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秦桧还没动作身,就收到妖魔鬼怪蠢蠢欲动的消息,必须找到一个重量级的盟友压制对方。赋闲在家的蔡京,就是最合适不过,虽然去职,但是蔡氏子弟、门生、故旧遍布天下,说句话还是很有分量的。
今日前来,赵良嗣是以晚辈的私人身份拜访,名为求教,实为探讨。蔡京得到通报,心中了然,请赵良嗣到书房见面。
赵良嗣进入书房,蔡京正在泼墨挥毫,待蔡京落笔后,上前躬身见礼,“老公相安好!”
“切勿多礼,老朽,已是闲翁耳!”蔡京又招招手,“龙图替老朽看看这幅字如何?”
赵良嗣靠近,才看出蔡京将写的是《破阵子》,便问赞道“好字,好词!敢问这首新词何人所作?”
蔡京见赵良嗣不知,笑而不语,反问“龙图,所为何来?”
赵良嗣见蔡京打哑谜,也不再兜圈子“说来惭愧,赵某倡议联金攻辽,却屡屡不成。眼看复燕平辽大业徘徊不前,心中焦急,特来请教”
“龙图所言不虚,辽帝沉湎酒色,国政疲糜,契丹必亡,此乃大势所趋。”蔡京招呼赵良嗣落座,“燕云之地,是抚是剿,昨日朝堂之上已有公论。蔡某亦因此去职,恐怕龙图所问非人吧?”
赵良嗣欠身抱拳,“朝堂之上是非自有公论,今日老公相赋闲,他日就能起复。如今抽身旁观,坐看云起云落,岂不正好?只是良嗣全部心血系于燕云,还请老公相可怜在下的一片赤诚,援手之情不敢忘却。”
蔡京沉吟半晌,才慢条斯理地说“种师道、刘延庆大兵压境,为何你等偏钟情于那韩望?”
“会之所言,此子,大才,眼光远见卓识。白沟之后,唯有此子可教人放心。官家已经许了他易州专权,他三个月内拿下燕京,”赵良嗣给蔡京讲解着韩望的为人和长处。
“一年六百万贯,三个月拿下燕京,韩望好大的口气啊”蔡京多年户部经历,对于易州一年六百万贯的岁入第一个反应就是不可能。
“这里有一份秦会之的《真定见闻实录》,记录了他在真定所见所闻的一切,还请蔡相斧正”(未完待续。)
一九零章 马经新解
蔡京官场多年打拼的资历,最值得称道就是他的涵养。尽管知道秦桧的见闻录中,会有一些出乎意料之外的内容,依然接过看了起来,翻开扉页,是秦桧撰写的卷首。
宣和四年六月,余自京赴真定,旅途不过五日,行程不过千里。得遇南归义士韩望,其风仪绝佳,谈笑诙谐,学识广博。
率众抗贼,起于荒僻,十人破敌,义援友军,百人设伏,吓阻千骑,百人夺雄州,半百下保州,连战连捷,智勇无双。
合冯庄、三林、大王、小王、响水、梁子为六联。其开蒙教习,稚童敏而好学,犹能身体力行。创钢厂,开酒厂,十余工坊,点石成金不过反掌。炼酒精,缝伤口,医护一体,救死扶伤造福一方。
忆秦娥,卜算子,青玉案,字字珠玑,篇篇华彩。聚义勇,严军纪,明赏罚,身先士卒,将士效命。常言北敌,莫过女真,誓言复燕,永为藩篱,保大宋金瓯无缺。
如此英雄,几多风流,桧不胜钦佩,谨以此记之。
蔡京心中一笑,这个秦桧为了韩望倒是肯下功夫,弄了这么一个真定见闻实录。说的这么天花乱坠,先看看都有些是么名堂。
开篇就是蒙学,秦桧将冯庄蒙学详细介绍,如何创办、招生、教学、激励、考评不惜笔墨详细记录。其次是经商,钢厂、酒厂、各种作坊,互相联动,集约化合作,效率效益倍增。再次就是建军练兵,从招兵、训练、军纪、赏罚、兵种合成、联席参谋,后勤保障等诸多条款逐一描述。最后就是当地军政首脑评价,当地民生变化,实战对照以及个人见解。
尽管略略翻看,但是这么详实的记录倒是出乎蔡京的意外,洋洋洒洒足有两万字,这些记录形容并茂,言之有物,完全可以当做一个范本,看来不是简单吹捧。
当即将书册摆放在书案右手位,还特意将镇纸压住。“龙图,老朽年迈,适逢去职,欲往明良山避暑,燕云之事恐难助力。唯望龙图志存高远,更进一步!”
