蹭蹭蹭……房梁上跳下几个黑影,单膝跪地,齐声喊了一声“是”。吓了我一跳,书黎却微微一笑,“看来是将军搅混了这趟水。”
“你说是我父亲的缘故,那些黑衣人才任由我们妄为?”
“正是……”
“那父亲以什么样的条件才能说服皇太后呢?”
“当然是皇太后最想要的!”
“皇位?”
“不错,应该再加上一条‘皇上的安全’”
对,的确是这样,“那常永会怎么做呢?”
“哈哈,如果我没料错,西北的军队已在慕容山庄里的内应的支持下潜入丰城附近……”
“常永是想围魏救赵?”
“有这部分原因!但更多的可能是想直捣黄龙,那么远的距离直接发兵,看来常永对这批人株军
队很有信心呢。”
“这人株军队,不吃不喝,不痛不痒,他当然有信心,可是这人株也有个致命的缺点,就是三天必须将自己埋在土里一次……所以,每次出兵,都会有一部分留在营地,埋在土里,而且营地还要留一部分人株看守……无论怎样,攻其后方,就是最有效的办法!”
书黎却摇摇头,对我的看法表示不赞同,“若是他们的营地设在西面的瘴气林里呢?”
“……如果他们在瘴气林扎营,就算是父亲的军队也不敢轻易进去搜寻,而且瘴气林中树木丰茂,他们埋在草丛里,树下,也很难被发现……这样一来,就解决了后方的问题……”
“不用担心,慕容将军已掌握了杀死他们的技巧,只要他们不是无穷无尽,就有被杀完的那天……”
“可是,要是等到那天,常永早就在宫中□□了!到时候再想对付常永肯定是难上加难!”
“哦?你不是说,这天下早晚是你们慕容家的天下吗?何时又这样没底气了?”
“我,我当然有底气,就是觉得如果那样的话,会多处许多麻烦!”
“哈哈,那我们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人,给常永也找点麻烦!”
“说的好!怎么给常永找麻烦?”
“额……我还没想……不过,常永要做的,我们让他做不成就对了!”
“哼!还以为你有什么厉害的法子!”
“快看……凤啸天走了!”书黎拉拉我的胳膊说道。
“我们也跟上……”
象棋告诉我们,高手下棋,一个小卒走一小步也会有决定性的意义!如果忽略了这个‘卒’,就要面临被吃掉‘帅’的危险。
皇上出行不忘带上美人罗绮,二人浓情蜜意,像要外出游玩一般,我和书黎怕常永对皇上不利,就一直在暗中跟着。
马车直接驶到李府,李大人秘密将其迎到屋内,“皇上,如今情况危急,马上转移到西南慕容将军哪里最好!只要皇上肯忍这一时,以后这东元在皇上的统治下将会是太平盛世!”
“祖父莫要对我这样客套!还是叫我宏礼吧!”
“不可,皇上便是皇上,臣子便是臣子,皇上还是早些出城吧!我已派人挖好了密道,到了外面
自会有人接应!”
“一切凭祖父安排!”
皇上和罗绮在众暗卫的保护下,从密道一直走到城外的小树林里,我和书黎无法跟他们进入密道,也不知出口在哪里,就只能暂时先回皇宫,守在皇太后那里。
谁知,这一离去,有些事情就再也无法挽回了……
“罗绮,有时我真想不做这皇帝,只想天天跟你在一起!”
