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下一座城关了所有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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埋下一座城关了所有灯-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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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尽欢头一次看见那种样子的周抱玉,像条喷火龙似的两眼冒火,仿佛要把对方生吞活剥,但傅云起不为所动。这让满腔怒火的抱玉显得像个只会虚张声势的丫头片子。

    “周抱玉,讲讲理。”傅云起走过来,步步逼近。她踉跄后退,但眼神还是一股子董存瑞炸碉堡宁死不屈的革命劲儿,“这不叫抢,那些宾客本来就是我的人,不是我拿去世的人获利,而是你偷了我的名单在先,并且,是在床上。”

    此话一出,抱玉果然不说话了。那样子显然已经知道自己输了,但她最不明白的事情在于,廖叔去世的消息,究竟是谁透露给傅云起的。伯希顿公司里的人首先被排除,做有损自己公司利益的事情,对谁来说都不是好事。那么除了伯希顿的人知道廖叔得肺结核病以外,还有谁知道这件事并且不在伯希顿工作呢?

    廖叔死了,我生平第一次看见死人。尽欢,我害怕。我想我爸爸了。

    在想到这句话的那一个瞬间,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突然袭击了她。

    仿佛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突然蹿出来一把匕首,然后刺破了她的后背捅了进去。

    等到程子放和许尽欢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接机室里的那两个人已经不见了。许尽欢下车,有些摸不着头脑,大声喊着抱玉的名字,没有回应。她从摇下的车窗里问程子放,“他们该不会是被什么外星人的飞船吸走了吧?”

    程子放不可置信地看她,“你多大了还信这个?”

    接着他安慰道,“放心吧,有傅二在呢,不会有什么事的。”说着发动引擎,“上车吧,太晚了,我们回去。”

    许尽欢点点头。打开车门坐进去,心里想,要是真被外星人带走了也好,省的他俩以后祸国殃民的。

    天空不知什么时候暗了下来,三月底郊外公路上的夜,寂静而萧清,夜空中无星无月,暗沉沉一片,仿佛随时都有一场大雨倾盆。

    昏黄路灯下,一辆黑色宾利车在公路上歪歪斜斜地驶了近一百米,十分凶险,眼见车子快要撞上路边的护栏,驾驶者一个急刹车,终于险险地避开了祸端。

    傅云起伏在方向盘上大口喘着粗气,抬头时,眼眸中恐惧与狂怒交织,劈头盖脸对副驾上不但没有惊惧反而嘴角噙着笑的女孩低吼:“周抱玉,你发什么神经!”

    “是不是很刺激?”抱玉挑眉望着他。斤池东划。

    “你!”傅云起怒极,反倒平静了下来,只是脸上神情阴沉得比此刻的夜空更令人惧怕。“你发火只能证明你太嫩,输不起!”

    周抱玉满意地看着挺稳的车子,“很好,我警告你,以后别想不经我同意就强行把我塞到你车里!”说完,她解开安全带,下车,绕到车子另一边,打开车门,对着傅云起坐在驾驶座上的双腿上去就是一脚!而后关上车门,转身,昂首阔步朝反方向走去。

    所有动作只用了短短三十秒,干净利落一气呵成,半点犹豫也没有。

    傅云起看她远去的背影,嘴角抽了抽,从车内的储物盒里拿出一根烟来,点燃,愣怔了几秒,摇下车窗,将刚点好的烟隔着窗户扔了出去,而后发动引擎,绝尘而去。

    当抱玉反应过来时,跳脚狂骂:“傅云起你浑蛋!给我回来!”可回应她的只有自己的回音,在寂静的夜色中荡漾开来。

    此刻已经晚上十点,这条公路是从郊外的温泉山庄通往市区,并非高速公路,来往车辆很少。

    抱玉抬眼望了望四周,漆黑荒芜一片,一阵风吹过,她抱了抱手臂,车内气温高,她将外套脱下来扔在了后座,此刻她只穿了件单薄的礼服裙,而脚上还蹬了双14cm的高跟鞋,因为气极,刚走了两步就把脚给崴了下,不重,但依旧传来一阵疼痛。

    她气恨地将高跟鞋脱下来摔出好远,“去你大爷的高跟鞋!”长到二十三岁,高跟鞋穿过的次数不在少数,却都没有这一次让人恶心过。此刻,抱玉觉得有一句话形容她十分贴切自作孽,不可活。

    她起身,忍着轻微疼痛赤足往前走,地上的凉意与不适感很快侵占脚底,她咬紧下唇,“好啊你傅云起,好得很,想看我哭是吧?我偏不!”