蔡京当即拒绝了赵良嗣的请求,半点悬念都不给,这在东京的官场之上比较少见,又不是生死大敌,完全用不着这么撕破脸面。
赵良嗣哈哈笑道,“如此,晚生就能一往无前啦,恭祝老公相身康体泰,福寿绵长!”告辞而去。蔡京看着离去的赵良嗣,微微点头,这个马贩子心思通透,机敏果决,能成非常之事。
出了蔡府,上车后,被久候的秦桧追问详情如何?赵良嗣原原本本说了一通,到最后蔡京拒绝也一字不拉的说了出来。
然后秦桧就被打击了,憋了半天才问“老公相是不是心灰意冷了?”
赵良嗣捋着胡须,摇摇头,“老公相现在的拒绝,就是为了将来的鼎力支持。”
“为什么?”秦桧被赵良嗣弄得稀里糊涂。
当初赵良嗣是辽国三品光禄卿,名叫马值,位高权重,并非泛泛之辈。因见辽国国政混乱,出人意表的辞官从商,贩卖马牛。借卖马的缘故结识童贯,献上联金平辽复燕的谋略,获得赏识。之后设计偷渡雄州,藏于童贯家中,改名李良嗣,童贯将其献与赵佶。赵佶大喜过望,百年夙愿竟然只有一步之遥,无论如何都不可放过,遂赐姓赵,为赵良嗣。
如此一个官场、商界、叛逃的传奇人物,只为了胸中那一份承诺,游走于辽国和大宋的帝王、高官、商贾、贱民之间。经历过荣辱贵贱,经历过生死抉择,又岂能看不明白蔡京的用意。
“马壮且俊美,利速不耐久,马肥且慵懒,日夜行千里”赵良嗣笑着说“我就是一个马贩子,多年贩马明白一个道理:你看着好的,多半会让你不满意,你看着不咋地的,却会给你最大帮助”
秦桧一脸的懵逼,有点急躁“你意思,老家伙是放长线钓大鱼?今日就是一个障眼法?”
“老公相若是没心思,为何将见闻录仔细收下?我猜之所以拒绝,是看看我们能做到哪一步?也可能顾虑刚刚去职,就冒然介入真定革新,必然为”他手指了指上方,“猜忌,索性断然拒绝”
原来如此!有道理!这就是差距。
秦桧一直过着平淡如水的生活,这几年到了京城,才慢慢熟悉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官场,比赵良嗣在见微知著、明察秋毫方面要差得多。
“如此,老公相就指望不上了。”秦桧显得有点失意。
“老公相送了一个天大的机会,怎么说指望不上呢?”赵良嗣平日仰慕书文诗画,幸得秦桧替他收集名家名作,所以明说“蔡相的对头是王黼,听说王黼有意插手易州的事,何不将计就计?”
这个马贩子还真胆大包天,居然去找王黼,这不是与虎谋皮么?“王黼此人贪婪成性,莫见今日之宠信,他日必不得善终,桧羞于同此人为伍!”
“马夫照顾马匹比对他自己还要好,好吃好喝伺候着,图什么?还不是图他能拉货,能驼人。若是因你的羞与为伍,致使真定乃至燕云革新的失败,你又作何想?”
