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唯唯,你在看什么?”诺诺站在唯唯身后搂着她说。唯唯带着浓浓的鼻音望着那对老夫妇,应了一声。诺诺一听,紧张地转过唯唯的头,双眼在唯唯身上左看右看,就是看不出有什么不妥。唯唯指了指,还在溪边的老夫妇。诺诺可是绞尽了脑汁,还是不明白唯唯的想表达的意思。难道就是让他看看他们身上的补丁有多少吗?
突然,诺诺,灵机一动,说:“唯唯,你放心啦,我会努力挣钱,让你穿上漂亮的衣服,不会让你好似他们一样,只能穿补过补丁的衣服,还有……”还没有等诺诺说完,唯唯轻轻地锤了诺诺一下,吸了吸鼻子说:“你看看那对老妇人,他们……”然后,唯唯就把她所听到、看到的都告诉诺诺。
最后,唯唯望住诺诺说道:“他不要新的衣服,只要那件布满补丁的旧衣服。他说这些补丁就是他们的回忆,他还说这件衣服就是他们的将来。”诺诺听完后,紧紧地抱着唯唯,把头埋在唯唯的颈边,无限感概地说:“将来我们要像那个婆婆为那个公公,补了又补的那件旧衣服一样,珍惜对方,彼此相爱,然后把这份爱延续下去,直到永远永远。”
诺诺说:“我们跟他们来个合照如何?”于是,他们跟这对老夫妇拍了几张合照,也为他们留下相爱的证据。唯唯缠着婆婆,要她说说他们的故事。公公婆婆听了,笑着,说着,久远的回忆。这时,一些年轻人走过,见到他们的欢笑声,忍不住加入了打打闹闹的行列。
夕阳西下,他们一行人,依依不舍地道别。
唯唯撒赖地要诺诺背着她下山,诺诺宠溺地弯*,背起唯唯。唯唯把头靠在诺诺背后,细细声地对着诺诺的耳边说:“我们要把他们之间淡淡如细水的爱,相传下去,就像我们的爱,让我们的子孙在充满爱的氛围里成长。”说完,唯唯跳了下来,诺诺拉着唯唯的手,他们深深地凝视了对方一眼,笑着,手拉手下山去了。
一阵暖风吹过,静悄悄地把这片欢笑声带到世界各地,把爱延续下去。
………【第九十二章 进城】………
一大早,奶奶就出了家门。
奶奶是小脚,一摇一晃,走得很慢,在山路上就更慢。从山上走到山脚下的公路,得有三四里路,奶奶足足走了四个钟头。她不能走快,一快就喘得不行。奶奶担心会把老命断送在这段路上。
我可不能死!她嘟囔着说,还有好多事儿呢!
坐在公路边,她把手伸进棉袄里面口袋,里头有块手绢,手绢里包着二十一块钱。进城需要四块。上车后,奶奶跟卖票的女人商量,三块行不行?女人一脸麻子,声音很呛人,没钱就趁早下去!奶奶说,我可不能下去啊!她一层层打开手绢,把那些一角、两角、五角的钱,一张一张数给卖票的。
奶奶刚把手绢往口袋里掖好,感觉要坏事儿,要晕车!奶奶这辈子很少进城也很少坐车!那滋味让她很难受!早晨起来喝下去的那碗蛋汤,随着车的颠簸开始翻腾,全吐到车里了。卖票的女人骂,这么大年纪不死在家里,窜出来干啥?
终于到了站,奶奶下车后一屁股坐在路边,一个钟头后才站起来。她打量着眼前的县城,觉得楼真是高啊,密密麻麻的。车真是多啊,满大街地窜。她不知该往哪儿走,就问路边躺在三轮车上的小伙子,去水泥厂咋走?
小伙子说,有三家呢,你说的是哪个?奶奶当时就愣住!谁想到这城里会有三家水泥厂呢?只好一家家找了。小伙子一笑,三个厂在县城三个角上。就你这小脚,要走着去得三天三夜。我拉你去吧?
三天三夜也得走!不能坐车。钱得省着花。扣除回家四块,还剩十三块。总还得吃点东西吧?