    她从裤袋里掏出手机,点开屏幕解锁,三月二十六日,星期四。刚按灭了,突然又想起什么,再次点开确认,是三月二十六日没错。

    三月二十六,再过两个小时,就是二十七号了,她的生日。

    二十四周岁生日。

    她深吸一口气,然后果决地按下关机键。“想让我主动求饶?想得美!”

    她其实是有点害怕的,但倔强与自尊将心里那点恐惧硬是压了下去,她忍着疼痛抱着手臂瑟瑟地走了五百米不到,白天那场迟疑的雨,终于在这一刻兜头而下,且来势汹汹。

    抱玉站在公路边,一时傻了眼。前后左右都没有躲雨的地方,短短几十秒,她已经变成了落汤鸡,雨水从头上淋进眼睛里,她蹲下身,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到最后,已经分不清脸上是泪水多一点还是雨水更多一点。

    当她再次起身时,眼睛里的怒气与惧怕已经全部变成了恨意。

    她抬脚,赤足冒雨继续前行。

    傅云起点开雨刷,透过挡风玻璃看着外面,这场雨还真是不小。他突然动了恻隐之心,不该一时生气将她仍在马路上,这会儿不定淋成什么样子。想到这里,他的心揪了一下,赶忙马不停蹄倒转了车头,半路折回来到原地。

    隔很远便看到了雨幕中的那个身影,他一时以为自己眼花,这荒郊野岭的公路上,她居然真的在大雨中步行?

    他提了提车速,车子离那个身影更近了,不是眼花,确实是抱玉赤足走在雨中,而且还很不要命地走在马路中央。

    他放慢车速,按响喇叭,抱玉却置若罔闻,他再按了两声,那身影终于顿了顿,而后让到马路边上。傅云起原本以为她会招手拦车的,可并没有,她甚至连头都没抬一下。

    车子越过她,傅云起忍不住望向后视镜,雨水模糊中,抱玉微微垂目,抱紧双臂疾走,漆黑长发浸泡在雨水中,十分狼狈,可她脸上半点凄惶无助的模样也看不到,反而有一股子倔强。

    傅云起摇摇头,心里叹气这股子倔劲儿真是遗传了周怀景的脾气。无奈将车倒了回去,停在抱玉的身边,放下车窗喊她:“喂,上车。”

    抱玉抬眼望向车内的人,明明灭灭的光影中,看不太清楚他的面目,但他的声音却让她知道是谁。

    “谢谢,不用了。”她礼貌而疏离地开口。

    傅云起难得良心发现,做回好事,没想到人家压根不买账,他愣了下,然后笑了:“敢情你是有自虐倾向。”

    抱玉没来由觉得心烦,此刻狼狈的样子被他一览无余。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关你屁事。”说完不再看他,径直往前走。

    雨依旧没有停,抱玉淋了这么久的雨,身体本来就不好,禁不住寒冷空气的冲击,微微发抖起来。

    傅云起今晚心情十分好,明星抢走了,伯希顿大秀也办的不像样子,所以他对抱玉的态度也不介意,继续慢慢跟着,“我说周小姐,跟我斗气呢也要当着我的面才来劲,你这样是跟自己斗气,我把车开走了也看不见,何苦呢?”他说的一套一套的,仿佛十分明了今天发生的事情一样。

    抱玉顿了顿,然后转身对着他:“停车。”

    傅云起嘴角扬了扬,踩了刹车。

    抱玉落座后,才感觉冷意透心,副驾上的坐垫很快被浸湿,坐着十分不舒服,傅希尧将一盒纸巾递给她,“先将就着擦擦头发,到市区大概还有半小时,你坚持下。”说着发动引擎,车子再次驶进雨幕中。

