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娘急起来:“你们报了名号没有?“
“六少爷听那山羊胡子这么说,不让报名号。“小厮又哭起来.
“还说,打赢了好说.如果打输了.岂不是脸上无光。”
英娘直跳脚:“仙居茶楼离这才多远?”
“不远。”小厮道.“不过两盏茶的功夫。”
“你等等.我去搬人。”英娘说着.匆匆进了院子。
两夫人身边两个未留头的小丫头在葡萄架下的石桌子上玩丢沙包.笑嘻嘻.十分欢抉。看见英娘都和她
打招呼:“五少奶奶哪里去了?太夫人让人洗了梨子送进去。要是晚了.吃不到了!”声音清脆.笑容纯净
.英娘看着心中一轻.心神微宁。
这件事不能让太夫人和二夫人知道了,太夫人年纪大了.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要是因此受了惊吓有个三
长两短的.到时候谨哥儿就成了千古的罪人。二夫人待人严厉.行事沉稳.最不喜欢那张扬浮夸之人.谨哥
儿的事只会让她不喜.说不定还会觉得是婆婆教子无方。
可出了这样的事.一般的人只怕摆不平。
她立刻想到了徐嗣谆。
但这念头刚起.马上就摇了摇头。
徐厮谆虽然是永平府的世子.可他性格宽宏.处事温和.待事公允。就算是谨哥儿有理.他出面,看见
打了人.恐怕也是好言相劝谨哥儿得饶人处且饶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说不定对方闹起来,他还会拿了
银子出面安抚。如果谨哥儿没道理……那就更麻烦了。给汤药费不说.多半还会亲自赔礼道歉,
如果谨哥儿打赢了还好说.那就是宽宏大量:如果打输了.只会被人笑是脓包.传出去了.让谨哥儿以
后怎么做人?
去找白总管?
那就等于是告诉了公公。
英娘想到徐令宜冷峻的表情.凛冽的目光……心里一寒。
不行,不能告诉白总管!
公公要是知道谨哥儿在外惹了事.肯定会雷霆大怒的.训斥是小事.如果动用家法……婆婆还不要伤心
欲绝。如若这样.那还不如请徐嗣谆出面!
这可怎么办啊?
英娘团团转。
拖一刻.谨哥儿的处境就艰难一刻。
想到这里.她眼泪都要落下来。
或者是情绪太激动了。肚子里的孩子踢了她一腿。
英娘一怔。想到了怀有身孕的项氏.接着想到了刚刚回府的徐嗣谕!
她眼睛一亮。
刚才怎么就没想到徐嗣谕,这么多年,他往返燕京和乐安之间,肯定经历过不少的事。又是举人,也算
得上是有身份的人,而且说话行事很稳妥,就算不能化解纠纷,应该也能暂时把人给稳住。她再想办法给婆
婆送信…… 只是现在大家都围在太夫人身边说话,她又是做弟媳的,难以很快地找到机会和他私下说这件
事!
火石电光中,英娘突然有了主意。
她立刻招了一旁的小丫鬟“你去跟二少爷说,有人自称是他的同窗,在府门立等,要见他!”
因是英娘说的,小丫鬟也不疑她,笑吟吟地跑了进去。
不一会,徐嗣谕走了出来。
“二哥,是我找您! ”英娘快步迎了上去。
徐嗣谕渐通世态,闻言目光深沉:“出了什么事?”
英娘简明扼要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我想来想,只能来求二伯了”又道:“那小厮还等着门外!”
徐嗣谕立刻道:“你先回去, 不管是谁面前都不要做声。这件事我来处置。”
他冷静,理智的声音立刻获得了英娘的信赖。她松了口气,问: ”母亲那里,也不做声吗?”
“也不做声!“徐嗣谕道。“你不是说那人自淮安来吗?如果情况不妥,我没有办法解决,我会想办法
去找四姨父或雍王爷。你就不要担心了。”
此时英娘才放下心来:“棍棒无眼,二伯小心点!”