“皇上……罗绮也要和永远和你在一起,无论生死……”美丽的罗绮姑娘眼里满是泪花,再黑夜里闪着点点星光。
“傻瓜……”皇上用衣袖帮她擦掉泪水,拉着她的手继续向前走,今日的罗绮让他想到他们刚见面时的情景……
那日,他无意发现了母后与常永的□□,心里大感意外的同时,又觉得非常苦涩,就好像自己一直依赖的两个人将自己像孩子一样耍的团团转,自己还将他们视为最亲近的人,整个世界仿佛都调了个个,天不是天,地不是地。
他在暗卫的保护下,骑马到城外绿玉湖散步,走着,走着,远远听见一阵女孩的啜泣声,暗卫正想要将她吓跑,他阻止了暗卫,独自一人走到她身边,看到她在他伤心的时候哭泣,那眼泪好像是从他自己眼睛里流出的一样,心里也轻松了不少,随后又跟着一紧,他也不明白这是为何。
走进一看,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她身穿一袭土黄色的布衣,腰上围着藏蓝色的腰带,显然是没想过搭不搭配的问题,手里拿着一个铁铲子在挖野菜,一边挖还一边哭,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他不禁问道:“小妹妹,你为何独自一人在这里哭泣?”
那小姑娘沉寂在自己的悲伤中,听见忽然有人跟她说话,吓了一跳,立刻拿起地上的篮子就要跑,这让他心里一阵失望,天下之大,竟没有一个能说话的人。
等她跑远了,他才发现那挖菜用的铲子还扔在地上,他蹲在地上将铲子握在手里,学着她刚才的样子挖起野菜来,他发现,将一根根的野菜连根挖掉,心里有种畅快的感觉,于是就一直挖,挖了一小堆,突然听见旁边传来银铃般的笑声,他抬头一看,正是刚才那个小姑娘,也许是当时的夕阳太美,他从未见过这么美的笑容,也从来没有人这么开心的对他笑过。
“喂,你这人真奇怪,挖一堆青草干什么?”
“……”他哪里分的清哪个是野菜哪个是青草,只是觉得心中畅快就一直挖了。
小姑娘走过来蹲到他旁边:“告诉你,这些是野菜,这些呢,是青草。”她将野菜从青草中拣出
来,方便他分辨。
“呵呵,我……我……”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贵为天子,在她身边却会觉得紧张,甚至紧张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知道,一看你就是富家子弟,怎么会懂这些?”
“嗯……刚才,你……你,为什么哭?”
“我……告诉你又怎样,你还是不要知道了,我将铲子拿走喽!”说完她起身就要走。
“你先别走,你,你只要肯告诉我,我就帮你……”
小丫头半信半疑,最后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将事情的原委说与他听:“我爹爹是个烂赌徒,将家里输个干净,最后连饭都吃不上,他就要把我卖了……呜呜呜……”她抽了抽鼻涕,接着说道:“爹爹说,如果有大户人家肯要我,就买去做丫鬟,如果大户人家不要我,就买到窑子里去……呜呜……”
“你,你别哭,我把你买走……”
这件事一直是他心底最温暖的事,寒冬腊月拿出来,心里也会立刻暖和。
他们如今已出了京城,在城外的小树林里,前面停着一辆漆黑的马车,守车的人站在马旁一动不动,像一具僵尸。
越往前走,罗绮走的越拖拉,后来直接歪崴了脚,倒在地上,皇上赶忙将她扶起,她却站不起来,“皇上,臣妾的脚怕是扭伤了……”
“我先抱你到马车上,再让陌杀给你正骨。”陌杀是他的暗卫之一。
“我,我……”还没说完,就被他抱在了怀里,她享受这怀抱,好想就一直这样,他虽然贵为皇帝,内心却从来都如孩童般纯真……
