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弟真是孝敬母后啊,”慕容耀倒也没拦着,随后跟上去,语带嘲讽,“南雪钰被封为公主,是你的主意吧?你这如意算盘,打的倒响!”
南雪钰忽地停下来,回身看他,眼神深隧。
“怎么,被本王说中了?”慕容耀冷笑,“南雪钰,你真是好本事,用了什么五迷三昏的手段,让老五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也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本王不得不佩服啊!”说着佩服的话,他却是咬着牙根的,那么明显的妒忌与愤怒,谁看不出来。
南雪钰忽地一笑,挑了挑眉,却是一派气定神闲,“那就多谢翼王殿下了,至于我的手段么,自然是不能告诉你,来日方长,你慢慢领教就是。”
“你——”慕容耀登时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好个南雪钰,打蛇随棍上是不是,她岂会听不出自己是在骂她而已,居然还当成了好话,她是真傻,还是装糊涂!
“不过我还要提醒翼王殿下一句,”他越气,南雪钰就越觉得痛快,“多行不义必自毙,这世上的人多了,不要以为自己最聪明,翼王殿下手下高手如云,可这行事的时候,还得再小心点,不然要下次露出更大的破绽,那就不好了,是不是?”
“你、你说什么!”慕容耀暗吃一惊,莫非香阳的事,南雪钰已经知道了,否则何以会如此说?“本王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南雪钰,你少逞口舌之利,本王不想听——”
“那你还死皮赖脸地跟着我和夜做什么!”南雪钰脸色一沉,毫不客气地骂回去,“自讨没趣吗?”
“你——”慕容耀大怒,猛地扬高了手。从小到大,谁在他面前不是卑躬屈膝,刻意讨好,有几个像南雪钰这般,丝毫不给他面子不说,还冷嘲热讽的,简直可恶!
然他这一巴掌是注定打不下来的,慕容夜手臂一横,将他挡下,森然道,“三哥,我说过,有我在,没人能动雪钰一根手指头,你是不是非要犯我的忌讳?”
慕容耀咬牙,猛地将他的手格开,怒极反笑,“南雪钰,你少得意!你有什么本事,还不就仗着老五给你撑腰吗?有本事的,你别躲在老五身后,狗仗人势!”他是给气的狠了,连这种话都说的出来,这不是连慕容夜也一起给骂了吗!
慕容夜脸色一变,眼中波云诡谲,“三哥,你说什么?再说一遍!”看来他是沉默得太久,也太把慕容耀当回事了吧,好个三哥,不但不把他的警告放在眼里,连话都说的这么难听,非要兄弟反目,是吗?
“夜,别气,”挨了骂的南雪钰却仍旧沉得住气,握紧了慕容夜的手腕,以防他出手,冷酷一笑,“我狗仗人势,那翼王殿下你呢?你除了是先皇之子,顶了个翼王的名头,你还是什么?”
“本王——”慕容耀给她噎得一时说不出话来,“本王是皇室血脉——”
“那又如何?”南雪钰不屑的勾唇,“你只不过是皇室血脉而已,可你的言行举止、修为涵养,又有哪一点对得起皇室血脉了?我若是你娘,都以你这样的儿子为耻,你还有什么可炫耀的?”
