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一啊,你说,咱们要不要弄个欢迎仪式,来迎接远道而来的贵客呢?”凌笑摸着下巴,一副“老子不是征询你意见你快给我点头说是”的模样,让凌一额角上多了好几道黑线。
“呃……呵呵,你的提议不错,很不错。”屈服于主子的淫威之下的凌一表示不服,可是他不敢说,会挨揍,会被毒舌炮轰,还会被扔到七大姑八大姨堆里被调*戏!
斜斜地瞥了他一眼,凌笑整个人趴着,下巴搁在桌面上,懒洋洋地道:“阿一,去把柳文那厮给我弄来。他们闲置了这么多天,白吃了老子这么多食物,也该给老子干干活儿了!”
凌一泪目了。
他们哪里闲置,哪里白吃食了?不是每天都被你当沙包变着戏法虐着吗?九少,你怎么可以这么忘恩负义,睁眼说瞎话呢?
有胆子腹诽,没胆子反驳的凌一,只能乖乖地去将柳文给拎来了。
不明所以的柳文,被凌一像拎小鸡一样拎到了凌笑跟前,一脸茫然地瞅着恢复正常状态的凌九少,不知道该不该开口投诉一下她的暗卫实在是太无礼了。
个儿高了不起啊,不过是高了他十几公分,拽什么拽?
仗着身高欺负人的货,都该剪腿!
哼哼唧唧地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柳文这会儿倒是忘记了坐在他面前的人比凌一更加不好惹,很是自在地倒水品茶,百无聊赖地问道:“九少,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儿吗?”
凌笑这会儿心情好不想跟他计较,于是很欢快地把自己的一些想法道了出来,同时给他和凌一安排了任务。对凌笑的真实性格和真正目的毫不知晓的柳文,还以为她是真的无聊到想给琼华宫人一个惊喜,只能恹恹地应下这个一点儿也不让人痛快的任务。
不过某方面来说,柳文确实也是猜对了,凌笑的确是想给琼华宫人一个大大的惊喜,至于这份惊喜对他们来说是惊还是喜,那可就难说咯!
☆、第14章 好戏开幕前的准备
午饭过后,凌笑跟谡伯打了声招呼,便大摇大摆地上街闲逛去了。
街坊们除了在凌笑晨练的时候见过她之外,其他时候还是挺少见她出来走动的,这不,她难得逛一次街,竟惹来好多人的围观,嘘寒问暖之声不绝于耳。
“凌九少,今个儿不看书了?”
“嗯,老是看书也累,今天出来走一走透透气。”
“九公子,你平日里可得注意点身体啊!虽然爱看书是好事儿,但也不能过度操劳,累坏了就不好了。”
“嗯,我知道,会注意的。”
“啊呀!这不是九少嘛,真是稀客!进来咱们茶馆坐坐吧,小老儿给您沏一壶热茶暖暖身子,如何?”
“好,那凌九今日便打扰了。”
面对街坊们的热情款待,凌笑一一笑着回应,君以热情待我,我必热情报之。有来有往,素来是凌笑的待人作风。
礼貌地跟茶馆老板点了点头,凌笑在街坊们的簇拥下进了茶馆,寻了一处安静的地方坐了下来,同桌的还有几个年长的老者。
镇上只有在早市和晚市的时候才会忙碌热闹,现在是正午时分,大伙儿平时都逮着这个时间点小眠一番,但是今日难得遇到凌笑,大伙儿干脆就放弃了这个午休的机会,一起涌进了茶馆里,和凌笑闲侃起来。
富户惹人爱,尤其是心善品行好的富户,更是招人喜欢。凌笑就是这样一个例子。
凌庄众人入驻祁阳镇,给祁阳镇的街坊们带来了极大的经济收入,并且,凌家的耕种地聘请长短工,价钱比一般富户要高出一倍。主家和善,价钱喜人,镇子上的人几乎可以说没有不喜欢凌庄众人的。
虽说如此,但凌笑能够如此招惹大家的喜欢,明显并不仅仅是因为如此。
五年前,一帮从炎辉帝国逃窜而来的流匪,绑了二三十户人家的幼童,以幼童的性命要挟镇长交出祁阳镇的治理权,并要求每家交出一百两纹银来换取幼童,否则迟一日杀一名幼童,以示警告。
祁阳镇的人,大多习武天赋低下,最厉害的也不过是六品以下武者罢了,三两人哪里打得过穷凶极恶的流匪?
