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瑞克看着这充满斗志的女孩,他这个时候才发现,海蒂绝不单单是他们捧在手心中呵护的较弱花朵。她从四五岁的年纪就经历了家破人忙,高贵的公主一夕之间被卖做奴隶,即使这样这个女孩依然没有放弃为自己的继任复仇的决心。
这个同样经历过巨大痛苦的姑娘不仅拥有纯洁甜美的特质,同时也拥有着旁人难以想象的坚强内心。
艾瑞克欣慰的看着她,轻轻的说道:“我们走吧?”
海蒂转过头来微笑着说道:“爹爹,我突然觉得,我想要自己去面对这场战斗。”
“什么?”艾瑞克惊讶的看着她说,“我们不是说好的吗?而且费尔南多也是我的敌人哪!”
海蒂不好意思的笑着:“请您将他让给我行吗?我……我想要单独的,用自己的力量为我的父母报仇。”
艾瑞克心疼的拍了拍她的手:“我可以什么也不说,身边有一人陪着你,这样更好吧?”
那姑娘反手握了握艾瑞克的手,轻轻摇了摇头,微笑着打开马车的门走了下去。艾瑞克叹息着看着那姑娘用毅然决然的坚定步伐,缓缓登上了议会堂门前长长地台阶,隐没在那栋建筑物里。
美丽的女孩勇敢的一个人进入了审讯厅,在众人面前出示了一切证据。那个年轻的姑娘用犀利的言语,义正言辞的迫使了那个卖主求荣的费尔南多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波香藏身在暗处被这一幕完全震撼到了。他不能不为自己的朋友叹息,但是同时却又不能不为这勇敢地姑娘而高兴——一个柔弱的女孩用自己的双手亲自将迫害了自己家庭的仇人推上了祭坛,这手无寸铁的女孩就用这样的方式亲自为自己的家人报了仇。
艾瑞克等在马车里,着急的不停向议会堂门口张望着。突然,他看到一个男人冲出了议会堂门口,转眼就没了影子,他慢了半拍才想起从那人的身形上看,那应该就是费尔南多了。艾瑞克明白里面一定有了结果,急急忙忙的跳下了马车,顾不得去看仇人怎么样的向台阶上跑去,正好看到海蒂的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
那姑娘脸上浮起两团激动的红晕,看到迎面而来的艾瑞克露出灿烂的一笑,随即软倒了下去。艾瑞克赶忙接住了那姑娘,急忙抱着她回家去了。
而从议会堂夺门而出的费尔南多在马路上狂奔着,头脑中一片空白。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基督山伯爵的养女竟然就是当年铁贝林的女儿。
二十几年的努力啊!就这样毁于一旦了!费尔南多跌跌撞撞的向前跑着,时不时的摔倒在地上,又爬起来继续跑。他不知道最后到底是怎么回到家的,心里面乱成一片。
他看见美茜蒂斯的休息室的灯光,但是他不敢去见她,他要怎么跟美茜蒂斯说呢?在几个小时之前他还信誓旦旦的保证他的清白——他的妻子会不会就这样离开他?费尔南多不敢再想下去了。
美茜蒂斯派去打听事情的仆人很快就将当晚的事情告诉了她,那结果并不让她吃惊,但是非常痛苦——这位仆人不知道海蒂是谁,他进不去审讯厅里面,但是他知道是一位年轻的女性使他的主人被判定为有罪的。
美茜蒂斯早已经料到了这件事情不是捕风捉影,她丈夫当年的财富来的古怪,涉及到肮脏的事情这并不奇怪;她也料到了费尔南多这个时候不敢面对她。
只是为什么?为什么就在她决定要好好维系她的家庭和婚姻的时候发生了这样的事呢?
她明白她的丈夫并不是一个清白正直的人,但是为什么非要用这样残酷地方法来提醒她这个事实呢?
