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凄凉的说:“呜呜,玄柯,没有你我真的活不下去。来吧,不如让我们一起死?”
……
玄柯终于开始有些心神不稳了,却还在竭力支撑着。
靠得近了,忍不住便涩哑着磁性嗓音问:“青娘……你做什么要这样折磨我?”
“哧哧你不是总嫌我丑么?一脸的雀斑黄皮……我走了,你正好自由了。”女人妖媚笑起来。趁着这当口,那双刃间忽然弹出一排银针,将将向他的心肺袭去。
“唔……”玄柯抵挡不及,慌忙退开数步,却终究被一枚细小银针刺入,左臂瞬间嗜血一般的剧痛。
她那样自信的女人,几时同自己纠结过容貌?他亦从未嫌弃过她的肤色。
一瞬间,城门口小兵仔儿的声音又浮上了耳畔:“卑职罪该万死,没能看出娘娘变、变了妆容……”
该死的,如何竟忘了这个?忽然开始意识到不对劲,自进了这个林子,他的眼里便只剩下了红,心中越在意她哭、她笑,内力便愈发挥洒不出……定是着了什么的陷阱!
看着玄柯有些熟悉的面容,红衣抿着唇,眼里头尽是薄凉冷意。西疆五幻阵之情幻,中情越深,越难破阵……她赢定了,呵呵哈
可是!为什么所有的爱都被那个不争的女人夺去?连这个自己百般勾引都不成的冷血将军都能为她着迷至此。而自己呢?费劲了心思最后却被当成刀剑来使,当成她的替身来用……不公啊!
然而她的笑容还未敛起,白嫩的颈项却已被玄柯不气地握住:“说!你是谁?青娘人在哪里?”
五幻迷情阵,情醒则阵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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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死的,她哪里被他看出了破绽?
却也不是个老实的货色,听着男人杀人一般的冷冽嗓音,心中忽生出了恶念,下一秒又变成了酥/媚的口气:“呵,你真心那么爱她麽?……那不如我们做场交易吧你给我一样东西,我呢,告诉你她人在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咕。。昨天某人又说话不算数了,于是今天更了六千+,补补昨天的双更→→
☆、娘子合欢
“噗——”女人的身体被大网罩向半空;锻凌钰掌心之力豁然一滞,一股真气强力反噬,胸口如被撞击一般,颀长的身躯直直倾倒于地上。
他本已受重伤,方才那一瞬更是抱着与青娘同归于尽的心不要命冲开了大|穴,此刻心头之血喷在地上;鲜红鲜红一片,好生夺目。
林子里不知道何时早已打斗声一片;花幽谷的黑面暗卫与一群蓝衣死士正在竭力厮杀,黑与蓝密密匝匝交织成一片。
“爹爹~~;痛……”头顶上方传来小儿哀哀哭唤;稚嫩的嗓音沙哑哆嗦着;参杂着女人柔声的忍痛安慰,听在耳里,心便越发痛个不行。
他知道那小东西最是恐高。在谷里时总哭着要娘亲,怎么哄都还是哭个不停,只好牵着他去林子里荡秋千,结果他却怎也不肯坐上去,死死拽着他的裤腿越发哭得厉害,口水儿泪珠儿蹭得到处湿,恼得人哭笑不得。
该死的……
锻凌钰撑着两手试图站起来,可惜才撑起上半身却又立刻趴下去。他在掌心运气,却又发现万般吃力……一瞬明白自己的内力正在迅速消失。
心中涌起从未有过的绝望,却也不想让人看出,咬着唇龇牙道:“卑鄙!凡动我女人者,我玉面夜叉必不放过他性命!”
可惜这样的细节却没逃过玄天的眼睛,玄天笑起来:“呵呵哈~~想不到花幽谷绝情谷主原是个痴呆的角色……我在树上看了这许久,贱人的心早已不在你身上,何谓你的女人?”
瘦高的身形从树梢上飞落,抬了抬手,一群蓝衣蒙面便将一群人全全包围。
好似故意存了心思挑衅,玄天踩上锻凌钰苍白手背,在脚底细细研磨:“你看,你如今内力尽褪,已似半个废人,空有一身招式又能奈我何?还不如……我们一起杀了那个武夫,我赐你当个京官供你一世享乐……你说呢,我的小舅子?”