徐嗣谕点了点头,快点出了院子。
英娘深深吸了口气,稳了稳情绪,这才笑着进了厅堂。
黄昏时分十一娘回了府。
大家聚在太夫人那时给徐嗣谕洗尘。正主子却不见了,不仅如此,每天按时回府的谨哥儿也没有回来。
英娘心急如焚,却不敢有流露半分,不敢说徐嗣谕,只提谨哥儿 “昨天跟我说,要去相国寺旁边的一
个什么胡同吃羊头肉,难道今天真的去了?”
太夫人听着立刻释怀,笑眯昧地对十一娘说:“是羊肠儿胡同。那里的羊头肉,是最好吃的”
二夫看了项氏一眼,笑道:“那就别等谕哥儿了,————既然是同窗,说不定是从乐安来的。千里迢
迢的,谕哥儿怎么也要做个东。”
她的话音刚落,有小丫鬟跑进来:“二少爷说,有同窗从乐安来,人生地不孰,他安顿好了同窗立刻就
回。请太夫人,二夫人,四夫人和几位少爷,少奶奶不要等了。”
“那我们就不等了。”太夫人笑着吩咐二夫人,“让她们摆膳吧”
二夫人笑着应是,大家簇拥着太夫人去了东次间。
英娘形同嚼蜡般地吃了晚膳,强打起精神送十一娘回府。
“你是不是不舒服?”十一娘拉了拉她的手,“要是不舒服,就在家里歇着。这几天就不要晨昏定省了
。太夫人那里,我去说。” “我还好。”相处了一段时间,英娘知道婆婆是个细心的人,不敢说自己不舒
服,又不敢装病,含含糊糊地道,“要是明天还不舒服,再跟您说也不迟。”
十一娘见她不说就没有追问,只是反复叮嘱英娘什么事就来问量她。
英娘应是,在后花园门口和十一娘分了手。
徐嗣诫就携了她的手,正色地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二哥出门以后你就一直神色恍惚的,还瞒着母亲
不说!”
英娘觉得徐嗣诫是她丈夫,可不是别人,根本就没准备瞒着他。
悄声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他。
徐嗣诫神色大变:“这可怎么得了?要是今天晚上他们不回来,只怕是瞒不过去了?”然后道:“你当
时怎么不跟我也说一声,多一个人就多一份胆量,我去帮二哥跑个腿,报个信也好啊!”又捏了拳头, “
这是哪家的主,这么嚣张,就算是谨哥儿做得不对,他年纪小,就不能让着点。”
“当时那种情况,我怎么跟你说啊!” 英娘嗔道,“这件事,你可不能告诉四伯。”
“我知道事情的轻重。” 徐嗣诫说着,回快了脚步,“我送你回去——我这就去趟清呤居,要是晚了
,你就不要等我回来了”
英娘忙推她:“有丫鬟,婆子陪着我,你要去就早去。有什么消息,记得能跟我说一声,免得我担心。
”
徐嗣诫想了想:“那你小心点。一有消息我就让人告诉你。”
“快去吧!”英娘点了点头。徐嗣诫小跑着出了垂花门。
第711章 闯祸(上)
英娘一直躺在床上等。直到子初时分,才有婆子进来递话:“六少爷和二少爷都回来晚了,可巧就在
门口碰上了。二少爷和五少爷都歇在六少爷那里了。六少爷说,今天太晚了,明天一早就再进院给太夫人、
四夫人问安。”
她长长地吁了口气,赏了那婆子一把铜钱,心里惦记着谨哥儿打架的事,偏偏这时候内院已经落了锁
,她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睡来的时间天还黑着,叫了值夜的丫鬟石燕进来:“什么时辰了?”
石燕是跟着英娘从余杭嫁过来的贴身丫鬟。
她披着小袄跑到厅堂去着自鸣钟:“寅正过三刻。时候还早,您再歇会吧!”
