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下一座城关了所有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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埋下一座城关了所有灯-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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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周,你忠心耿耿,我很感动,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别地儿钱要是真多一倍,其实伯希顿也不是最佳选择,我这也是为你好。你看,现在咱们这儿除了大秀以外,暂时也没启动什么新项目,资金来源也紧张,在这儿干耗下去,最多也就是拿拿基本工资。”

    抱玉疲惫地转着脑筋,想着如何应对这样的局面。她咬牙笑着,目不转睛看着狄斐婓。

    “跟你透个底儿,我也是被人逼上梁山了,如果你愿意腾个地儿,我倒是能把你安排到生产部,负责跟进这期大秀的服装生产工作,你才二十岁出头,多年轻啊,其他人动都不合适,拖家带口,年纪也比你大,也就是你,要容貌有容貌,要经验有经验,当打之年。”狄斐婓绵里藏针笑里藏刀,说是为她好,其实无非是找个由头将她调离,给她些苦头吃看她知难而退自动辞职罢了。

    但重点是,生产部都是四五十岁的老业务骨干,而且经常要下车间,车间噪音大,环境恶劣,据说空气里时常漂浮着加工的衣物里含有的化纤物和棉絮,墙上拉着红色的横幅写着“消除一切安全隐患,保障生产工作安全”,像极了文革时期的批斗会。

    抱玉简单收拾了下自己的东西,装到旁边的收纳箱里,然后双手抱在怀里往外走,这才发觉自己的行李少得可怜。mia春光满面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瑞贝卡则有些舍不得,一直跟着送她出了公关部的走廊。

    她到了生产部之后,才发觉这里和公关部差别实在是太大了。那些她都可以称呼“大叔”“阿姨”的人,有的喝着茶水看报纸,有的则在旁边逗笼子里的鸟,还有的会用电脑的,干脆对着电脑听戏,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懒得跟人解释那么多的元老气息。

    那个“一”字唱出来,抱玉把箱子一放,笑道:“王佩瑜的《乌盆记》?”

    有大叔闻声抬起了头,“你知道?”

    “小时候外公经常抱着我去看戏,他说王佩瑜虽然个子矮些,实则是位大家,那个一字唱出来,满场风搅雪似的静。”她将箱子里的用品一一拿出来摆在桌上。

    “那你外公是外行。”对方慢条斯理吐出几个字,“真正的戏迷,全叫听戏,只有刚入门的,才叫看戏。”

    抱玉无奈的笑。

    他又说,“听过《碰碑》吗?”抱玉点头,他才流露出稍微满意之色,“老谭的《碰碑》,一上台就满目黄沙,几句反二黄三眼,你就立刻觉得一片荒凉,那意味,啧啧。”

    听戏的人都有一把风致骨头,抱玉只觉得难得这么清净雅致一回,她乐得如此,从前那么忙,到了现在刚好也该歇歇了,她边擦桌子边问:“您贵姓?”

    “免贵姓廖,您呢?”那大叔笑问。

    “廖叔好,我叫周抱玉,周瑜的周,抱玉握珠的抱玉。”她不像公关部那些人有那么些个英法德日意的名,她每次介绍自己都是这么讲,周瑜的周,抱玉握珠的抱玉。

    旁边一位大姐凑过来问,“你这么年轻怎么到这里来了?”

    “图个清静。”

    廖叔茶壶一放,斜睨了她一眼,“你这丫头,生产部可不是随随便便闹着玩的,下车间的时候有你受的,还要经常运货,都是些体力活,你能成?”

    她一愣,“不是说咱们公司都是无尘车间吗?”

    “公司为了省钱,净化工程提了好几年都没有提到日程上来,更别提什么无尘车间。”那大姐嗤之以鼻,慢悠悠的走开。

第七章 三月桃花雪(1)

    抱玉走进云氏的大门,lily一眼就看到她进来,热情地迎上去。

    “玉姐来了啊!”语调忍不住上扬。

    抱玉微笑着,把手中的纸袋放在她面前,“这是我们公司这次春装大秀才会展示的新款。目前还没上架,我帮你带了一件,s码,应该合身。”

    lily忍不住就要欢呼雀跃,意识到自己在公司大厅,压低音量,“玉姐,上次你问我大秀的事儿我帮你留心了,老板说今天派几个人去选址。”

    抱玉立马来了精神,脸上却故作镇定,“是吗,我已经知道了,谢谢。”

    lily殷切地跟在她身后,小声问。“您和我们老板到底是怎么回事?”