指尖儿被踩得钻心疼痛,却不及最后那句刻意加重了口气的“小舅子”,半世绝傲的玉面夜叉几时受过如此侮辱?一刻间,越发恨极了紫苏的背叛!
锻凌钰咬着牙,抑住胸腔内汹涌的血腥,将一柄素白绒扇向玄天将将指去:“滚……我锻家从来不屑与仇人为伍!即便要杀,在杀他之前,也必然要亲自结果了你这条狗命!”
口中说着,冷冽的狭长凤眸便向几步外的紫苏看去,眼里头波光潋滟,猜不透是轻蔑多些还是嘲讽多些,可惜,那恨却是赤果果地刻进了骨髓。
知道唯一的弟弟已将她彻底抛在了锻门之外,紫苏撇过头,紧了紧鹅毛薄毯,扭过头去不忍再看。
一辈子的起起落落、悲悲喜喜,她的心早该死了,一如她将死的身。比不过青娘的年轻,还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去解释去争取,他们若肯原谅她,那就原谅吧;若不肯原谅,就让她就背负着罪孽死去好了……她累了,再也没有了挣扎的力气。
“呵呵,一只将死的蚂蚱还敢嘴硬……那么,不如就试试吧。”玄天顺着锻凌钰的视线望去,看到女人一张沧桑沉寂的绮丽侧颜,眼里头掠过一丝寒凉,对着何庆扬了扬手。
何庆费力扯着网绳的另一端,抬头看了看半空中的女人与孩子。那是张与死去的女人十分相似的脸,看多了,竟像是那女人附身回来讨债一般,看得他心底里头直慌张。
肥厚的嘴唇抽了抽,眼里添上几许踌躇:“皇、皇上,这蛇皮大网,再……再拉就要闷死人的。”
好个下贱老骨头!玄天不耐烦扫过一眼,阴着嗓子徐徐道:“或者,太尉大人可以替她们去死不是麽?”
“诶诶,别、别,臣、臣拉就是!”何庆慌忙哆嗦着老腿应下来。那么多的蒙面死士,皇上却执意让他亲自扯绳子,不是试探他还是什么?他如今已经废了一只眼,可不能连命也废去啊……就当他没娶过那个女人、没生过女儿好了。
终究是个自私的混账角色,咬咬牙,狠狠将绳端一扯,登时原本已然十分紧实的网罩又将将缩去了小半儿空间……
“嘤嘤……娘,痛痛……”臭兮兮的蛇皮黏过来,好恶心啊,川儿的手背被勒得条条红痕,忙挣扎着使劲儿蜷进青娘的怀里。多久多久没有这样被娘亲抱过了,每天夜里头梦见的都是娘亲,可是娘亲的脸色为什么这么白、为什么不对自己笑?
才不及二岁的小儿好似第一次意识到死亡,忙伸出嫩嫩小指头去帮青娘揩额间的汗,可怜巴巴哄着自己道:“不痛不痛……”
“乖……宝贝儿别动,再动,锁得……越紧了。”青娘抑着腹中阵痛,抓住川儿的手费力侧开身体,尽量为他腾出一个半弧形的空间,又小心取出瓷瓶吃了那保胎的药。
不论哪个都是手心手背的骨肉啊,既然来了,怎也不舍得让他们轻易就没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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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一柱香的功夫他若不来,吃多少药你亦是要死!”玄天轻蔑冷哼,步履缓缓地向紫苏走去。
一袭紫青色长裳在风中飘逸,瘦瘦长长的一条儿。明明是平地,他却走得坎坷,他的脚竟是有些瘸了,想必在极乐地府里头,亦受了不少的折磨方才逃出生天吧。
紫苏扭着头,紧着薄毯儿不肯看他。
玄天却偏偏抬起她的下巴,逼着她与他对视……
女人还是如当年一样倔强,咬着唇,眼里有执拗有恨意还有些看不明的东西。
十多年不见了,他看到她眼角有了淡淡的纹路,皮肤也不再如当年那样光滑弹性,瘦了,也黑了……可是却依旧那么美。注定了一世的冤家,看一眼便能记住她万年。
“你竟然回来了。”玄天勾唇,笑着低声说。
忽视不掉玄天的注视,紫苏便也扭过头来,淡淡回了一笑:“怎么,活着不好吗?”却不继续看他的脸,只若无其事盯着他微微不平的双腿。
当年的他可不喜欢穿亮色的袍子……终究是年华易逝啊,老了的人才越发爱那些艳丽的颜色。她不是也一样?年纪越大,越发喜欢将唇儿染得嫣红。不像当年,随便往脸上抹把清泉,那笑脸都像是仙女一般勾人魂魄……
许是进了沙子,紫苏的眼睛忽然有些模糊,好似又看到那个遥远的少女“咯咯”娇笑着从天边走来……
那都是怎样的年纪呢?