内院卯初三刻开锁。
英娘坐起身来:“你叫小丫鬟打了水进来!我去清吟居看看。”
石燕掩了嘴笑:“五少奶奶别担心,五少爷既然说歇在六少爷那里了,肯定是歇在那里了。何况还有
二少爷做伴。”
俩人亲厚,平常也开些玩笑。可这次英娘没有笑。石燕忙敛容止笑,恭敬地曲膝,吩咐丫鬟服侍梳洗
。
英娘赶早去了清吟居。
清吟居的人刚起来,小丫鬟们还睡眼惺松。
红纹已经嫁了人,主事的大丫鬟阿金脸上虽然带着笑,眼睛里却没有笑意。
“五少奶奶。”她不待英娘开口,就把英娘迎到了无人的厅堂,“这可怎么办?”她声音微带着颤抖
,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六少爷的嘴角破了,额头上也青了一块,等会去给夫人和太夫人问安,可怎么圆
啊?”
英娘却急急地问:“其他地方伤着没有?”
“肩膀上青了一块,”阿金摇头,“再没有其他伤着的地方。”
英娘长透一口气,这才问起善后的事:“二少爷怎么说?”
“二少爷把六少爷送回来就出去了,到现在也没见踪影。”阿金低声道,“倒是五少爷,一直用井水
给六少爷敷嘴角。”语气中对徐嗣谕隐隐有几分不满。
英娘一愣。
屋子里突然想起谨哥儿清越中带着几份欢快的声音:“五嫂,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英娘抬头望去,着见谨哥儿穿了件青莲色的锦袍从内室撩帘而出。
他面如白玉,嘴角上一块微有些肿的青紫就显得特别醒目。
英娘看着立刻心疼起来。伸手想摸一摸,又怕弄疼了他,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小心翼翼地问他:
“疼不疼?”
“不疼!”谨哥儿笑,可一笑又牵动了嘴角的伤,笑容没来得及展开就苦了脸,表情因此有些滑稽,
“当时没注意,事后没感觉了。”
“在我面前还逞强?”英娘不由糗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倒好,竟然和人打起来架来。我看你
怎么善后?”说着,转身问阿金,“有没有蔷薇粉?和了胡粉调一调,也不知道能不能掩得住?”又道,“
我那里倒有盒蔷薇粉,”然后高声喊了石燕,“…快去拿来!”
石燕应声而去。
“我又不是女子!”谨哥儿不愿意,高声道,“在脸上敷粉,算是什么一回事?再说了,隔得那么近
,太夫人就是眼神不好使,闻着那香粉味恐怕就要起疑。还不如想个别的什么法子?”
“那你说,怎么办?”英娘瞪大了眼睛,“说你摔了一跌?你六岁开始蹲马步,就是把谁摔了也摔不
了别人!”说到这里,她忙道,“对了,昨天的事怎样了?长安、随风他们有没有事?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听说对方是淮安来的,嚷着就是见了皇上也不怕,摸清楚了是什么底细没有?”
“放心吧!那帮小子仗着自己有拳脚还可以,根本没把顺天府和五城兵马司的人放在眼里,等发现情
况不对的时候去喊救兵,我们早就溜了。”谨哥儿说着,眉宇中有了几分得意之色,“长安和随风他们只是
受了点小伤,擦点跌打药就行了……至于那帮不长眼的小子,不给我躺上一年半载的,休想下得了床!”又
道,“也不看看是什么地界就敢来横的。强龙还怕地头蛇。活该他们倒霉。”很不屑的样子。“我带出去的
几个护院,可是我们府里数一数二的高手,要是他们都能打趴下,我看,我们永平府侯趁早把这赦赐的匾额
拿下来藏好了,免得丢人现眼的。”
“胡说八道些什么呢?”英娘吓了一大跳,“你怎么这么莽撞?打赢了就行了。何必非要把人打成那
样?得饶人处且饶人。我听小厮说,可是你先惹得别人……”
“什么是我先惹得他,是他先惹得我好不好!”她的话还没有说话,谨哥儿就像踩了尾巴的猫似的跳
了起来,“我从定国公府出来惊吓了他们的马车,我向他们赔了不是他们还追到了茶楼来。我看他们气焰嚣
张,先打残了他们两个人,然后说到春熙楼摆两桌酒给他们赔个不是,交个朋友,这笔帐就算了了。谁知道
他们竟然不领情,又叫了一帮人来…你还要我怎么样?我觉得我做得已经仁至义尽。难道让我站在哪里给他
们打不成?”
