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绝望地坐了下来,双手用力地揪自己的头发,他很懊悔:自己昨晚为什么那么大意?为什么就没能看着月芳姐?这样不行,还是要出去找她。再想想她还会到什么地方去。
正在他又重新出去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是科长打来的,要他立即赶往象州县石龙镇三江口执行公务。
他不敢怠慢,只得暂时把找杜月芳的事情放开,了局里的车子赶往石龙镇。
这次是他跟科长一起到红水河的山林做调研工作。
红水河是一条野性的河,滩多水急,礁石林立,漩涡乱布。红水河也是一条最有人情味的河。即使是洪水陡涨,红水河的红色之流也多在深切的河床狂奔,不会泛滥成汪洋大海。红水河也是一条神秘的河流。红水河是不能随意下去游泳的,即便水性极好的人,也不能狂妄轻敌。河中除无数的险滩,还有那无数的狼牙石和深不见底的漩涡,都给人一种幽深莫测的神秘色彩。
红水河更是一条秀美的河。红水河的秀美首先离不开其两岸奇异的风光。红水河流经广西境内喀斯特地貌山区的21个县市,两岸排列着秀丽的峰丛,放眼处处是重峦叠嶂,高低错落变化无穷。两岸山奇水秀,花红、竹翠、果甜,壮村瑶寨隐约可见,风光旖旎,美不胜收。
梁木正欣赏着红水河两岸的美色,忽然发现一个陡峭的狼牙石下,一个很俏丽的背影立在波涛汹涌的岸边,岸边陡峭,随时均有可能掉进那深不见底的漩涡。
他发足奔了过去,走到近处一看,不由大吃一惊:那个背影他再熟悉不过了,那正是从他一进南京工商大学就念念不忘的杜月芳!
从他一进大学开始,杜月芳那美丽的倩影就走进了他的心房,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杜月芳就开始在他的心里扎下了根,很顽强,怎么赶也不赶不走。
他不敢去想这一事实,因为他是那么的渺小和平凡,他只认可那只是一个美丽的梦,美丽得只能是藏在心里的一个梦。他不敢去碰这个梦。
是啊,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农民出身,在这个青年俊彦如云的大学,只不过是一棵默默无闻的小草。而她生长于越南军官家庭,出身高贵,又是名牌大学美丽的校花。
他又何德何能能和她在一起?
他只能喊她做姐。
原本是想喊一辈子的。
后来怕她嫁人后再也见不到她,很老实的他也耍了一个小阴谋。
生性懒散的陶野为了追求南京工商大学的第一美女罗连连,要他每天给罗连连送情。可是他藏了个心眼,他把情全部给了杜月芳。
他极力撮合了他们俩。
可是现在他们终究要分开,他心里默默地说:“陶哥,你也太不珍惜月芳姐了!”他一个农民的儿子又怎么能体会一个花花公子的想法?他不会当面对陶野说什么,但心里还是要说的。
现在看到心爱的人就在眼前,就在旋涡面,他怎么能不担心、不大叫?
可是在他叫之前,她已经跳了下去,跳进了那深不见底的漩涡。
梁木当时看到她在河边,心就悬到嗓子眼了,现在看了她跳了下去,想也不想,拼命地扑去要抓住她。
但是杜月芳已经掉了下去。
幸好她跳得时候双手往一扬,待她的手落下来的千钧一发时刻,梁木死命地抓住了他的一只手。但她的下坠之势很重,带着梁木也往下掉。这时风大了起来,刮起岸边的沙子、碎石,飘拂、击打在两人的脸颊,生疼奇痒,但两个人内心的痛苦和在生死一线之间,哪容他们考虑这些细节?
梁木另一只手死命地抓住身旁一块狼牙石的缝隙里,死命地抓住,另一只手死命地拽她。
杜月芳飘在半空,她头发凌乱,声音嘶哑地对他说:
“梁木,你松开,让我下去!”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不,月芳姐,我一定要救你来!”
“梁木,你快松手,你再松手,连你也一块掉了下去。”
“不,不!要死我和你一起死!”梁木的声音已经哽咽。这时风在呼啸,河水在呜咽,淹没了着梁木的哽咽和杜月芳的哭声。
杜月芳的声音大了起来:“梁木,你听我说!你不能死,你还有年老的父母要照顾,你还有年幼的妹妹!你怎么能死?!”
梁木的哭声也越来越大:“可是你也能死啊!”
杜月芳凄惨地说:“梁木,陶哥不要我了,你让我去!”
梁木的哭喊声突然爆发得比什么声音也大,似乎盖过了风的呼啸、河水的呜咽。他大声哭喊着:
“月芳姐,陶哥不要你了,还有我啊!!!”
他的额大把大把的汗水和泪水混合在一起,掉了下去。
掉到了杜月芳的脸,顺着她的面颊,流进了她的嘴里。
苦涩的、咸咸的!
她的心头一动!
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认识这个黑不溜秋的忠厚老实的男生的,她只当是她的一个可爱的小弟弟,她总是象他的姐姐一样去照顾关心他,从没有想到别的。
可是在她生命的最后关头,他发出的吼声彻底震撼了她的心灵!