她开始往最近的一家走。沿着街道一边走一边琢磨。城里可就不一样呢!难怪村里的小青年都喜欢进城啊进城的。孙子当时就说,奶奶,我去城里,不管干啥都比在这地里强。
强什么呢?不跑到城里来,会出那事儿?
奶奶一路打听着,渐渐却走出城市,走向城郊。天一线一线黑下来,奶奶觉得有点饿。而且,此时她浑身疼,快要走不动了。
可走不动也得走!就是爬,也得爬了去!
幸好,路边有一根槐木棍。她捡起来,拄在手里,觉得挺高兴。不一会儿,看见路边有个卖馒头的。她买了一个,坐在那里就吃起来。卖馒头的女人和善,说老太太你咋这个吃法?我给你倒碗热水去。要不你去我家吃。奶奶说,不用!我得接着赶路。水泥厂快到了吗?答案让奶奶兴奋。快了,就在前面。
可奶奶站起身就兴奋不起来了。她怎么也找不到那手绢!手绢里包着她所有的钱哪!奶奶哭起来。钱的确找不到了。现在连买馒头的钱也没了。
女人倒好说话,不用找了,不就一个馒头嘛!奶奶说,我这辈子从来就不欠别人的账,等我要了钱,回来就还你。女人说,不要你还,你要吃再拿一个。奶奶说,不用啊,我饱啦。奶奶急着赶路,再不走怕是要睡在荒郊野外。女人顺口问,你去跟谁要钱?
奶奶回答,跟水泥厂的领导。
水泥厂还欠着你钱?
倒不欠我钱,欠我孙子的钱。
那你孙子咋不来要啊?
他?现在不出门啦。整天窝在家里,除了哭,就是睡。
哎哟,还有这样的孙子!他爹妈呢?
他爹没了,*跟人家跑啦。是我把他拉扯大的。
你这是去要什么钱啊?
奶奶站在那里,忽然伤心起来。什么钱啊?俺孙子的脚钱!俺孙子进城的时候,好好一个人。回去,就没了半只脚。他们水泥厂怎么也得给个说法吧?要不孩子这辈子怎么活?他还年纪轻轻的,瘸着一条腿,怎么找媳妇啊?
卖馒头的女人张着嘴巴,不再问了。
奶奶就继续往前走。一边走一边想,那钱怎么就没了呢?
一周以后,孙子瘸着一条腿,走出了莽莽苍苍的大山。那时候,他才推测奶奶去了城里。
他想,无论如何,得把奶奶找回来啊!
………【第九十三章 老人与树】………
老人早年丧偶,辛辛苦苦把儿子带大,省吃俭用为儿子攒下了一份家业,帮他娶上了媳妇。
儿媳妇争气,进门第二年就给他们家添了个大胖小子,老人乐的整天合不拢嘴,认为他这一辈子的付出——值了。
随着孙子一天天的长大,老人发现自己的身体骨大不如从前,干一会农活就会累得气喘嘘嘘,浑身冒虚汗。他心想不干了,干了一辈子也该歇歇了。闲下来能够躺在院子里的老榆树下,扇着扇子哄着孙子玩,这可是他多年的梦想。
他佝偻着腰把摇椅放在老榆树下,刚坐下就听见儿媳妇“咣当!”关门的声音,他心里一惊,心想是风刮的吧,这窜堂风吹的真邪乎,还没等你用力门就会自己‘碰’的一声关上。
放好了摇椅他躺了上去,嘴里叫着小孙子的名字。
小孙子听见了爷爷的喊声,屁颠颠跑了过来叫了一声“爷爷”。
他笑了,脸上的褶子在笑容中显得更深了。他*着孙子的头,闭上眼睛享受着这一刻安宁。
一股风吹过,扬起大片的灰尘。老人被呛得剧烈的咳嗽着,咳嗽的眼睛里淌出浑浊的泪水。他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只见儿媳妇正在大力的扫着院子,扬起的灰尘劈天盖地的向他砸来。不知道为什么?老人的心理突然生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没有吭声,慢悠悠地起身,背着手走进了屋里。小孙子眨了眨眼睛,好奇地爬到了摇椅上,在上面他使劲地摇晃着,笑得满脸开花。
可谁也没注意,一阵风偏巧在这时候吹过。老榆树的树枝被风吹得摇晃了一下,掉了下来。不偏不正,正好砸在小孙子的头上,小孙子上一秒钟还笑逐颜开的脸,后一秒钟就变成了倾盆大雨。
儿媳妇听见孩子的哭声慌忙扔了扫帚,跑到儿子跟前嚷嚷着:“咋了?咋了?”
