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国怀有新情况？说来听听。”大厅里肃静下来了，高全坐到太师椅上腰板挺得溜直，两眼直视李国怀。
“是这样的，前几个月城里有个叫六月红的戏子突然红了起来，这个六月红不仅嗓子甜润，扮相好，本人长得也俊俏。那时候张二胖刚得了日本人的信任当上治安军的旅长，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有回去看戏，刚好六月红是当家花旦，张二胖一眼相中了六月红。这家伙手里有人有枪，背后还有日本人撑腰，一个戏班子哪敢得罪他？”
“听说当天夜里，班主亲自把六月红送到了张二胖的住处。从那以后，六月红就跟了他了，上台演戏的时候也少了。后来听说不知道怎么的，好像山田司令也对六月红感了兴趣，时不时的去张二胖家和六月红幽会。”
“当然，这都是我这几天听来的小道消息，到底是真是假我也搞不清楚。本来我想这就是把这消息报告长官，让长官再落实一下的，没想到今天杨三、牛四正好撞过来了！长官可真是鸿福高照呀！”
最后一句是俗得不能再俗的拍马屁，可落到被拍人的耳朵里，听着还就是舒服！高全眼一眯，一副很享受的样子。背后的洪莹莹嘴角都翘起来了，看得出来，这位当着洪处长的面拍高全马屁，算是挑对时候了。
“那好吧，老金，去把那俩小子带进来，咱再问问他！”
“是！”金飞龙出门的时候冲着李国怀竖了个大拇指，意思是夸奖李队长会说话。
“国怀今后有什么想法没有？”高全突然对这个李国怀感了兴趣。金飞龙和他的大票人马全都加入了五百军，李国怀却留到信阳当了汉奸队长。要说这小子是贪图物质上的享受来当汉奸的吧，也没见他家的条件有多好；要说他是为了前程一心一意的给日本人卖命吧，这小子见了金飞龙还挺亲。对这种思想比较活跃的人，高全得搞清楚他心里到底想什么才能决定今后对待他的态度。
“我听长官的，长官叫怎么办我就怎么办。”没有丝毫犹豫的，李国怀就回答出了一个能让所有人找不出毛病的答案。
“很好。”高全眼里露出了一丝赞赏，“你的事等将来再说，离开信阳之前我给你个说法。”
第十四章 当家花旦
“多谢长官！”李国怀勉强压制着心里的激动，向主座上的那位长官致谢。他知道金寨主管这位长官叫军座，但他不知道军座是多大的官，他只知道这位长官的官比金寨主要高，高得还不止一级！
当年飞云岭的弟兄跟着五百军走他却没走，不是他不愿意去，而是他知道的晚了！李国怀那时候就在信阳城当外线，山里消息传到他这儿的时候一般都要晚几天。金大寨主领着飞云岭的弟兄参加**他知道，可什么时候走的他却不知道。当时连负责和他联系的人都跟着走了，已经没人通知他了！
等了快一个月没山里的消息，可把李国怀急坏了，等他想方设法得到消息的时候，整个飞云岭的人已经全都走完了！李国怀一个人跑到飞云岭聚义大厅呆了两天，连改投其他山寨的门路他都没找到！那时候飞云岭周围方圆上百里的大小山寨都叫高全给收编了！最后走投无路的李国怀只好重新回信阳，一直干到现在的汉奸小队长。
今天再次见到金寨主的时候，李国怀就决定跟着金飞龙参加**了。这位比大寨主更高的长官亲自招揽，那就是说他已经确定能跟着大寨主参加**了！马上就不用再当这个人见人厌的汉奸了！多年的夙愿达成，李国怀高兴的心都快飞出来了！不过这人心思沉稳，知道大事还没办成，他还不能慌，必须要出尽全力帮助长官和大寨主把他们要办的事儿办漂亮了！
