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汉英烈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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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汉英烈传-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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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数日,已聚千余众。邵骚进言道:“大泽乡地僻,难为立足之地。蕲县近而有粮,可取作根据,以图后事。”陈胜从其言,令葛婴为先锋,领八百人先行,自引余众随行为接应,共取蕲县。蕲县历非险地,只有守军数百,闻陈军骤至,尽皆胆裂。县令强令军勇出城迎战。眼见陈军迎面而来,守军惊恐,未及交战,士兵已散去大半。葛婴跨马抡刀,当先杀到,一刀将县令挥为两段,守军皆缴械来降。陈军涌入城中,官吏早已走得无影无踪。等到陈胜兵到,蕲县已克。陈胜盛赞葛婴之勇,令其率众往取蕲东诸地。葛婴奋然领命,连下銍、酂、苦、柘、谯、孙十余城,声势大震,官军望风而降。葛婴一路招兵买马,劫官兵器具自足,其势大增,拥兵车七百乘,马军二千人,步军过万。百姓纷纷从楚抗秦,至蕲县从来军者,已有五六万人矣。

陈胜得蕲县,县中官吏皆来降之,唯一人闭门不出,乃蕲县主狱掾曹咎。陈胜大怒,欲捕来杀之。邵骚阻道:“曹咎海内素有名望,门客遍于关内关外,若无罪见杀,恐于王不利也。”陈胜乃问道:“如此若何?”邵骚道:“为公之计,可登门相请,一来借其名声唤楚地豪杰来从;二来以此示明公爱才之举。”陈胜然之,遂至曹家相请。曹咎乃海春人氏,家族甚大,与楚地各处旺族皆有来往。陈胜既得蕲县,曹咎心怀高傲,不愿位白身之下,故不来相从。及陈胜登门访之,尽咐良言,曹咎感其诚心,遂出为助。陈胜问其进取之计。曹咎道:“秦自始皇,吞并天下,内兴功作,外攘夷狄,苛收杂赋,倍压人民,劳工戍卫,连年不息。虽耗尽天下财富,犹未足以抑其欲也。故天下之士,多欲溃畔。明公首事,但闻者皆蜂涌相从。楚地广阔,丰产渔米,可以其足根本。收山东之英杰,连燕、代之豪强,大势可定。”陈胜大喜,拜为蕲县长。蕲县四邻人物,曹咎书信到处,无有不来者,故相从者不可数计。

蕲边郡县自危,急飞报朝廷。秦二世设朝问百官道:“楚地反叛,占有蕲县,不日将兵犯陈郡,众卿有何见解?”言方毕,有儒士三十余人皆道:“楚人逆乱,不可赦免,陛下宜起兵剿灭。”秦二世沉吟不语。郎中令赵高出班奏道:“今陛下圣明,法令齐全,天下一体,八方皆宁,故而人人奉公守职。纵有鸡鸣狗盗之事,哪值一提。众儒生欺君枉上,当重罪也。”秦二世本庸碌之人,闻之大怒,令将众儒及报反者重罪。众儒中一人急出奏道:“陛下圣明,今虽天下太平,但楚地偏远,故有小盗,得各郡守尉之力,早已悉数平定,不足道哉。臣等儒生不知实事,因有此言。虽出语有过,亦属忠心爱国,望陛下开恩赦之。”众人视之,乃待诏博士叔孙通,表字何,薛县人,以文学冠于天下,人皆敬之。秦二世闻之大喜道:“卿果国之栋梁也。”乃赐帛二十匹,衣一袭,拜为博士,众儒生皆赦。叔孙通回舍,诸生皆来问道:“先生何出谀昧之言?”叔孙通道:“公等不知,我几不免虎口。近日天无云而常有雷声,此为不详之兆也。夫雷当托于云,犹如君托于臣,阴阳之合也。今二世皇帝不恤天下,万民有怨畔之心,天下必乱,祸不远矣。我将设法避之,公等亦应早定对策。”诸生皆称诺。过了数日,叔孙通托病告退,竟回老家薛县去了。后徐钧有诗道:“秦府藏书熟见闻,三王遗意可追寻。如何绵蕞因秦陋,古礼沦亡恨到今。”

