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雅之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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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雅之堂-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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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世雅?

    秦平瀚扭头看王世勤,你妹妹,怎么办?

    王世勤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局面,想想父亲的嘱咐,又看看秦平瀚:“交给我。”

    ——————————

    席面上说实在的没啥热闹,哪怕是今天难得见的男女混席。

    沈世雅与沈世宗同桌,席间沈世宗夹菜盛汤、祛刺递帕,比丫头老妈子做得还好,且动作熟练无比,沈世雅享受得天经地义般。偶尔一半箸自己不喜欢的不想吃的,直接夹回哥哥的盏里去。沈世宗全部照单敛收,半分不悦也没有,看着妹妹很是宠溺。一个斜眼都没有往其它桌上瞟,浑不似一些男生来客,借着机会打量各家小姐。

    女生很酸、男生也很酸,其中最酸的大概算是贺世静和上官世亨,这两个虽然坐了两桌,但却相邻着。贺世静原本挑衅似的瞟了一眼上官世亨,状似讥笑。可上官世亨把眼神往沈世宗身上一转,再深深看贺世静,吓得贺世静赶紧低头装乖。

    岑染看得发笑,低头捏拳,把帕子攥得紧紧似的。

    沈世宗怎么会不知道妹妹在笑什么?狠狠一脚踩过去。岑染哪里会依?立马还了回去。沈世宗有时候没和妹妹这样玩了,小时候一逢年节,‘全家’聚会上,世雅就容易发彪,沈世宗每每都用这招转移世雅的注意力。可这次之后……算了,世雅如今有心情便好,踩就让踩两脚吧?

    席后院外阳光甚好,王世勤让客家在园里摆了掷壶。这玩耍又可消食,又不伤体面,男女皆宜。

    岑染没玩过这东西,掷了几下都找不到感觉,很是沮丧。沈世宗只好安慰她说,回家也给她备下,让世雅在家里好好练,下次出门便不怕丢糗了。岑染笑得很开心!因今日来的都是‘熟客’,所以女孩子们也都没有再蒙面。沈世雅原本的模样属于清丽,尤其不话不动时,更是象座玉观音一样。可今日雪阳映映下,笑厣如花,原本苍白的肌色上浅浅的透出一丝嫩粉来,水潋潋的流转目光里浧静静的全是欢喜。

    申世媛心里打了一个圈,琢磨着是不是该借着这个机会上去说几句?父亲的话说完一月有余了,申世媛今天才是第二次见沈世雅。沈世雅并不爱出门,沈世宗似乎也并不想带妹妹出来交谊,这样的场合其实不算好找!

    思定才要挪步过去,就看王世勤笑着走到了那兄妹两个旁边:“世宗,你可不能再这样了。你再这样下去,哥哥晚上可要准备去睡厢房了,你嫂子刚才剜了我好几眼。”

    王世勤调侃自身调侃得很直白,沈世宗脸上有些不自在,倒是沈世雅回的话很大方:“大表嫂慧眼识珠,世勤哥哥知错能改,难道不也是一桩美事?”

    “看你这牙利的?”王世勤又和这两个斗了几句玩笑后,低声一句‘世雅,你跟我来一下。’沈世宗和岑染均很意外,不过是自家地盘又是表哥,沈世宗拍拍妹妹的手,岑染便跟着这位大表哥离场了。

    一路弯弯转转,直绕到东书房。小僮上茶后,便退下了。王世勤也不玩欲擒故纵那套,直接坦白:“上官世亨的背景有些复杂,妹妹万不可与他交谊过甚。”盛华朝婚姻虽然亦讲究父母之命,可也并不阻止男女婚前见面,尤其是官家朝学仕子。其实数下来除了那些庶出的,家里不得宠的,或者不能出学的,大多男女成婚前都对另一半有些了解,起码不会眼生,或者揭盖头前都不知道媳妇长什么样的。家里若得宠的,婚事上父母大许还是听得进子女的一些想法的,情况特殊的自然例外。象今天这样的场面,说的是联谊,何尝不带一种侧面相亲的目的?

