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2(林笛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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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星2(林笛儿)-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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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图书馆的楼下,又遇到了沐佳晖。她不是一个人,还有一位是诸航海南之行时认识的赵彤。沐佳晖没有和孟教授一起走,好像是特意弯道过来看赵彤的。所以赵彤看上去特别的激动,不住地拂着被风吹乱的发丝。

  诸航不想打扰到她们,但要是装看不见,又有点刻意。她迟疑了下,还是坦荡地按照原定的线路往前走。

  赵彤看见诸航了,表情呆滞到愕然。瞅瞅诸航这满蜕皮的样,再看佳晖,就像烧火丫头与千金大小姐。心中一叹,越发替卓将不值。

  沐佳晖淡淡地闭了下眼,对赵彤说:“以后再联系。”便走了。

  赵彤好一会才恢复过来,追着风喊:“我给你打电话吧,都在北京了,见面很方便。”

  沐佳晖没有回头,只是抬了下手,代表她听见了。

  “诸中校,你。。。。。。也来啦!”赵彤硬是挤出了一点笑意。

  这个问题真奇怪,她在这里上课,来这儿不是很应该么。诸航就轻轻喔了一声,没有深聊的意思,越过赵彤,继续向前。

  赵彤却跟了上来,“诸中校,那就是佳晖,你们认识了吧!卓将已故夫人的妹妹。”

  一股浊气从诸航的五脏六腑慢慢渗了出来。

  “我和佳晖读的是同一座大学,我是航天系,她是数学系。两个系的女生都少,我们在同一个宿舍。那时,她姐姐经常来看她,给我们带许多吃的,每次都少不了费列罗巧克力。佳晖说她姐最爱费列罗的口味,卓将就。。。。。。下雨啦!”

  劈哩啪啦的雨点从天空密集似的砸了下来,溅出一朵朵泥花。天色黑得像半空中倒扣了一只锅,一切都模糊了。

  诸航和赵彤忙跑回图书馆的门廊下,赵彤着急地跺脚:“也不知佳晖会不会淋到雨,刚才该给她把伞的。”

  诸航皱着眉头,雨下下来后,空气不那么闷热,人是舒服了,但怎么回去呢?帆帆看守发现犯人没了,会不会哭?

  一把大黑伞从远处向这边飘来。

  “诸中校,你在这里呀!”卓明的秘书递过另一把大伞,“首长在车里等你。”

  “走喽!”诸航朝赵彤摆了摆手,跟着秘书跑进了雨帘。

  赵彤嘴巴张了张,她还想问诸航见过佳晖什么感想呢!

  秘书腿长,诸航几乎是一路小跑地追着。

  卓明的车就停在大门口,秘书替诸航打开后座的车门,然后把伞又接了回来,上了副驾驶座。

  卓明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诸航挺欢喜地叫了声:“大首长好!”

  卓明不出声。

  诸航讪讪地抓抓头,“大首长,谢谢您让我搭便车哦!”

  卓明重重地哼了声,眼神凛冽,“我承受不起你喊一声‘爸爸’么?”

  诸航倏地坐直,双手平放在膝盖上,恭恭敬敬叫道:“爸爸,现在我们去哪?”

  卓明笑了,“回家!”

  哦哦,回的当然是大首长的家,高高的院墙古朴的大门!

  一院的姹紫嫣红,各种美丽,都被这场风雨给摧残了。零落成泥辗作尘,唯有香如故。蓬勃的是院墙边的两缸荷,荷叶碧绿清新,雨珠如珍珠,在荷叶中滚来滚去。含苞的粉红花蕾,似扬着长茎的天鹅,自信地展示着自己的美。

  有一阵不来大首长家,院中的变化也挺大,这荷花也是新栽的?只有欧灿的那只白猫一如从前的娇气、忘性大,见了诸航喵喵直叫,尾巴绷着,还是当陌生人。

  卓明交待秘书,给卓绍华打个电话,诸航留在这里吃晚饭。

  阿姨泡了壶普洱,回甘悠长。泡个五六遍,茶汤依然红艳。“去油脂的,我也不爱喝,没办法。阿姨,你给航航做碗冰镇莲子汤。”

  “不要啦,我陪爸爸喝普洱,同甘共苦。”诸航说道。

  卓明窝心得直乐,“绍华就没航航半点体贴。来,我们去书房练字。”

  诸航勤快地铺纸、磨墨。卓明临摹的是颜真卿的《多宝塔碑贴》,字体朴直刚健,很合卓明的个性。外面雷声隆隆、大雨倾盆,室内空调温度调得适宜,阿姨又点了柱檀香去湿,到是非常安静。

  一张纸写毕,卓明额上泌出细密的汗珠。他搁下笔,端起茶杯,问诸航:“这字怎样?”