秦桧心头百般纠结,一边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一边是为国为民建功立业,这两个看起来截然相反的事情居然要让自己合二为一,这种向邪恶势力投降的行为虽说是为了正义,但是实在是过不去这个坎。
赵良嗣停止了劝解,这个时候就该让秦桧自己去领悟,正义的声张从来没有一帆风顺的,想不付出代价就得到是痴心妄想。尤其是大宋的朝堂之上,没有利益交换就没有合作基础。
至于王黼,赵良嗣倒没怎么放在心上,一个凭借宠信得小人,眼中只有权和利,居然干出卖官鬻爵的事情,这种鼠目寸光的货色不值得浪费精力。
主要是担心,万一梁师成插手进来倒是有些顾虑,梁师成比王黼要有心机的得多,尽管是赵佶身边最大的蠹虫,但无论做事还是说话,首尾一直很干净,加上固宠有术,不好对付。
马车在街面上摇晃着前行,车厢内,两人想着各自的心事。在这个酷热的傍晚,即将分别的盟友都要去面对人生的重大转折。(未完待续。)
一九一章 清流很强大
耿南仲,宇文虚中、陈过庭、王御史、刘御史、陈东六人聚会于樊楼,东宫、御史台、太学,三大势力汇聚一堂,以太子为尊,耿南仲得意洋洋。
“诸位,我等清流一脉,已经沉寂太久,而今当为民请命,清除奸佞小人,恢复朝堂惶惶正气!”这一顶大帽子下来,几人都齐声应合。
陈东为人忠肝义胆,刚直不阿,是太学生代表,也是新生代基层官员的意见领袖。代表着大宋最有梦想和激情的一个阶层。他们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促进国家强大,帝王贤明,官员清廉,百姓富足。
所以,耿南仲一开口,他就接上了,“耿师,驱逐奸佞,我辈义不容辞!”
陈过庭此前弹劾王黼、蔡京、朱勔,现在传言王黼已经开始反击,向皇帝提出贬斥的意向,因此较为慎重“劳烦太傅相告,到底是如何的缘由?”
宇文虚中初名宇文黄中,赵佶(貌似这个家伙特别喜欢改人家名字)亲改其名为虚中,字叔通。目前官至资政殿大学士,是清流一派的首席智囊。见众人纷纷开口,就不再多言,听耿南仲下面如何说。
耿南仲一拍桌子,“还不是真定边军的那一位,靠着蒙蔽官家获得宠幸,又被有心人介绍到皇子身旁,劳民伤财事小,皇室蒙羞事大,岂能容他任意胡为?”
陈东还是第一个跳出来,“这还了得?如此奸佞,上欺君王,下害黎民。我等太学即日联名上书,不仅将他罢官夺职,更要将其党羽绳之以法。”
宇文虚中对耿南仲了若指掌,口称的这一位皇子只怕就是郓王了。凡是赵楷支持的,东宫一律反对;饭食赵楷反对的,东宫一律支持。这几年混战不休,总的来说,还是赵楷的赢面大。
王刘两位御史也趁机鼓噪,“我身为御史,风闻奏事,更是义不容辞,明日早朝就将其上奏官家,务必使其不能如愿”
“耿师您就看好吧,我等虽手无寸铁,要除掉一个小小的边军,亦不过是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咳!”陈过庭有话要说“太傅,此事牵涉到皇子,大家还是慎重为好,但不知道是哪位皇子?因何被鼓惑?”
耿南仲见他左问右问,明显是不放心自己,有些气恼,看也不看他,对着陈东和刘王御史说“还能有谁?就是郓王殿下,门人艳羡钱财,已经邀请其参加夏荷凉会,这会给殿下招来大祸的!”
耿南仲话虽如此说,但心里却说“王、刘二位,底都交给了,剩下就看你们的了”
果然王御史张口便说“身为殿下,居然勾结边军将领,用心不正,觊觎财物,其德有亏,不能再看着殿下为人陷害,这一块交给我来弹劾郓王门人,不如此,不足以震慑宵小之辈”
刘御史摸摸怀里发热的十贯交子,也是大为赞同“真定方面交给我来弹劾,定要将这等贪赃枉法的奸佞小人尽数革职查办”
一个弹劾奏本就是十贯,毕竟是太子,好大的手笔啊!要是每个月来个三四次就美了。
宇文虚中此时不由得心生警惕,便问道“耿师,说的可是昨日为官家单独奏对的连胜军将主,韩望?”