    韩夫人让长子找机会办一些这样的小宴,以便小儿子多些选择。王世勤明白父母的心思,尤其是母亲的。对于母亲突然不再说二弟与世雅的事,感到意外。可母亲一句不解释,便猜到大概是父亲不同意,便不再多问了。

    今天……上官世亨给了王世勤一个好借口。

    “上官家本朝出了一位夫人,虽然在宫里不算得宠,但也与皇权多有瓜葛。后宫既有人,前朝自然沾些余荫,首辅大人很是不喜这些后宫亲戚联带,借有些故意的找机会,把上官世亨的大姐嫁进了凉国公府。”

    凉国公府?

    岑染想想,盛华朝史上倒是有写,凉国公秦家开朝以来一直镇守边关,对抗高昌。将功赫赫,叶家皇氏特允了秦家享半省禄供!虽然同享此种待遇的还有郁王妃英国公一家,西南角对抗着南疆的穆国公一家。可是……很复杂!

    “表哥的意思,世雅明白。世雅不过才与他一面之缘,而且兄长已经拒绝过了。”

    “你明白就好,我们这样的人家,牵一发动全身,有些沾不得的,便不要沾。”

    “那是自然。”诛连两个字到底怎么写,岑染不想看见。不过说穿了,今天这事有些好笑:“大表哥,我不过一个小女子,父母之命,长兄执家。外头的事,我不懂也犯不着懂。”

 总错

    沈夫人原本便喜佛学,迁家南江后因夫妇不睦,更是多与佛学交道。东京内外,佛寺尼庵林立,既有名胜亦有大师。去年半年都耗在给沈世雅看病的事上了,什么心情也没有。随着沈世雅的身体心绪都渐好,沈夫人终于是有机会重游旧地了!

    正月十七后,沈世宗便入学了,一月才能回家三天。

    他不在家的日子里,沈夫人带着女儿今天这里转转,明天那里瞧瞧,各寺听经礼佛。岑染十分乖巧,从头到尾随在母亲身边,惹得沈夫人开始很是不适应,斜眼扫了女儿很多眼。却是在看到大师讲经,女儿昏昏欲睡时,笑了出来。不过倒是难得她能撑得下来,今后的日子还长,总不能一直象孩子一样。

    天气不好,或者身体不佳时,母女二人窝在家中。岑染很聪明,予古代帐册入门时虽然很费些工夫,可是入门后便不需要沈夫人怎样提点了。沈夫人心里惦量了两个月,在进三月后,便正式把手中的帐册给了沈世雅。管家外庄前来禀事时也一直让世雅坐在一边听着,尔后就具体问题母女讨论一番。家中经济来脉,如何开销,何处可省哪处不可缺,沈夫人教得仔细,岑染也知道这是日后安生立命的本钱,学得也很认真。

    “我倒宁愿她偶尔胡闹一点。”

    虽然说以前那脾气,沈夫人看着是挺头疼的。但一下子变成这样,也实在让人担心。去年不过是冷着脸谁也不待搭理,转了一个年竟然学会装模作样了。尤其是在沈夫人面前,半点不悦也不露。

    “你这刁滑,有女儿心疼你,也不用来我面前显摆吧?”

    净心庵是东京城外颇‘特殊’的一间庵院。专门供养各家府邸里的‘出门太太’。沈夫人未嫁时的好姐妹、已逝靖远将军遗孀良夫人便‘常驻’此间。良将军战场捐躯时不过才二十五岁,良夫人正怀着胎,听到信儿后,便小产了。可惜惜的一个男胎没保住后,良夫人便在丧仪后搬到了净心庵来住。没有回娘家,也没有改嫁,这样一过便是十年!

    初时还有些亲朋故旧来探望,可日子久了,针长线短的哪家妇人还有心思来看她?家里公婆夫婿儿女的烂帐,理都理不过来了。倒是沈夫人进京后,几乎一月来看一次。转过年来更是隔三差五的来访!也不提沈庭,只是说两个孩子如何长短。沈世宗懂事内敛,沈夫人担心;小女儿压了火爆的脾气,打算重新来过,她还是放不下心来?

    张华昭停下手中佛珠,仔细打量了一下昔日好友。不象是来炫耀的,阿清不是那种人;也不象是来诉苦的,更不似纯粹的聊天……“阿清,你有心事。”

    挚友便是挚友!