“你、你——”慕容耀简直就好比受了奇耻大辱:南雪钰,你算什么东西,还敢以我母妃自居,你简直、简直不要脸,简直……
“怎么,没话说了?”南雪钰一派轻松样,“还以为你拦下我,是有多嚣张呢,原来不过像一只丧家之犬,知道自己比不过旁人,所以乱吠几声,出出气而已。”
“你——”
“夜,我们走吧,”把人气到半死,南雪钰身心俱畅,拽着慕容夜就走,“听这些无聊之语,还不如去听戏呢,顺便看看还有什么好玩的。”
慕容夜眼睛里是宠溺的笑意,“好。”暗里却几乎要笑破肚子,平时看雪钰言辞严谨,即使偶尔说句玩笑话,也是无伤大雅的,却没想到她面对慕容耀的羞辱,不但不像其他女子一般逆来顺受,更是骂人不带脏字,把慕容耀给毁得体无完肤,简直太让他惊喜了!有雪钰在身边,他以后的日子,必定不会无趣的了。
慕容耀气的浑身哆嗦,好一会儿才缓过一口气,忍不住破口大骂,“南雪钰,你他妈算什么东西,竟然敢骂本王!你、你给本王等着,本王一定不会放过你……”
南雪钰才不理会他的乱吼乱叫,与慕容夜出来看了看,太后和慕容俊已经坐好,一边吃着点心,一边看戏,群臣和几位公主有陪着的,也有去别处观赏其他好玩的,倒也轻松。
“走,雪钰,咱们去那边,”慕容夜是真心不喜欢听戏,只往台子上瞄了一眼,就兴致缺缺地移开了视线,拉着南雪钰就走,“那边有好玩的。”
南雪钰暗暗好笑,早就知道你不喜欢看戏啦,也没指着你坐那儿一动不动地欣赏。心里想着,也就由了他,与他一起往那旁过去,看会儿杂耍也好。
这些玩杂耍的也是太后吩咐底下的人去外面请到宫里来的,大都是玩火圈、柔术、技巧什么的,小孩子比较喜欢看这些,几个年幼的宗室亲王家的世子、郡主,还有慕容俊的几个妹妹都看得津津有味,不停地拍手鼓掌,很是兴奋。
慕容夜和南雪钰站着看了一会,也不觉得有什么稀奇,倒不是他们司空见惯,而是他们已经不是小孩子,对这种把戏,也都能看出是怎么回事来,自然不会有多大兴趣。
心里想着,两人几乎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慕容夜挑眉,“去那边走走?”看这些玩意,还不如跟雪钰找个没人的地方说说话,做些别的事呢,那要有意思的多。
南雪钰一笑,“好啊。”正好可以跟夜好好商量商量接下来该怎么防范,毕竟她今天算是把慕容耀给得罪了个彻底,虽然自己是痛快了,可夜心里不知道会怎么想,慕容耀接下来也一定会有更卑鄙无耻的报复,不得不防。
两人一拍即和,换个方向,顺着干净幽静的小道,往一处花园而去。
谁料他们两个刚转过弯,来到假山的一边,还没等说话,就听假山后有人在说话,一个听起来有些沙哑的男声道,“……翼王殿下方才找你作甚?是为了对付越王吗?”
慕容夜即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拉着南雪钰到一边去。非是他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般时候如果现身,只会更加尴尬,何况这帮人既然敢在背后议论,就该想得到后果,且听他们说些什么。
南雪钰也不以为意,随着他躲到假山后,凝神静听。
少顷,先是不屑的冷笑声,然后是一个年轻些的男声,“还用说?徐大人,方才在殿上你也不是没看到,太后要封南家的女儿为燕宁公主,翼王都气成什么样了!越王对那南雪钰却那般维护,翼王这口气,如何咽得下!”
徐大人?慕容夜略一思索,即想起这人是吏部尚书徐允滔,至于这年轻一些的,如果他没听错,应该是跟徐允涛一路的工部侍郎邹余晖,这两人都是替三哥办事的人,平常他与他们,也没什么交集。
“可不是,”徐允滔表示赞同,“也不知道太后是如何想的,怎的就收了南雪钰做义女,南家这回可风光了,你看看南正衍那得意样,好像大燕的天下是他们家一样!”
南雪钰脸色微变,颇有些不安:父亲现在确实有些得意过头了,可能一时想不到旁人在背后如此议论他!就算夜心思正直,不会多想,可这种事一向以讹传讹,等到流言四起时,恐怕想阻止也阻止不了,必会替南家招来祸事!