杨三、牛四又被带进来了，还是李国怀家的这间大客厅。俩小子刚才在外面喝了点水，又被吴老三威胁了几句，死亡的恐惧消失了，但是心里的惊惧感却一点也没有减轻。再次进到这间客厅之后，俩人规规矩矩的往当中一站，脑袋一低，也不敢乱看，一副等着受审的样子。
“你们就叫杨三、牛四吗？”
“我叫杨善良，他叫牛嗣义，杨三、牛四是别人给我们起的外号。”高全问的简单，俩人回答的仔细，一点都不敢怠慢。
“听说你们以前当过张二胖的马弁？”
“是。”两个人异口同声，回答得还挺齐。
“给我说说张二胖的事。”
“张二胖以前是土匪，听说他最开始的时候在铜山占据过山头，后来又当过护庄队的队长。”
“我不要听这些！”高全赶紧打断。这俩人要是说起张二胖的个人发展史，那得说到啥时候？前面的高全基本都知道，再听一遍也没啥实际意义，这俩汉奸知道的也不见得比他更多。“说说他来信阳以后的事，尤其是他和山田梅二之间的事。”
“山田梅二？”俩汉奸对视一眼，脸上的全都是惊讶，“张二胖来信阳以后，就去找了司令部的翻译官龙须面。张二胖靠着龙须面的表弟龙从云的关系搭上了龙翻译官的线，由龙须面把他引荐给了山田梅二。山田司令看张二胖武艺高、以前又干过皇协军的副师长，就任命他当了信阳治安军的旅长。”
“那个六月红呢？”
“六月红？哦，对了，六月红是武家班的当家花旦台柱子，后来在唱戏的时候被张二胖看上了。武家班的班主不敢得罪张旅长，就把六月红送给了张二胖。不过这六月红偶尔还是会上台演戏的，只不过是比以前少了就是了。还有那个山田梅二，对。山田梅二是有一回去张二胖家看见了六月红，当时就被这女人迷住了，隔三差五的就找借口去张二胖家。”
“后来他有一回，山田梅二借口让六月红去给他唱堂会，把人招到他的司令部里住了好几天。张二胖气得跳脚骂也没辙。后来日本人再来人接六月红过去，他还得陪着笑脸把人送出去。不过从六月红第一次在山田的司令部里住了几天之后，张二胖就老是和六月红吵架，有一回俩人还动了手，张二胖把六月红的一只眼给打青了，差点破了相。就是那次，山田梅二跑到张二胖家，狠抽了他一顿鞭子，打那以后张二胖再也不敢跟六月红动手了。”
杨三、牛四俩人你一句我一句把故事大致补充完整了。
“山田梅二有没有在张二胖家过过夜？”高全眉头有点皱起来了，山田梅二如果每次都是把六月红带到他的司令部里去过夜，这事还得再想办法了。
果然杨三的回答证实了高军长的猜测，“没有，山田司令每次都是派人把六月红接走，用的名义也都是唱堂会。张二胖心里知道也没法说破，他不敢得罪山田司令。”
“你们知道张二胖的家吧？”
“知道。”俩人一起点头，马弁嘛，哪有不知道长官的家的？
“好，你们下去休息吧。等到需要的时候，我会让你们俩带路去找张二胖的。你们敢吗？”高全脸上又恢复了他一贯的微笑。
“敢！有啥不敢的？给长官带路，给国家锄奸，我们俩愿意！”两个汉奸一副抗日英雄模样把胸脯挺得老高。
“很好，你们俩有这种觉悟就很好！带他们下去休息一下吧。”高全摆手，吴老三再次把俩人押了下去。
“走，我们今天先回姚碧君的家，商量一下这两天就去见张二胖！”该问的都问完了，高全也站了起来。今天的收获还不错，该回去整理一下思路了。
“长官，那我呢？我跟你们去吗？”李国怀不知道他该怎么办了。别人都是跟着高全从外面来的，当然可以去姚府。他却是信阳本地人，这座宅子就是他家，是不是应该跟着一起去姚府李国怀也不知道了。