还未走到车前,天上忽然降落下来几个雨点,一阵阴风吹过,雨开始越下越猛烈,皇上赶忙抱紧她往车的方向跑去,这时,陌杀一众暗卫却拦在前面,罗绮暗暗松了一口气,他永远也不会注意到。
暗卫将他二人围成一个圈,密切注视着周围的动静,雨越下越大,砸在头皮上都觉得疼,突然几个黑影凭空从雨中窜了出来,快的让人无法摸清踪迹,陌杀他们虽算的上是上乘的高手,但眼前这几位显然是绝世的高手,几个回合下来,陌杀他们身上都挂了彩。
身上的衣服被淋个透彻,身体在这冷雨中开始变得迟钝、麻木,罗绮紧紧的抱住皇上,想将自己的温暖传递给他,眼看着暗卫一个一个倒在脚下,她心中出现前所未有的恐慌,那是死亡正在慢慢靠近的感觉,很久以前她在宰相府里曾感受过一次……
最后,没有一丝挣扎,她挡在了他身上,一柄利剑刺穿了她的心脏,再刺入皇上的身体,将他们二人串在一起。
又补了很多剑,直到确认他们两人死透了为止,一男子一剑砍下罗绮的左臂,罗绮的腋下被砍断的地方就钻出了一条金黄的肉虫,在这冰冷麻木的雨夜,那肉虫发出的异香却灵巧的钻入每个人的鼻子。
作者有话要说: 梧桐 原为凤凰栖息的树木,代表至尊的皇上
秋雨落梧桐 的意思就是皇上在一个秋天的雨夜死掉了。。。
第一次写*文,也许感觉和动作都不对,大家就勉强看吧
以后会写出更激动人心的
☆、枕戈待山河(一)
陆贞四年九月二十日,东元皇帝崩,宰相常永监国。
是年冬天十二月,京城传来捷报,西北三十万魂隐大军(人株军队)攻破丰城,歼灭慕容叛军二十万,生擒反贼慕容风手下第一大将甄白角,慕容叛军丢盔弃甲,一路南逃至千仞山一带。常永大悦,举国欢庆!
本想直接取甄白角首级,但因甄白角从小修习‘铜身术’,普通兵器根本无法伤他分毫,故将其押回京城 ,再用龙潭玄铁制成的龙鳞剑将其处决,谁知那龙鳞剑竟不翼而飞,常永用了车裂、锤心等刑罚后不能伤其分毫,只得先将甄白角暂时关入天牢。
第二年二月初,逆贼慕容风不顾百姓安危,从西面绥德一带向京城进军,又命李广末与四将之一的“鬼面大刀”刘堂,从南方洛水一带领兵造反,形成两面夹击之势。常永命驻守丰城的魂隐大军出兵围剿南方的反贼,又命将军林周领残兵二十万破西方的兵力。
三月初,南方反贼一路向北,势如破竹,沿路攻破青城、吴江、填洲等地,直接杀入河南一带,三十万魂隐大军尽数不知所踪。常永连震怒,忙命二十岁的青田小将军带兵二十万镇压李广末等一众反贼。
四月,林周不敌慕容叛军,领兵三千,逃亡西南长情河一带,二十万大军被杀被俘十五万,仅剩
四万余人又副将率领逃回京城。慕容叛军一路追来,行至京城百里外的封龙山。
五月,青田小将战死河南,剩余士兵尽数被俘。
六月,南方叛军攻破河北,西方叛军打到与上京比邻的尧山。
……
“我就说嘛,父亲是绝对不会那么容易被打败的,原来是借着被打败的由头去洛水和绥德布兵了。”我欣喜异常,情不自禁的将鼻孔仰上了天。
“何止如此,去年南方洛水水患,你父亲就已经借治水之名在那里养兵了,等水治好了,兵也养成了,而且大多数是当地流离失所的百姓;还有绥德也是,你父亲去治疗瘟疫,结果瘟疫治好了,兵养成了,绥德也成了你父亲的底盘。”书黎将事情看的明白,我很是佩服。
“我竟不知有此事……父亲竟然早就做好了打算!”
“何止这些,你可知那三十万人株大军是如何消失的?”
“如何消失的?”我也很好奇这件事。
“三十万人株大军中,有一半早在攻取丰城之前就已将消失了,我想他们现在还被困在瘴气林中出不来呢。”
“父亲如何能困得住他们?”
“你别忘了,贺兰生可是逃到了你父亲那边!”
“你是说贺兰生用阵法将他们困住的?可是瘴气林那么大,什么样的阵法能将路全都堵死?就算用多个阵法也不是完全能封住瘴气林的。”
“的确,就算将瘴气林围上一圈阵法也不是完全之策……”
“那父亲是如何做的?”
