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寨主要是只顾西边大军,不顾你们,那你们来淦州饿死渴死了,朝廷治罪,又是谁占便宜?”
人们还是想姓钟的。
“我们寨主被治罪,最后连累的还是卫国公啊。”
掉泪的老头啪叽的更凶了:“大兄弟,照你这样说,不管咋样,咱都连累了国公爷?”
水匪:我芳龄才二十,当不得爷爷您一声大兄弟。
“哎呀,那可咋办?”
“不能连累国公爷。”
“就是就是啊。”
人群议论半天,几个看着能当事的站出来,坚定道:“大兄弟,咱不能给国公爷招祸,咱这就走。”
说完就指挥着人群掉头,人们还当真要扭头,没人反对。
里头钉子险些气晕,那水匪说竞天时,也没这么大反应,一说卫国公,都个个宁愿饿死了?特么太势力了太势力了。
绝不承认是看到卫国公的人心所向深深嫉妒了。
“来不及了,”水匪喊道:“你们进了淦州又回去,有个好啊歹的,屎盆子又得扣在我们寨主头上,说寨主见死不救,没履行条约,最后还是牵连亲家公。”
人群立住了:“那也不能拖累得国公爷没饭吃啊。”
水匪笑:“国公爷来信了,交待我们寨主安置好大家,不用管他。”
这话一出,哭得人更多了,不行,事儿不能这样做,没良心啊。
但,走?人家说了,还是会害国公爷。
那,不走了?
“寨主要是留下你们,朝廷都没法管,她却管了,一定有小人说寨主越俎代庖图谋不小,说我们寨主要造反,还是会牵扯到亲家公。”
人群站住了,走不能走,留不能留,到底要咋办?要咋办才能不害国公爷?
“所以啊”水匪扬扬手里的告示:“我们寨主才想出这个法子,只要你们成了淦州人,寨主管你们是理所当然,自家人管自家人饭,谁也不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人群恍然,原来如此。
还有人舍不得家园。
水匪叹气:“不是我们寨主心狠,实在这里头牵扯太多,一个不小心,就害了亲家公去。大家骂就骂吧,有什么冲我来,别怪我家寨主。”
葛大人趁机道:“大家放心,只要你们肯留下,有淦州一口稀的,就有你们一口干的。”
这话说的啊,太让人脸红了。
咋办?人群你看我,我看你。
就在有个人要站出来时,冷不丁有个声音爆出。
“竞天污蔑当朝国丈,挑拨人心,你们跟着她就是要造反!”
呵呵,还敢出声?
水匪一手挥下,人群同时激起几朵浪花。
难民发现,身边忽然就有人围着一个人动了手,还都拿着兵器。
要命啊,真砍啊。
所幸,被锁定的钉子同时被几个水匪围着,并不会伤到难民。
抓钉子的同时,也有人指挥着难民迅速腾出地方来,才看清,被围着的有五个人。
“咦?他们也是逃灾的?有人认识?”
人们纷纷摇头,不认识,谁也不知道这些人哪来的。
“哼,啥逃灾的?你们看看他们的脸,哪有一丝菜色?”
“对啊,个个挺强壮的,那刀舞的都带风,这哪挨过饿啊。”
“当然不是了,咋来的刀?”
高台上水匪高喊:“别玩了,快拿下。”
围殴的水匪才收了玩弄的心思,个个拽下腰间围着的小网,四面八方罩下去。这招还挺管用,网嘛,又不能一刀劈断了,就是劈断了这张,还有那张呢。一旦罩在头上,可就不好施展了。
五人被拿下,水匪腾腾腾跑过去,居高临下。
“不错嘛,你们钟大将军不但派人散发流言,还让你们来亲眼看着啊。感谢你们钟大将军这么高看咱啊。”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呵呵,你们是不是以为咱们要审你们啊?”
“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果然是一伙啊。”
“…”
“放心,不审你们。”
五人对视,这么好心?
“我们寨主说了,”水匪声音一冷:“不留活口。”
“你”
五道血花飞溅,想交待也交待不了了。
水匪哼了声,在尸体上摸啊摸,摸出一个小令牌来。
“呵呵,钟?钟大将军得多大的心呐,守着北国门还能把手伸到淦州来。”
说完,手一甩,小令牌就飞了出去,掉到难民脚前,难民低头一看,果然是个钟字。
另几个身上也搜出同样的小牌子,都被水匪随手扔了,倒是钱袋什么的搜了干净交给葛大人。
“能买不少粮食,葛大人给大家伙儿用了吧。”
葛大人也不嫌上头沾了血,接过来数数就交给衙役去买粮。
难民看呆了,真是民风…为匪啊。
“把这些拉下去埋了,还能肥肥地。”葛大人还穿着官服呢。
“谁愿意留下来?去登记吧,吃饱饭就好好干活,咱们官府啊,最为民做主,大家伙儿安心留下来就是。”
众人:…要不要说的这么假?