    抱玉只是笑笑,不作回答。

    lily帮她开了大厅的门,神秘兮兮地凑到她跟前。“别人不知道,但我最清楚,大老板是座万年冰山,所有人都怕他,但是你不一样,他拿你没辙。”

    抱玉僵硬着脸应付,“别瞎说。”

    “我绝不骗你,整个时尚圈都知道大老板不爱见人不爱说话。我们公司的人更是了解他的这一脾性,轻易不敢招惹。你不知道,曾经有位名模因为大老板轻描淡写的一句‘你胖了’而欣喜若狂,连续上了一个月的通告侃侃而谈‘傅先生跟我说话了’。”

    “那么夸张。”抱玉挑眉。

    “一点也不夸张。”lily讲的眉飞色舞,“有一次我跟大老板去跟客户谈生意,他突然想喝茶,对方公司的经理就忙不迭的吩咐秘书准备,茶要碧螺春,水要山泉水。一时没有。那秘书兑了些自来水进去,大老板喝一口。放下,走了。那经理当时脸都白了。”

    “世道如此,哪里不是人踩人?”抱玉沉默了片刻说道。

    傅云起这三个字,有太多光环,一个人千辛万苦拥有了一切,反而会觉得心力交瘁、寂寞空虚。她不禁皱眉,广告这一行大都艰辛,她也不知道自己过早地卷入他们的圈子是对是错。

    “我倒觉得他对谁都是一样的,没有厚此薄彼。”抱玉说。

    “那你也别见怪,老实说,大老板是被他前任伤透了心,他前任前两天在法国结婚了,他破天荒亲自去和客户谈合同,灌了不少酒。”lily挤眉弄眼地八卦着。

    抱玉来了兴趣,“前任?”

    “他们分手都是一年前的事儿了。其实他前任女友本就是时尚圈里的平面模特儿,十三岁就开始入行,出道没多久地位就如日中天,气势十足。很多秀都是她来走开场,你翻翻以前的杂志就知道了。她跟大老板是青梅竹马,大老板创业的时候她没少在旁边赴汤蹈火。”

    走出云氏大门,抱玉冲lily挥挥手作别,再转身的时候,已经全然变成警戒状态,她赶忙掏出手机,查询最近有那些秀场被预定了,然后联系秀场的线人。虽然已经被调到了生产部,但好歹狄斐婓没赶她走,那是看她还有剩余价值,既然如此,她也该用这几天的机会发挥一下余热。

    她就这么查着资料,一家不对就查下一家,打着电话寻找联系人,不知不觉走到了云氏旁边的露天咖啡馆,傅云起坐在里面看着《clouds》,抬头撞见她的目光。

    “换部门了?”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杂志上的图文内容。

    “托您的福。”

    “喝咖啡么?”

    “我可以用咖啡泼你么?”

    “这么恨我。”

    “岂敢,我只是讨厌那些让我有所期待最后却又让我失望的人。”

    “对人有所期待是公关的职业病,你要记得,你的职能就是帮助客户去欺骗消费者,反过来再骗客户的钱,你爸爸可是我那个时候最成功的骗子,相信你也一定遗传了不少。”

    “我和他不一样,我有我的原则和底线。”抱玉冷笑。

    “难得。”

