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叶锦天就可以很容易的把她偷回盛华去。而只要回了盛华,沈世雅就没有了反抗的能力。为了王家,为了那些忠诚于她的下属,她只能咬牙忍耐。
那个借月说的六种局面,哪一条她都不愿意走。所以,她宁可暧昧!以这样的方式来保护她在意的人。这样的女子,秦瀚可是越看越喜爱。当然,越可爱的女子就越可恨!
“就算这个借月不是叶锦天派来的,叶锦天也肯定会借这条线,和你说点什么。你想听吗?”
沈世雅摇头,秦瀚很满意这样的答复,所以:“过转年,和我去巡高昌边境吧。或许会有争斗,或许还有极大的危险,沙漠戈壁可不是江南水乡,你敢去吗?”
岑染没有说话,只是高傲的抬起脸颊。
过转年,十五元宵节后,秦瀚就将凉州事务安排给了秦平沆和几个亲信,然后带着一百游骑出门了。
沈世雅换作男装跟随,借月也非要加入不可。一百零三个人的队伍,良骑精盔策马扬奔。岑染不懂军事,可是从秦瀚走走停停的样子,大概也知道他是在布局查看地形,为将来进军高昌,打下坚实的基础。又或者,西凉坐守西北几百年,高昌地形还不是早在心腹?这次,大概是最后一次的战前勘探吧?
随国公爷出巡的军士,自然是凉州卫里最精英的。对于这位南太子妃沈世雅,军士们已经从开始的鄙视,到如今的尊重了。毕竟沈世雅离开盛华的名声太那个,善妒。帮华昭制手雷,虽说有平定天下安抚黎民的意思,可赌气的成份更大吧?可她毅然离开昭帝,不愿去做昭帝的夫人,而宁愿呆在西凉,满山的种地养鸡,毫无贵女矜持虚傲,实在不能让人再轻视她。更别提那些层出不穷的点子,简直令人惊叹。
这次出门,沙漠苦地,受累极深。可沈世雅一个江南锦绣闺阁里堆起来的世系小姐,竟然半句苦头没有叫。水不够的时候,和男子一样忍着;太阳烤得汗流浃背,衣衫湿透也不抱怨半句;风沙烟滚在前,平静以对;刀光血影时……这位太子妃殿下竟然还颇有身手,拿起刀剑反击,毫不手软,该杀者杀,没有半点那些小姐太太们的愚笨仁慈。安营扎帐,烧水端饭,虽说那个借月前前后后一直尽力照顾她,可能自己干的,样样利索。
这样的女子,怪不得国公爷喜欢!
就连沈世雅身边的这个借月,都很有趣。
听说是个小倌,模样一看也象个小倌。说话娇滴滴的,伴在沈世雅身边时更是娇媚缠绵,看得这些军士直起鸡皮疙瘩。可正经对敌的时候,杀人手法干净利落,凌锋毕露,根本不见半点脂粉男儿之色。功夫之高,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可一旦无事,就又窝回原来那副怪模样。
这样的人,肯跟在沈世雅身边,始终相随……这位沈小姐,应该很有过人之处,过人之德,才能得这等剑士如此相待吧?
“这位国公爷真是只狐狸。他这是要借着这机会,让你在军中立威嗯。”
凉国公府靠武力起家,军中兵率如果肯承认沈世雅,那么西凉城里的那些凉州贵州就根本没有置喙的能力。可是要征服这些铁血男儿,靠沈世雅的出身,没用;曾经的太子妃头衔,没用;勾心斗角收服朝臣名士的手段,也没用。哪怕是那些造福于民,苍生生祉的智慧,都不能让这些男儿服气。于是秦瀚设计了这次出行,让这些人亲眼看到沈世雅不是个只知道让人服侍的娇小姐,她可以吃足够的苦,所以有资格享受最甜的果子;她有胆色面对杀伐革断,所以有资格站在秦瀚身边;她更尊重平待对待不同出生的军士,不鄙夷不谄媚,一视同人,所以她一定有广阔的胸襟;而她又愿意帮受伤的军士包扎,处理伤口血污,不见嫌弃,没有被血事吓倒,更是胆色堪比男儿。
这样的女子,这趟路回去,军中这些傲骨铮铮的铁血男儿,大概不会再有异议。
而这样深义重重的安排……“您动心吗?”一个男人说爱你疼你宠你相信你,再多的甜言蜜语,不管真的假的,其实都是虚的。他能为你做到什么样的地步,能为你们的将来付出怎样的心血,能尽多大的力量维护你的利益。这才是关键!