“你有家有工作，就不用跟着去了。杨三、牛四两个人就留到你这儿，你给他们找间空房子，储藏室也行。老三，你留下看着这俩人。我要去找张二胖了，就来你这里带人。记住，这两个人是我这两天就要用的，不许打，也不许饿着了。”带着两个俘虏上街诸多不便，还是就留到这儿，等走的时候再来领人最好。
“是，军座放心！我保证你来的时候，他们俩还是活蹦乱跳、不缺胳膊不少腿的。”吴老三郑重其事的向高全下了保证。
“那就行，老三的保证我信得过。石头，给国怀这家周围专门派几个弟兄盯着点，别让出什么意外。”
“是！”石磊点头答应。
第十五章 空跑一趟
“哟，三哥、四哥，您二位忙着呢？”迎面过来的两个伪军点头带笑的向杨三、牛四打着招呼，这已经是第三波打招呼的人了。前两波是汉奸，现在连伪军也和他们打招呼了。
“嗯，忙着忙着。”杨三摆摆手、牛四点点头，虽然伪军背着枪，这俩人倒没有向伪军求救的意思。
看伪军走远了，高全乐呵呵的和牛四说话：“行啊你们俩，这城里不管是便衣队还是治安军和你们都挺熟的。”
“那是！”牛四一撇嘴，一副老子得意洋洋的样子。
“别瞎说！”杨三赶紧拉了身边伙伴一把，“先生误会了，我们和他们不熟，真的不熟。就是以前吧，您也知道，我们在治安军里头待过。由于我们俩在张旅长身边做事，治安军里不少人都认识我们。以后来了便衣队，又有不少人认识我们俩。其实好多人我俩都叫不上名字的，不能算是认识。”
“是我说错了，其实刚才打招呼的我就知道一个人的名字。”杨三一说，牛四也立马反应过来了，赶紧对刚才的话进行否认。
“呵呵，别紧张嘛，我也并没有说你们认识的人多不好嘛！”见这俩人紧张，高全赶紧笑呵呵的给他们解压，“认识的人多，你们俩才能帮上我们的忙嘛。帮了忙，就算为抗战立了功，就能抵消你们过去做过的错事，对将来能洗心革面重新做人都有好处。”
“是是是，全靠先生提携。”杨三、牛四一个劲儿的点头。
高全去找张二胖，并没有让李国怀跟着去，只把杨三、牛四俩人带上了。今天到底能不能把事儿办成还不一定呢，李国怀是条重要的暗线，高全不想这么快就把他暴露了。
“这里就是张二胖的家。”杨三用下巴一指前面的一个小院，从围墙上能看见院里面是一栋小洋楼。
院子的大门关着，门口的小路上行人稀少，也不知道这边是本来就少有人走呢，还是因为张旅长府邸在这里的缘故。
大门边上有块铜牌，上头写着门牌号码，槐树街十四号。杨三伸手在铜牌上一按，里面发出“叮铃铃”的响声，这门牌竟然还兼具门铃的功能！等杨三的手放下来了高全才看见，原来写了门牌号的数字下面有个不起眼的红色小按钮，杨三就是摁了那个按钮门铃才响的。
等了一会儿，大门上的观察窗一开，里头露出一张脸，“谁呀？”声音很冲，显然声音的主人对于外面有人按门铃不太高兴。
“梁叔，是我，杨三呀。我和牛四来找旅长。”杨三认识那人，一看见那张脸赶紧报名。
“是杨三呀，旅长不在！有事儿你到军营里去找他吧。”门里头的梁叔见是杨三，语气放缓和了一些。
“那六老板在不在？”
“你还惦记六老板呢？嘿嘿，”梁叔发出两声古怪的笑，“六老板不在，昨天就去给山田司令唱堂会去了！”
“说了唱几天没有？”
“那是山田司令说了算，你操这心干啥？真想和六老板整出点啥动静？”
“咱哪是那种人呢？那行，那您歇着啊，我这就去军营找旅长了。回见。”
门里的梁叔没再吭声，“啪嗒”一声关了小窗户，脚步声远去了。
“人不在，怎么办？”杨三回头看高全。