“我留下,我们一家都留下。本来,家里也没啥了。”一个汉子带着媳妇和两个半大孩子先排了去。
两个半个孩子都已经吞了半天口水,红烧肉,真香。
有开头的,事情便简单了,留下几个衙役维持秩序,看排的那队,这是都要留下了。
是啊,命保住,才能记得祖宗,才能有命回去再拜祭。
远远的,有个憨厚模样的男人往小镇出口走去。
他不敢走的太急,只要回了北边,只要见到大将军…
第三百六十九章 人人皆匪(三更)
近了,更近了,马上就能出去了。
“哎哟,你这年轻人怎么横冲直撞的?”
突然出现的老太太被男人撞了一下,手里拎着食盒往旁边退了几步,险险站住。
男人一愣,抬眼看看不远处守着路口的一队兵丁,吸了口长气,压下焦躁,努力平静道:“这位婶子,是我走路不小心,您没事儿吧。”
“没事没事。”老太太拿帕子拍打着衣裳。
男人一打量,只见这老太太衣着整洁,衣裳料子也不差,想来是家里小康,又见她眉目慈和,嗔怪的时候也是一副笑模样,便知是个大方宽容的性子,暗暗松了口气,这样的人应当不会做出缠上来撒泼打滚的泼妇行径。
“可我的东西,怕是有事。”
什么?
男人以为她要银子赔,忙道:“婶子,我撞坏您的东西自然要赔,您说。”
老太太诧异看他眼:“赔?”
男人点头:“是。”
“小伙子是外乡人吧?”
男子顿起警惕。
老太太接着道:“这里谁不知道我王婆子最是大方不过了,大事小情,只要好好说话,我王婆子从不难为人。小伙子你这样说,可是瞧不起我王婆子。”
男人一愣,随即又赔礼。
“罢罢,看你不是故意的,不跟你纠缠。”
“多谢婶子。”
“不过,你得帮我把这收拾好了。”
男人看着妇人将手里食盒放在地上,打开盖子,露出一个陶罐,和叠着的几只碗来。方才男人就是撞在了这食盒上,那陶罐呼呼冒着热气并没有盖盖子,那一撞下,撒的食盒里都是汤汤水水。
是老鸡汤,闻着挺香。
只要他帮着收拾好,并不过分。
男人急着要走,可见识到淦州人的彪悍,若这老太太嚷起来,那一队守路口的兵未必好过。只得弯腰问道。
“婶子,我借人家个地方把食盒洗洗。”
“不用,不用,”老太太笑眯眯的,抽出一张灰白色的麻布大帕子来,拣起一个碗,一抹,就干净了。
“你帮我拿着,擦擦就好。”
男人想,只是擦一擦,并不占多少功夫,便接过碗还要接帕子。
“不用,你帮我拿着就好,男人家哪做得来这个。”
下头的碗只是沾了些,很快就擦好了。老太太再将陶罐外沿擦干净,最后将食盒里洒的汤水都擦干。
“好了,也就洒了一碗,没啥大不了的。老婆子本来就装的多。”
老太太甚是好说话。
男人不由庆幸。
“来,小伙子,这帕子你可得帮老婆子洗一把。”
老太太将碗放回去,男人手里被塞了一团油汪汪水渍渍的帕子。
“喏,看到那个屋角那个大缸没?那里头是清水,供赶集的的人用的,你去帮老婆子洗一把。不难为你吧?”
水缸在一百步开外,有个小媳妇在里头打了一桶水拎着走。
汉子忙摇头,又点头:“婶子,我这就去。”
应付完老太太赶紧走。
里头果然是清水,男人莫名想,这淦州水真多,怎么就没发大水淹死他们?
男人手劲儿大,几下洗了干净,一拧,走回去还给老太太:“对不住婶子,是我冒失了。”
老太太接过来展开一看,满意点头:“不错,小伙子不错,没糊弄我。”
男人再次道歉,心里开始不耐。
“拿着。”老太太却将帕子又塞给他,弯腰倒了一碗清汤出来:“看你人不错,老婆子不跟你计较了,喝碗汤吧。”
男人推辞:“不敢,有愧。”
老太太端了脸:“我是看你是个好的才给你,你撞了我我又没讹你,还好心给你汤喝,你不接,这是怨老婆子拦了你的路?”
越说声越大,路口的兵已经有几个往这边张望。
男人怕被人发现,忙接过来:“多谢婶子,是我无礼了。”
老太太拿回帕子,又恢复了笑模样:“这才像样,老婆子最见不得小辈受苦了。看你,嘴皮子都干掉皮了,我也是为你好。小伙子,娶媳妇没?婶子我这里”
“咳”男人最后一口差点儿呛出来,这要再说下去可没完没了了。
“咳咳,娶了娶了,婶子,我正是要去接我媳妇孩子呢,婶子,他们正等着我,他们不认路,我”
“去吧去吧,”老太太收回碗,笑眯眯挥手道别:“仔细看脚下。”
“哎,多谢婶子。”
男人松了一口气,转身往路口走,才走了两步,忽然脑袋昏沉沉,脚下软绵绵,噗通一声栽到了,眼皮子挣扎睁不开了。
见他倒下,老太太笑眯眯朝路口招手:“行了,过来捉人吧。”
跑过来两个兵丁,埋怨道:“老夫人真是的,有我们在还能跑了他?要是狗急跳墙,伤了你,咱可没脸去见葛大人了。”
老太太笑道:“好久没玩了,你们可不能扰了我的兴致。”
葛大人还在高台边看难民登记,忽看见老太太领着人过来,还搀着个汉子。
忙迎上前:“岳母,您怎么来了?”