小孙子指着被砸到的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儿媳妇见儿子的头皮上被砸出了血花。她气的一边安抚儿子一边骂道:“该死的老榆树,我看你是活腻味了,老不死啥用没有,就知道害人,看我不把你砍喽。”
老人听见孙子的哭声,想去一探究竟。刚迈过门槛,就听见了儿媳妇的叫骂声。他只好收回了腿,儿媳的骂声还在继续,每一句老不死的都在戳他的心窝子。
那一晚老人睡的很不安稳,一会梦见儿媳妇在院子里砍老榆树,他想上前去阻止,可是浑身像是被牢牢绑住一样,不能动弹。一会又梦见老伴在向他招手,他迷迷瞪瞪地跑过去。老伴那张熟悉的脸瞬间变成了一具骷髅,他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第二天,儿子看太阳老高了,父亲屋里也没有动静,想走过去敲门。却被媳妇一把抓住道:“干嘛去?先把这颗碍眼的老树砍了,我看见它就生气……”
儿子没吭声,抡起斧头就去砍树。
老人迷迷糊糊中似乎听见了老树求救的声音,他咬牙爬起来,大声喊着:“不要……”“碰”一声老人的身子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他只感觉一股血气直冲脑门……
老人去世了,埋他的棺材是用砍了的老榆树做的,这一下他们不会再分开了……
………【第九十四章 奶奶修脚】………
似乎就在不经意间,奶奶变得老态龙钟起来。先是视力下降,很近的东西也分辨不清,后来腿脚不再灵便,行走变成了缓慢的挪动,并拄起了拐杖。岁月无情啊!毕竟,奶奶已经98岁高龄了。
前些日子,我探亲回家,偶尔去奶奶居住的南屋,我发现奶奶正戴着老花镜,坐在一张凳子上,手里握把小刀,佝偻着腰,低头抚弄着一只脚,很吃力的样子。奶奶,你在做什么呀?我问。
奶奶迟缓地抬起头,从眼睛上面看我,说,我修脚呢,脚上生了几个茧子,走起路来有点疼。
我心里一紧,忙走上前说道,你的眼睛不好,我来帮你!
奶奶摇着头说,算啦,算啦,你忙你的去,我能摸索着修。
我让奶奶坐在椅子上,脚搭在矮凳上,又在她脚下垫了块软布,开始帮奶奶修起脚来。
奶奶脚上的老茧的确很厚,虽几经修整仍相当粗糙。我还留意到,奶奶有四个脚趾严重灰质化,里面的灰质物已将指甲充胀得很厚,使趾甲变形上翘。这样的脚再经鞋子挤压,走路不疼才怪。
我边忙活边问奶奶,你这个样子已经多长时间了?奶奶想了想说,大概有两、三年了吧。都两、三年了,你怎么不早说呢?我埋怨奶奶。奶奶厚道地笑笑,说,这点小事,自己处理一下就行了。况且,你们工作挺忙的,难得回来一次,犯不着再给你们添麻烦。
一种歉疚感霎时占据我的心头。这几年,我们对***关心大概仅限于让奶奶衣食无忧,而奶奶真正需要什么,有什么困难,心里想什么,我们究竟了解多少?这实在是不能用一句“工作太忙”来推脱的。
我一丝不苟地为奶奶修整双脚,就像在精雕细琢一件工作严格的艺术品。
约摸过了一个小时,我帮奶奶穿上鞋袜,又轻轻搀扶起奶奶。奶奶试着走了几步,笑呵呵地说,不错不错,一点也不疼,轻快多了!