“这还要多亏了军师凌波公子的妙计,瘴气林外围本来就有一小片沼泽,凌波公子命士兵挖沟掘土,引长情河之水灌入其中,又添以泥沙,加长了沼泽,如今瘴气林除了西面,剩下三面均被沼泽围住了,再让贺兰生在沼泽边上设下机关阵法,就算他们都是练家子也未必出的来,更何况只是普通老百姓的心脏种出来的人株!”
“的确,沼泽再加上贺兰生的阵法,凭他们是没法逃脱的,那西面就没有路可以出来吗?”
“西面是长情河,长情河发源于北面的雪山之巅,虽常年奔流不息,但却是名副其实的死水,河水清澈见底,水下无一虫鱼,船行其上,必沉之,鸟飞其上,必落之。”
“世间怎会有此等怪异之水?”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对了,这也许是魔教在雪山之巅对这水源动了什么手脚也说不定。”
“嗯,有可能,魔教最擅长使那毒法子。”
“可是,三十万大军少了一半,肯定会被立刻发现的……”
“所以你父亲才要弃城逃跑,好让人株大军放弃瘴气林,入驻丰城,在安排相同数目的士兵混入其中,就等着常永用这三十万大军之时,再顺水推舟,就能毫无阻力的打到河南,再一举歼灭这一半的人株军队,永绝后患。”
“混入近一半的士兵,难道不会被发现吗?”
“我说过,除了千生蛊,还有一种噬心生身的蛊虫叫绝生蛊,种了绝生蛊生出来的人没有记忆,听说人株大军连个点名册都没有,就算是他们的将领也无法分辨出他们,所以,混进去轻而易举,只要装成僵尸就好了。”书黎说完还对着我做了个像僵尸一样僵硬的表情。
我回他一个鬼脸,“那为什么不打到河北或者京城时再歼灭那些人株?那不是更省事了?”
“以你的脑子能瞒到那个时候,但常永的脑子不太灵光,可不一定能瞒得那么久喽……”
他竟然敢嘲笑我脑子笨,我快手出招,给了他一记铁拳,他不闪不躲,任那拳头打在他的胸口,像刚才他扮演僵尸那样僵着脸和身子,片刻,嘴角流出一股鲜血,我一下子傻在那里,“你为什么不躲?”我知道自己刚才用了多大力气,莫非将他打成了内伤?
书黎不慌不忙,从袖子里取出一块白手帕,优雅的将血擦干,好像受伤的不是他,“我未来的夫人打我一下,我为何要躲?”
他说我是他未来的夫人,这是在表白吗?我不知为何,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你,你,难道我将你打死了你也不躲?”
“打死了我你岂不是要守寡?”
“天下男子之多,我为何要守寡?”
“咳咳……”书黎突然捂着胸口咳了起来,指缝中又流出不少血。
“书黎,你没事吧?可是疼的很?这里吗?”我一个着急,连忙抚上他的胸口,帮他轻轻揉着。
他却抓过我的手,看着我,目光清澈幽深,像一条隧道,将我引入其中,“无碍”,他开口说道,“只是将今天吃的午饭打出来了。”
我没听懂他说什么,也没在意他说的意思,只是在那幽深的目光中游走,“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北方的七月才刚刚进入夏天,今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我和书黎并肩走在街上,我穿一身男装,像个漂亮的小少爷,书黎虽然才十四岁,却已长到七尺有余,和他站在一起我只到他肩膀,
二人走在一起,像哥哥带着弟弟一般。
找到一家名字叫“满园□□”的青楼走进去,顺手摸了两个银袋,唉,这也不能怪我,谁让我们的钱早就花光了,又要吃喝,又要买新衣服,只能朝这些眼看着就要国破家亡,还有心思玩乐的富家子弟下手了。
老鸨看我们来了也不热情,只让一小厮将我们领进楼上会客的单间,谁让我和书黎每次来都只点一桌子菜,然后叫一个唱曲的姑娘,吃完听完就拍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