    没走多久,抱玉的胃痛便又袭来。应该是刚才在外面被大雨冷不丁给击着了,她只觉得自己的胃在一下下往回缩,每缩一次便疼一次。她用手摁住胃部,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晕眩感愈加严重,周身的冷没完没了包裹着她。

    傅云起专心开车,没有留意,以为她是冷,腾出一只手从后座扯了外套过来,盖到她的身上,不经意碰到她的手,冰凉,又习惯性摸了摸她的额头,灼热。

    他这才用余光瞥了她一眼,看见她五官都快要皱成一团,像是疼的不能再忍受。

    “该死!”他暗骂一句,连打了一圈方向盘,向右一个急转,车子朝市医院驶去。

第九章 女人公敌(5)

    车子停稳,抱玉只觉得自己身子猛地一轻,整个人已经被傅云起腾空抱起。

    她没有反抗,因为胃实在是太痛了,索性闭着眼睛。挨得这么近。他闻到她身上的气味,清冽的树木香中夹杂着些许淡淡的烟草味,让人安心。她心里忽然有些难过,所有的坚强像是被这种熟悉的味道击溃,僵硬的身体一点点放软,她怕自己落下泪来,侧了侧头,将脸孔埋进他的胸膛。

    傅云起低头看了看她,沉默着,加快了脚步。

    抱玉两只手无声地抓着他的西装外套,像是要将疼痛通过这种方式释放出来。真恨他啊,真恨,几次令她身处逆境,遭遇意外、困境与不公平。可是,还是放不下。

    有人说,装成熟的人拿得起。真成熟的人放得下。一直以来,她都是在装成熟。

    这几日饮食与作息不规律,以及饮酒过量,引发的急性胃溃疡,又因为是雨天,穿着礼服在大街上走得太久,伴随了高烧,38度5。

    她躺在床上打吊瓶,在药物作用下,疼痛得到了缓解,沉沉地陷入睡眠。

    傅云起轻轻将被子往上扯了扯,起身,走出了病房。

    医生拿着文件夹,将中间一张病历单“唰啦”一声抽出来,递到傅云起面前,“你是她男朋友?”

    傅云起愣怔片刻。随即点头。

    “那你应该知道她的胃很差,怎么不盯着让她注意饮食呢?以后咖啡和酒都不能喝。作息一定要规律才行。”医生责怪地看着他。

    他倾倾嘴角,没有作声。

    “现在问题已经很严重了,再这样下去,小命都保不住!”医生开着药单,严厉警告。

    “我不会再让她沾酒。”他说,声音很轻却掷地有声,听上去仿佛一个预言。

    他转身走入房间,坐在床边看着她,将她冰凉的手掖进被子。

    她脸色依旧苍白,哪怕在睡梦中,眉头也依旧蹙着,像是有天大不开心的事。

    傅云起小心安静的坐在病床边看财经杂志。

    每隔一小时,他就仿佛闹钟般准点地、轻轻地掀开被子,抚摸一下抱玉插着针头的冰凉手背,检查是否输液漏滴引起手背肿胀。

    时间指向零点。

    药水还剩下最后一小瓶。抱玉的血管极细,护士不敢把点滴放太快。

    春日早晨的阳光像是芒果汁一样,把浓郁的草地涂抹的金光闪闪。蓬勃的气息混合着整条街道上的法国梧桐树叶的香味,弥漫在鼻尖上,闻起来像是面包店里浓郁甜腻的奶油泡芙。

    护士悄悄走进房间的时候,看到抱玉旁边一张床是空着的,傅云起并没有睡在上面,而是挪了椅子坐在抱玉病床边上,握着抱玉的手,只要她一动,他就能醒来。

    阳光抚摸着他冰山般冷漠的脸,分明的棱角反射出滚烫的温柔,明晃晃的,像滚烫的池水。

    抱玉做了个很冗长的梦。

    梦里是她十三岁的光景,在父亲公司的周年庆上,她穿着俏丽的礼服,挽着父亲的胳膊。父亲笑意吟吟地问她,“抱玉,你喜欢什么样子的男生?”