慕容夜低头看了看跟她交握在一起的手,感觉到她手心骤然一片湿冷,就知道她想到哪里去,在她耳边低声道,“雪钰,你先不用担心,南大人并非鲁莽行事之人,你回去之后,对他多加提点,也不是了。”
南雪钰抬头看了他一眼,感激地笑了笑,“我知道了,夜,你放心吧,我会的。”夜能够叮嘱她几句,已经是仁至义尽,毕竟当权者最忌讳的就是臣下谋上作乱,若是父亲当真利欲熏心,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来,是不配得到宽恕的。
“好。”
假山那旁,邹余晖嗤笑两声,“那就是南正衍太天真了!另外三位辅政大臣岂会容他嚣张!再说,还有翼王殿下不是,他的意思,也是想探一探南正衍的口风,看他到底是向着谁的——对了,说起来皇上怎么会受伤的,而且好像伤得还很重,方才我看到他头上隐有血迹,难道是有刺客不成?”
第一百二十一回
徐允滔道,“我也正纳闷呢,听说昨晚是德妃娘娘侍寝,也没听说有什么刺客,皇上这伤还真是来的蹊跷,莫非……”
“莫非,是德妃娘娘伤了皇上?”邹余晖的话里带了明显的嘲讽和不屑,“我可瞧出来了,德妃看翼王的眼神颇有些不一样,莫非她喜欢的是翼王,根本不想入宫为妃?”
“这话可不能乱说,”徐允滔毕竟年纪大了些,对男女之间的情事并不甚在意,提醒一句,“皇上对德妃,那可是喜欢的紧,何况德妃身份已定,还能怎样。”宴席上,皇上眼里只有德妃,明眼人谁看不出来。
“那又如何,”邹余晖不以为意,“皇上是什么性子,谁不知道,他喜欢不喜欢的,谁看在眼里了?德妃年轻貌美,正是春心萌动时,就算背着皇上做出什么事来,皇上能知道什么?说不定还会觉得有意思呢,我敢打赌,皇上头上的伤,就是德妃给打的,皇上这出息,哈哈,哈哈……”
越是听下去,慕容夜的脸色就越是冷酷,周身气息更是让人不寒而栗!真是反了天了,这邹余晖根本没把皇兄看在眼里,什么话都敢说!好,很好,那就让他知道知道,皇兄的威信,自有人维护!
“夜!”南雪钰一个阻止不及,慕容夜已经大步出去,她皱了皱眉,也知道这两个人是太过分了,可夜这样过去,也不妥当,这不明摆着告诉那两位,她和夜在偷听吗?
那旁两人的谈论声停顿了一瞬,跟着齐齐道,“参见越王殿下!”
南雪钰无奈,只好走了出去,看了两人一眼,徐允滔大概有四十多岁,头发都有些灰白,脸容清瘦,颧骨高耸,脸上没什么表情。而邹余晖则年轻的多,只有二十几岁,面皮白净,眼角斜挑着向上,给人感觉就流里流气,不像个正派人物。
慕容夜脸容清冷,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徐大人,邹大人,方才你们两个所说,再说一遍给本王听,要一字不差,听到没有?”
南雪钰唇角抿了抿,不禁默然:夜分明是在故意刁难这两个人,没想到一向耿直的他,也会有如此“腹黑”的时候,看来是真真的被气着了!
他这话一说出口,跪在地上的两人登时脸色惨变,尤其邹余晖,更是瞬间面无人色:惨了惨了!他和徐大人只不过对听戏不感兴趣,又被翼王召见,得了些吩咐,两人才在一起闲话几句,怎么想到会被越王给逮个正着!刚才那些话……
“说!”慕容夜眼神一寒,彻骨的冷意让人透不过气来。
“……越王殿下恕罪,臣只是、只是随便说说,并无其他,”徐允滔胡子抖了抖,狠狠掐了邹余晖一把:叫你胡说,惹事了吧?
邹余晖吃痛,却不敢叫,“是是……越王殿下,臣、臣方才说的什么,也不记得了……越王殿下怎的不在那旁听戏,到、到这里来了……”
“邹余晖,你好大的胆子!”慕容夜一声厉叱,脸色已铁青,“方才你句句对皇兄无礼,大逆不道,还想蒙混过关不成!”那等污辱人之语,就算是放在平常人身上,也是大大的不敬,更何况他羞辱的,是当今皇上!
