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时光深处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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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在时光深处的你- 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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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眯着眼。
  “很难啊?那放宽条件,六块腹肌好了?”
  然后,她细细道来:“少抽烟,少熬夜,不要有啤酒肚,也不要秃顶,不过,你头型应该不会秃顶,多打麻将,可以预防老年痴呆,多锻炼,保持八块腹肌。”
  他一动不动,眼神笔直,盯着她,很有穿透力,仿佛要看进她的心里。
  “然后呢?”
  她不明所以,“嗯?什么然后?”
  窗外的雨渐渐停了,偶尔能听见雨滴落在窗台,发出“啪嗒”很轻的一声。
  屋内,两人静静凝视着对方。
  周时亦握着她的双肩,淡淡道:“不抽烟,不熬夜,没有啤酒肚,也不秃顶,到了四十岁还有八块腹肌,如果我都做到了呢?”
  “嗯,做到了你就是个魅力的老头啦。”
  她知道他想听的不是这个。
  他也知道她不会说出口。
  可还是忍不住要问。
  再也不抽烟,从此不喝酒,每天锻炼,没有啤酒肚。
  不熬夜,不秃顶,到了四十岁还有八块腹肌。
  你不在。
  我做这些给谁看。
  静了片刻。
  周时亦感觉腰部一阵灼烧的痛,他弹开,回过身。
  身后冒着阵阵白烟,锅盖一直在跳着,发出“噗噗噗——”的声音。
  锅盖一圈冒着白色的泡泡,琉璃台上全部是溢出的泡沫水。
  顺着台面往下流。
  他回过神,关了火,叹了口气,“马上就可以了,你先出去。”
  阮荨荨看了眼他的背影,然后走出去。
  周时亦做了几个菜,红烧鲫鱼和鸡翅,然后端了两碗饺子上桌。他走出去的时候,阮荨荨正看着新闻。
  “林山爆炸事件的后续,现在警方已介入调查,发现该化工厂内存在众多安全隐患,因为此次事件严重性,市里于下周将展开安全隐患调查……”
  “啪——”电视机黑屏。
  阮荨荨转过头,周时亦拿着遥控器,站在她旁边,“吃饭。”
  她点点头,起身走到餐桌上坐下。
  一顿饭,沉默无言。
  两人都低着头,认真地扒着自己碗里的饭。
  钟摆在墙上,一分一秒地走着。
  这一分一秒,此刻都想把它过成一年,十年。
  阮荨荨问:“你能请假么?”
  “嗯。”
  “那我们明天去一趟教堂吧。”
  “嗯。”
  吃完饭,阮荨荨在洗碗,周时亦进了书房打电话。
  白锦辉:“视频跟采访都做好了,我过几天就回来了。”
  周时亦握着电话,靠在椅子上,房门虚掩着,透着门缝,他能看到厨房里那道忙忙碌碌的身影,背影消瘦,来来回回,碗筷碰撞发出轻轻地“叮咚叮咚”声响。
  白锦辉:“有一个陪标人表示愿意出面爆料,他只提供录音,要求声音处理,用化名,我答应他了,到时候这些东西汇总一起发给阿盛,做个长微博。”
  周时亦目光盯着那道身影,心不在焉的嗯了声。
  白锦辉:“十一,我明天就去录音了,如果顺利的话,或许这次,真的会引起社会关注。”
  “嗯。”
  “那荨荨的父亲……”
  “啪——”
  厨房传来一声巨响,周时亦丢下手机,立马起身,打开门,走出去。
  手机孤单地躺在桌上。
  没挂断,白锦辉喂了好几声,“十一?你在哪儿?”