就当镇长和街坊们商量着如何凑齐两三千两纹银去换回所有幼童的时候,就有人急急忙忙来报,说被绑架的幼童们全都回来了。
街坊们虽然将信将疑,但还是欢欣鼓舞地跑去镇口那里瞧了。去到那里就看到被绑架的幼童坐在十几匹高头大马上,旁边有身着烟灰色劲装的武装汉子守着,大马之后一帮被五花大绑的流匪脚步踉跄地跟着,旁边也有满脸冷色的武道高手看押着。
见到来迎的街坊们,为首的高手,也就是凌二,下令其他人将幼童从大马上抱了下来,平安送回到他们的父母身边。然后,凌二跟镇长道了别,一众人便押着流匪走了。
后来街坊们问了被绑架的孩童,这才知道原来是凌庄的主子凌九少派了庄上所有护卫连夜救出了被绑的孩童,还剿了匪,还了祁阳镇一片安宁的天空。
不仅如此,当天晚上凌九少更是派人送上了压惊礼,并告之镇长,若是今后祁阳镇再出现这样的事情,大可来凌庄求助,凌庄定护众人安康无恙。
五年间,凌九少所代表的凌庄,不知为祁阳镇的人解决了多少他们无法处理的难题,更是力扛府衙的剥削打压,一纸书信上京告御状,罢黜了当地的贪官污吏,为祁阳镇求来另一名好官,还为街坊们求得赋税减免的诏令。
从那以后,凌九少三个字便入了祁阳镇所有人的心,更是成了大家心目中的守护神。不夸张地说,凌九少在祁阳镇,可谓是一呼百应,只要是她提出来的意见,绝对无人反驳。
街坊们敬她,爱她,佩服她,然而凌九少此人深入简出,除却晨练之外几乎都难以见着一面,久了之后,街坊们也只是知道她是个容貌俊雅的高洁少年,甚少有机会与她如同嗑叨家常一般闲聊。
是以,才会出现今日凌笑上街,所有街坊们都闻讯而来,茶馆里人满为患的盛况。
茶馆里,那几个快了别人一步,与凌笑挤到同一桌的老人家,个个笑得红光满面。活得老就是好,眼力见比别人强,不然可就抢不到这样的好机会了。
其他没抢到座位的,也纷纷占据了距离凌笑最近的座位,一个个翘首以盼,就等着一会儿有机会可以跟凌笑套套近乎,多聊几句。
凌笑看着街坊们的言行举止,心下不由好笑,想不到她在这异界大陆,倒是体会了一把当偶像明星的滋味。若是让前世的同学知道她居然还有如此备受期待的一天,估计牙都惊讶得掉光了吧!
她也没做什么啊,不过是这些年顺口就让庄上的护卫们照顾着点街坊们,怎么地大家就这样了呢?真是搞不懂。
说这话,凌笑不是得了便宜卖乖,她是真的觉得自己没干什么。做事的都是她的护卫,她不过是动动口,实在称不上什么了不得。可她不知道的是,正是因为她自以为的无所谓随口一说,让祁阳镇的人免受了多少苦难。
一方是施恩不图报,一方是感激恩在怀,才导致了如今众人如此爱戴凌笑的局面。
无心插柳柳成荫,大抵不过如此吧。
无奈地摇摇头,凌笑随手拿起桌上的茶壶,给面前的几位老者每人倒了一杯茶。晚辈敬长辈,在凌笑看来是理所应得的事情,竟惹来老者们的谦虚退让。
“老伯,你们……没必要这样。不管你们怎么看我,我始终是个年纪不足十五的晚辈,论年龄可以当几位的孙子了。为几位爷爷辈的倒杯茶,不足为奇吧。你们再这么客气,那凌九以后可就不敢再出来了呢。”
闻言,几位老者方才作罢,按了按胸腔里急促跳动的心,安静地喝着凌笑倒的茶水。
“来,老伯喝茶。”凌笑言笑晏晏地邀人品茶,态度谦和,若是让凌庄的护卫们瞧见了,指不定眼珠子都要掉了。
“请,请,九少你先请!”被敬茶的老人受宠若惊地双手捧着茶杯,也不好意思推拒,毕竟凌笑刚才也说了,推拒就是不给面子,把她推走了大伙儿可是会生气的。
“看几位爷爷最近的气色都挺不错的啊,想必日子过得还不错吧,有什么问题的话尽管上凌庄去找人,不必客气。”笑眯眯地挑起了话题,凌笑这个自来熟的家伙,称呼随即从老伯换为爷爷,拉近了不少距离。
“啊哟,可不是嘛,最近家里孙媳妇儿给老头子家生了个大胖孙子,一家子可高兴了……”
“哎!那可真是恭喜老爷子了,大喜啊!”
