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雅之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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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雅之堂- 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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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就是一抽。生孩子,听说很疼很疼,许多妇人在阵痛时哭爹喊娘凄惨之极。可左筝竟然连一声都未哼。怜惜之意才起,就见翠儿一边抹着泪一边跑了进来,跪在地上回复:“回老夫人的话,左老夫人说家里有事走不开,先不过来了。”

    韩夫人当时气得发了飚,一脚就把跪在跟前的鸳儿踢得飞了半步出去。

    鸳儿一张俏脸疼得刹白,却连句话都不敢说,只能可怜兮兮的看过来。王勤不是头一天知道娘的脾气,当下眼帘一低就当没看见。可母亲仍然大打雷霆,指着鸳儿大骂:“把这个丧门星给我扔出去,狠狠打。打死了给我摔到左家门口去,我看她们左家敢怎样?翠儿,进去告诉你家小姐,就说左家就死绝了也不怕,我就是她亲娘。”婆子们把鸳儿叉下去了,翠儿又是磕头又是淌泪的给太夫人谢恩,手脚并用爬进里屋给小姐传话。其实就隔着一道墙,母亲的话头那样高,有什么听不到的?

    只是王勤一时没有顾上这些,因为娘话里的由头有些怪:“娘,左家出什么事了吗?”

    韩夫人看他吞吞吐吐的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心里很想骂他是不是想问鸳儿干了什么,可媳妇就在里屋里,总不能打了老鼠把玉瓶儿给伤了,更何况那玉瓶儿现在正在给王家生嫡长孙?狠狠压下一口气,白了儿子一眼,半句话不说。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里屋里闷闷的痛哼声从未停歇,一直从天黑响到次日天明,才传出婴儿娇弱弱的哭声。产婆抱着红锦包袱出来,大声贺喜说少奶奶喜得贵子。王勤一听是个儿子,立马喜得上前观看,那孩子胖嘟嘟的可真惹人亲。扭头想和娘说什么时,却见娘已经推门进里屋去了。闭门的一瞬那,王勤看到了床榻上面无人色的左筝,本是最爽朗大方的女子此时却破败的象个濒死之人。娘不知低低的和她说了什么,左筝竟然抱着娘的手哭了起来。

    然后门关上了。

    再然后娘把域哥抱到了正屋,自己养着。

    再然后大夫说胎儿太大,少奶奶生产大损元气,少不得要在床上躺四五个月才行,细心调养过个三四年才能再生产。

    再然后世勋回京后,见天的寻摸着婴儿玩具到正堂逗小侄子。

    再然后……

    一月过后,王勤终于踏进了左筝的屋里。一月过去,她依然苍白得象半个死人,在床上躺着都坐不起来。刘妈妈翠儿两个正在给她喂药,只闻味儿就知道那药苦得深了,可左筝一口气喝下去,连个眉头都没皱。恍惚听到刘妈妈劝慰:“小姐这就对了,再如何现在也是当娘的人了,有什么气也比不过小少爷要紧。好好吃药,养好身子才能有力气带孩子。妈妈刚才去瞧小少爷了,长得可真是俊。”左筝脸上终于有了些笑意,却在看到停在门口的王勤后,淡淡的收了起来。

    刘妈妈翠儿两个赶紧上来服侍姑爷坐下,婉转表示左筝身子虚不能起身如何?生怕自己见怪她是的?

    压下一心头不知是什么滋味的情绪,关怀几句。左筝却比之前更加冷淡,王勤觉得难堪之极,嘱咐好好休息便走了。

    当天夜里,刘妈妈把茵儿打扮齐整了送到屋里来,说是奶奶吩咐的,鸳儿病着,便把茵儿收了房,好服侍老爷……红映映的烛光下,茵儿白净净的脸上满是兴奋羞涩,可王勤却觉得心往一个不知名的黑洞里一点点的掉下去了。

    这位表哥终于捉摸出些滋味来了!