  毫无回应。
  白锦辉叹着气,挂了电话。
  厨房。
  阮荨荨正蹲在地上低着头捡碎片。
  周时亦走过去,一把将她拉起,“我来。”
  拉一下,没拉起。
  她执意蹲在地上,不肯站起来,一只手被他扯着,头却低着,怎么也不肯站起来。
  周时亦干脆蹲下去,手扶着她的下巴,轻轻抬起。
  阮荨荨挣了挣,低垂着眼,不去看他。
  眼下两道泪痕。
  他心一抽,然后捧起她的脸,拿手轻轻擦拭,低声道,“哭什么。”
  “谁哭了。”
  他把她拉过来,抱在怀里。
  “还嘴硬。”
  “真没哭。”
  “争什么,碗碎了就碎了,我又不会骂你。”
  她伏在他怀里,“噗嗤”笑了。
  话语里带着说不清的情绪,“可我怕你恨我。”
  隔着薄薄的t恤衫,是她温热的眼泪,一点一点,浸润,好像春雨落泥,一点点渗入他的心底,凉透了。
  周时亦抱着她,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恨,不忘。”
  我不恨。
  你不忘。
  好不好?
  *
  北洵市只有一个教堂,在淮安区,周时亦并没有去过,开车绕了一圈,六点半出发,八点半才到教堂。
  事实上,两人很早就醒了。
  时间好像越来越少,越来越不够用。
  还有那么多事情没有做怎么办?
  一起吃饭,一起看电影,一起唱歌,一起游泳,一起滑雪……
  他们才一起走过冬天。
  还有春天,夏天,秋天。
  没有感受过春风,和漫山遍野的花丛;
  没有感受过夏日,和午后的蝉鸣;
  没有感受过秋雨,和火红的枫叶。
  教堂里,已经有人在诵读诗经了。
  阮荨荨拉着他走进去,在最外面的一个位置上坐下。
  教父站在两排椅子的中间,念着圣经。
  阮荨荨偶尔会来。
  小窗上有阳光洒进来。
  周时亦在她身旁坐下。
  教父还在念着。
  “罪就是达不到神为我们定下的的标准,无罪是100分的话,99有罪,60分也有罪,59分也有……1分也是罪……”
  教父的声音忽重忽轻。
  耳边渐渐响起。
  周时亦转头看过去,只见,阳光洒在她头顶,泛着金黄色的光。
  她闭着眼,一脸虔诚。
  很轻很淡的声音,仿佛下一秒,就飘散的风里。
  “因为世人都犯了罪,亏缺了神的荣耀;上帝的惩罚永远来的比想象中快。”
  她轻轻念着,嘴唇轻合轻张,
  周时亦侧着头,一顺不顺盯着她。
  “这世上没有无罪的人,也没有人是罪无可恕的。”
  “生命在他里头,生命就是这人的光。光照在黑暗里,黑暗却不接受光。”
  “有的罪是在今世得了赦免,有的罪是要在来世得赦免的。”
  ……
  *
  昨天晚上。
  许衍离去时,周时亦只说了一句话。
  “我等了她六年,大不了我再等她几年。”
  ?

☆、57

?  几日后,一段录音在微博上转疯了。
  录音的时间不长,五分钟左右,爆料人声音做了处理,与之进行对话的是《北洵日报》的记者,白然。
  这个名字时隔四年,再次出现在《北洵日报》上。
  记者白然:听说您当年跟这家企业有过‘合作’是吗?
  爆料人:是的,我,还有前几天在林山爆炸中死去的宋明明,人称明姐,都跟这家企业有过‘合作’。
  记者白然:您能说一下这家企业的名字么?
  爆料人:华海集团。中华的华,大海的海。
  记者白然:您能具体说一下,您当初是做什么的吗?
  爆料人:就是豆腐渣工程,因为这块一直疏于管理,钻漏洞,捞油水,我只是负责陪标,确定这个项目能被华海拿到,华海拿到项目之后,会给我们一笔提成。
  记者白然:油水多吗?
  爆料人:多,比打工容易。
  记者白然:至今为止,华海总共接过多少个这样的工程项目?
  爆料人:具体的数字我不太清楚,在我印象里,比较大的有,十几年前的“8。12”环山北路的小区,四年前的“郿坞塌桥”,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建筑物……
  记者白然:环山北路的小区,我记得当时有个工程师叫方国安是么?从华海的顶楼跳下来,之后就不了了之了?