邹余晖脸色已发青,知道那些话都被慕容夜给听了去,可他自恃是替慕容耀办事之人,何况不过几句戏言而已,也算不得什么大罪,就挑了挑眉,不怕死地道,“越王殿下言重了,臣并未对皇上无礼,只是几句玩笑话,怎就大逆不道了,越王殿下如此,不觉得太过小题大做吗?”
徐允滔吃了一惊,低声道,“邹大人,你胡说什么,还不快给越王殿下赔罪!”这小子,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连越王都敢顶撞,难道他竟忘了,越王手持先皇所赐金锤,上打昏君,下打群臣,打死不论嘛!
虽说越王之前一直对朝政之事三缄其口,只要没人能伤害到皇上和太后,他也从未动过金锤,可这并不表示他就是个好说话的,邹余晖啊邹余晖,这回你可要讨苦吃了!
果然,邹余晖这嚣张的样子让慕容夜心头火起,不过他毕竟涵养极好,并未像慕容耀一样,露出气急败坏的样子来,反而冷眉一挑,目中竟露出丝丝冷酷而锐利的笑意,“邹大人快人快语,本王佩服!既然邹大人认为本王是在小题大做,那本王还就要追究到底了!——来人!”
“在!”立刻有两名侍卫从旁跑过来,“越王殿下有何吩咐?”
慕容夜冷目一扫地上跪着的两人,“带走!”说罢回身向前,今儿这事不好好问问清楚,这些人还真以为他两耳不闻窗外事吗!
“是,越王殿下!”两名侍卫即上前去,一人拖了一个,跟了上去。
“放手,本官自己会走!”到了这个份上,邹余晖还要摆官架子,可在慕容夜吩咐之下,这侍卫也不是吃素的,不顾他的挣扎,拽着就走,丝毫不给这工部侍郎面子。
南雪钰轻皱着眉头,原本想着这件事情若是闹大,不见得是好事,只会让皇上威信受损而已,不过转念一想,倒也不尽然,她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的笑意,随后跟了上去。
戏台子那里正巧唱完一折,戏子们正在后台做着准备,太后正慕容俊说着什么话,当然他的心思只在南雪蓉身上,即使昨晚吃了这么大的亏,他也一点不生南雪蓉的气,对她还真是痴心一片。
南雪蓉也知道自己昨晚有些过分,所以也不敢到太后跟前去,而是坐在唐心屏的下首,跟慕容俊隔开两个人,对他投过来的热切目光,也只当没有看见,倒是时不时瞄一眼斜对面沉着脸的慕容耀,心里说不出失落: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跟耀哥哥在一起啊?万一今天晚上,这白痴皇上再要她侍寝,那可怎么办呢——总不能再把他打晕吧?
正在这个当儿,慕容夜等一行人到了近前,他挥手让两名侍卫把吓白了脸的徐允滔和仍旧不服气的邹余晖放开,向上一施礼,“皇兄,母后。”
太后瞧了瞧这阵势,道,“夜儿,出了何事?徐大人和邹大人是有何过错吗?”就这么把人给拖了来,而且少见夜儿有如此愤怒的时候,该不会又有什么事情吧?
而这两个倒霉蛋才一过来,慕容耀就又惊又怒:这两人是听他之命行事的,可以说是他安插在六部的眼线,怎么无端又犯到老五手里了,到底有完没完?“五弟,你这是做什么!今天难得母后和皇兄高兴,你非要来搅局,是不是?”
慕容夜看都不看他一眼,只向着太后道,“回母后,儿臣并非有意坏母后和皇兄的兴致,只是这两人对皇兄不敬,罪在不赦,还请皇兄、母后定夺。”
众人一听这话,顿时面面相觑,尤其四大臣,更是心下有数:看来翼王跟越王是明着对上了,越王更是一改往日不问世事的冷漠,处处与翼王针锋相对,这心性真是改变了不少啊,又有好戏看了。
慕容俊好奇地伸长脖子往下看了看,当然他是分不清楚这些官员谁是谁的,摆了摆手道,“五弟,他们怎么了?这老头脸都青了呢,你打他了?”
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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