    岑染转回来,没有坐进椅中,只站在花几前瞧着摆在上面的嫣红垂丝海棠。转了很一会儿脑子后,才想出一句以前不知在哪本小说里看到的精典台词:“这世上哪有什么委屈?不过是值得不值得罢了。”

    牛头不对马嘴,可王勤怔住了。

    那天的事,后来王勤终于知晓了。左家自左筝荐了左筵给太子后,家里宅外一片责骂声,话声听说极其难听。可左筝半句话都没有在自己跟前提过。生产那日,鸳儿那个不长脑的居然收了左家不知哪房的好处递了话进来给左筝,说是左家有人求见。来的是三房的叔婶两个,进来先是讨好,求所不得后立时翻了脸。左筝本便快到了日子,一气之下便动了胎气。

    再然后……哪家女儿生产,娘家人不是三个一堆五个一伙的来帮衬,可左家竟然连半个人都没有来。可见是真恼了左筝了!

    那时,王勤才突然完全明白了世勋转给自己听的那句娘说的话:‘世雅不给你嫂子断了后路,左筝能心甘情愿的呆在定南侯府,一心一意向着婆家?太子势弱,一旦中间出了差错,王家就是塌天大祸。你看看别人家,哪家不是媳妇怀了身子,婆婆往屋里放人的?你娘我不用媳妇动手,就把你哥的通房全打发了,从不管他们屋里的事,是为什么?不这样,你嫂子能对娘这么孝顺?那是别人家养大的姑娘,凭什么甘心情愿的伺候婆婆?你对人家好,媳妇才尊重你这个婆婆!男人靠不住,婆婆和小姑给撑腰,媳妇才会胳膊肘往里拐!’

    左筝的胳膊肘彻彻底底的拐向了定南侯府,咬紧牙关,宁可挨着娘家人的数落冷落,也不肯给太子添一点的麻烦,为定南侯府惹祸。

    这样的忠诚,原因竟然不是因为自己这个夫君,而是疼她如女的婆婆和给她撑腰的小姑。

    “世雅,说句不中听的,太子并不是你的亲哥哥。”连隔了一层肚皮的都不算,隔了千山万水。

    “那又如何?血脉有时候其实是最不靠谱的。”尤其在皇室,亲兄弟比仇人还仇。

    “那你也不需要做到这种地步吧?”把千山万涧的眼神都招到自己身上,留出足够的时间给太子整理地盘、储备战力。

    岑染笑了,从花几上摘了一朵垂丝海堂别在了鬓上,笑生妩媚:“表哥只看到我为哥哥费力,难道就没有看到哥哥为我费的力气?”见王勤脸色果然一变后,岑染抽出帕子净了手,将丝绢玩在掌指间如同蝶戏:“人心换人心,四两换半斤,这码子所谓的买卖,世雅觉得赚得很,值得很。相信太子哥也一样。所以不管我们为对方做什么,受什么样的委屈,都是值得的。”

 雨前

    “听说定南侯世子近几日,天天往侧院里走动嗯!”

    借月如今已经有些习惯这位新主子的习性了,坐在榻边,拿银签扎着樱桃果子一颗一颗的往沈世雅嘴里送。而榻上这位才十四岁的小主子,还是位女主子,居然自打进门后就大咧咧地躺在榻上,随人服侍,半点羞涩也找不到。借月心笑,这位太子养妹实是个妙人。

    正事办完了,可天色还算早,岑染不想那么早回东宫。最近太子哥的脸色黑得厉害,自己过去都得不上什么好脸色,不知在犯什么脾气。沉香婉转建议自己少在太子面前出没,过了这阵子再说。听及此话,岑染心中无恨感慨:哥哥长大了!

    噗!

    说完连自己都觉得好笑。

    不过仔细想想,岑染真的觉得很迷惑:“借月,你说男人的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

    看这话题挑的?借月嘟起红唇颇是委屈的埋怨:“小姐,您这样说不是刺借月的心吗?借月可不是个真男人。”小倌馆的男人哪怕某些地方没有事,也不是真男人。

    岑染一楞,好象是有些伤人,可是……上下瞧瞧坐在榻边的这位美得阴阳不分的美男,婉然一笑:“可借月的心比许多男儿都坦率。”

