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小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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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家小五-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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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府相挟,赶考入京

真个是闲时光阴易过;新岁过完;展眼便到了春日;桃花儿萌了新芽,柳树也染了翠色。
    倒是一片春光大好;只是府中下却并不太平。
    年前儿丢了大笔生意不说;现如今这临安城新换了知府;朝廷还派了监察御史来,改了新的商税历法;这秦府便是头一个撞上的。
    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正是这个理儿了。
    秦府的买卖做大;一部分仍是要依仗交好的官家,如今这样大动干戈;从上到下都换了一番,自然是于生意上添了不小的阻碍。
    秦老爷愁眉不展,整日为这关税商铺之事,忙地昏天暗地,几乎不曾闲着。太太自是也跟着急,函请了那白总督好多回,直到开春,总算是请动了,不日便到临安来,说的是督查税务民法,实则是于秦府暗通勾连罢了。
    上午在盈湘楼做了两个时辰的绣活,秦婉蓉提前儿回房去了,秦雨菱正向那郑秀娘学了新的针脚,王翾和沈冰两人有说有笑,瞧着倒是十分畅快。
    温盈凑过头来,瞧着如蔓绣了大半朵的赤芙蓉,便攒了一番,闹着要跟她学学。
    如蔓无法,只得重新拆了,两人往那西窗矮榻上一坐儿,一同穿了针线。
    不知觉过了许久,秦雨菱走过来,挨了她坐下,将下巴枕在她肩头,道,“一会子白府的人便要到了,二姐姐已经往前苑迎了,咱们今日是不能尽兴了,可别教外人好等。”
    “咱们同白府许久不曾走动了,今儿可是个甚么好日子?”如蔓垂着眸子,巧手细细引线,随口问了。
    秦雨菱瞧了眼温盈,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只笑说,“虽是远房,总归是亲戚,自然要多些走动,再说三哥哥五月里就要动身上京,这一去就是大半年,加上来回路途耽搁,可要到明年才能归家。三哥哥有出息,算是咱们家头一个捐了仕途的男丁,权作替他鼓气儿践行了。”
    如蔓点点头,神思一阵子恍惚,过了年后,安夫子就再没来秦府,除却私下托人带了信,便再没了多余音讯,就连辞别,也是只去了秦老爷那里,并没惊动旁人,走得十分利索。
    这样的性子,也只有他那样的人才配的上,只怕此次一别,竟要隔年才能再见,一日如三秋,当真是度日如年了。
    “五妹妹,发个甚么呆的?你可是给三哥哥备了礼物?”秦雨菱将如蔓推了推,温盈便打趣儿,“如蔓妹子正寻思着要送个甚么新奇顽意,这没有个十天半月,却是想不来的,咱们别扰了她。”
    “姐姐们合伙欺负我这个小的,瞧我不告给三哥哥去。”如蔓将小嘴儿一努,惹得秦雨菱直拧她脸蛋儿,道,“小丫头愈发本事了,学会告状了!”
    “不闹了,四姐姐你要送甚么,说与我听听?”如蔓娇声求饶,将绣布搁在腿面上,那秦雨菱便道,“上月里我办十四岁生辰,你送我的那副檀木书签儿就很好,想来三哥哥平日里看书,也用得到,我见他每次都在本子上勾勾画画的,总归不方便了。”
    如蔓点点头,“那檀木书签是我托王嫂到城中齐宣书斋捎来的,半个月才定来了一套,四姐姐要赶紧去了,只怕这签子并没现成的。”
    “经你一说,我明儿就教冬雪去办。”秦雨菱一拍手,忽转头而又问,“鬼丫头,方才是我问你的,怎地这会子又将我绕进去了,快说说要送甚么!”