她脸儿粉扑扑,二八年华,走起路来不摇不摆亦能有一身的风情。他比她年岁略长,一身精致龙袍,清清瘦瘦顽劣不羁,在朝堂上阴晴不定喜怒无常;下了朝,对着她的时候却温存又耍赖。
总爱缠着她,不舍得去上朝。她推他,他却懒在榻上不肯走,非要她亲了他才肯起身,眼神儿汪汪的像个受伤的孩子。她心里头讨厌极了,被他气极了却忍不住笑起来,白眼瞟着他,不情不愿贴上他的唇。可是他却忽然张开双臂将她全身儿一揽,掀了被子继续与她无休无尽的缠绵,非要逼着她披上祸国妖妃的骂名。
到了巅峰的时候,他咬着她的耳垂,颤抖着逼她、求她说爱他。她自是不肯说,只将双手缠上他的颈,任他忽然加大了力将她娇/躯摇曳,口中不要命的吟吟/哦哦、迷醉欢唱……心里头恨自己没骨气、也恨他对自己的用尽了手段;可是夜半被噩梦吓醒了,拿起剪刀,看着他熟睡后不安的表情,却又屡屡下不去狠心。
那一次次的下不去狠心后,终于是怀上了骨肉……看到他抚着她的肚子,当着太医的面像个孩子一样喜极而泣,说不动容都要对不起良心。可是这样的感觉越强烈,心中的罪孽便越发将她折磨,一闭眼睛便是整院子的鲜血与冻僵在瓮里的少年……终于还是做了那懦弱的人儿,撒手一切离开了。
唉,女人哪,在宠爱与仇恨面前,总是容易屈服于前者;然若要将性命与爱相比,贪恋的终究还是自己。
“你是最近才知道我还活着麽?”紫苏抬头看了看半空中紧紧相拥的可怜母子,好看的眉毛拧起来。
玄天却不回答她的话:“多少年不见,你还好吗?怎么和我一样,瘦成了一把骨头,让人心疼。”
紫苏勾了勾嘴角:“很好啊。”抿着干涩的唇,却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又道:“放了那对母子吧,我们的事与她们何干?”
玄天笑起来,他却看出来她过得不好。守在边塞想爱那人却又不敢去寻他,眼睁睁看着他爱上了别的女人,便整日的喝酒买醉将自己折磨成一把骨头,能好才怪?你看,明明都开春了,却还小猫儿一般蜷在毯子里……真是个傻瓜。
心里头多少有点时隔多年物似人非的悲凉,指尖松开紫苏的下颌:“呵呵,如何没有关系?若不是她迷了七弟,如今你回来找我,我便可以退位与你怡享天年,我们的儿子亦能够坐上九五之尊……可是,如今我却再给不了你荣华。”
他的嗓音涩哑,多少年沉迷声色的后遗症。冷冷招了手,一群蓝衣护卫便将将围拢过来。
“看好朕的女人。”转过身,便向那对母子走去。
他不问她这些年去了哪里,可是他这一转身,紫苏就知道他原是深深的恨她了。总是这样,知道她不爱他,便刻意忽视着,有时候想起来了,心里头生气,便转身去往别的妃子处,却也不肯过夜,天黑了必然还回来,再来时又像什么事儿也没发生过一般,缠着她逗她笑。
紫苏紧了紧拳头:“你放了他们,我同你离开。”
“哦~~几时你也如此菩萨心肠了?”玄天微弯的背影一颤,回过头,脸上带起阴凉凉的笑:“……可是我,为什么要听你?”