于是满朝文武虽知关外有乱,但惧赵高当权,唯恐遗祸,不敢再言东南之事,任由赵高一人左右朝中之事。

秦二世自李斯上表求罪筑阿房宫后,甚为迁怒,意欲加害。但李斯乃秦之开国元勋,曾佐先皇灭六国,推行郡县制,统一度量衡,可谓功劳卓绝,名冠四海,又是秦始皇沙丘托孤之臣,故秦二世甚为忌惮,遂与赵高商议对策。那赵高原是宦臣,心性刁滑,极善献媚,早年事于秦始皇,便深受宠爱。赵高初入宫时,极能强记,凡秦朝律令,五刑细目,均能倒背如流,秦始皇深异,以为奇才,拜为车府令。至秦二世登基,因有拥立之功,更是威权日重,升至郎中令,在朝中,位仅次于李斯。今闻秦二世欲除李斯,赵高心中窃喜,乃献计道:“李斯素来胆小,看重爵禄。果是陛下不容其谏,不用其策,亦不敢何为。陛下再日渐与其疏远,量其心必衰,不复刚劲。如此,可徐徐图之也。”秦二世大喜从之,自此每每反驳李斯之论,常置之不理。李斯见事已如此,虽觉失志,也不敢作为。遂不问政事,屡屡托病不朝。自此,朝中大权,俱在赵高掌中。赵高以陈胜为草民,量不成事,故匿而不告,只使得陈胜势力愈来愈大,各方俊杰,群起响应。后刘克庄有诗道:“辛苦傭耕久,饥寒谪戌馀。竟令秦失鹿,首为汉敺鱼。”

陈胜占领蕲县后,安抚居民,秋毫无犯,故民心皆向。各郡县百姓久苦于秦法苛刻,争先杀长吏以响应,从陈胜反秦者,已有四、五十万,声势颇为浩大。因此四方文武之士,皆来蕲县投靠。曹咎荐蕲东人孔鲋,系孔夫子八世玄孙,文采绝妙,善论古今。陈胜访得,请出相助,任为博士。

一日,魏人周市、汝阴人邓宗,各引百余壮士来投,二人武艺高强,精通骑射,陈胜甚喜,皆令为统制。又一日,陈留人吕臣引一支军来投,皆以青巾包头,称苍头军,陈胜深重,纳为涓人将军,与之商议决策。吕臣道:“陈郡处于南北要冲,四通八达,古来兵家必争之地。明公若要讨伐暴秦,成就大事,必先取陈郡。陈郡钱米,数倍于蕲,若据此为大楚之都,北可攻略魏、赵;南可抚定荆、汉。若得两处,再使一将取下荥阳,瓦解三川之险,亡秦之期,指日可待。”陈胜大喜,遂令葛婴兵发陈县,又使周市、邓宗各引五千人马接应,吕臣督运粮草,自引大军随后而行。行至途中,遇銍城人宋留引一万军来投。宋留本为秦官,被逼而反,数日前降葛婴,留为銍公,闻陈胜攻陈,故引兵来助。当下合兵一处,同往陈县而来。

却说陈县为陈郡郡邑,郡守、县令先前闻得陈胜兵犯蕲县,急征兵防范,怎奈朝中几度调用民夫,城内外劳力所剩无几,难以成军。及闻到陈军将至,皆唬得逾城而逃,只留下县丞代为居守。县丞名叫胡铭,也曾晓得一些武事,不知厉害,遂与陈县武将吕贾、裴实,引着千余守军,出城迎战。行至谯门,正遇葛婴前军杀到,漫山遍野,扑天盖地而来。胡铭令吕贾出战,与葛婴战不三合,被葛婴手起一刀,砍为两段。守军大溃,胡铭喝止不住,只得败走。退至城边,城内守军接应,两军交战。正战间,周市、邓宗各引本部赶到,两下夹攻,裴实被暗弩所伤,死于乱军之中。胡铭无路可走,冲突几次,被葛婴所杀,余者缴械。陈胜领军至,见陈县已破,遂重赏葛婴。

陈胜、吴广联辔入城,收拾民心,禁止抢掠。又令各处张贴榜文,道明除残去暴,吊民伐罪之意,民心大快,陈县遂定。曹咎谏道:“陈县往南,均是楚地。楚地多勇士,素不服秦治,常合两越之兵衅秦。将军若遣一旅之师,南略九江,沿途安抚百姓,申明兴楚讨秦之意,各处怎不望风倒戈,箪食壶浆而迎。”陈胜从之,令葛婴率军两万,周市、邓宗为副将,吕臣为参军,往取九江。