    温盈也跟着抿嘴儿笑,如蔓这下子闹够了,便正经道,“你可还记得三哥哥的书匣子,已经是旧的很了,我想着上京赶考,带那些个重物多有不便,不妨就用锦麻织一副书套子赠他,即轻简又耐用的。”
    王翾同沈冰也走过来,赞道,“仍是五妹妹心细,想得出这些个体贴的物件儿,你们大哥倒是实在,给他从西域买了两匹汗血马,供他驱车赶路,想是能少受些路途颠簸之苦了。”
    秦雨菱晃了晃脑袋,口里直念叨,“还是大哥哥出手阔绰,我们这些穷人却是买不起的,真真儿是惭愧。”
    王翾将她额心一戳,啐道,“少磨些嘴皮子罢,那白府客人就要到了,咱们不能去晚了。”
    如蔓年前那次意外之后,便对王翾存了惧意,不愿多多交谈,遂乖顺地应下了,说将绣品送回房里,再换件得体的衣裳便过去。
    几人各自回去打理,约在前苑汇合,如蔓收拾了绣布,最后一个从盈湘楼出来。
    安子卿上京前,她托采月送他的棉心小褂儿,不知他可曾穿戴,想来冬去春来,如今已是用不到了。
    那是她赶了一个冬日才做成了,仍是偷偷背着人做的,生怕教人发现了,那丝线绫罗缎子尽是秦府里最好的,是她省了几个月的例子攒下来的。
    尺寸倒是很合适,因着上回她在安府瞧病,那安子卿抱着她,她遂大约得了尺寸。现下便只这么一想,就已臊红了脸。
    幸得没教旁人瞧见,不然真真要没脸面儿的了。
    却说当真是心里头念着甚么,便会不自主地跟着做了,如蔓一抬头,竟是走到了青竹幽的屋门外头。
    翠竹已发了新绿,她微微歪头,望着这空荡荡的书舍,恍惚不已,仿若真的就听见里头有人念书,再一回头,四下寂静,早已是人去楼空了。
    自从安夫子走了之后,她便跟着穆先生学书,可穆先生虽是学识渊博,却少了安子卿的灵性,总觉得不能专注。
    “五小姐可是在睹物思人?”忽然背后有人说话,惊地如蔓一跳,忙地转头,不由地愣住。
    少女妆容艳丽,一袭金丝藕莲衫子,只瞧布料就非同一般,不是旁人,正是许久不见的白府千金。
    如蔓敛起眸色,道,“只是习惯了来这里上课,如今想来看看。”
    “如今你假意凭念,可安公子走得时候,你却连一面也没见,这会子倒在这里惺惺作态。”白瑶走近了,不屑地轻哧。
    如蔓知她素来骄横,比秦婉蓉更甚,便客气道,“教白小姐见笑了,我惺惺作态之时,并未料到还有旁人在的。”
    “人贵有自知,你这样的麻雀,一辈子也休想飞上枝头去了!别以为你是秦家五小姐,就沾沾自得,当真是没见过世面的。”
    这样刻薄的话,若是旁人,倒真是瞧不出,会出自这样一介侯门闺秀之口了。
    想着秦家终归是要攀白家的关系,如蔓自然是知道轻重的,便是再有气,也不可发作,只得福了福身,“我们家不能同白家相比,如今还要多多仰仗了。”
    “知道便很好,你可知若不是太太多次邀请,我爹爹才不会来临安这小地方的。”白瑶略显得意,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
    如蔓再不想与这娇小姐理论,客气地辞别了,就往回走。
    白瑶在身后笑了笑,道,“你可知安公子甚么时候走的?”
