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下一座城关了所有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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埋下一座城关了所有灯-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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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他妈这是什么意思,你要疯啊你,我跟你说啊,今儿你要是不喝了这杯酒,对面就是火锅店,道理你都懂吧?”

    说完她踉踉跄跄的推开门出去,这次倒是没有被撞倒,程子放跟在她后面,生怕她一个不注意就摔在马路牙子上,赶忙过去扶着。

    “滚!”许尽欢把他胳膊推开,宣誓一样的用力拍着自己的胸脯,拍的“啪啪”直响,特别清脆,她边拍边说:“你孝顺,我懂!都在心里,都在心里!”

    程子放赶忙和她保持了几米距离,又看了看四周,好让别人认为,这个撒酒疯的女人和自己不是一路的,他不认识,嗯,不认识。

    许尽欢以前在酒吧混吃喝的时候,经常喜欢守在男厕门口四处张望,抱玉说她变态,她翻个白眼,说你懂个屁啊,在厕所门口才能广撒网,借着微光看清美男子们的真容,宁可错上三千,不能放过一个。

    说着她又开始在厕所门口蹦起来了。

    程子放觉得,许尽欢长得还是挺好的,没有那么不济。的确,她偶尔也会被别人要电话号码,可是她没跟任何人回过家,都是抱着楼下的电线杆子狂吐,像现在一样。

    一抬头,满脸泪痕,忧伤地跟程子放说,打电话给裴斯宇,让他来接我。程子放挑眉,清清冷冷站在原地,说我背不出电话号码。她说我背得出,你打啊!说完她就不断重复背诵裴斯宇的电话号码,背到自己泣不成声,坐在路边大哭,哭得张牙舞爪,把鞋子踹到路中间,自己再跑去捡回来,再踹出去。哭到楼下的小偷都收工了,她还蹲在马路牙子上哭,裴斯宇也没有来接她。

    但只有抱玉知道她为什么那么喜欢守在男厕所,其实她是怕自己一个人在外面时被认识的人看见闲得很落魄,不得已只好站在厕所门口跟别人说,“我等我六个男朋友上厕所。”样子洋洋自得。

    她也不是没有野心,她有很多想要的东西,比如想让裴斯宇回心转意,明白世界那么大还是她最好;比如想挑拣一个服服帖帖的黑夜和喜欢的人好好拥抱;比如将那个中学时期跟老师爆料说她上课偷吃藕粉的女生抓起来绳之以法;比如和喜欢的人一起骑骆驼,这样就能在他将手扶在驼峰上时反手就是一巴掌说“你这辈子只能摸我。”。

    她就这样断断续续说着自己的所谓野心,也不管程子放的笑容到底是真笑还是嘲笑。

    “好,给你个机会,让你说一说你此刻的野心。”程子放扶着她坐到马路边的路缘石上,两个人不约而同看着天上的星星,气氛特别的矫情做作,跟演电影似的,还是像《那些年》一样哭倒一大片观众的青春片。

    许尽欢特别不默契,特别擅长在氛围渐入佳境的时候跑题,反正是个人都知道她醉了,也就不会和她计较,所以她指着夜空上的繁星特别大声的说:

    “裴斯宇我讨厌你!诅咒你好不容易能和喜欢的人睡觉时她脱下你的裤子发现你的内裤是肉色高腰的而且橡皮筋儿已经松了!!!”

第十二章 狼狈为欢(2)

    巴黎的地下大咖啡馆,顾嘉妮正在接受裴斯宇的洗脑。

    本来她也只是闲的无聊在房间里画设计稿,皮埃尔回国以后只在家里出现过一次,然后就借口忙而消失的无影无踪,剩她一个人住在那样大的一栋房子里。说不无聊那是骗人的。

    裴斯宇出国本来就是打着好好进修的旗号,以“思考人生”为名头从他妈那里敲了一笔款子出来,如果真的是单纯为追回女神那他妈肯定不干,于是他定期在微信上发自己的动态,比如又到了哪个图书馆,最近看了哪本书,学会了什么新的动作描写,等等诸如此类。