    那一瞬的感觉,哪怕事过二十年,借月依然记得清晰无比。

    家道败落沦入倌馆,多少罪不管是不是人该受的,皆受过了。咬牙熬过最不堪的岁月,换来‘主上’的器重,却也仍然是个贱人罢了。埋头干活,却不能仰脸看人,心里留下的一丝期许不过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真正的得脱贱籍,换回真名堂堂做人。但……有那夜深人静的时候,借月也在想,就算有一天真正自由了,自己这般还能当个正常男人吗?在小倌馆十五载,耳濡目染的皆是男风腐气,面对女儿,哪怕再是风情万种也没有那男女大伦的正常感觉。借月、终不是一个男人了。

    可今日……借月的心比许多男儿都坦率!她竟这样评价自己?借月笑得嘴角弯弯,眉眼生晕,尽是□。几乎要软软的歪过来靠在岑染身上!岑染笑得推开:“别介别介,我可不好这一口。”

    “看您说的,它日您下嫁出门,闺阁之中难不成也不行这和水睦乐之事?”借月这阵子与沈世雅接触较频,这位沈小姐行事间颇有霁月风光之感,却有一样奇怪。再多柔情蜜语到她这儿,全属白费,说再露骨的话也一点感觉没有。借月眼光上下,好好在沈世雅身上转了一圈后,不禁捂嘴轻笑:“难不成您还没有……来葵?”女孩子嘛,脑子再厉害没有那桩事总归是小孩气的。

    岑染一脑门子黑线,老天爷这是怎么回事?自己怎么沦落到和小倌讨论这种事的地步了?就算对方是个绝色小倌,这感觉气氛也不对啊!

    说笑归说笑,这可是件正经事!借月低下几分来,半俯在沈世雅耳边悄说:“要不要下次,借月给您弄个医士来?”

    “干什么?”岑染觉得头更晕了,宫里御医多的是,就算其中有些什么人,韦尚宫自然分得出好坏,何苦出来?

    借月气得咬牙,这个不着调的主子:“您今年可都十四了,没有那个实在不是什么正事。早些看看,也好省心啊!若真有什么,也是早治早好的。”

    这下岑染总算是把脑波调整过来了。低头心笑,哪里是十四,明明是十六了。不过十六不来例假,也确实是桩怪事。上辈子岑染的初潮来的就算晚的了,十五岁生日过了才来。不过似乎听说有二十一才来的!好象与脑后垂体有关,不过听说如果是‘石女’的话,就……不会那么JP吧?借月见沈世雅的眼神往下面一扫,立时便反应了过来,捂着嘴直笑,惹得岑染拿脚蹿他,好生闹了一阵后,才算是罢手。

    时候差不多了,借月服侍岑染整衣理发,在榻上躺了半天发髻都松了,索性打开来重新梳过。还是原来的发式,双环望仙髻!沈世雅的头发可真好,滑得象丝一样,抚在手里勾得人心里直犯痒。细细插好最后一只钗后,借月一边打开暗道一边不忘嘱咐:“您若觉得外头不方便,便在宫里仔细瞧瞧吧。这可不是小事!”

    情意深沉般的殷殷叮嘱,听得岑染心头软熨:“我会留意的。”

    扣落衣箱,上好铜锁,屋内一切恢复了正常。

    借月悄声迈步回到外屋,坐在榻边仔细抚摸榻上软垫。今天是她第三遍躺在上面了,头一次用的是全新的,第二次是自己用过的,这张却是……上面隐隐泛着麝香淫靡之味,沈世雅那么个金玉堆里养出来的小姐,不会闻不出来吧?这里是小倌馆,究竟什么事但凡长个脑子的都猜得出来。可她躺了那么久,一点介意的意思都没有。

    沈世雅,她会是个好主子吗?

    ———————————

    “韦尚宫?”

    难道是自己提的要求太‘吓人’了?看把这位给惊得,半天都不知道回话了。以前岑染确实没想这事,可今天由借月嘴里一说,倒也确实是,是该注意一下了。回到呈仪殿后,直接摒弃左右把韦尚宫叫到跟前,让她找个燕喜嬷嬷来,看看自己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然后……韦尚宫傻了!