    如蔓顿了顿,不做声儿,白瑶又道,“他是三月初三,在尚阳驿站乘的车马。”
    “白小姐怎地知晓?我并不曾听说。”如蔓仍是忍不住,回了她一句儿,没料到,却正中下怀,白瑶款款走了过来,从袖中掏出一方古币,上头栓了一根五股编的红线,在如蔓眼前晃了晃,道,“只因我那日亲自送他上路,就在尚阳驿陪了他整整一日。安公子走前特意将此物赠与我的,你好好瞧瞧。”
    如蔓此刻眼中只有那枚铜锈斑驳的古币,来回晃荡,她怎会不认得,这正是安子卿时常佩戴之物,她颤巍巍地伸手接过,背面清清楚楚地刻了一个安字。
    霎时她只觉天旋地转地,显些没站稳,只扶了竹干,才没摔着。
    为何那日安子卿执意不要她相送,本以为是怕她不便露面,可今日若不是白瑶,她怕是永不知晓,原是已有佳人相约了。
    虽是难过,可如蔓仍相信安子卿不是那负心之人,便佯作镇定道,“那便有劳白小姐相送,当真是辛苦了。”
    白瑶本是欲瞧他出丑,谁知她竟是不放于心上,便沉了面色,道,“那我便直说了,想要我们白家帮你们渡过难关,并非易事,如今秦家的境况,你自然清楚,这次秦老爷亲自出面儿,不过是要在我爹爹那里讨些好处儿。”
    如蔓便答,“生意上的事情,我素不清楚,既然白小姐这样说了,自然是要辛苦白总督了。”
    白瑶却踱了三步,道,“要我们白家出手,条件是不能少的,那些钱权之利,我从不掺和,只是要过我这一关,只有一个条件。”
    万般刁难,不过是为得引出这一句来,如蔓在心头暗笑,白家当真是欺人太甚,嘴上却说,“若有条件,便找老爷去说,恕我不能奉陪了。”
    “你记着,我的条件便是,你日后永远不见安公子,与他一刀两断。”
    如蔓咬住颤抖的下唇,道,“我不知你说的甚么。”说罢便快步走了出去,只闻白瑶在身后笑道,“莫急,你日后便会知晓。”
    一路上跌跌撞撞地,如蔓不知那白瑶对他们的事情知晓多少,可凭直觉,端的是心下难安。
    若没有白府相助,秦府怎地渡过难关,若是白瑶以安子卿相携,自家又该如何抉择?
    一年之后,待他金榜题名之时,可还会记得这小城中的她…
    脚下无根似的,迎面便撞上一人,将绣布散了一地,定睛一瞧,却是秦少芳正弓着腰替她拾起来,温和地递于她,道,“怎地这样不小心,前苑客人都到齐了,我正要寻你去的。”
    “那咱们快去罢,方才有事耽搁了。”如蔓避开他如水的目光,下意识地往前走。
    秦少芳不疾不徐地跟着,道,“安子卿离开已有些时日了,以后别再往青竹幽去了。”
    如蔓偏过头,道,“少芳哥哥甚么时候如此关心我的私事了?”
    “可不又说顽话,我何时不关心你的?”秦少芳耸了耸肩头,说的很是自然。
    如蔓便加快了步子,道,“少芳哥哥对哪位妹妹都是很好的,这个我清楚的紧。”
    秦少芳欲上前扯她,却被她抽回袖子,道,“男女有别,你注意些分寸罢。”
    教她这么一堵,饶是秦少芳再好的性子,也是有些恼了,嗤笑了一声,拂袖而去。
    宴请白府,秦老爷当真是花了一番功夫,请了京城的戏班子,摆了满院子宴席,十分隆重的。
    席间如蔓只埋头吃着,不曾多说一句,那白瑶坐在秦婉蓉身边,两人倒真是脾性相投,相谈甚欢。
    只是白瑶时不时的目光朝如蔓投来,好像尖刀一般,要将她剜上几下似的。
    如蔓刻意装作不见,自若地与秦雨菱和秦玉衍说话儿,待到宴席结束了,才姗姗回房。
    白瑶住在府里这几日,如蔓为了避免冲突,只待在屋里编书套子,怕在这节骨眼儿上惹了她,后果自是承担不起的。
    便是这般小心翼翼地,总算是将白家人送走了,可秦老爷的眉头仍是舒展不开。
    她们深闺小姐,不必操太多心思,这一晃就到了五月,天气渐渐炎热,那秦玉衍上京之期,便到了。
    如蔓将书套子送三哥儿那日,远在京城的沈府亦是送来了请帖,邀请几位小姐公子上京小聚。
    若是没有这张请帖,只怕秦府都忘了那丞相公子的许诺了。
    这一张请帖,可教太太乐开了花儿,将他们私下交代了好几回,说要多同相府交好情谊,这可是难得的机会了。
    如此这般,拜访相府的日子便与三哥儿上京之日定在了同一天,可见太太心切。