    那次塞纳河边的谈话过后,他说话轻浮人所共知,为人是否轻浮尚存争议。对着嘉妮说“喜欢你”是借着社交礼仪向前了一步,说“怕让你失望”倒是真情实感。

    顾嘉妮停下画了一半的设计稿,望着半成品发呆,距离和傅云起分手,已经有两年的时间了。他仍旧没有联系过她,连短讯都没有。难道真的是如裴斯宇所说,有了小姑娘就忘了她了?进入到九月里。天气就一日比一日冷了,她发了信息过去,要他记得添衣,他却一字未回。

    她上网查过周抱玉的资料,是很年轻的公关小姐,现在又做了云氏的设计师,可谓风头正盛,出了好几套广告的设计都被几家厂商拍手赞成,甚至有的放话说以后的单子都归周小姐做了。风华正茂,年纪轻轻,才华横溢又美艳不可方物,照片上的她留及腰长发,又黑又厚,下半段烫了大波浪卷,随意搭在前胸,穿灰色的职业套裙。腰间系了并不招摇的暗棕色细腰带,下面搭配一双宽跟的高跟鞋。整个人素净恬然,眼神里却透着倔强和欲望。

    像极了顾嘉妮自己。

    她看着看着,手中的画笔像是不听使唤一般,画中人物的眉眼竟像极了那个周抱玉,她握着画笔在设计稿上一顿胡乱涂鸦,直到那稿子面目全非,她才松懈,手却不自主握紧了画笔,快要把它掐断,眼神紧紧盯着自己的设计稿,仿佛浸了毒一般。

    那个女孩,那是个小了她七岁的女孩。

    再自信的女人,在年龄这件事上,也免不了有些自卑。

    顾嘉妮走出家门,单薄的身子在马路边飘飘荡荡的走着。不知不觉来到地下的咖啡馆,她掏出手机给裴斯宇打电话,约他出来喝酒。

    裴斯宇在电话里油腔滑调:“嘉妮姐约我喝酒,那准是自己已经想开了。哎我说,我这算不算是你的备用轮胎?心情不爽随时call我,我还随叫随到。你说就我这么个绝代风华的男人,追了你那么多年,你怎么就是不上钩昂?”

    “看开这个词没意思,说好听点就是死心,我才不要看开。”

    “是是是,咱们不要看开,咱们要达成目的然后用下巴看讨厌的人。”

    “少给我贫,十分钟后大咖啡馆见!迟到一分钟罚你一扎啤酒!”顾嘉妮没了耐性。

    “不见不散!”裴斯宇喊着说。

    接着,就变成了现在这幅洗脑的场景。

    裴斯宇其实纯粹就是个花花公子,油嘴滑舌花钱如流水,泡妞功夫了得,偏偏人家活得比女人还细致,什么都精挑细选绝不会饥不择食,整个就是个高端雅痞。

    经历了上次在咖啡厅里的一番吵闹后,他学着乖了些,不再义正言辞一副教育妹妹的样子教育这个“姐姐”,反而选择原形毕露,大喇喇该什么样就什么样,这样他舒服,顾嘉妮也舒服。

    不过连顾嘉妮自己也想不明白,她为什么每次不开心就会降低品味找裴斯宇一起喝酒。以前在国内就是如此,到了国外,竟依旧如此。

    “哎我说嘉妮姐,你来约我喝酒,你就只喝芝华士啊,好歹也上点烈性酒啊你,这样多没劲,是不是皮埃尔又欺负你了?”裴斯宇问。

    顾嘉妮喝一口酒,摇摇头,“我倒想他欺负我,他对我,现在已经变成了客客气气,我给他倒杯茶,他都会说一声谢谢。”

    “这叫讲文明懂礼貌昂,难道你喜欢我这款?总说我没礼貌没修养,全身上下都是流氓气质,喝酒才知道找我。”裴斯宇抱怨道,流氓气质却不改,目光四处打量搜寻着,手肘抵了抵顾嘉妮,说:“看,那边那个穿豹纹裹胸裙的身材不错,三围挺正点,跟你有的一拼,不过胸没你发育的好,我跟你打赌,她的小可爱肯定没穿在身上。”

    “我哥当初说得对,你这个人的确是太无聊。来,陪我喝酒!”顾嘉妮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那喝完酒,一起在附近找个酒店呗。”裴斯宇色眯眯的说。

    “死一边儿去,找你是来喝酒的,少在这儿跟我发浪。”她知道裴斯宇不过就是个只耍嘴上功夫的人。

    他却凑了过来,“咱们家顾小姐还真是得罪不起啊,不过我挺奇怪的,我哪点比那个皮埃尔差了,无非就是他比我帅一点儿钱比我多一点儿嘛,又是歪果仁,就这点差距,你想想是外表重要还是内涵重要,好歹考虑考虑我啊!”