马瑟夫伯爵府整个死气沉沉的。美茜蒂斯觉得自己已经心如死灰了,她现在只担忧着阿尔培,她的孩子;对于她的丈夫,美茜蒂斯也不再费力气去寻找了。
第二天,还没等到阿尔培回到巴黎,马瑟夫伯爵府迎来了一个意外的客人。
马瑟夫结局'三'
在审讯会的第二天上午,阿尔培还没有从诺曼底回来的时候,美茜蒂斯的仆人突然告诉她有人求见。
美茜蒂斯意外的问道:“是谁呢?谁会在这个时候登门拜访呢?”
仆人只是回答说:“那位先生没有说他的姓名,夫人。他只说是您的熟人,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与您商量。”
美茜蒂斯愣了一下,她想不出这个所谓的熟人这个时候到她家来是什么意思,只是敏感的想到了最近家里的事情,在这种时候她不愿意放过任何可能的帮助。不论怎么说,美茜蒂斯也只能强撑着无力的身体梳妆打扮了一番,尽量体面的去接见客人。
客厅的们在她面前打开,里面只有一个带着黑色高礼帽的男人站在房间里。
“您好,马瑟夫伯爵夫人。”
美茜蒂斯看着客厅中优雅的向他欠身的行礼的人,忍不住眼前一阵发黑:“艾瑞克……”
这个聪明的女人凭借着女性的直觉,很快将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捏合在了一起。她压抑着身体的颤抖,挥挥手赶走了仆人,亲自反手将房间的门关上了。
美茜蒂斯仔细检查了门锁之后,走到了艾瑞克身边,用嘶哑的声音低吼道:“是你们吗?这一切都是你们做的对吗?”
艾瑞克看着美茜蒂斯咬牙切齿却依旧苍白柔弱的样子,不紧不慢的摘下了帽子随手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回过头来怜悯的说道:“美茜蒂斯,你还是那么聪明……不错,这一切都是我的计划。”
绝望烧灼着她的灵魂,美茜蒂斯痛苦的嘶声问道:“为什么?你不是说过了吗,不是已经原谅了我当年的选择了吗?那么这一切又是为什么?”
艾瑞克叹息的看着这无助的女人,轻声说道:“对于你当年的选择,我们真的不再介意了,美茜蒂斯;但是对于你的丈夫,我们有一笔很大的仇要跟他清算。”
美茜蒂斯的身体晃了晃,她不甘心盯着艾瑞克的脸,用力撑在扶手椅背上细瘦的手背上绷起的青筋。
“别这样看着我,美茜蒂斯。”艾瑞克轻轻的笑了,向她的方向满满的踱了过去,“你的丈夫这个人对你可真好啊,他做的所有坏事基本都是为了你呀。”
那可怜的女人茫然的看着他问道:“什么?你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爱得蒙为什么会被人诬陷吗?”艾瑞克轻声的说,声音中带上了一丝伤感,“因为一封告密信——如果你还记得的话。那么你知道这封信是谁寄到警察局的吗?就是当年的费尔南多,你的丈夫,如今的马瑟夫伯爵!”
美茜蒂斯惊呆了,她缓缓的软倒在手边的椅子里,迟钝的消化着这些可怕的字句。
“爱得蒙因为一封信被关在牢里十几年,我因为一封信九死一生;在我们生命最美好的日子里被拽下了地狱。能活下来,这在当时简直是难以想象的事。”
艾瑞克将手撑在美茜蒂斯所坐的椅子扶手上,低下头凑近那木然的女人:“你知道吗,为了活下来,为了报仇,我杀了多少人、做了多少恶事吗?”他的眼睛好像蛇的竖瞳一样冰凉,低沉的嗓音轻轻地说着残忍的话,好像黑曼巴的嘶嘶声似地饱含着隐隐的杀意,“我在地狱里挣扎了好多年,美茜蒂斯,然后我们回来了,并且发誓一定要为自己复仇——”
艾瑞克看着美茜蒂斯惊恐的眼睛,微笑着慢慢直起身,退开了几步。
他笑着看着那颤抖的女人,语气温柔的说道:“我亲爱的美茜蒂斯,我们真的不介意你当年的选择;但是你要明白,关于费尔南多这件事我是不会手软的。”
那害怕的女人捂着脸小声的啜泣起来,艾瑞克轻轻拿起自己的帽子戴上,说道:“不过还请你放心,对于你和你的儿子,我们不会做什么的,这点我可以跟你保证——说到底,爱得蒙是什么样的一个人你应该清楚,他不会驱动无辜的人的。”
美茜蒂斯浑身颤抖的捂着脸,什么都说不出来。
“再见了,美茜蒂斯。也许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那么,愿上帝保佑您。”
艾瑞克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这间房间,并完全无视了门里面那号啕大哭的声音。艾瑞克心理带着冰冷的快乐,嘴角噙着笑容,跳上马车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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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培风尘仆仆的赶回了巴黎,甚至连家都来不及回就直接去找了波香。波香见到他二面,很快将前几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
阿尔培皱着眉头听着他朋友接下来的复述,直到一切说完才踉跄着后退,撑在书桌旁边用一只手捂着眼睛悲哀的哽咽道:“我的朋友啊,我的家庭全毁了!”