  “看得挺清楚,不模糊。”

  卓明眼角直抽,“就这样?”

  诸航坦白道:“其他我也不懂呀!我要是乱夸,不在点上,您听着也不是滋味。”

  “哈哈,确实是这样,不要学世故圆滑、八面玲珑,诚诚实实做人。那读实地告诉爸爸,今天心情是不是有点不好?”

  诸航沉吟半响,老老实实回答:“我不知该怎么说。”有些事,像零乱的碎片散了一地,你一旦找到规律,慢慢拼起来,一切就明朗了。

  卓明叹了口气,坐了下来。“佳汐的老家在杭州,沐教授早年出来求学,后来在北京工作就定居了下来。他有个堂弟是跑水运的,一次运输中,碰上钱塘江怪潮,船翻了,他溺水而亡。当时,他的妻子正要临盆。是个女孩,就是佳晖。佳晖的母亲一直没有改嫁,以种藕为生。沐家人敬重她,对佳晖特别照顾。佳晖的学费长久以来是沐教授负担的。佳汐和绍华结婚后,这事就被佳汐接管了过去。佳晖出国留学,是绍华负责接洽的。她学成回国,她母亲找沐教授问工作怎么办。沐教授已与我们断绝了往来,他不准佳晖母亲和我们联系,他说他来想办法。不知为什么,佳晖的工作就是没有着落。佳晖母亲偷偷打了通电话给欧灿,欧灿就找了绍华。绍华考虑了下,向孟教授推荐了佳晖,那也是佳晖的意愿。佳晖母亲为了表示感激,千里迢迢送了几缸荷过来。”

  说到这儿,卓明又叹了口气,“航航,听爸爸的话,心放宽点,不要斤斤计较这些小事。”

  “爸爸,你错了。”诸航深呼吸,自嘲地笑,“应该是她们计较我呀,我把首长抢走啦!”

  “被抢是他的福气。你妈妈今晚去参加一个字画拍卖会,募一笔捐款拯救北京的四合院和老胡同。家里就我们爷俩,你告诉爸爸,你当初是怎么抢绍华的?”

  诸航像坚守秘密的地下党,铿锵有力地回道:“这个是专属我和首长的隐私,不与别人分享。”

  卓明挺失落,“原来我是个别人呀!不说也罢,航航,你看雨停了,云散了,心情该好了吧?”

  诸航的心情本来就不算坏。她的原则是:想不通的事,就束之高阁。其实也没什么想不通,如果首长对沐佳晖置之不理,她才会觉得奇怪呢!

  佳汐香消玉殒,她留下的责任和义务,应该首长一肩扛起。



 
 
 
20,衡门之下,可以栖迟(二)
 
 


  晚餐,阿姨真的用心了,做了两份完全不同的。卓明那份少油少盐,很清淡。诸航的,不沾一点酱油。阿姨说脸晒成这样,吃了酱油,会留下斑的。

  卓明也语重心长,航航,要懂得珍惜自己,帆帆可不要一个丑妈妈。

  诸航唯唯诺诺。是的,她现在的形象关系到好多人的面子问题。

  阿姨收碗时,卓绍华来了,自己开的车。卓明拿出棋盘,要诸航陪自己下盘棋再回去。诸航暗暗朝卓绍华使眼色,她下棋的水平臭不堪言,几招之内,大首长就能将她杀得片甲不流,那太没趣味了。

  卓绍华会意,拍拍诸航的肩:“刚吃完出去转两圈,消化消化。”