秦瀚在这一点上,做得比叶锦昭好。叶锦昭没有办法处理掉那个一直和主子不对付的郁王,更没有能力清理干净英国公府,就算可以做到独宠沈世雅,在那个东京宫里,主子到底还是需要委屈,甚至得付出极大的代价。主子的亲属忠属受累,叶锦昭没有办法维护。
就算曾经疼主子入骨的太子殿下……穆氏在前,南疆公主在后,太子能做的只是让主子一次又一次的受委屈。而那样的前路,没有尽头。
可这位凉国公就不一样!
似乎一路行来,没见他如何殷勤,话都很少和主子说。却坚坚定定的打下了沈世雅在军中的坚实基础。
这样的男子……
“您喜欢吗?”
109、四国
秦瀚带兵巡视高昌边境是正月起的,二月中回来的。然后秦家欢欢喜喜的给秦瀚的生母过了一个三月春的五十大寿。寿宴的礼花还没谢了,高昌楼兰国就被奇袭突破了。然后是乌兹、大宛、鄯善、康居、奄蔡。一场大战从三月开始,一直连绵到十月底,秦家军士骁勇彪悍,所向披靡,将整个高昌踏于铁骑之下。六国王侯全部被拘,押回凉州城,‘奉居’于怡宾馆内。
六国自此无王,各国由凉国公府派节度使留守。凉国公府兵力再多,也吃不住这样分散的。所以‘地雷’便成了上好的威胁武器!沈世雅暗中做了三百颗地雷,分别秘密埋于六国王城之内,声称若有异反之心,全城尽屠。由于华昭朝的大炮和手雷已经名声震宇,所以六国无人敢反,尽皆乖乖束手称臣。而后,秦瀚又趁着年节之季,大搞联姻活动。嫁出去的,娶进来的,整个正月里,凉州城内……
“你方唱罢我登场!”
又见正月十五,凉国公府今年放的烟花比哪年都绚烂,可岑染却觉得身上凉得紧。坐在屋顶上,看着远远近近此起彼伏的烟花,眼神竟是空的。借月眼帘低了低,看着八院内外隐隐现现的人影,心中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秦瀚彻底坐稳了凉国公的位子,将四百年来凉国公府没有达成的愿望铸就。这里面有秦家的精兵良将,更多的则是沈世雅用两年时间打造出来的丰足粮草,还有那三百颗地雷的威慑。否则秦瀚就算是打下来,未必坐得稳。天长时久,更是大患。
可……偏偏如愿了!然后……借月是看惯了的,这天底下的男人少年的时候想情,青年的时候想名,壮年的时候想的是天下,等到什么时候老的不能动了,或者觉得玩得累了,才会想起那个家。秦瀚如愿了,那么接下来他就该解决他的‘终生大事’了!
沈世雅的凉国公夫人的奠基已经到了稳扎稳打的地步,而有了高昌的西凉,则不必再惧怕华昭或者盛华。
昭帝……他若真的还对沈世雅势在必得,就不会当初心平气和的和西凉做通贸。
而西凉又恰巧在江北,盛华要攻打则必须过江,先到华昭的地盘上……这个局,秦瀚已经做到了九成!秦家不需要再怕盛华,而郁王……大概巴不得秦瀚娶了沈世雅,惹得叶锦天方寸大乱吧?
“五年了,明年就是第六年了。主子,早点了结早点好。总这么耗着……女人老了,就不漂亮了。”沈世雅今年已经二十五岁了!不是年轻的小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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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彩自把借月支到西凉后,就一直梗着脖子盼回音,等消息。盼得盼得脖子都长了,眼睛都直了,借月也没有传回半封信来。反而关于西凉攻打高昌的信报一封接一封由暗卫送回庆阳来。其中特别强调了凉国公府丰沛的粮草,充足的水源,尤其是那三百颗地雷!