我找到了一种幸福的感觉,并把这种感觉告诉了我的几个姐姐,决定定期给奶奶修脚。
前几天,父亲来电话欢喜地告诉我,说奶奶现在双脚灵便多了,再过一阵,奶奶就能扔掉拐杖走路啦!
我分享着***快乐,并为奶奶深深祝福。
………【第九十五章 给你一只手的力量】………
荷生,如果有一天我需要你时,你可否帮助我?
她想了片刻,把这样的话打在屏幕上给我看: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会给你一只手的力量。
荷生,你真小气。我兀自笑,对着屏幕敲打键盘:如果有那么一天,荷生,我一定给你双手的力量。我全部的力量。
谢谢。
荷生就是一个这样的女孩子,似乎说每句话前都要认真考虑,而且从来不说太好听的话。有时候我会想象她的样子,心里就勾画出这样一个女孩子:瘦瘦高高的,脸上略有棱角,眉眼带点冷漠的气质,微显凌乱的长发,不多言,有着灵巧美丽的手指——荷生的职业是画画,给一些画廊和家居公司复制一些名画,当做工艺品出售。
但没想着要刻意地见,类似这样的对话,也只是我们寻常聊天的一部分,和现实并无太多关联。荷生打字很慢,说话简单。
1
荷生是我阴差阳错捡来的好朋友。
在偏远小县城出生和长大的女孩,坚定地想要另一份生活,于是2004年夏天,我带着200块钱和在报纸上发的几篇小豆腐块来到省城西安,以为如此离梦想就近了,现实却是,一直和陌生人住着合租的房子,做着辛苦而收入低微的工作,在更多的时候出卖体力,只能忙里偷闲地,去网吧写点短的文章发出去,延续心底那份固执的热爱。
文章很少被发表,也许我只是热爱,并不具备这份天赋。省吃俭用,把不多的钱一点点积攒下来,希望有一天可以买台电脑,在自己的小屋里敲字。
2004年春节回家时,得知一个中学同学也去了西安,在她的家人那里,我得到了她的电话和QQ号。回去,电话却一直没有打通。那个时候我在一个私人的书店里做营业员,每天要工作到晚上10点钟。那天的情形糟透了,在我负责的漫画书区域里,竟然莫名其妙地失踪了一套书。半个月的工资被扣掉,还被老板熊了一顿。
于是,那晚带着一肚子的委屈跑去网吧,想找到那个同学,结果,我找到的是荷生。不知道号码他们给错了还是我记错了,在我发出第6次问她“你在吗,我是文君”的时候,终于看到验证通过的回复,只两个字:你好。
以为是要找的人,就絮叨着说了起来,问她电话怎么回事,然后不等回答,就开始诉苦开始抱怨……结果,对方一直等我把这些乱七八糟的话都说完,才回了一句,每个人的生活都差不多,也许,说出来会好一些。
她没说错,说出来真的就好了一些,虽然并不能改变现状,可是心里觉得已经有人承担。如此,才想起忘记问她的情形,结果问了,她才说,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我有些发呆,竟然对着一个陌生人絮叨了半天。
虽然不是你要找的人,可是谁听不一样呢?她慢慢地说。
实在是个太善解人意的女子。那天晚上,我就这样认识了荷生,将她留在我的好友名单里。
2
因为没有时间频繁上网,再碰到荷生,是一个月后了。夜晚11点半,她挂在那里,竟然还记得我,问,最近好吗?
回她,寻常。
她打了个笑脸。
其实我并没有太多朋友,在网上亦然,结果停顿半天,又跟她聊了起来,才知道原来荷生住在兰州,我们根本不在一个城市。
渐渐地,知道一些彼此的生活情形。一次,她建议我,如果只是想写点字,其实可以买一台二手电脑,几百块钱就够了,这么晚待在网吧实在不安全。
我同她,已慢慢开始有了朋友的感觉,她可以给我建议,还给我关心。
我听从荷生的建议,几天后,花400元买了一台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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