老太太笑:“我去看你媳妇,她给你炖了汤,倒是好体贴,只是孩子缠着不能亲来,我便替她走一趟。”
葛大人一边道怎好劳烦岳母,一边歪着头去看后头。
“可走运,走到这边呢,就见着一个人不对劲儿,我拎着食盒就撞上去了。可别说,还真不对劲儿。”
老太太得意指着自己眼睛:“我这是慧眼如炬,你说,安平镇上谁不认识我?我不认识谁?”
“是是是。”
“可这人就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他。瞧这打扮补丁摞补丁的,难民吧。但哪有往回走的难民啊,就这精气神比女婿都要足,这人有猫腻啊。”
“是,岳母大人慧眼如炬。”
“嘿,我就撞他了,跟他谈了几句,你说你装个苦力巴子,说话还文道道的,喝个汤也不吧唧嘴,还挺斯文。哎哎,还有啊,他撞了我的东西,不知是啥呢,开口就要赔给我,可见不差钱。这个人,有大问题啊。”
“对对,那,岳母大人这是”
老太太乐:“这不是正有人孝敬我一包蒙汗药吗,我给下里头给他喝了。哎呀,对了女婿,那鸡汤加了药,你可别喝了。”
葛大人哭笑不得:“那我不喝了。”
老太太是个会过日子的,想想又道:“其实就是点儿迷药,吃了睡一觉就好,你睡前喝吧,别糟蹋了你媳妇的一片心意。”
“…”
葛大人呵呵呵,过去男人那里往怀里掏,果然,也掏出一个一样的铜牌来。
“钟?这是啥?”
葛大人给岳母解释:“是皇上的老丈人,钟大将军,要害寨主,派了人把难民都赶到咱这来了。这人,就是他手下。”
“他手下?他竟然派人到咱淦州地界上?”葛大人的岳母惊讶的眉毛都飞出来了:“他不知道这是送上门的肉有来无回?”
被放倒的汉子泪流满面,特么轻敌了啊,当官的丈母娘随身带迷药的,这鬼地方人人皆匪啊。
老太太啧啧两声:“真够倒霉的,拉下去抹脖子吧。”
土匪啊土匪,不,水匪啊,大将军救命啊!
第三百七十章 定局(一更)
难民的事已经成了定局。
有淦州人的大力宣传和前头人的表率凡是再进入淦州的,都是决定要留下的。不想留下的,也能吃得几顿饱饭自己就掉头去别的地方。
他们最主要是不想害了卫国公。
来的难民很多,因为又有多处河道决堤,而朝廷便是将仅存的粮食运来,也赈不了灾了。
原本还对朝廷有期望有盼头的灾民,日复一日下,再坚持不了,留守家园的心被迅速磨碎,老人倒下了,孩子也倒下了,难道真要全家都死在洪水中?
远方传来消息,淦州真的接受灾民,真的能吃饱饭。更多的人横跨州府,拖家带口来到淦州。后来已经不需要再宣传竞天的难处卫国公的艰难,人们麻木排着队进入淦州,自动随着前头的人登记改换户籍。
只要到了排队的地方,就有人给递上热乎乎的汤水舒缓肠胃,登记好,又有人带着去旁边露天大食堂吃饭,休息一天,另有人再带着他们散往淦州各地安顿下来,重新投入忙碌而充满新希望的生活。
一开始,这些都是淦州本地人做的,随着难民越涌越多,人手急速短缺,便从难民里头选了手脚利落能说会道听话懂事的来负责招待,这些选出来的人不用教,走到哪儿都在宣传他们来到淦州后的新生活,有了干燥温暖的屋子住,有了热饭热菜吃,周围的人和善,只要好好干活,不出个几年又挣出一片家业。哦,对了,要是你身上还带着地契房契就说,寨主会派人去老家核对给大家折成银子或是换成在新家的土地。
难民就问,这不跟搬家差不多?
接待的人笑,差多了,在老家搬家是你一家子自己的事儿,这里大家伙儿都帮一把呢。
说着说着两边就抹了泪,那么大的灾能活下来,还能重新过上安定的日子,老天保佑哦。
不,是寨主保佑。
“搬就搬了,祖上多少代前不也是从别地过去扎的根吗,等洪水过去,再回去祭祖分个支,还是一家人,还多门亲戚走动呢。”
难民被分散到淦州四面八方,竞天去走访,听到的言论差不多都是如此,好笑的想,朝廷这么不作为,倒是伤的百姓冷了心,死心塌地安了家。正巧自己缺人,真是谢谢钟大将军了。
要说钟大将军估计也想不到会有如今的局面。他栽就栽到了错估了竞天上。他只以为,竞天是金大人的女儿,不是真正的水匪出身,那行事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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