从未听过他对自己这样冷冽,紫苏心底里疼痛一抽……也是啊,她都这样对他了,还有什么资格要求他和从前一样?何况他,从来便是个暴戾无情的皇帝不是麽?
抿着唇,笑了笑:“仇恨难解,莫要让它一代接一代传下去。我们的仇恨,我们自己来数算,不要将旁人扯进来。”
玄天嘴角浮起一抹嘲讽,走过来替紫苏扯了扯滑落的薄毯:“傻阿紫,我与你相亲相爱,几时有过仇恨?我的仇,从来只对你以外的人,你若是害怕,不回来不就好了么?”
“我来,只是因为我太累了、快要死去,我想回来故土,落叶归根……这世上的仇,报不完的。你若是执意如此,我也劝不了你。然而你若伤了他们,你要的便再也得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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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天的手将将一顿,听清楚那话里的含意……可恶的女人,她竟然这样轻易便将他看穿。
是啊,他这一辈子一切都只为了她,得不到的时候拼命爬上高位去争取,得到了又极尽可能的对她好;以为她死了,便随着她醉生梦死,一步步往黄泉路上绝望奔赴……可是她竟然活着,竟是去往那人的漠北,空让他吃了这十多年殇情的苦!如今他什么都挥霍尽了,什么也给不了她,她却又忽然回来,说愿意同她走。
他再不要她假惺惺的施舍,非要斩断她在这世间除了他以外的一切留恋,让她后悔这些年对他的背叛与绝情!
玄天一瞬间阴了清瘦容颜,白而长的手指狠狠捏上紫苏薄薄的下颌:“贱人!你是在施舍我,逼着我恨你么?”
那副杀气逼人的阴狠模样看得一旁的玄铭心中慌乱。知父皇发狂时是个如何的角色,玄铭忙上前一挡,弯下膝盖凄凄跪下来:“父亲,趁皇叔兵马未到,我们走吧!这天下,你不适合为尊,皇叔却可以做个很好的皇帝,父亲何故要执著于一念?况母亲如今已经肯与你离开,天地之大,总有我们一家三口容身之处……父亲!”
少年的眼里萋萋含着苦。
这么多年了,他还是第一次这样求他的父皇。知玄天一看见他便要不快乐,即便渴望着亲情,也要逼自己屡屡捺下冲动,避免着互相照面。
一个皇城一座宫,说大不大,说小亦不小,自小父皇在后宫里玩着女人与酒肉,他亦戏耍于自己的世界里,小时候是女人和木偶,大了的时候是女人与熏香。明知那熏香有毒,他却决意沉迷,只因在那香里,所有他想要的,一闭上眼睛便得到了……他曾以为,自己将重韬父皇的旧路,一世迷醉至死,可是后来突然来了个女人,给他送了饭、补了衣,那白苍苍的日子怎生得一瞬被暖热了起来,连他凄惶绝望的心都被捂暖了。他再不想回去过从前那些不知生死的日子,他亦要尝世间人人都有的亲情!
“父亲……母亲如今病体已衰,求父亲可怜,求请父亲不要折磨……”见玄天不动,玄铭匍下腰开始磕头,光洁的额头很快便在颠簸的崖石上磕出了血痕。
却原来,到了最后竟是这个被刻意冷落的儿子将他看得最透……
玄天仰头对着天空扬声笑起来,心里头忽然更恨,恨女人的狠心,也恨自己对骨肉的薄情:“呵呵哈,说得好听!她若是肯真心随我离开,何用等到如今?……我用半生等她来寻我,她却总也不来!我挥霍着天下,她却宁可守在漠北看别人欢爱,也不肯将我从绝路上救回……傻小子,你以为她为何要同我走麽?她根本不爱我,她爱的是眼前这群人!他们,哪一个都比我们父子分量重!你试试,倘若现在躺在地上的不是他而是我,你道她还肯同我离开麽?”
口中发着狠,一柄长剑便直直对着几步外正戏谑浅笑的锻凌钰将将指去。
玄铭纠结着,不肯去看锻凌钰一身血染的红。
玄天却不肯饶他,硬将他的头扭过去,逼着他看:“就是这个男人,你难道不恨他嚒?该死的夜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