陈县既定,免不了招贤纳士,网罗人才。陈胜闻上蔡名士蔡赐,素有贤名,颇怀谋略,因秦二世不仁,辞官避乱于陈县乡下,遂使人四访。得之居所,乃登门相请。蔡赐初不欲出,陈胜拜请,与语道:“公若助我,如齐恒公得仲父也。”蔡赐感恩,出山相助,陈胜赐号房君,任为司徒。蔡赐又荐一人:姓周名文表字章,故楚国之名将,年十八岁即任项燕军中望日,后属春申君。楚亡后隐避田间,与蔡赐为莫逆之交,现虽已年过六旬,两臂仍有千斤之力。更兼学识广博,大将之才也。陈胜闻名已久,乃往求之。周文道:“能助天下人击秦,某之幸也。然年纪老迈,常力不从心,诚恐误公大事。”陈胜见其鹤发童颜,气色俱佳,甚奇之,谓其道:“蔡公若比仲父,公便是王子成父也。公若不助我,我必不济事也。”周文遂投之,陈胜视为心腹重将。又有一农夫姓庄名贾,家贫贱,累年无为,愿为陈胜牵马护卫。陈胜见其壮而有力,遂令为御夫,近身护卫。吴广私谓陈胜道:“此人獐目鼠眼,不似忠良之辈,不宜留于身边,免为心患。”陈胜笑道:“人面生于父母,岂能以为度人,公言谬也。”遂不听吴广之言。

这一日,正与文武商议伐秦之事时,又有人报大梁名士张耳、陈余求见。陈胜大喜道:“久闻二士贤明,今若得之,大事必济矣!”遂与左右起身相迎。

张耳,大梁人也,少时为魏公子无忌门客,极有名望,远近咸知。壮年时,张耳犯事,避祸于外黄。外黄一富户有女甚美,却被嫁与一庸夫。其女逃婚,至父门客家以避,父客知张耳之名,因谓此女道:“汝若定要嫁贤夫,非张耳不可当。”此女闻之,遂与夫绝,求嫁张耳。女家以二嫁之故,厚奉金于之,张耳因而得富。遂以其资广交天于豪杰,名势大嘈,可招致千里之客。魏王闻其贤,乃拜为外黄县令。

陈余,亦大梁人,好儒术,曾游赵之苦径,与语者无不称奇,富人公乘氏识其才识,以女妻之。后识张耳,惺惺相惜,以父事之,相与为刎颈之交。

秦灭魏后,恐故旧豪杰生乱,乃悬厚赏缉拿,购求张耳千金,陈余五百金。二人不能容身于魏,遂变改姓名,逃至陈县,充任里门守卒。一日,一官吏因过鞭笞陈余,陈余欲起而反抗。张耳阴蹑其足,使其受笞,陈余遂不敢动。官吏去后,张耳引陈余至桑下而责道:“吾先曾与公言,不可因小事而失大计。汝今受小辱即不忍,欲杀一小吏取祸否?”陈余悟而谢罪,此后不复生事。秦廷下诏求捕二人,二人亦借以门吏之权而令他人行事,数年得安。及陈胜兵至陈县,出榜招贤,二人商量以毕,遂还旧名,来投陈胜。陈胜与左右数闻张耳、陈余贤名,未曾会面,忽闻二人自来,陈胜大喜,引众迎接,携二人之手道:“二公贤名,四方皆晓,今得相助,乃我大楚之福也!”二人顿首谢道:“亡匿之人,寄居于他乡,何敢以贤者自居?今幸见明主,如久旱而得甘露,拨云雾而见青天!”众皆相贺,是日尽欢。正是:虽是贤能皆来投,亡秦亦非首事者,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第三回:陈胜称王诛葛婴 吴广进军战李由

