觉……感觉耀哥哥都不要人家了……”
其实,她也说不清当时心里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如果说未行册封仪之前,她还心存一丝侥幸的话,如今圣旨已下,她的身份已无可更改,她觉得自己不再是自己了一样。
慕容耀皱眉:女人真是麻烦,同样的话要他说多少遍?哄来哄去,无聊透了!面上却还得耐着性子,哄道,“雪蓉,你说什么傻话,本王怎么会不要你?可你也看到了,当时殿上那般情形,你要本王怎么做?好了好了,别哭了,等会你还要参加宴席,若是哭肿了眼睛,旁人还不起疑心?”说罢掏出一块手帕,替她擦泪。
南雪蓉抽抽搭搭,也就止住了哭声,接过手帕自己擦了擦,哽咽道,“耀哥哥,你找我什么事?是不是……越王起了疑心了?”美人计不成,她倒是松了一口气,因为慕容夜那个人,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会被美色所迷,她本来就心里没底呢。
“那倒没有,”慕容耀眼里闪过阴狠的光,“那件事没成就没成,雪蓉,你不用放在心上,本王不会就这么算了!方才本王已经看出来,皇兄对你喜欢的紧……”
“耀哥哥!”南雪蓉又气又羞,跺着脚、扭着身体不依,“你还说……”气死人了!被那样的白痴喜欢,是对她最大的污辱,有什么好炫耀的!
“乖,本王没别的意思,”慕容耀笑笑,赶紧拦腰抱住她,极尽哄骗,“本王的意思是说,这样不就方便了我们行事?你听着,接下来……”就着这个姿势,他在南雪蓉耳朵边轻语了几句。
“什么!”南雪蓉大吃一惊,脸色早变了,“行刺——”
屋顶的唐奕眼神一寒,杀机翻涌:好个阴狠的翼王,竟然想到用行刺这一招!那他是要行刺谁,皇上、太后,还是越王?难怪三小姐让他来探听消息,原来翼王果然还有阴谋,不得不防!
“雪蓉,你又忘了了?”慕容耀一把捂住她的嘴,沉下脸来,“你总如此莽撞,早晚有一天,我们两个都会毁在你手里!”
南雪蓉惊骇地看着他,心中委屈莫名:是我要叫吗?实在是你的所言所行太过让人震惊,人家一时接受不了嘛!她也顾不上许多,一把将慕容耀的手拉开,急急道,“耀哥哥,这、这不好吧,皇上虽然傻,可到底是一国之君……”她虽然是女流,不懂太多朝政,却也知道皇上一身系天下安危,若是他莫名其妙被杀,一定引来大乱的,到时候她和耀哥哥岂不是也别想安生。
唐奕嘴角一挑,无声冷笑:果然,翼王是要行刺皇上!不过,事情应该没那么简单,且听他还要说些什么!
“你这小笨蛋,”慕容耀眼里是算计的光,却隐藏的很好,至少瞒过南雪蓉,是不成问题的,“行刺皇兄,当然是假的了,是做戏的,我们是要对付谁,你还不清楚?”
“哦?”南雪蓉愣了愣,好一会儿才转过弯,“你是说……”接着又用力摇头,“没用的!耀哥哥,我方才在大殿上也看到了,太后对越王殿下很信任,是不会相信的!”
慕容耀却是自信满满,挑高了眉,“只太后一人对五弟信任,又有何用?本王就是要坏了五弟的名声,让他背上‘弑兄’的罪名,让他百口莫辩,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而事实上,他也没指着这一次就能将慕容夜扳倒,但只要将其牵扯进来,他一时就很难脱身,短时间内必定无法到江淮郡去查淮河决堤之事,自己才有时间毁灭所有证据,让五弟即使将来脱了身,再去查看时,也什么都查不到。
如此看来,他的心思也不可谓不缜密,行事也是三思而行,只可惜,有人比他处处料得先机,他这些计谋就完全成了大笑话,成不了事的。
“哦,原来是这样,”南雪蓉这才稍稍安心,“那,我该怎么做?”只要不是真的要在她面前杀了皇上就好,否则她一定会做恶梦。虽然她不喜欢皇上,也更希望耀哥哥当皇上,但皇上那么傻的人,死与不死,也没什么分别,就算要杀了他,也不要让自己看到。
“这才是本王的好蓉儿,”慕容耀满意地亲了她额头一下,又在她耳边嘀咕一阵,“明白了?”