    沈夫人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有些事哪怕是对张华昭也不能说的。全天下没一个人能说的心事……

    “是不是和那位有关?”反手一指天顶?

    沈夫人苦笑,却没有表示。

    那就是有些关系了?

    张华昭是为数不多的知情人之一,当初那人身份曝光后就知道后序干净不了,果然……如今阿清为了子女不得已回京来,虽说都是‘老妇’了,可那个人的心思近些年来诡异得实在够得上天威难测。到底在想什么,谁也不知道?

    阿清刚才说了儿子,又讲女儿,大许是担心那人寻不了她的麻烦,给两个小的下绊子。躲又躲不开,没法子躲。迎也完全不能迎难而上?

    “说吧,今个儿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特意连姑娘都没带嗯。

    沈夫人最佩服昭姐的地方便是拎不清的事,张华昭从来不拎,扭头扔一边,完全不惧!吃了一口茶后,笑得总算是轻松些了:“世雅原本的琴技不错,可……总不能什么也不会是不是?昭姐您的横笛极好,那个不大费指上功夫吧?”起码力气上不用太多。

    张华昭听了涩笑,看来这母子两个是不打算让沈世雅入朝学了。另辟蹊径,各请名师,也算法子了!

    当下拍板同意,于是第三天头上,岑染就让母亲打包,给她和林妈妈青沅翠浼三个送进了净心庵 。

    ———————————

    穿越女子里有几个混迹和尚庙的不少,不管是做法事还是约在此地如何长短。但是混尼姑庵的?岑染反过来复过去的想了十七八遍,也没有想到一个。在岑染的印象里,女猪混尼姑庵的伟人只有一位,武则天!

    当然当然,是原先那个时空的武则天。在这个叫盛华朝地方,武曌不曾出现,自然更不会有则天女皇。有的只是武媚娘,一个擅于专迎媚惑君主,成功上位的皇后……

    尼姑庵里的日子说实话并不难过,首先岑染不排斥吃素斋,其二,这里有许多八卦可供人消遣。

    净心庵地方不算太大,却供养着十来位‘出家太太’。其中似昭姨这般因丈夫离世,太过伤心而来这里的几乎没有。当然也没有犯下‘大错’的,那种女人也在一座庵里,却是在铜杵庵。离净心庵不算远,站在庵后的坡顶上,远远望过去可以依稀看见山坳幽里处透出的青墙。

    “听说那里是个十分可怕的地方。不打不骂却苦累得比庄户人家还不如!屋子里常年便的皆是暖被,冬日里倒还稍好些,屋里不给生火,有厚被子总是好些的。可是到了夏天也是!半夜有巡房的尼监,若发现哪个被子盖得不齐整,立时被会被拎出来站在廊下,整整立着不让吃饭不给喝水连净房也不让去,失禁了也那么立着。臊也臊死一个!”张华昭说得声音很淡,平静得象只是在说什么再寻常不过的事。若在两个月前,也许岑染会‘大惊小怪’些,一则表达自己的心情,二则配合一下观众的情绪。可是现在……

    看看远处那所隐在翠墨下的青墙,又回头看了看这座净心庵。到底哪个地方更干净些?在外人眼里,大概是这里吧?毕竟铜杵庵的妇人都是被强送进去的,这里却是不想在家呆了自己过来的。平常迎来客往的虽然不算繁盛,却也算自在。只是……两个月,几乎每天晚上都能听到外间里林妈妈和翠浼的闲话声。什么这家太太是为什么来的?那家夫人为什么彻底惹恼了家里?各房各户,此时那般的争宠手段,听得岑染耳梢尖尖,怔怔的盯着屋中夜色下漆黑一片的椽梁。

    争是错的,不争也是错的。

    爱是错的,不爱也是错的。

    恨是错的,不恨也是错的。

    总之一句话,女子从嫁人那刻开始,便做什么也是错的。

    “你是个有灵性的,笛子我该教的已经教了,剩下的便靠你自己了。”吹得如何,靠的是自己的气。有本事的靠技巧,没本事的靠运气。考官若是个聋子,你只肖把银子使到面子扔到就可以;若考官不是个聋子,那么你便自己把自己当一个聋子吧!爱吹什么吹什么,爱听什么自己听。

    虽蠢,却是唯一的法子了!