    周抱玉突然想起电影《东邪西毒》,上面说,人最大的烦恼就是记性太好,如果可以把所有的事都忘掉,以后每一日都是个新的开始,不知道有多好。

    他们两个人却偏偏记性好,对于那些关于抱玉父亲的种种,一个是拿不起,一个是放不下。

    其实这个世上的人都是骗子,全部都是。幸运的是有的人遇到了大骗子,可以骗他们一辈子。不幸的是有的人遇到小骗子,只能骗你一阵子。

    傅云起就是那个技艺高超的小骗子,明明那么会骗,却就是不肯骗她一辈子。

    她却是一个拙劣的大骗子,以为骗得来他的心从此一生一世,奈何没有这个本事。

    春天的风声从窗户遁走,只剩下碗碟碰撞的清脆声响,它将时间填满,将所有尴尬的缝隙填满。

    新书签售结束的时候,裴斯宇从图书馆里走出来,看了看前面巨大的宣传海报,“新生代偶像作家”几个字他不是很喜欢,在他看来,写书靠的是自己的实力,跟他的长相没有关系。许尽欢白了他一眼,酸溜溜地说:“是哦,我们伟大的裴少明明可以靠脸,却偏要靠才华。”斤共见号。

    接着她去和其他几个编辑收拾场地,听见身后有人说:“你看见了,那个人就是裴斯宇。”

    她回过头,是两个胸前佩戴记者证的女人,说话的是个年轻漂亮、长发披肩的女人,她朝裴斯宇的方向微微笑,笑得志得意满,胜券在握,看见许尽欢在看她了,眼光对上她。

    许尽欢说嗨,对方并不回答。

    她转过来,心里想,哼,还真是够傲娇呢。

    那个女记者去找裴斯宇,裴斯宇的身影挺拔修长,说话的时候,为了迁就女人的身高,微微颔首。

    他这样懂礼貌又贴心的小作家,谁能抗拒得了呢?

    她自己溜溜达达离开那里,心里眼里却都是他的样子。

    程子放在远处看着,蹙了蹙眉,招呼她:“你是新书的责编,应该陪同作者接受采访的,等下若是有什么问题难住了裴少,你要救场的知不知道!”

    许尽欢两眼一瞪,“yes;sir!”

    休息室里,裴斯宇接过许尽欢递来的一瓶水,咕咚喝了两口,放下时,就已经被刚才那女记者带来的记者团给围住。

    许尽欢头一次做责任编辑,哪里见过这种阵势,连连后退了两步,裴斯宇见状忽的起身,大步穿过记者群,站在她身边,一只手顺势揽过她的腰。

    “采访的是我,你紧张个屁。”他的声音划过她的耳边,她深吸一口气,安定了许多。

    杂志记者挤到前面采访:“请问裴先生,有没有觉得自己会因为这本书而名声大噪?”

    裴斯宇回答的利落有趣:“能出版这本个人随笔集,我家祖坟都要冒青烟了。哪里还敢奢求名声大噪?”

    记者又问:“我看您新书的扉页写着‘给jn’,这个‘jn’是不是您书中所提到过的某位深爱的姑娘呢?”

    裴斯宇顾左右而言他:“这本书的封面,颜色安静,心如止水,装帧设计的简单大方,是我要的效果。”

    那记者笑了,继续死拽着那个问题不放:“裴先生,您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我是问您,jn是不是您喜欢的人?”

    他也笑了,回答的更加利落有趣。他说:“嗯。”

    记者两眼放光,环顾四周,“那么她现在有在现场吗,可以接受我们的采访吗?两位如果能在我们台有个真身亮相那就太好了。”

    这个问题显然为难住了裴斯宇,他皱着眉头不知道该如何用最简短的语言巧妙地将他和jn这个人的关系解释清楚。

    许尽欢脑海里反复播放出主编刚才的话,觉得此时不救更待何时,是责编大显身手的时候了,是责编美就英雄的时候了,这一时刻将伴随着无束鲜花与掌声并永久载入史册。她这路见不平一声吼说不定一夜之间就火了,俩人分分钟成为春城的武藏与小次郎,身家马上不一样。

    陷入这种不切实际的意淫当中的她,一脸娇羞眼神迷离地冲着记者说,“jn是我啦。”

    全场静止的短暂五秒里,她保持着微笑和裴斯宇用眼神进行了如下交流:

    裴斯宇:几个意思?

    许尽欢:救场如救火,不客气,应该的。

    裴斯宇:你这样读者不怀疑我有审美缺陷?