“呵呵,谢谢大家,同喜!同喜!”
……
看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聊起了家常,言语间也不再是畏畏缩缩毕恭毕敬的,凌笑顿感放松。瞧这样多好,一板一眼,满口“九少九少”的,多烦啊!
脸上挂着如沐春风的笑容,凌笑安静地听着茶馆里人声鼎沸的畅聊,偶尔有人问话就回上那么一两句,而后又将话题引到别处去。
若是有人细心留意一整个下午茶馆里的动静,势必会发现,其间凌笑说过的话绝对不超过二十句,大多数时候,都是别人在说,她在倾听。
敛下眉眼,和心静气地抿着茶水,耳边嘈杂的交谈声此起彼伏,却丝毫不会影响到她平和的心境。倏地,眼睑微微一抬,飞速地瞥了一眼茶馆外头,与某个一掠而过的黑影对上一眼,交换着只有他们彼此之间才能看懂的信息。
顾眸一盼间,外界发生的事情已然尽数掌控于心,而后继续抿嘴品茶的动作,举手投足间尽洒风*流之气,涤荡潇洒之风,如同画卷中走出的浊世公子,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一人,一茶,一桌,自成一派风景,无人能入其中,美好得令观者不忍去打扰,生怕惊恐了她。
殊不知,众人眼中的绝世少年,此刻心里正翻搅着令人无语无奈的算计。
舞台已搭好,戏子也已浓妆艳抹只等好戏开锣,加之她还苦心劳力号召来的大批观众,眼下距离好戏上演,就差了远道而来的尊贵客人。
琼华宫的贵客们呐,你们可得备好重礼,不然怎么对得起她如此精心准备的好戏呢?
要知道,自编自导自演,可是很累人的呢。
一边想着心事儿,一边含着笑对街坊们提出的问题作出回答,一问一答间,时间悄然流逝。瞧瞧天时,不知不觉间黄昏将近,夕阳开始款款落幕。
“黄昏了呢,也是时候回去了呀。”凌笑优哉游哉地起身,自言自语呢喃了一句,便跟街坊们作揖告别,慢悠悠地转身欲走出茶馆。
在她的右脚刚刚跨出茶馆门槛的时候,一声尖叫霍地平地而起,凌笑面上迟疑,身形顿了顿之后,便即刻朝着声音来处狂奔而去。
身后,是不放心她一人独行,紧随而来的街坊们。凌笑在前,街坊们随后,后头的人皆没瞧见,某人微微低下的脸庞上,挂着不合时宜的诡笑。
终于来了……
☆、第15章 深意
凌笑保持着不紧不慢的节奏,始终比后头跟着的街坊们略微快上几步,脸不变色气不喘,穿过茶馆右侧的小巷子,往斜后方的民居跑去。
那里,正是南巷口卖豆腐的那家人所在的居所。
人群中,有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人,看着凌笑狂奔的方向,心里咯噔一声,大叫不好。该不会是他家婆娘又出事儿了吧?