英娘一下子就抓到了他话里的漏洞:“你不是说出去逛逛的吗?怎么就去了定国公府?
又怎么会惊了他们的马车?就算是这样,你赔了不是,定国公府的门子又不是不认得你,你们起了冲
突,定国公府怎么就没有一个主事的人出来劝架的?还让他们追到茶楼去了?”
谨哥儿被她问得有些讪讪然,正要说话,一个低重的声音突然响起来:“他当时穿着小厮的衣裳,突
然从定国公府的夹道里窜了出来,差点把那几个护卫从马上摔下来。”
“二哥!”谨哥儿脸色一红。
英娘忙循声望去。
徐嗣谕还穿着昨天的鸦青色锦袍,眉宇间带着几分倦意,显得有些疲惫。
“他穿着小厮的衣裳,门子哪里想得到是谨哥儿。”他一边说,一边走了过来。“漕运总督陈伯之在
淮安一言九鼎,他的独子陈吉一向目下无尘,这次又是奉皇命进京,谨哥儿赔了不是就跑,一点诚意也没有
,陈吉怎么会善罢干休?你出手就把他两个人打残了,开口就在春熙楼摆酒,当时就把他们给镇住了,问你
是哪个府上的,你却说你的定国公府的亲戚——定国公府的正经亲戚会从夹道里出来?
定国公府的亲戚那些门子能不认识?别人只当你是在调戏他们,自然怒不可遏了!”
“二哥,”谨哥儿干笑了两声,“我这不是看见对方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怕报了我们府里的名头让
他们摸清了底细,万一闹翻了让他们占了先机吗?早知道因为这个又打起来了,我当时就应该报四姨父的名
头了!”
到底是怕公公知道了他在外面打架?还是怕别人摸清楚了他的底细?英娘很怀疑。
徐嗣谕却不置可否,沉吟道:“几个受了伤的护卫我都叮嘱好了,他们这些日子天天跟着你,又快过
年了,我让侍卫处放了他们的假。等过了年,他们的伤也就好的差不多了。
至于你的伤……”他大有深意地望了谨哥儿一眼,“昨天晚上,我想办法找了一对卖唱的父女,已经
带进府来,安置在东群房那边的跨院里,让管青帮忙看着……”
“二哥!”谨哥儿立刻明白过来,他喜上眉梢,挽了徐嗣谕的胳膊,“我就说,凭二哥的本事,怎么
会没有后手?果然,想了个这样好的主意!到时候母亲或者是太夫人问起来,我就说是看着那对卖唱的父女
被人欺负,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他笑的眼睛都弯了起来,“二哥,你花了不少心思吧?等会我请你到听
鹂馆吃饭。”又对英娘说,“五哥也一起去。
五嫂喜欢吃什么,我让人送过来!”
徐嗣谕看着,眼底闪过一丝无人察觉的溺爱之色。
英娘已经听得目瞪口呆,哪里顾得上谨哥儿,直问徐嗣谕:“这,这行吗?”
徐嗣谕没有做声,沉凝了片刻,突然问谨哥儿:“你去定国公府做什么?有宽宽敞敞的大门不走,为
什么换了小厮的衣裳从他们府里的夹道窜了出来?”
谨哥儿被问得语塞了片刻。
“哎呀,穿小厮的衣裳免得被扒手盯上嘛!二哥有些日子没在燕京过年了吧?你都不知道,东、西大
街有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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