  诸航听话地转身就出去了,那只蜗在沙发里的白猫,惊得喵了一声。

  卓明静静地看着卓绍华摆棋,“绍华,航航不是孩子,她已经长大了。”

  卓绍华手在半空中僵住,一颗卒啪地掉了下来。

  “男人是需要学会说善意的谎言,比如妻子问最近有没长胖,你不管什么时候,都要清醒而又笃定地回答,不,没有,你比以前还显清瘦了点。但有些地方,我以一个结婚近四十年男人的经验来讲,还是需要坦诚、尊重。幸福的家庭,靠一个人是建不起来的。相濡以沫,相亲相爱。彼此分享喜悦、烦恼、忧郁、纠结。在这世界上,还有谁比妻子更值得你信任呢?我记得,当航航的身世被戳穿后,你瞒着我们带她去温泉散心,那时,你想的是好好保护她,把她的伤害降到最低。可是,在你遇到事时,为什么要将航航拒之门外?你自己好好想想。”

  卓绍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唯有稍稍加重的气息,能让人感觉到他心情的起伏。

  “你和航航的相识、相爱,像个谜,我静下来时,也会反反复复地推敲。但后来,我释然了。我们这个家终于不再像个政府机关,像个标本样本,航航和帆帆让我尝到了许久没有的家常快乐,就像小时候放学,在山坡上,看到家中烟囱里飘出来的炊烟,你不由地就加快脚步。绍华,一切来之不易。”

  “爸,我们是下棋还是继续聊?”卓绍华还是不太习惯父亲这样家常的谈话方式,让他耳朵烫得通红。

  “下棋!”

  卓绍华笑笑,冷然地把棋子一颗颗摆好,冷然地和卓明下了盘棋,最后赢了。

  诸航向卓明道别时,卓明还在对着棋局研究呢,他究竟在哪个环节轻敌了?

  雨后的空气清新透明,夜空也比平时洁净,稀疏的星辰三三两两散落着,北京盛夏的夜晚,罕见地令人感到几丝凉爽。

  车向左拐,诸航正诧异回家的路和平常有点不同,就听到首长说道:“我们下来走走吧!”

  嗯,放风时间到!诸航点头。

  一个城市无论多么拥挤嘈杂,总会有几条僻静的小街,可心可意,或者说令人心旷神怡。

  诸航和卓绍华就拐进了这样的一条小街,人很少,没有沿街的店铺,却有树荫。安安静静的,甚至是忧忧郁郁的,很适合走路,两个人一起。

  擦肩而过的,都是老头老太,步履缓慢,像一幅老旧的黑白影片。

  诸航低着头走路,她和首长十指紧扣的样,有穿帮的嫌疑。卓绍华一路沉默,仿佛为走而走,就是步速放慢了些,那是为了配合诸航。

  小街的尽头,是一条河,沿河的绿化很不错,草坪、灌木,还有各种开花的树,让人愉悦、散发出的气息。有一座桥下,拉了个灯,有个老人在拉胡琴,身边围了一群听众,跟着琴声唱着古老的戏文。

  时光在这里被雕刻了,古色古香。

  桥的对岸,是左岸咖啡,不合实际,明明是在右岸。诸航嘀咕了一句。

  卓绍华看看她,“我们去喝点东西吧!”

  诸航没有异议。

  咖啡馆里的音乐永远是低柔的,像窃窃私语,灯光是暗的,恰到好处地遮掩处一切情绪,于是,男人都是高雅绅士,女人都成了窈窕淑女。

  诸航要了碗泡冰,卓绍华什么都不点。侍应生问了两遍,才不太甘心地走开。

  泡冰可能是咖啡馆应季节而出的附属产品,不太正宗,冰多,水果少,诸航吃了两勺,就投降了。

  首长在看窗外的夜景,侧着的鼻梁英挺,俊眉朗目,轮廓刚毅。

  “首长。。。。。。”诸航觉得需要说点什么,不然气氛有继续缄默下去的趋势。这种缄默,让她烦躁。

  “诸航,我很惭愧。”卓绍华转过脸来,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来,似乎用了很大的气力。