  爆料人:华海关系硬,在这边没人能处理他们,方国安也是个替死鬼,他一死,华海把所有责任往他身上一推,什么事儿都没有了,这几年不照样红红火火的。可怜的是方国安的那两个孩子了。
  记者白然:您认识方国安?
  爆料人:嗯,当年环山北路的小区那个招标我有参与,见过方国安,也见过他两个孩子,两个孩子都很乖,小区出了事,方国安跳楼,世人把目光都聚焦在方国安家人身上,骂的很难听,小孩子不容易,听说因为这件事,他儿子还得了自闭症,没办法上学,后来,听说方国安的岳父带着他们搬家了,就再也没见过了。
  记者白然:那当年那件事的真相是?
  爆料人:所有人都有错,方国安有错,我有错,华海更是错得离谱。当初方国安发现问题的时候,去找过华海的经理,甚至也罢过工,也辞过职。因为总工程师不在,工程被迫停工,华海又去找方国安,告诉他项目会恢复之前的规定使用砖,但是预算的问题,可能使用不了之前那种,但是也是经过国家质检标准,确定能用的。一直到项目快完工,快到了交房期的时候,就是坍塌的那栋楼,华海使用了非规定砖。但其实这样的案例有很多,出过事的极少,谁知道,第二年,一阵台风就把事情都暴露了。
  记者白然:那四年前的郿坞呢?
  爆料人:郿坞的事情基本是明姐在处理,桥的测量和验收的标准后很多,像郿坞那个就是梁氏桥,一般要看桥墩、桥台、混凝土、砌体……等等很多,那座桥,我都不知道它是怎么通过检验的,这个你要问相关的质监部门。
  记者白然:那现在你为什么选择站出来?
  爆料人:现世报,因果报应,不管做什么,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时候未报,你不知道我这几年活的有多提心吊胆,生怕自己住的房子哪天就塌下来了,生怕自己的孩子在经过哪座桥的时候,桥就塌了,这样担惊受怕的日子,我过够了,社会需要警钟,所有人都需要警醒。
  ……
  录音时是白锦辉的微博发的,他用了以前的名字,发了一段配语:
  如果你们现在还不清醒,那么这段录音,请你们好好听。
  白锦辉微博粉丝数不多,起初转发的人还不多,后来,徐盛转发了,电竞圈的几个大神都都转发了,然后是pot,然后是t。o,连喜欢电竞的明星都转发了……
  转发的人越来越多。
  热搜上顶起一个话题,#社会,需要警醒;我们,需要安宁#
  录音仿佛只是一个信号。
  随后,徐盛就发表了一篇长微博。
  “入微博三年多,我从没发过虚假信息,也从不关注娱乐圈八卦,熟悉我的朋友都知道,我的微博只发时事热点,我以我父亲的名义发誓,以下的报道全部属实,如有半点虚假,我不得好死。”
  然后是洋洋洒洒一长篇,把华海这几年的所作所为一条条全部清晰罗列出来。
  豆腐渣工程,以及那么多的坍塌的事故,一一列举。
  底下评论炸开了。
  加上前几天的录音时间,华海集团上了热搜第一。
  舆论倾向性的倒塌。
  这确实也源自于一千两百多万粉丝对徐盛的信任,确实,这几年,徐盛发微博都很谨慎,只发有实施依据,并且言论观点明确,模棱两可、还有娱乐圈的八卦他从来不关注,几年的累积,才积攒了大家对他的信任。
  事件很快引起了各界媒体的关注。
  就连徐长城参加活动的时候,都能被记者问及关于儿子拿他名字发誓这件事怎么看。
  徐长城在媒体面前没太多说,只说了一句,“儿子有点任性。”
  两天后,有位叫苏盏的作者转发了徐盛的微博。
  白锦辉说,“她最近在做这块专题,挺有名气的一个作者,听说她脾气挺怪的。”
  苏盏的微博。
  ——“我喜欢旅游,走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人和事,有一个小镇,他们经历过灾难,小镇的头顶上仿佛有乌云在笼罩着他们,可他们脸上依旧笑着,活着,由此,我想为他们写一个故事。”
  舆论几乎是压倒性的。
  周时亦心却越来越沉,好像快要沉到海底。
  在小公寓里,两人谁也不提,只字不提,更多的时候,话也不说,只知道做。
  更深入的进入对方身体里。
  除此之外,好像什么都没有。
  不提你,不提我,不提爱,不提恨,不提过去,不提未来,只管现在。
  *
  白锦辉接到了几通电话。
  对方要他销毁录音,白锦辉笑了笑,“准备拿什么收买我?”