耿南仲对于宇文虚中的本市还是钦佩的,便说“还不就是他,居然鼓惑到郓王哪里去了,也不知道避讳”
“此事只怕要从长计议”宇文虚中开始分析“韩望在真定是有功绩的,此次奏对详情如何?官家如何看法?今日参加郓王聚会,可有消息出来?料敌不明是大忌!”
王御史摇头晃脑的说“御史台,风闻奏事,有何不可,若是真的偏差委屈了他,顶多告个罪便是”
刘御史也说“叔通兄,看来你对这位韩望颇为熟悉啊?”
“昨日上殿,远远见过一面,下朝没等寒暄,就被官家留下奏对了”宇文虚中摇摇头,“昨日奏对之后,他去了哪里?今日做了些什么?我们一概不知,不如稍稍打探一二”
耿南仲慷慨道“叔通,此言差矣,我辈为了大义不惜己身,何况韩望耳。弹劾宜早不宜迟,清流一脉顺民心,得民意,强盛就在今朝,万不可落后他人!此事就此而决。”由于其为太子信任,大权在握,故而颐指气使,说一不二。
王刘二人各有十贯到手,自然连声应承,陈东一心打击贪腐和不平,自然鼎力支持;至于宇文虚中和陈过庭不想和他们对立,只能点头称好。
接下来自然是互相吹捧,互相打气,耿南仲微醉的时候,大声说“天生我材必有用”还言,明日再去发动其他御史和大小官员,一定要让郓王府迷途知返,让韩望身败名裂知难而退。
宇文虚中却回想起那几次战报,描述了雄州保州是怎么打下来,想起来官家亲笔题名的联胜军军旗。考虑该不该再知会他们一声,但是看看醉醺醺的一帮人,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这种作派,轻视对手,过高的估计自己,事前又不做充分调查,贸贸然就发动弹劾。万一人家有备而来,估计贬到南方的可能很高,不值得啊!
而且从很多渠道得来的消息看,韩望军纪严明,赏罚分明,开设多加工厂工坊,蒙学医院都与众不同,却成效斐然,教人叹为观止。这说明,韩望不是那种只懂得打仗的傻大粗,难以对付!俗话说“流氓懂文化,谁也挡不住”就是这个道理。
陈过庭六十花甲,辅助三代帝王,见多识广,便悄悄问“叔通,你方才有话要说,可是关于韩望的?”
“没什么,只是觉得不妥,官家刚刚召见,现在如果弹劾,必然会令官家厌恶,怕是讨不了好。”
陈过庭点点头“谁说不是呢,对方的底细都不知道,还怎么对阵?万一被人做了圈套,跑都来不及啊!老夫已是花甲,生死尚且不惧,何惧荣辱?只是机会就那么一次,若是无的放矢,不如不放”
宇文虚中亦是点头,“盲目的勇气只会让对手增加一次胜利,希望下次他们能吸取教训”
“但愿能如你所愿”(未完待续。)
一九二章 丐门大佬
胡杨巷,一座破败的宅院的大堂内,一位鹤衣百结的老者,就是京城丐门帮主钱鹤声。正在犹疑,时而坐,时而起,今日太白楼东家韩二,居然托请侯八指一大早邀请自己晚间去太白楼赴宴。谁家酒席会请乞丐?
最近几年,丐门在自己手上扩张了很多,东京城内丐门就不下五百人,人数上已经是京城第一帮。其中行乞者三百余人,还有一百余人从事各种店铺经营,月入不下百贯。一直是闷声发大财,如今受到邀请,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
虚掩着的大门闪进来四个高壮的人影,上得大堂,单膝跪倒,齐声说“帮主,俺们回来了”
老者看着赵五米,洪七儿,费孤,龙风四人,心情放松了一大截,忙说“都起来吧,外间消息打探的如何?”
赵五米资格最老,人头最熟,故此由他来回答,“帮主,没听到什么风声,但是太白楼背后主人,是连胜军的将主韩望。这几天被皇帝老子从易州招到了京城,听说此人文武双全,富可敌国啊”
洪七儿年纪轻轻,身高马大,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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