却说陈胜自得陈郡以来,善待民众,甚得人心。陈郡父老,皆有推陈胜为王之意。于是数千民众,齐聚于郡府,高呼“陈胜王”。陈胜闻得外面喧哗,出来观看。见此情景,急与众人道:“陈胜有何德能,怎敢称王号?”民中三老出言道:“将军以身被甲执锐,伐无道、诛暴秦,复立楚之社稷,功宜为王也。”众人亦道:“将军兴仁义之师,救万民于水火之中。海内大众,无不欢颜。论功论德,非将军莫可以称王也!”陈胜道:“事关重大,且容商议。”遂聚文武坐议之。众人皆言可以,唯张耳谏道:“夫秦为无道,破人国家,灭人社稷,绝人后世,罢百姓之力,尽百姓之财,故天下尽背之。将军嗔目张胆,出万死不顾一生之计,为天下除残伐暴,故使天下皆仰目注视。今若始至陈地而自王之,乃是视天下为将军之私也。为将军之计,且勿称王,急引兵而西进,遣人立六国之后为王,自树为党,为秦增敌也。敌多则力分,我众则力强。如此野无交兵,县无守城,可直入关中,除诛暴秦。至时据咸阳以令诸候,而众诸候亡而得立,必服将军之德,如此,则帝业成矣。如独称王于陈,恐失海内之愿,人心散泄也。”陈胜未及出言,一人指张耳道:“张公此言有私矣!”张耳视之,乃谯城人朱房也,现任书记。张耳道:“我何私之有?”朱房道:“张公乃魏之旧臣,天下咸知也。然既投身为大楚之臣,当尽为臣者之道。若只思复国,不思助楚,非人臣之本。”张耳道:“七国之封,历来已久,吾之所谏,不过欲集天下人之力共逐暴秦而已,如何不是人臣之本?”朱房道:“以足下之意,复立战国,将以何约束?”陈余起身朗声道:“大将军以德示于天下,天下安能背于将军?”朱房道:“昔秦恒助宋恒复位,楚成助晋文树国,何其至善,尚难免一战。今陈公既非望族,而六国渊源又深,若得复立,难免不各具异心,彼此观望。此自树强敌,不能禁也。”陈余欲再辩,张耳目视之,遂不复言。朱武亦坐,吴广奏道:“将军托扶苏、项燕之名举事,终非长久之计。秦立千年,根深蒂固,非一日之功可除之。将军为诛秦先驱,当号令天下,共济大事。今已据陈、蕲之地,顺天意,依民心,将军当进位为王,率天下之众,并伐暴秦!”陈胜从之。议论已毕,众人散去。张耳私谓陈余道:“我等初至,难以言服众。吾观陈涉,非明主也,且安之,伺机行事。”后人有诗叹陈胜道:“身非豪门无显贵,不信天命徒执锐。王候将相果有种,到头一场空劳累。”

于是众人选取吉日,于陈县之郊筑建一坛,方圆数里,分布五方:金、木、水、火、土也,各设旌旗仪仗,众文武两边伫立。陈胜登坛,进受冠冕绶玺。称国号为张楚,乃张大其楚之意。以陈县为都,陈胜为张楚王,即陈王也。众文武拜贺以毕,陈王封吴广为大将军,总督军事;蔡赐为上柱国,总理行政:曹咎为大司马,邵骚为大司徒,孔鲋为尚书,武臣为左将军,周文为右将军,又加封出略九江之部将葛婴为前将军,发了文书,令流星快马传递。其余各臣,拟功定爵。宋留为陈县令,整顿兵马,以图伐秦之事。四方反秦之军闻之,皆遣使来贺。时陵县人秦嘉仿陈王故事,与銍城人董緤共举事于东海,其势亦为壮大,秦嘉欲称王。董緤劝道:“秦法甚酷,首事者若为秦败,必见杀至坐族也。公当缓之而行,视陈王利害而定后计,切勿行事在先。”秦嘉乃从之。使人到陈县与张楚结好为盟,愿以陈王为尊。陈王大喜,遣使者以官爵封之。一时间天下亦纷纷效访秦嘉,以陈王为王。自是时,陈王势力愈大。

却说葛婴奉陈胜之令,往南兵发九江。行至新阳,守军守城不降,葛婴起兵攻打,数日拔之。吕臣谓葛婴道:“昔王翦旧部多居于此,根基颇固,恐一时难定。不如且留末将镇守,若敌人有变,我可遣兵弹压,可免生患。”葛婴然之,乃留吕臣驻守新阳,自仍引军东行。一路溯江而下,进兵甚为顺利。大江两岸,本属故楚之地,民心向楚,闻陈王兴楚伐暴,皆争而应之。

不日兵至东城,与楚王后裔襄疆相遇。葛婴当年逃难时,与襄疆一见如故,交情甚厚,后因避乱离散,别有年余。今复得见,大喜与道:“大将军陈涉兴楚伐秦,早欲寻楚王之嗣以立,今若得以见君,其心必喜也。”欲立襄疆为楚王。裨将召平,广陵人氏,为人素来忠厚,因劝道:“此大事也,宜先禀明大将军,切勿轻率。”葛婴道:“吾与大将军至交,知其心思,迎立楚王,本是大将军之意。”遂不待陈胜之命,擅自拥立襄疆为楚王。及陈胜称王陈都,送来文书,内有张楚王字样,葛婴始知陈胜已称王,甚为悔之,遂与召平商议,召平道:“陈王即位,应天顺民,将军宜早斩襄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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