  对方也笑了,“你想要什么?”
  白锦辉不笑了,“我要你们偿命。”
  电话挂断了。
  徐盛也频繁接到几通电话,不过对方的语气,明显客气的许多。
  对方只要他删除微博。
  徐盛挂了电话。
  对方坚持不懈,又打,徐盛不耐烦了,直接摔了电话。
  另一个手机又响了,对方显然对他很了解,“徐先生,其实跟您无关,您如果一定要跟华海作对的话,我们也有办法对付您,您好好考虑删不删微博。”
  徐盛再次暴躁地摔了电话,“你有种对老子来。”
  然后,对方只说了一个名字。
  徐盛愣了会儿,拿起钥匙就冲了出去,外面大雨,狂风大作,雨水在他冲出去的一瞬间浇湿了头发,庞大的雨幕,眼前的一切都模糊,可他目的明确。
  丁云杉刚下班,走到楼下的时候,忽然冲出一道人影,将她揽在怀里。
  她吓了一大跳。
  然后看见徐盛的脸,被雨水淋湿,他浑身湿透了。
  她微微挣了挣,“你怎么了?”
  徐盛抱着她,不肯松手,“从现在起,你跟着我,我去哪儿你就去哪儿。”
  丁云杉推开他,“我上次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我谁都不跟。”
  大雨在头顶冲刷,徐盛其实看不清她的脸,但发现,她又瘦了,抱她的时候,没有肉,全是骨头。
  “我知道,最近事情比较多,等这阵过去了,你想去哪儿去哪儿,我一定不缠着你,你现在听话一点。”
  “徐盛,我可以保护我自己。”
  徐盛抿了抿唇,“我只是想要确定一点,以防万一,你没事,我们才能放心,不管是我,还是小白,我们都希望你没事。”
  他从没有用这种近乎恳求的语气跟人说过话。
  认识丁云杉。
  他几乎快要把自己变成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样子。
  丁云杉没有跟他走,徐盛就睡在车里。
  白天的时候,他就在她公司门口等她下班,这种近乎零距离的保护,让丁云杉彻底抓狂。
  微博上的事件越演越烈。
  第三天,丁云杉不见了。
  ……
  这几天,只有周时亦没有接到电话,他那边一片宁静。
  宁静到有人离开也是悄无声息。
  不知不觉。
  等他回过神来。
  公寓已经空了。
  她走的时候,穿着那天来时的衣服,白色羽绒服,也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拖着行李箱,淡淡的背影,然后消失在门口。
  电梯声“叮咚。”
  行李拖动的声音,然后门轻轻合上。
  周时亦坐在沙发上,没什么表情。
  他有一瞬间的恍惚,离开得太轻易,显得她好像从未来过。
  这不长不短一个月,好像是他一个人做了一场梦,他们没有道别,没有说再见,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
  昨晚上,是他们最疯狂的一次。
  有史以来,最疯狂的一次,好像意识到了明天的分离,所以用尽了一生的力气去感受对方。
  她是。
  他也是。
  每一下,周时亦仿佛都要将她撞进自己的心里,从此,不再出来。
  好不容易,爱一场。
  却以分离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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