震得高昌六国的贵族无人敢动歪脑筋,沈世雅的炮雷把昆仑山都炸了,更何况小小的王城?
再然后,秦瀚稳稳的控制住了西凉高昌的局面,并且于盛景二十七年二月初二,正式更名为西域国,自号称王,彻底分立。
“盛华、华昭、东夷、西域!”
六国变成了四国吗?北蒙被华昭灭了,南疆在前年被太子的奇招剿灭。王室成员全部被诛,南疆赖以为存的三重三层毒瘴林被太子一把火点着,连续三个月的大火将所谓神仙难过的毒林烧了个干干净净。将南疆与中江南江南原南和一起并入盛华版图。太子又将州改为省。每省设巡抚一名、都督一名、监察史一名,分别管民政、军务、官绩三项。
并在去年,从御史台吏部刑部翰林院各抽调两名官员,另组昊天属,正式开办了昊天报。
报分四版:第一版介绍每月朝廷推行的新政上令;第二版介绍三法司的重大案件;第三版则是对盛华官员的家世来历学业家庭成员所作政绩,逐一介绍披露;第四版最狠毒,居然介绍的是盛华上下的官员调动。升是为什么升的,降是为什么降的。不管是荣宠还是卑劣,官民农商尽皆知晓。
当然,认为第四版最狠毒只是刚开始的错觉。昊天报半月一期,五期过后,第三版的味道就显现出来了。因为那上面不只介绍你的出身来历,更介绍你的家庭构结。家里养的几个姨娘几个通房,几名庶子庶女,虽只是略略一笔,却十分招人眼球。然后首辅江扶林一妻一妾一通房,两个子女皆是嫡出;中书省朱阁老家一妻两妾,两子两女,儿子是嫡出的,女儿是庶出的;门下省徐阁老家一妻一继三妾,两个儿子,一个是原配生的一个是继室养的;户部尚书连大人家一妻五妾四个通房,第三个儿子是嫡出,其余四子二女皆是庶出;吏部尚书于大人家一妻一妾七个通房,三子三女皆是庶出……
不用多说什么,哪个大人是‘一心为公’的,哪个大人的私德有问题的,‘昭然若揭’。尤其是户部的连大人,嫡子之前居然有两个庶子诞生,简直十分没有规矩!于大人今年五十七岁了,居然还有七个通房,更是哗然之极。各种调笑声色此起彼伏,连上下朝时官员们扫来的眼光都充满意味。然后,一个月后,于大人家的七个通房全部被遣卖了;连大人手急眼快,把家中通房也全遣走,四个成年的庶生儿子连同各自生母姨娘打发到了外地,提前嫡庶分家。这两个人一作表率,轮得着轮不着的官员,聪明的赶紧把姬妾打卖,胆子肥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的依然还留着。可一期一期介绍下来,别人家一副‘公正廉明’的模样,偏生自家姬妾众多,总是脸上不太好看的。
尤其是介绍到定南侯府、太子少师沉香公子、刑部尚书左筵、东宫卫率府上官大人、昊天属司长宇文大人、吏部侍郎徐嵑等等时,明明白白的嫡妻一名,子女尽皆嫡出。无妾无通房的官,在平民百姓眼里,还不直接打上清官忠臣二字?