加紧步伐蹿到人前,中年人尽量挤到了人群的最前端。凌笑在注意到他的动作之后有意识地放慢脚步,中年人才得以靠近她身侧,边跑边问道:“凌九少,那个、那个……”
凌笑打量了对方一眼,佯作揣测着问:“那个尖叫的女人,你认识?”
“应该是我家婆娘。这几天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发起疯来,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听人说您来了茶馆,赶紧找了过来,正想着问问您有什么看法,这就发现出事儿了。凌九少,我家婆娘她,她是个好的,您可千万要保住她啊!”
定定地看着中年人,见他不似作假,凌笑唇角绽开一抹笑,和声道:“好。”
落难方知情重,这个中年人在明知妻子可能疯得无药救,甚至几乎是处于中邪状态还能壮着胆子求她护住妻子,如此有情有义之人,岂有不理会之理?
既然他通过自己的试探,没有辜负自己的期望,那凌笑自然不会吝啬帮他一把,也算是她还了那个女人帮她演这出好戏的情了。
没错,她就是故意的,故意招摇过市,故意让护卫把自己在茶馆的消息放给这个中年人,想看看他是否会逮着这个机会求上门来让她救他妻子。
走火入魔,有的人是自甘堕落,有的人却是被命运捉弄,她想知道,面对几欲成魔的妻子,这个男人会如何选择。
是如同世人对魔族过街喊打一般弃之踩之,还是豁出去护她爱她?
自从五年前知晓自己是魔族中人之后,凌笑就曾多方试探众人对魔族的看法,结果如她所料,每个人在提起魔族的时候,都恨不得将其扒皮抽筋啃骨嗜血,仿佛魔族曾对他们做出天理不容的伤害似的。
可是一问到底,得出的结果让凌笑对这个世界很失望。
无仇,亦无怨,只因数万年流传下来的传统风气,魔族在他们眼中无不代表着邪恶、祸害、灾难,所以他们不假思索地继承了这种观念。
遇魔则杀,魔族即是恶之根源,没有人会去深究他们遇到的魔族,是非过错几何,反正只要是魔族,就要杀,就要覆灭。
因为是魔,所以该死。
每每听到这样的话,凌笑心里的不忿便节节燃烧,火气愈盛。
凭什么?
凭什么魔族就一定要被扣上邪恶的罪名,凭什么别人犯了错可以通过分析功过对错来判断其罪行,魔族中人就可以不论是非直接杀了了事儿?
按照这样的逻辑,她凌笑不曾伤害过谁,甚至她还救助过整个祁阳镇的人,一旦大家知晓她是魔,是不是所有人便会揭竿而起,将她杀之而后快,视恩将仇报为大义灭亲的壮举?
思及此,凌笑惊惧万分,不能自已。
到底是谁规定的,魔即是恶,又是谁判定的,魔族没有一个是好的,魔族不会帮人救人?那个将这种观念普及给世人的人,又是出于何种心态?
就因为万年前的屠魔大战,魔族就被打入了正义的对立面,不为世人所容。那万年前发生的事情,万年后的人谁又能知道真相到底是什么?
历史不过是胜利者的一言之词,谁能肯定,众人口中无恶不作的魔族,在万年之前就一定是邪恶的呢?
也许他们也跟后世的正常人一样,只不过战败了,故而被敌方扣上莫须有的罪名,被故意污蔑成魔族了呢?
万年之前的事情,谁也说不准,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不过凌笑坚信,魔族也和人类一样,有好的,也有坏的。一竿子打死一船人,将与自己身理构造不相同的生物视为异族,这种做法她深恶痛斥!
她没有要为魔族洗白的意思,只是想搞清楚,魔即是恶这种说法,到底是从何而来的。这个想法,也让她开始逐步调查起万年前的屠魔大战来。
好在,经过这么多年,终于让她发现了一个世人眼中的异类。这个叫做张强的中年人,在面对妻子可能是魔这样的境况,第一个想到的,是保住他的妻子,而不是灭了她。这一点,叫凌笑大感欣慰。
可以说,凌笑自编自导自演的这场好戏,坑死琼华宫的人反倒是其次,重要的还是为了试探张强,还有祁阳镇的所有街坊!
当凌笑等人来到张强家门口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