她全身震颤了!在这红水河边,年年岁岁,岁岁年年,风吹着沙,吹了多少年,风沙吹老了多少岁月,但何尝能吹走一个人坚定的思恋?!
也许他真的为自己而送了性命,可他的父母、他的妹妹怎么办?
就是凭这点她也不能固执地去死。
可是现在情势已经不由她了,她只觉得他手的力还是死死的,可他俩的身子摇摇欲坠,就要掉进了红色的旋涡!
………【第87章 攀登高峰望故乡】………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紧要关头,梁木的几个同事看到了这边的紧急情况,连忙赶了过来,把他们拉了来。杜月芳脱离了险境,可是梁木还是紧紧抓住她的手不放松,生怕一松她又要重新投河。
见是人命关天,科长就命梁木先护送杜月芳回去。
杜月芳从学校出来后就和陶野住在一起,现在她已经把愿意回他那了,梁木就把她安顿在自己的住处。他又打电话给陶野。
陶野听说她要自杀,先是吃了一惊,但听说她被救了回来又放了心,他不住地叮嘱梁木要照顾好她。
梁木眼角含着泪:“照顾她是自然的,可是陶哥,你们……”
“你只管照顾她就行了,其他的你就不要问了。”陶野不耐烦地说。
梁木听了这话也不知道是喜还是忧。
这时杜月芳从床站了起来,很严厉地说:“梁木,以后有关我的事你就不要找他了。你不看到他很烦我吗?”
梁木喃喃道:“可是你们……”
“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再见到他,也不想再提他了。”
梁木在生死关头说出了自己内心的真实的想法,那是在那样的紧急情况下的真情流露,可是现在两个人独处一室,听她说不要再找陶野了,自己感到有点无所适从。而且自己一想起自己说过的那样的话,就有点害羞、难为情。
杜月芳深情地看了他一眼说:“梁木,我这几天就在你这里住下,你不介意?”
梁木连忙摇手说:“月芳姐,不介意!不介意!”
杜月芳笑着说:“梁木,你现在还叫我姐?”
梁木一愣,感觉摸不着头脑,他不知道她这话什么意思,他为什么不能再喊她姐了。
杜月芳用手理了理凌乱的头发,感慨道:“我刚才真的是很傻,要不是你……我早就……谢谢你,梁木!”
听了她这么说,知道她已经不再有寻死的念头,梁木才感到很高兴。
忽然他感到手一紧,杜月芳握住了他的手。他心里一动,只觉得她的手很软,很温柔,他很激动,他有一种预感,一种幸福的预感,但他不敢肯定这种预感是真的,他不敢看她。
“梁木,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我…………”
“你抬起头来,看着我啊!”
梁木这才抬起了头,看到了她的脸,看到了她一双炽热的眼睛。
梁木为了她曾经痛苦过,曾经迷茫过,曾经挣扎过,但更多的时候是放弃,是祝福,现在他终于看到了新的结果,新的答案。
他们紧紧拥抱在了一起。
林军和刘海军醒来后向陶野告别。陶野因心情不好,也就没有过分地挽留他们。
这样林军和刘海军又回到南宁。
过了几天,林军又拉着刘海军去看望金国清。金国清响应党中央西部大开发的号召,支边在广西一个非常穷的苗族山里教学,一个月的工资只有100元,另外学校里给他补贴了200元。
去找陶野玩的时候是刘海军主动要林军去的,刘海军知道陶野是个好客的主,舍得花钱,去了有得玩,有得吃喝。林军本来不怎么热心去的,因为毕竟他和陶野不是那么熟悉。但是去看金国清,是林军主动要去的,他和金国清当然也无太深的交情,但是好歹也同学了四年,而且他很佩服金国清的为人,所以要去看他。
刘海军可不愿意去,他知道金国清是有名的吝啬鬼,一毛不拔,不喜欢娱乐,反正是正常喜欢玩的东西他根本就不喜欢,是一个怪物,路远难走不说,到了他那里就是连猪肉也不会给你吃一片的,全是蔬菜招待你,嘴里能淡出个鸟来!
但他拗不过林军,林军死命地拖着他去,他也只好去了。
在去的时候是林军先给金国清的老家打了电话,确认了他教学的学校才出发的。之所以要给他老家打电话,是因为他教学的地方根本就没有办法通电话。
他们先从南宁乘了一辆大巴坐了半天,下了车转车才到了他所在的乡镇。
下了车天已经黑了,他们决定明天爬山,先在一个苗族的土著家里住下。因为从镇到金国清的学校要翻过这座山,除了11路公交车即人的两条大腿外没有任何其他的交通工具。
睡着陌生的苗族土著家里,刘海军很不习惯,睡不着。临睡时候他老觉得那个苗族老头的眼神怪怪的,好像要吃了他一样。睡到半夜里,他忽然听到有人在说话,他侧耳仔细一听,是那个老头和他的老伴。
他们说的是苗语,他听不懂。
他悄悄地起床,扒着门缝看他们。
只见那个老头要拿什么东西,那个老太太不让他拿。
但是那个老头最终还是拿了出来。
一看那老头手里的东西,乖乖,刘海军倒抽了一口凉气:那是一柄白晃晃的快刀!