    从临安往京城去,必要从尚阳驿站出发,十二年来,却是如蔓头一遭出城,自然是新奇不已。




☆、京中花繁,相府生波

这路程说来不算太远;可一行人车马劳顿;路途周转;赶了两日三夜,才过了三省边驿;到了楚州境内。
    秦少芳与秦孝言各自策马;走在辎车前头;秦老爷派了两名家仆并四个小厮跟着,三哥儿因着连日读书;遂与秦家三姐妹同坐于车内。
    “四妹,当心别教车轴伤了手。”秦玉衍瞧着将半个身子都探出车窗外的秦雨菱;不禁提醒了。
    自打离开秦府,那秦雨菱便似飞出了囚笼的雀鸟儿一般;嬉闹了几日,仍是兴致勃勃。
    经三哥儿劝说,总算是安生了片刻,秦婉蓉只偎坐在角落里,时而拿了铜镜弄妆,时而径自望着外头出神。
    如蔓坐了许久,只觉腿膝发麻,遂将双腿挪了挪,抻直了,来回捶打了几下子,道,“再忍几日,想来京中繁华,没白受了劳顿之苦。”
    “我也想瞧瞧京城的风致了,从小到大,最远也只去过关西铺子,如今那头生意也没了,倒去不得了。”秦雨菱自语了,忽而往秦婉蓉身旁偎了,问,“咱们这里,就属二姐姐去过京城,见多识广了。”
    秦婉蓉正往发髻上插着一朵新折的玉兰花儿,遂手下停住,道,“不过是城镇大些,街道宽些,我瞧着也没甚么特别之处。”
    “二姐姐别卖关子,快说说有哪些个新奇顽意儿?咱们这回定是要尽兴的。”秦雨菱说话间,神色十分向往,如蔓同三哥儿相视一笑,拿她无法。
    秦婉蓉将手指头掰了,道,“万书阁的文墨,粉蝶轩的衣裳,碧玉斋的首饰,此为京中三绝,若是要说景致,那鸾凤皇城自当排在头一个,依山傍水,气势恢宏,不过只可远望,寻常百姓是不教靠近的。”
    “咱们都听个新鲜儿,二姐接着说罢。”秦玉衍此时也阖了书本,如蔓仔细听着,一双杏眸水灵灵的。
    “还有五神庙会,每逢初一十五皆会举行,很是热闹的。”
    如蔓亦是浮想翩翩,便随口道,“不知丞相公子此次相邀,可否引得咱们四处逛一逛的。”
    秦雨菱点点头,将如蔓肩头一拍,道,“说来咱们仍是沾了五妹妹的福气。”
    “四姐姐这样说,我可受不起,不过是一道上京罢了。”如蔓方说完,就听秦婉蓉嗤笑了一声儿,道,“那是自然,五妹妹素来好本事,便是丞相公子也禁不住的。”
    这话教如蔓登时脸色煞白,连秦玉衍也不禁皱了眉头,秦婉蓉将车帘一掀,冲着外头道,“停车,我要透透气儿。”
    秦少芳放缓了马速,探头问,“二妹怎地了?”
    “前面恰有一条河水,咱们去歇歇脚罢。”秦婉蓉对秦少芳说话儿,便又是另一副模样了。
    秦少芳朝车内瞧了一眼,如蔓便将脸儿扬到别处去了。
    青山绿水间,一脉郁郁葱葱的好景儿,在府里头闷久了,却是更觉山水秀美,气息清净了。
    如蔓正在河边撩了水,细细将手面洗了,秦少芳打旁边走来,递了一方丝帕,她想了想,便接了帕子,将手上的水珠子拭去了,道,“谢谢少芳哥哥。”
    “自是应当,我们倒是无妨,只是难为了你们女子受奔波之苦。”他说的清淡,转头道,“到了相府,便不比自家,谨言慎行,别教人笑咱们小地方的不懂事了。”
    如蔓点头应了,道,“我自会把握分寸了。”
    两人正说着,就见秦婉蓉袅娜而来,半蹲在如蔓身边儿,讽道,“五妹妹也是丞相公子看中的,可要守好规矩,断是不能随便收人帕子的。”
    如蔓漠然地将丝帕交还给秦少芳,一语不发地会车内去了。
    秦少芳微微不悦,“二妹说话怎可如此刻薄?”
    “少芳哥哥,你我不是头一天儿认识了,我的性子如何,你最是清楚,”她眸光定在秦少芳俊雅的脸容上,忽而勾起嘴角一笑,“千万莫要忘记了,是你将我变成如今模样。”
    说罢,便携了帕子往河边踏去,秦少芳忙着追了过去,直喊,“别做傻事!”
    却见秦婉蓉踩在浅河里,将帕子丢到水中,随波逐流。秦少芳虚惊一场,遂将她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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