    “哈哈,我可不想嫁进你家,名门府邸深似海,咱俩的品味不在一条线上。你爸妈那种商界精英分子,张口闭口都是政治经济,我抵御不了。”

    “我家老爷子就喜欢你这种文化人啊,长得好看又是个设计师,跟我多配啊。”裴斯宇直搓手。

    “无聊,喝酒!”顾嘉妮白了他一眼。

    裴斯宇点点头,举起酒杯,将啤酒上面的泡沫喝掉,笑着说:“我就等着你和他离婚,我好接管你啊。”

    顾嘉妮犹如梦中惊醒,“离婚”二字像一把很钝的刀,一把插入她的心脏,在里面缓缓地搅动着,她想要哭喊却奈何发不出声音,只是很痛很痛。

    她趴在吧台上,推搡着裴斯宇:“你胡说,我才不会和他离婚,我们今天还在商量着补蜜月的事儿呢,你是等不到接手的机会了。”顾嘉妮笑道。

    “要真是那样你还会找我出来喝酒,不和你的丈夫共度良辰?春宵一刻值千金啊。算了,不挖苦你了,知道你心里难受。”裴斯宇又倒了杯酒,“一早就跟你说过,法国人浪漫多情惹人爱,风流债多了去了,你怎么应付得来啊。总之,我就是你的后备军,你需要了随时找我。”

    顾嘉妮喝的酩酊大醉,醉了就抽烟,弓着背,靠在咖啡馆的墙上,呛口的烟火气。

    他说你别抽了。

    她嗤一声笑,然后一脚踩灭烟头,讽刺地说:“切,真是孩子气。”

    他不说话,过了许久,问她:“我能为你做什么?”斤余妖血。

    她失笑:“你能做什么?我快离婚了,我不想做服装设计,我需要钱,我要去找傅云起,以上这些,你挑一件做?”

    他如鲠在喉。

    很多时候,一个人对你好,你反而感觉不到。只有对你不好,你才会感受得到,而且刻骨铭心。

    裴斯宇将她安全送回家,交给了帮佣。顾嘉妮就知道,裴斯宇这个人,永远都是口是心非,所以和他喝酒,要比那些表面上装得一本正经的人安全得多。但她着实是醉了,就在裴斯宇转身就要离开的时候,她鬼使神差的一把拽住他的胳膊,看他背影顿住,回过头来看她,她在嘴里念念有词:“阿起,你,你还要不要我……”

    他身形猛地一震。

    一个人觉得寂寞,并不是因为孤身一人吧,而是和某个人有共同创造的记忆,是因为懂得两个人在一起时的幸福,所以,才感到寂寞的吧。

    分手了两年,你到底还是没能放下那个傅二。

    裴斯宇看了看巴黎的夜空,向上深深吐出一口气,挠了挠后脑勺离开这家庭院,心下自嘲,这后备军的角色到底还要扮演多久啊。他眉毛一挑,笑纹像初春湖上的清波,连轮廓都跟着柔和了几分。

    他坐到自己书桌前,拉开台灯,打开自己的新书,摸了摸扉页最中央那几个字:给jn。

    给嘉妮。

    第一个故事,开篇就是,“刚认识jn的时候,是在英国,冬天,很冷,是在一个粤菜馆。一群模特姑娘刚下火车,笑得很大声,吵着要喝酒。”

    裴斯宇的确是在英国留过学,和所有富二代男生差不多,叛逆,出逃,不花家里的钱,甘愿到饭馆餐厅给人洗盘子。也正因如此,他遇见了顾嘉妮。

    他很镇定地问她:“你多大?成年没有?”

    女孩子叽叽喳喳。“冻死我了,我要最烈的酒!”

    “咦这个工读生长得真好,要不要做模特?”