    韦菁确实是傻了,哪有姑娘家自己操心这种事的?这位沈世女最近的脾气是越发怪了,行事越来越没个章程。可皇上似乎很满意,太子也一派放纵,配合外面的诸事,沈世雅这般行事也不是不能理解的。可眼下这宗事……“世女担心的那桩事,不是那样的。您进宫第一天,老奴就给您验过了。”

    验过了?岑染顿时瞪眼,回想头一次在呈仪殿醒过来的模样,确实是浑身上下洗得干干净净,从里到外焕然一新。可是……

    “这是宫里的规矩,进宫的女子都要过这一遭的。”不干净的女人是不能进来的。

    岑染无奈点头如同小鸡啄米,又受教了。原来不是大清朝才流行这种事,不是清穿同样会遇到如此‘贞洁’之事。实乃穿越大幸!

    韦尚宫虽然让沈世雅先吓了一跳,后来又搬回一局,但次日上午还是领了一位太医来。陆太医仔细听脉后,写下方子走了。当然,医嘱是必要的,只是具体内容岑染没福气听到,不过从韦尚宫事后的反应来看,应该没什么大问题。熬来的药色味道也很平淡,当然改变的还有每晚入睡的时间。以前要看奏报,岑染每晚都得到亥未才睡。如今倒好,才戌二就让上床了。

    睡眠充足的效果果然是明显的,不过一月药劲就显了。先是胸部发育变快,荷包蛋逐渐有往小笼包发展的态势,个头长得也快了,肤色日渐细腻的同时,一股淡淡的妩媚之气在沈世雅原先虽说标致,却尚有稚气的脸上显现出来了。

    这样禁足东宫的日子直到八月初才算是消停。

    三个月的时间,朝中上下纷纷在为定南侯逮到的那三个北蒙人的口供吵闹,有人提议朝廷要准备战事,先发者强,也有人提议派人到北蒙东夷境内仔细打探清楚,更有说如何备战之事。竟没有一桩事往沈世雅的婚事上扯的!这情况让岑染颇为意外,沉香天天来呈仪殿给沈世雅播报最新情况。直到七月底后,终于有了确切的消息,北蒙确实是出了事。北蒙小达颜王的生母兆贤王太后竟然有孕了!到底是哪个胆大包天的连王太后都敢偷?北蒙内廷因此事闹得一团乱,却又关紧门不想让人知道。再然后……

    “王勤前天到东宫,给太子递了实话,那个说了糊涂口供的人其实是定南侯在年初时抓到的。”

    为什么年初抓到,五月才发出消息来?岑染眼角眉梢瞬时明亮了起来。这是头一次,定南侯在新太子面前表清方向!王家是太子的人,有王家撑腰的太子,也不再是无依无靠的庶太子!

    “郁王嗯?”总会有反应的吧?

    叶世沉如今是正经的太子心腹了,关于纠结在景帝与郁王中的许多暗中手脚都心知肚明,为此着实忧心。特别是这一次郁王把目标直指沈世雅的婚事,更让叶世沉惊虑。北蒙兵若变,英国公府立时便是国之栋臣,沈世雅的婚事……所幸如今终于大定,原是定南侯爷反击郁王府的手段。只是……

    “郁王府最近有些奇怪!”以前花团锦簇的地方,如今变了有些冷清。大夏天的郁王没有似往年那样白日避暑,夜间笙歌,而是直接搬到西山别苑乘凉去了。郁王妃却没有跟随!至于叶锦昭……“皇上居然命他去兵部上职了,任北蒙职方。”这是干什么?明着重用,暗中打脸?叶锦昭外祖家是英国公,对抗北蒙。什么差事不好给他,偏给了一个北蒙职方?

    皇上在暗谕朝臣了,这关郁王败,皇上完胜,可下一关嗯?

    ———————————

    一进八月,转眼便是中秋了。北蒙内乱,与盛华是大大的好事。景帝吩咐司乐好好准备,今年中秋要好好的君臣同乐一番!

    皇帝开头搞娱乐,底下臣民当然有样学样,京中歌舞行几尽被抢购一空,连定南侯府都请了人准备在家唱堂会。十四十五十六一连三天!

    十四那日,定南侯府门前车水马龙的,尤其是王氏宗亲来了可不少。当年因为定南候选嗣子的事,各房几乎闹得不可开交,好多年都不认真走动的亲戚啊!

    “人家可都是来看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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