  诸航不敢喘气,不敢接话。首长都惭愧了,那肯定是出了大事。

  “你的世界原本很简单,因为我,却变得复杂起来。小晖,哦,就是佳晖,她的事,我是刻意瞒着你的。你这么年轻,不应该让你面对许许多多你这个年龄不应出现可能也无法理解的事。我想让你继续简单地过下去,我们是普通、平凡的夫妻,我们有一个可爱的儿子,其他的,我都替你挡在外面。但是,我错了。”

  诸航细细微微地吁了口气,“首长,我们的相识就不简单。”

  卓绍华脸上浮现出内疚、苦涩的神情。“我不愿讲抱歉,实际上,我庆幸你来到我的世界。”带给他一抹亮丽的色彩。

  “佳汐。。。。。。”在首长面前说起这个名字,诸航心颤了下,她定了定神,“我是粗线条,很懒,有些事就大而化小,小而化了。佳汐是真实的,无法假装她的不存在。虽然她的物品都搬回了她父母的家,可是院中的一花一草、每个房间不都留有她的痕迹么?吕姨已经彻底忘了她么?她也曾在北京的天空下呼吸过,难道我们要离开这里,去一个她从没有去过的地方生活,那样,我们的人生就简单了?午夜梦回,要是梦见她,怎么办?首长,你真的不必刻意,我们既然在一起,和你有关的一切,我都能安然接受。我也从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安、担忧。其实,说起来,你的生活还不是因为我的冲动而变得复杂。有没怨过我呢?”

  眼窝深处发热发胀,心口酸酸的,这孩子的明理又一次令他动容。何德何幸!他嘶哑着声音回道:“我只有感激。能原谅我的隐瞒么?”

  诸航想了下,眼珠俏皮地转来转去:“如果我不原谅呢?”

  “给我一点提示,告诉我怎样做才能让你原谅。”

  “我要自由。”

  卓绍华心咚地漏了半拍,呼吸窒住,全身的肌肉都绷紧着。“哪。。。。。。方面的自由?”

  “解除禁足。”

  卓绍华轻轻喔了声,此时才发觉刚才过去的那一秒,自己是多么的慌乱无措。“这个没得商量。”

  诸航苦着个脸,嘟哝道:“你不知那个坏家伙看我都严,我连呼吸一下新鲜空气都不准。”

  “我会表扬他的。”

  “首长!”诸航表示强烈的抗议,“我。。。。。。讨厌吃巧克力,帆帆也不准吃。”谁让坏家伙铁面无私,她要报复,哼!

  这次,卓绍华答应得很快。“好!那。。。。。。不会和我生气了?”

  “我从来就是个大度的人。”诸航美滋滋地笑。

  卓绍华用力攥住她的手,突地,他轻轻一拉,薄唇贴上了诸航的唇瓣,“回家吧,我要抱抱你。”

  心情如九曲廊桥,悠悠转转,化作了一道涓涓溪流,欢唱着顺坡而下。是的,这孩子长大了,她的心宽如海洋。如果没有遇见她,可能他一板一眼的人生,都不会知道爱一个人的滋味吧!有甜,有酸,有喜,有忧。。。。。。生命是如此的丰富而又饱满、多彩。

  诸航害羞,首长越来越直白了。

  攥着的双手,一路上再没分开。

  下车时,两人对视了下,情不自禁拥抱在一起。一个和情欲无关的拥抱。他的下巴顶着她的发心,手温柔地轻抚着她的后背。她环着他的腰,埋在怀中。从远处看,密不可分似的。

  这孩子的头发还是又密又硬,不太听话地竖着。

  诸航啊地叫了一声。“首长,怎么办,我忘了给帆帆买鱼缸了。姐担心帆帆有一天会钻进去和鱼一起游泳,她要我买只小的来代替。”

  卓绍华柔声回道:“没关系,明天晚上我们一起去买。帆帆不能总呆在家里,他现在对什么都好奇,我们要带他去游乐场,去动物园,去爬山,去野餐。。。。。。”

  诸航大胆猜测:“首长,这些你是不是小时候都没去过?”

  “我在等你和帆帆呀,一个人去都没意思。”

  诸航眉眼飞扬,先前在会议室内有的,有过么?一点点不适都在这笑声中随风而去。



 
 
 
21,衡门之下,可以栖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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