“我明白了,耀哥哥,你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南雪蓉羞涩地笑笑,丝毫不反对慕容耀对自己的亲热,私心里还巴不得他再放肆一点,那至少说明,自己在他心里,是不一样的。
慕容耀点点头,“那就好,本王得赶快离开,否则让人看到,会起疑心。雪蓉,你自己小心,本王会让人保护好你,不必担心。”
“好,”南雪蓉送他到门口,颇有些恋恋不舍地挥挥手,“耀哥哥,你也要小心。”
慕容耀答应一声,打开门看看,左右无人,即迅速离去。他从小在皇宫中长大,对这里的地形当然无比熟悉,加上事先又做了安排,所以要安然来去,还是不成问题的。
屋顶的唐奕气满胸膛,这翼王时时处处算计越王,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他真想跳进屋里,把南雪蓉押到越王面前,一番严刑拷打下来,不愁她不招!可想到三小姐的嘱咐,要他只管探听消息,什么都不要做,免得打草惊蛇,他只能深吸一口气,将这股冲动压下,悄然离去。
太极殿不远处的一个偏僻的小凉亭里,慕容夜负手而立,看着层层叠叠的皇室宫殿,眼神幽远深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南雪钰则站在离他最远的一个角落——虽然这凉亭太小,就算她站得太远,两人之间也不过隔了几步远,但她还是能够感觉得到,慕容夜在生气,而且是生她的气。
莫弄影则百无聊赖地坐在栏杆旁,屈着一条腿,嘴时还叼着根青草,不时问道,“雪钰,我们还在等什么?不去看看慕容耀那混蛋有什么动作吗?”
南雪钰向他使眼色:别问我,越王生气了,你没看出来吗?
“雪钰,你眼睛怎么了,为什么一直眨啊眨?”莫弄影平时也是个聪明的,这会儿却装起糊涂来了,故意调侃。
都什么时候了,还玩。南雪钰又气又无奈,只好转过脸去,当没听到。
慕容夜缓缓回过头来,冰凉的目光落南雪钰脸上,隔了一会才道,“你如何确定,皇兄和德妃会从这里经过,皇兄还会有血光之灾?”不是他要怀疑雪钰,实在是她的神机妙算太让他吃惊,他想不怀疑都难。
当然,他并不是怀疑南雪钰的用心,否则她若有心害自己或者皇兄,大可什么都不做,他只是很想知道,她究竟什么时候,有了未卜先知的本领了。
经历过这么多事之后,南雪钰已经习惯了他对自己的怀疑,所以并不显得慌乱,而是睿智一笑,“殿下信也好,不信也罢,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钵就会看星相命理,有些事情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星相命理之说,原也是有的,不过她之所以知道慕容耀下一步的计划,还不是拜自己重生所赐?那时候,慕容耀也是要她将皇上引诱来此,再派刺客行刺于他,能成则矣,就算不成,也是要将行刺的罪名嫁祸到夜的头上去,令他有口难言!
诚如慕容耀所说,只太后一人相信慕容夜,并不能改变什么,四大臣中除了唐皓轩之外,旁人无不想着除去夜这一障碍,自然是乐见其成,结果害的夜被关进天牢,也吃了不少苦头。虽说最终因证据不足,更有数名老臣联名上书保夜清白,他得以脱罪,却无异于让夜处于越加艰难的境地,慕容耀这一计,不可谓不毒辣!
第一百回
莫弄影顿时大感兴趣,跳起来道,“星相命理?是不是真的,雪钰,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起过?”其实想想,倒也不无道理,星相命理一说也不全是无稽之谈,也是要有天分才,难怪雪钰会处处料得先机了。
南雪钰淡然一笑,“我从未跟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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