    她努努嘴,“我啊,将来喜欢的男孩子,可以不高大英俊,不富有,但一定要像爸爸一样,很爱我很宠我,眼里心里都只有我。否则我才不要嫁给他呢。”

    那是中学时关于爱情最瑰丽的梦想。然而现实却给了她最嘲讽的一击。爱情从来不由人,不由心。

    许尽欢推开病房门的时候,发现这间病房已经成为了傅云起新的办公地点。

    他把笔记本摊在病床上,3g的网卡蓝灯闪烁不停,整个房间里都是他收发e…mail附件完成时“叮”“叮”“叮”的声音,一度让护士觉得像是待在午饭时间医院的茶水间,里面的微波炉声音简直和这个一模一样。

    而lily则充当着快递员的角色,将公司里需要傅云起签字的文件带给他,然后再把他整理出来的文件带回公司。

    在这中间,任何人待在病房里,就能听见傅云起仿佛自动打字机一样噼里啪啦地敲打着键盘,以及仍旧在睡眠中的抱玉沉重的呼吸声。

    她实在是太需要睡眠了。

    “初中的时候,她是我们班的文艺委员。”许尽欢坐在病房门外的长椅上,将头倚在墙上,看着顶上细细的白色灯管。

    傅云起没吭声,坐在旁边,等她继续说下去。

    “有一次,她在校庆要演出却忘了穿白裙子,于是就走到我面前说,‘你的临时借我一下吧’,我把自己身上的裙子在卫生间换给她,穿着她红色的那条站在观众席里向舞台上仰望,当时我就想,那是我的裙子啊。”

    说完,她探过头问傅云起,“你能明白我那时的心情吗?兴奋又惆怅的心情。所以请原谅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去解释为什么要向你透露抱玉公司肺结核工人的事。”

    已经做了八年的朋友,慢慢变成了各自的一部分。就像毛巾、钱包、课本以及0。5毫米签字笔那样的存在。没有好坏之分,只是有无的区别。她们在时光中,早已同化成不是刻意回避就能彻底消失的关系,粘稠的割舍不去。

    她喜欢裴斯宇,她多么想告诉抱玉,她喜欢裴斯宇,从酒店发生小型火灾那件事开始,她就喜欢他了。她想要告诉她,就像她可以无所顾忌的对她说她喜欢傅云起一样。

    她希望抱玉不要去碰她喜欢的男人,“你知道的,我比不过你啊。”她抚了抚抱玉额前的发丝。

    抱玉从梦境中缓缓醒过来。

    病房里略暗,只开了角落里一盏落地台灯,有人逆光坐在病床边,正伸手擦拭她眼角的泪痕。她哑声说:“尽欢,你怎么在这里?”

    过了片刻,尽欢才回答,“嗯,生日快乐。”

    抱玉瞬间清醒,坐了起来,“傅……”

    未等她完全缓过神,尽欢便制止住她要起身的动作:“别动,你的胃还没好。大老板在门外打电话呢。”

    傅云起站在走廊尽头,拿出手机,拨通了助理lily的电话,响了一声,电话就被接通:“老板。”斤庄帅划。

    “你觉得伯希顿实力如何?”

    “还不错,在春城排的上前十,和班诗鹿不相上下。”反应过来,惊讶道,“您是想……”

    傅云起打断她,“没错,把我们今后与伯希顿合作的事宜全部撤销。”

    一句话,简洁有力,吐纳间,一个公司就将面临巨大危机。lily暗暗吸了一口气,广告界都说傅老板杀伐决断,亲身见证过还是觉得霸气外露,“为什么?”

    “lily,助理守则第一条是什么,下属不可过多质疑上司的决议。”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向后面的病房扫了一眼,他承认自己这么决定是冲冠一怒为红颜。他不想看到她为那个公司那么卖命的样子,才二十出头的女孩子,就已经遭受这么多的坎坷波折,他于心不忍。

    “可是老板,我们之前与伯希顿公司签署过广告合约,如果单方面毁约的话,会赔偿一笔巨大的……”

    傅云起没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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