刘海军赶紧回房间叫林军:“快起来,那个老头要杀我们,要谋财害命!”
林军爬了起来,揉了揉眼睛:“怎么可能,你瞎说啊!”
“什么瞎说,他刀已经拿出来了!”刘海军拉着他往走。
两人出了房间一看,那个老人在堂屋角落里杀鸡呢!
原来那个老人看他们大老远的赶来要看望一个在山里的同学,很是感动,家里没什么菜,才要杀鸡招待他们,老太婆还舍不得呢!
林军把刘海军说了一顿,真是他以小人之心度人家君子之腹了。
在老人家吃了鸡后,林军掏出一张100元的新币给那老人,那老人死命不要。林军又偷偷地放在屋檐下的一串胡椒,这才离开。
离开了那老人家,两人开始翻山。
刚刚爬山顶,天就要黑了,刘海军怎么也没有力气下山。林军没办法,两个人在附近找来找去,终于找了一山洞,两人就在洞里睡了一夜。
第二天他们才下了山,但肚子也饿扁了,他们在路看见山有什么野果子就摘下来吃。
一路刘海军把林军恨死了,要不是林军,他怎么会这么多的苦呢?他自出娘胎也没吃这么个苦!
两人又饿又累终于到了金国清的学校。
整个学校就是一间破房,露天一个茅坑,还不时看见几个绿头苍蝇。
也不用问人,老远就看见了金国清和十几个穿得破烂的学生在一起。
金国清看见他们来了很是高兴,去就是拥抱。没等他拥抱,刘海军就瘫倒在地。
晚三个人就在金国清的宿舍住下。金国清用石头和树木自己简易搭了一个小房间在学校后面,全校连校长在内,一共两个老师。
这里是在广西,云南与贵州的交界处,贫穷,封闭,落后。这个城市几乎没有工业,更不要说有任何凝聚各种资源的产业链了。政府和当地人民为数不多的收入都是靠农业支持,农民们自家养养牛,种种经济作物,仅此而已。另外,由于位于三省交界的山区,交通不便,去市区都要一个多钟头,有时候还会塞车。由于受到各种客观因素的限制,这里根本吸引不到促进发展的资金,也吸引不到人才,甚至是本地培养的有些文化的初高中生,这在当地是高学历了,一毕业就一致往外跑。很多孩子的家庭生活一点都不幸福,因为医疗卫生状况的限制,有些一病倒就永远也起不来了,有些则是落下终身残疾。很多这样的家庭,往往经济收入少得可怜,一般靠种植一点经济作物,一年从头忙到尾,赚得的微薄收入仅仅足够维持生存,更不要说留有积蓄了。一但有另外的家庭成员病倒,则需要东拼西凑地借债。他们住的地方,很多都是昏暗的土屋,没有电灯,一进门,实在不敢相信这会是住人的地方:简单的几件厨具堆积在一起,那是厨房;在地挂起一个蚊帐,也不管旁边堆着如木材等的杂物,那就是卧室;几张木椅,墙贴的孩子在学校获得的奖状是唯一的装饰,那是客厅……金国清心酸地给他们讲这里的情况。
在为数不少的学校里,教室阴暗,缺少电灯、风扇,甚至一套残旧的桌椅都是多人同用,食堂潮湿、操场泥泞、厕所恶臭……在那里就读的山里孩子,也是衣单被薄,肚子刚刚吃饱,虽然中国现在正在全面建设小康社会,但是他们这里很多人家总资产不过超过100元。他们大多数人吃的是黄豆加米饭,而且有的同学这样的饭两天也只能吃三顿。他们没有早餐吃,一天只吃两顿,很多孩子看去严重营养不良。很多同学每天最少要徒步1个小时翻山越岭来到学校读。住在学校里的孩子,住的地方也非常简陋,两、三个人挤在一张床,很多宿舍在附近的村子里,都是窗不挡风,屋不遮漏。金国清这里的情况更糟糕,一个不到20平方的屋子里就有60多个学生,屋子里没有电灯、没有风扇,教室里面是一到三年级的同学,他们三个人挤在一张桌子学习,课桌都是破破烂烂的,一年级的小同学连破烂的桌子、凳子都没有,他们蹲在地,桌子就是用两块石头一块木板垫起来的……
林军和刘海军听了唏嘘不已,又问金国清个人的情况。
金国清的女朋李云秀一听说他要到这里就和他分手了,他笑着说:“分手是很正常的,她能和我在学校里谈朋就已经是惊世骇俗了。”
但这个结果林军他们一点也不感到奇怪,这是预料中的结果。李云秀那种时尚哈韩的女生怎么可能到这里来呢?这里除了金国清,还有几个人有勇气来呢?
林军来看他也已经是个异数了。
林军对他的行为很是敬佩,也很感动,他对金国清说:“你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助的,我们一定帮。”刘海军也点了点头。
金国清说:“我个人倒没什么。你们要是有心的话,就帮我在校和同学中宣传宣传,让他们出出血,支援支援这些山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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