“行啊，人不在就不在吧。办事情哪能每回都是一次成功呢？人不在，我们下回再来。最起码今天是证实了这里就是张二胖的住所。杨三、牛四，今天没见到人你们俩也是立了首功！”能找到张二胖的住所也算取得了一项成绩，高全并不吝啬对立功人员的夸奖，“走吧，我们回去！”
乘兴而来、败兴而归。虽然高全说了能找到地方就算是有收获，可众人来之前却是都做足了今天就堵住张二胖，甚至是逮住山田梅二的准备的！兴冲冲的来，却扑了个空，大家难免失望。回去的路上谁的兴致都不高，一个个闷头走路相互间很少说话的。
“噔噔噔噔”迎面一前一后跑过来俩人，那俩人跑得飞快，正对着高全这一群人就过来了。走在前面的杨三、牛四本能的往旁边躲了躲，让开来人的方向。
杨三、牛四身后就是金飞龙和吴老三，这俩人平素走路哪躲过人？都是别人给他们让路，他们俩哪有给别人让路的习惯？眼看来人越来越近，眼瞅着就到跟前了，正对着前头那人的金飞龙不仅没躲，反而一挺胸脯直着就迎了上去！
跑在前头那人身子非常灵活，别看速度快，转弯还挺灵便，离着金飞龙还有五六米突然往左边一歪，硬是躲开了和金飞龙迎面相撞的结局。不过，俩人正面相撞是躲开了，小擦小碰总是难免，那人挥舞的手臂就在金飞龙的身上轻轻蹭了一下。
本来大街上迎面走的两个人彼此轻轻擦碰一下是很正常的，更何况那人跑的那么快，没实打实的撞上就已经算是万幸了。跑动中轻轻一个擦碰，按照常理俩人应该快速分开，然后各走各的路才是。哪料想两人擦身而过的时候却发生了意外！
“哎呀！”本应该快速跑过去那人突然叫了一声，然后身子一扭，横着飞了出去，“嘭！”重重的摔到了四五米外的地下。
在地下打了两个滚，年轻人一咕噜爬起来，捂着一条胳膊怒视金飞龙，“你推我干什么？”
“不推你，不推你撞我身上了！你走路不长眼睛呀？”金飞龙比那人火气更大，好像不是他推倒了对方，而是对方推到了他一样。
“快抓住他，抓住这个偷钱包的小贼！”后面追的那位大概是看见前头有人拦住了逃跑的人，立刻大声嚷嚷了起来。原来这慌慌张张跑路的是个偷钱包的贼！
金飞龙看看那面露惊慌的年轻人，再看看后头呼哧呼哧越追越近的失主，嘴一咧，他笑了，“呵呵，小子，你偷了人家的钱包？”
“关你什么事？”小贼色厉内荏的怒视金飞龙！要不是这人半路多管闲事插一杠子，自己早跑没影了！这大个子一伙儿这么多人，看样子今天要栽！
“是不关我的事，那你还不赶紧跑？”
第十六章 武家班主
跑？小偷愣了一下，看金飞龙不像在耍他玩儿，当下二话不说，拔腿就跑！
两人的几句对话高全这群人全听见了，后头的吴老三往旁边一让，其他人也没人拦着，眼睁睁的看着这偷了钱包的小贼快速跑远了。
“喂，这人是小偷，他偷了我的钱包你们怎么不拦着？”后面的失主气坏了，他明明看见小偷摔倒了，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又跑了？
“废话！他偷的是你的钱包又没偷我们的，老子凭啥要替你拦住他？”从金飞龙嘴里说出来的就没好话，这位张嘴就是老子长老子短的，根本就没把后头那位衣着光鲜的失主放到眼里。
“怎么说话呢你？咦？你这人，你这人，”这位等看清了金飞龙的长相顿时往后连退几步，只看这张脸，怎么这么不像好人呢？金飞龙的脸能像好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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