    他垂着眼,不语。这时一个小女孩大声说:“前辈,这个服务生一直在看你,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啦?”

    裴斯宇赶忙把目光从顾嘉妮身上移走,可当他转过头时,还是不禁愣住,目光根本挪移不开,多看一眼都想拥有。

    “别胡说。”良久,顾嘉妮开口,低哑的烟嗓。

    跋扈的女孩们竟都乖乖闭嘴。

    她敲着吧台:“我要酒。”

    他说:“给我看你的身份证或护照。”

    “我今年二十二岁。”她掏出一本杂志,放在案上,对他说:“这是我。”

    他记得当时他拿出一瓶伏特加,递给她,然后说:“是吗,你觉得这是你?”

    顾嘉妮笑笑,没有说话。倒是裴斯宇耐不住性子,不过才十六岁的年纪却偏要装的很老练,对她说:“要不要出去透透气?”

    她抬起眼皮看他,轻笑一声:“得了,小弟弟,我可没功夫跟你闲聊,姐姐这儿忙着呢,乖,啊?”

    话音刚落,惹得周围一众小模特大声哄笑成一团。

    裴斯宇回过神来。

    到了后来,才知道那天她是和傅云起吵了架,闹得很凶。他也不介意,回国之后也继续缠着她,一口一个“嘉妮姐”叫着,人前人后跟着,她却不爱搭理。

    再后来但凡她模特生涯或者感情遇到不顺,和傅二吵了架,和摄影师闹了不愉快,都自然而然习惯一般找他喝酒,他们走在冷清的街上,她觉得有一种放肆的轻松感,伤了的心要补齐,她停在路边的烧烤摊,咽着口水。

    模特的饮食相当严格,他却拉着她走过去,一口气叫了二十串羊肉串,都给她吃,吃到一半问她:“喂,你被甩了昂?”

    她不答,摇摇晃晃站起来,捡了一只空酒瓶,没跟他打招呼就自顾自往前走,视死如归的样子像是要去闹事。他跟在她身后,不远不近,直到她进了一个小区,噔噔噔冲上二楼,举着酒瓶盯着某扇居民的窗,抄着手不做声。

    最后,她从包里撕了一页纸,写上“都给老子滚”,塞到酒瓶中,往楼下一砸,转身就下了楼。

    “我以为你会真的砸了那扇玻璃。”裴斯宇终于开口。

    “我是想。”有那么一刻,她是真的想因为生活而发泄,但,到底还是没有勇气,“我是不是很没用?”

    他摇头。

    她深吸一口气:“谢谢。”

    裴斯宇抬眼看她,说:“没关系,你有什么想做的,尽管做。比如砸谁的车,或者揍谁一顿,我虽然挺讨厌女人有事没事发神经的,但看在你今天心情不好,刚才又那么难受,你随便砸,我就当没看见!”

    他闭起眼睛,举起右手竖上三根手指:“真的,嘉妮姐,你砸吧,我发誓!”

    直到现在裴斯宇依旧记得那晚顾嘉妮的反应,她的目光和路灯的昏黄色交汇,最终笑的轻快,说:“行了,看把你吓的。”

第十二章 狼狈为欢(3)

    外面滂沱大雨洗刷着玻璃,其实周抱玉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每次和顾公子见面,外面都下着雨,大的小的。总归都是湿漉漉的,仿佛世界都变大了,比海洋还要大,他们像两条鱼,在海浪上飘啊飘的,总也靠不了岸。

    顾恒止从厨房碟柜里拿出来两个杯子,倒了两杯,一杯是冰镇的啤酒,一杯是常温的果汁,他将常温的那杯递给抱玉,说,“你胃不好,就少喝点凉的。”

    抱玉有片刻诧异,随即微笑着接过。抿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很舒服。整个过程。顾公子都在不停地说着以前的种种,抱玉看着窗外走神,心里为圣岛的单子发愁,眼看去爱琴海出差的日子一天天的临近了,如果再拿不出好的方案来给傅云起看,只怕他是真的不会让她去。眼前唯一能在最快的时间内帮助到自己的办法,就是顾恒止的说情。

    她轻轻叹了口气,感觉一切都像是在做梦,从爸爸坐牢的那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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