    许尽欢:i。hate。you。

    裴斯宇:你这样我销售量还要不要了?

    许尽欢: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不是说好要做彼此的天使吗?

    裴斯宇:那你别笑,你一笑鼻毛都戳人中了!

    许尽欢:哦吼吼吼吼吼。

    裴斯宇:滚滚滚!

    “是这样没错。”他们的目光交流戛然而止,裴斯宇扭头,对着记者冷不丁抛出一句,“这位是我的责编,没有她,就没有今天的这本书,所以我在扉页上写了给jn,她名字的首写和尾字母,尽欢。至于书中的那位姑娘,那是我杜撰的,要知道,每个男人心目中都有一个幻想对象,显然我也不例外。”

    但媒体似乎并不理会后面的解释,全然将重点放在作家和责编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八点档狗血剧情,于是各大媒体争相报道二人之间暧昧情愫,似要擦出火花。

    裴斯宇的父亲在报纸上看到这一幕,将手中的雪茄一下按倒在烟灰缸里,脸色一沉,报纸被拍在沙发上:“成何体统!”

第七章 三月桃花雪(2)

    晚饭时间,抱玉同情地坐在尽欢的身边,脸上是幸灾乐祸的表情,她“哗啦啦”地翻着报纸,心情极其愉悦。问:“你等下有事吗?”

    许尽欢咬着筷子看着天花板想了想,抱玉扒拉着从番茄炒蛋的盘子里搜刮出最后一点儿鸡蛋,满意地吞入腹中。

    “应该没事。哎呀怎么全剩西红柿了?”

    抱玉非常满意,刷地抽出那一叠报纸中的一张,指着上面一个广告对她说:“陪我去这家新开的spa水疗会所,看上去挺不错的样子,而且从这儿到那里不到两站地。”

    许尽欢迅速振奋了精神,“谁请客?”

    “我。”抱玉说。

    于是尽欢迅速同意,虽然她刚才还在一边碎碎念裴斯宇没有感受到她粉红色的暗恋心情,但是目前的状态好像已经恢复了。

    但抱玉表面上请的是她,实则是另有其意。

    这家新开的spa水疗会所里到处都是宝蓝色的灯光和家具,弥漫着无比阔太的高贵气息,随处可见宝蓝色的窗帘和蜡烛,甚至还有蓝色的马桶。但到了之后许尽欢就明白了。请她一起做spa是个幌子,抱玉真正的目的,是趴在床上透过百叶窗格目不转睛地盯着左前方刚刚被傅云起租用下来的秀场。

    她们换好衣服去洗澡。出来后穿得像护士一样的小姐热情地带她们躺倒在床上,然后开始介绍各种项目,当然越往后越价格不菲。许尽欢一想是抱玉请客,老实不客气的往价目单上扫,看到一个“胸部精油按摩疗法”之后两眼都绿了,她羞涩的把脸别过去,伸出一根手指,非常娇羞的说:“这个看起来超棒的,人家喜欢~”

    说完手指被打回去,抱玉一脸鄙夷地说:“你连男人都没有做这个有什么用,你都不如做下面那个子宫保养!”说完将价格单甩给服务小姐,礼貌得体的说:“就最前面那两个就好。”

    为她门做spa的是两个二十出头的女生,其中一个对抱玉说:“小姐,你的肩胛和腰部因为长期坐在电脑前已经严重受损,做疗程疏通的话,会有不同程度上的疼痛呢。”

    另一个对许尽欢讲:“小姐。我建议你对眼部下面肿起的眼袋做个抽脂……”

    刚说完,接下来的腰部疗程疼得许尽欢大叫。差点没把整个水疗会所震塌了。

    抱玉非常嫌弃地白了她一眼,接着她的腰被摁住,那小姐的手轻轻一个转动,她以比许尽欢高了两倍的声音叫了出来,甚至白眼都没来得及转回来。

    然后,她看见了窗户外面的顾恒止,和一群叽叽喳喳的小女生坐在对面的餐厅里,从服务员手中拿过菜单开始点菜。

    抱玉和顾公子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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