人、总是怕比的。
官、更是要比的。
第二版介绍的本是三法司的案狱刑事,谁谁因为什么贪污了、谁谁因为什么杀人了、谁谁因为什么杀妻了、谁谁因为什么什么了。可以当作故事来听,却也直接给了三法司极大的压力。因为第三期才出,就有人举着状子到昊天属门口告状,说案子判错了,它是苦主,如何长短的。然后太子殿下亲自查抓,果真属实,将那案的直接经办人立即拘压,着大理寺即查,从重处置。
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上下官员的毛都竖起来了,一到发报的日子就紧张万分。
第一版看着最平淡,不过介绍朝廷最近搬的新政御令,很表面化。可是发报第四个月,就有海云县纤夫七八人上京来告状,说朝廷搬发的恩旨,写的是每漕纤户一年的恩养银是十两银子,可他们只拿到了三两。其它七两去了哪里?海云县令当月被押解进京,罢官羁压,家产尽没。
如此‘严刑苛政’换作别朝,大概些许朝臣们早混到一块儿想折去了。可如今盛华要紧地方的官员全是太子皇上亲信的‘德才昭昭’之人!兵权紧握,文臣们受闲气,武将们乐得看热闹。更何况,近年来太子殿下的脾气越来越差,威压强势,谁敢违逆不到三月肯定会被找理由修理掉。然后……这世上还会少了想当官的人?你不听话不要紧,自有听话的紧赶着爬上来。你没眼色不要紧,多的是机伶取巧之辈争宠献媚。更何况太子殿下并不是那等昏庸无道之人,条条政令皆以‘圣人训’为前题,根本抓不住把柄‘苦谏’!
满朝文臣尽皆惶恐不安,十分怀念当初那个温容和煦的太子。可太子殿下变成这样,还不是因为朝臣们‘同心协力’气跑了太子妃?太子殿下私情受累已经不好,偏偏太子妃那般厉害,先帮伪昭帝灭了北蒙抵住了东夷,后又干脆扶助西凉灭了高昌,建立西域国?盛华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太子殿下能心情好了才叫见鬼!
可是日子总这么下去,哪天是个头啊?亦或者……
“西域和华昭联姻了!”
王勤下值的时候收到的第一手消息:“昭帝把锦绣侯的小女儿封为郡主,嫁给了西域国四王爷秦平沆,五月就送嫁。”
“难道……难道这两……真的要联手了?”韩夫人听后身子软了三软,摔坐回了榻上。王缰的脸色黑青,王勋和兄长一样紧皱眉头,恒浣忧急的看着王勋。如果这两国真联手了,那么齐齐逼势压来,盛华危矣。别的不说就华昭的那个手雷就谁也抵不过啊!到时候王家就算不被安上一个叛国的罪名,也不得不上阵前亲杀,用以死殉国来证明自己的清白。那、那……
“那个借月、他怎么这般没用?”
韩夫人没办法怪沈世雅,只能骂那个小倌来出气。派他去西凉是干什么的,他全忘了是不是?两年一点音讯没有,事情弄成现在这个样子,可怎么办?自己的这两个宝贝儿子,难不成真的……抬头看去,却见左筝空空着眼睛仰望着屋顶?脸上竟然若有若无的浮出一丝笑意来?心下有些发恼,话到嘴边思及某事,却又停下。扭过脸,看了一眼王缰。王缰感觉到韩彩在看他,回来对视,却见韩彩凄然苦笑,眼光淡淡的瞟向了左手位的长子和长媳身上。左筝的表情让王缰心中咯噔一下,直接想起了那年盛华南迁,韩彩看到自己还活着时的表情。如果事情真的到了那个地步,那么……只要王家父子三人以死殉国,那么王家就算洗干净了,太子殿下定会恩抚王家孙辈。左筝的儿子是嫡长孙……
父母二人的眼光,王勤哪有看不懂的?可……“你在想什么?”王勤不想相信左筝和母亲一样,毫无眷恋。毕竟自己没有象父亲那样,虽说也伤她伤得很深,可这些年……总是恩爱的。
左筝收回飘遥的心思,回头来看看这一屋子的人。公公的漠然、婆婆的无奈苦笑、还有王勤眼中的渴望期盼……他们在以为自己是在庆幸,有儿子傍身,男人死了无所谓吧?左筝微笑,如果这会子左筝面前有一面镜子,那么她会发现她现在的笑容,象极了沈世雅离开东宫前一夜时,在烽楼上的笑容。平静、从容、无畏无惧。
“太子殿下是明君,他不会那么做的。”
“你就这么肯定?”王缰是见识过景帝手段的,太子殿下近年来的行事与景帝的杀伐越来越象,这也是王缰一直胆颤的主要原因。景帝当年失了阿清以后,性情就变得神鬼莫测,如今太子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