    岑染受教,深深的鞠身躬下。

    ——————————

    岑染到净心庵时,才是晚春。着的一件夹衣又披着长衫来的,晚间若出去还得加一个斗蓬。若遇上下雨刮风,夜里还要加被。可是待离山时,却已经是初夏迎尾了。挑开车帘望出去,青山碧水处华丝彩锦,鲜马华车,飞扬美丽。

    六月的天,是一年里东京气侯最好的时节。不论男女穿一件绸衣便好,男子倒也罢了,女子藏了一整年的短襦丽裙却最需要这样的时节。东京的初夏,郊外多有徐风,吹花飘叶,裙角如逸。哪里还有比这更好的时节?

    “小姐,到了。”

    车马停下,林妈妈先下去了,翠浼打开车帘扶沈世雅下车。岑染一肚子心事,无所可谓的出得车来,才要伸腰却被眼前震得呆住。这里根本不是青莲别苑,而是沈府?

    眉头几乎瞬时立了起来,扭头便看翠浼,这丫头居然一句话不曾露给自己?

    翠浼已经很久没挨小姐这样的眼光了,当即吓得一缩脖。可……“是夫人交待的。”

    岑染冷冷哼了半声,低眼帘抬头扶着林妈妈的手,踩着车凳下来。沈府之前瞟过一眼,大门的一眼。屋子占地虽然不算小,可很是有些陈旧,一对朱门上的铜钉倒是新的,左右各六十颗,可门檐朱瓦最灰败黯沉。今日‘回来’,从门外一路看进里间,倒是齐整了不少。新刷的桐油新漆,颇有几分新气象。可岑染的心里却阴得黑天似的!纵使不是沈世雅本身,可岑染不会忘记沈父的绝情,不会忘记南江省府西侧那处高高的红墙,正门外二十米处的突兀门楣。

    “二小姐回来啦?”

    欢快妩媚的声音自厅里传来,岑染才上了两个阶,沈府正堂阴阴暗处走出来了一个三十许人的美貌妇人。中等个头,身形颇腴,却不给人臃肿肥胖的感觉,尤其一身时令夏衫,肌白如雪,映着粉粉的光泽……翠浼瞧着二夫人的胸衣尺寸,有些吃惊赶紧低下头去。二夫人自许女吏出身,虽然出身不好却很是骄傲,美艳于外却‘包装’得很是严谨,从不以美色自居。什么时候这样打扮起来了?

    岑染没有见过这位‘二娘’,不过这年岁的妇人猜也猜得到是哪个。没有答她的腔,连斜眼都不曾扫过一下,正步走入堂内。正位之上,沈庭居左,沈夫人居右。夫妇二人各自表情淡淡,谁也不看谁。沈夫人右手边立着一个二十灼华的年青妇人,桃粉色的衫子浅杏的长裙,衣饰简单豪不奢华,却盖不住年青娆好的气色。

    腰身……

    岑染心里冷笑,怪不得。收回眼神,比着最正规的仪节,跪在王妈妈摆来的锦垫上。

    “世雅给父亲母亲请安。”

    咚咚咚三记叩响,话声不高,可磕头声很是有些清脆。

    “起来吧。”

    沈庭放下茶碗,上下打量一下女儿。半年多不见,身量竟然又见长。世雅的个头本来便较同龄人高,现在……一眼看去,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十四五了。气态神态更称得上沉稳达练,一脸恭谨的站在面前,脸上虽然冷冷却再不似以前那样怒意横呈了。

    “你母亲说你这阵子在和良夫人学笛,吹得如何了?”

    “大概粗项技术是会的,也吹得出些声响来。余下的功夫,昭姨说要看个人的天份了。”

    岑染说得平静,一边区氏却听得怔忡。沈世雅哪里这样自谦过?她本便聪明,又有贤母长兄亲教,样样出挑,从来自满得意,不可一视。怎么才半年不见……嘴角起弯,冲着正位笑道:“这下老爷可宽心了,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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