波香双手按着阿尔培的肩膀,努力的安慰他道:“冷静,阿尔培!现在应该是想解决办法的时候,还来不及悲哀呢!”
阿尔培颓然的垂下了手臂:“你说得对,我亲爱的波香。”他低着头来回踱步,静静的思考着接下来的对策,“波香,您说,您也不清楚到底是谁在特意发布那个消息是吗?”
波香犹豫了一下,坦诚的说道:“关于这件事,我的朋友,也许我应该将我从亚尼纳回来之后一直对您隐瞒的一件事情说出来了。”
阿尔培抬起头,渴望的看着波香。那报馆主编接着说道:“我刚去亚尼纳的时候拜访了一个银行家,在他那里我很意外的得到了一个消息:在我之前不久,也有一个人向他询问过当年的事情。我问了是什么人问的,他回到我说——是邓格拉斯先生。”
气愤的阿尔培马上拉着波香找到了邓格拉斯府上,然而不过半个小时,两个人就很快的告辞出来了。那卑鄙却怕事的银行家虽然承认了他询问马瑟夫过去的事情,但是坚持声称那是因为有人引导并怂恿他才作出的决定。
“我亲爱的波香,虽然我是一个单纯的人,一直没心没肺的活着,但是现在的情形已经很明显了——这件事情完全是基督山伯爵针对我的家庭的一场阴谋!您同意吗?”
波香担忧的看着他的朋友回答道:“是的,这也是我的想法。说起来,那位总督的女儿,基督山伯爵买下她的同时就应该清楚她的身份的。”
“没错!”阿尔培激动地热血上涌,狠狠地顿着脚说道,“既然我已经了解了真正的仇敌是谁,那么我必然要为名誉而战了!”
波香大惊失色的拦住了他:“等等阿尔培!你这是要找基督山伯爵决斗吗?”
那青年人专注的望向香榭丽舍大道的方向,轻声的说道:“那是当然的了!”
波香着急的劝解道:“可是你应该了解,那位先生不论是用哪种武器,对他来说都非常熟练——他太强了,你敌不过他的!”
阿尔培转过头看着他的朋友,用一个微笑止住了波香的话:“啊,我的朋友,那正是我所希望的——我最好的结局难道不是为了名誉而死吗?只要我这样做了,那么我们就都得救了……”
波香难以置信的看着他,惊骇的说话都有些结巴了:“可、可是你、你总要为你母亲想一想啊!你这样做她会伤心死的!”
“我的母亲……”阿尔培脸上激动的红晕迅速消退了下去。他低下头轻声说道:“你说得对,我知道如果我真地死去,我的母亲一定会非常伤心地……但是不论如何,这总比被人笑话的羞死好。”
波香拉着阿尔培的手离开了邓格拉斯家门口,把他推上了等候的马车,说道:“别轻易这样说我的朋友,回家去,去跟你母亲谈谈,死亡并不是解决事情的好方法。”
阿尔培看着波香绝望的说道:“为了名誉而死难道不是一个绅士应该有的下场吗?”
“不是不应该,”波香温和的看着他,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对他说道,“但是你总要为了爱你的人考虑考虑,如果与你母亲谈过之后你依然决定要去找基督山伯爵决斗,那么我将义不容辞的作为你的见证人陪你一起去拜访伯爵。”
“好朋友,谢谢你,”阿尔培抬起手擦去眼角的湿润,“那么,我与母亲谈过话之后再去找你吧。”
波香稍微安慰了阿尔培几句,很快在路口下了马车。而阿尔培回到家以后本来要去找他的父亲,询问他与基督山伯爵的恩怨;但是一想到马瑟夫伯爵那令人不齿的行为,阿尔培十分不愿意在这个时候面对那个男人,于是这青年就直接去见他的母亲了。
美茜蒂斯在这天上午见过艾瑞克之后就拒绝见任何人,独自待在她的卧室里。这个并不无辜但是确实可怜的女人,在发泄般地哭泣过后就一直木然的坐在窗边,不断地哀叹着自己悲惨的人生。
阿尔培的出现稍微抚慰了美茜蒂斯的精神。她向自己的儿子伸出手,阿尔培快步走过来跪在母亲面前,任由母亲将他的身体搂在怀里,手搂着母亲的肩膀。
这对被事实无情打击的母子呼唤着彼此的名字,眼泪竟不能减少他们的痛苦。阿尔培头靠在美茜蒂斯怀里,他感受到了母亲悲伤的心情,想到自己的决定注定会给他母亲带来的打击,他那复仇的决心已经不自觉的开始软化了。
但是,阿尔培还是有些事情需要问个清楚:“我亲爱的母亲,”阿尔培挣脱美茜蒂斯的怀抱,抬起头看着母亲的脸问道,“伯爵与基督山伯爵之间是否有什么仇怨吗?”
因为艾瑞克的来访,美茜蒂斯十分清楚事情的起因,但她不明白阿尔培是从什么地方得知这个秘密的。她睁着红肿的眼睛轻声的问道:“我的孩子,你怎么会这样问?”
“因为,亚尼纳的那个消息就是基督山伯爵怂恿邓格拉斯去询问的,而他的女儿就是指证伯爵罪行的那个人。”
美茜蒂斯扭过头闭起了眼睛,尽力平缓着自己的呼吸,但是脸色已经变成灰败的颜色。阿尔培看着母亲的表情,害怕的伸出手去碰触她的脸:“您没事吗?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美茜蒂斯无力的向后靠在椅子里,有气无力的睁开眼睛看着阿尔培,那年轻人正担心的看着她。美茜蒂斯端详着阿尔培的脸,他的儿子皱着眉,苍白着面孔,眼睛深处却隐藏着一把火焰。
这憔悴的母亲心里咯噔一下,连忙问道:“我的孩子,我心中有不祥的预感——就算这件事情真的与基督山伯爵有关,告诉我,你打算怎么样?”
阿尔培冷哼一声,带着一种狂热的语气说道:“马瑟夫的名誉已经岌岌可危了,这种时候,我也只能确认了我们的敌人,然后为了最后的荣誉与他一战了!”
美茜蒂斯清楚的记得早上的访客说的话,以及她的那个旧识冰冷的、让人战栗的煞气。她惊叫了一声,几乎昏厥过去,似乎看到了艾瑞克那没有温度的可怕眼睛——不,阿尔培如果撞在那个人手里是不会有命活下来的!
这可怜的母亲紧紧拉住儿子的手,痛苦的哀求道:“我的孩子啊,不要让我失去你!”
阿尔培手忙脚乱的拍着母亲的后背:“可是不这样做我们难道要忍受着侮辱一辈子吗?”
美茜蒂斯摇着头痛哭失声,汹涌的泪水将阿尔培的衣襟也沾湿了,只是握紧了手不让她的儿子离开。阿尔培无奈的守着她,安静的陪在她身边等她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
这个时候,身处于同一栋房子里的费尔南多正焦急的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时候,身处于同一栋房子里的费尔南多正焦急的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在他小的时候,他们住在嘉泰兰人的村庄,费尔南多的童年生活并不富裕但是也还算可以。在村子里的人们生活都可以自给自足,他并不会因为同伴的新鲜玩具和漂亮刀子而嫉妒;然而当他渐渐长大,开始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