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见,她喘着气,慌张的摇晃着他:“王爷…龙殇彦!殇彦!”
秋菊听到刚才的那声闷响也猛地回过头,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面,龙殇彦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而唯一则半跪在一旁,紧紧抓着他的手,眼中,不知何时,聚满了泪水。
“王爷?!”秋菊放下了药膏,慌忙跑了过来,也傻了,在她的印象中,王爷从来没有这样过,脸色很差,而且还这样躺在地上,他无论何时何地都是那么优雅自信,都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她狠狠的吞了吞口水,“奴婢……奴婢这就去喊人来!”
她撒腿向外面跑去,因为她深刻的明白,她和王妃两个人是完全不可能扶起王爷的,而且她得赶紧去叫人去喊大夫来,对…大夫。
打开门,低着头向前蛮冲的秋菊完全没看到眼前走来的人,砰的一声,撞了上去,她疼的龇牙咧嘴,差点没向后仰倒。
“天哪,五脏六腑都要被你撞出来了,这是怎么了?”慕鸣河也只是想找龙殇彦让他一起来吃点饭,他和他一样,都是一天滴水未进,他总不能一个人出独食吧,所以向老管家打听到了龙殇彦就在客房这里,他可是非常有记忆的,所以就一路走来,没想到还未走到门口,便被这么一个横冲直撞的小丫头给撞的肚子里差点冒出酸水来,他可是一天什么东西都没吃啊,一点力气都没有。
秋菊气喘吁吁,看到了面前的男人就像看到了救星,完全没在意面前的人是谁,只知道是个男人,她立刻抓住了他的袖子,“快…快……王爷他……”
秋菊边说边拉着他往前跑去,慕鸣河懵了,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还是能从这个丫头嘴里听出个七七八八来,最起码,他听到了王爷两个字,龙殇彦?他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还未来得及他问,秋菊便将他带到了房间里,“王妃,人来了人来了!快,你快把王爷送到隔壁的房间里,我这就去叫御医!”
说完,秋菊跑了,风风火火,把慕鸣河弄的分不清方向。
可他还是看到了,龙殇彦竟然静静的躺在地上,他气息一乱,立刻冲上前去,“王爷?王爷…”他喊了喊他,可后者完全没意识,依旧一动不动。
“王爷!这是怎么了?刚才不是还那么能的吗?!”慕鸣河极了,伸出手往他的脸上一拍,完全顾不得什么礼数了,这一拍,把他怔住。
天,这是人身上的温度吗?分明就是烫手啊!
他发烧了?!肯定是赶路赶的,那么大的雨,怎么可能没被淋到,而且还吹冷风,他刚才还好,换了一件干的衣裳,他倒好,还是来的时候那件衣服!
唯一听到了陌生的男人声音,她不知道是谁,可她还是听出来他是认识龙殇彦的,而且语气很着急,唯一紧张的张了张嘴,“他…他怎么了?”
唯一看不到,他根本不知道他现在的情况怎么样,而那个男人从刚才开始就没再说话,她心里没底,更加的不安了,所以便鼓着勇气轻声问道,希望可以了解一些关于他的,这到底是怎么了…
他不会有事的,他身体很好的吧,不会有什么严重的问题的,或许……
唯一找着理由安慰自己,一点点填平着不安的心。
“他发烧了,而且烧的很厉害,都是为了你才一路赶回来的,那么大的雨淋在身上怎么会不生病,他这身体这么高的热度你感觉不到吗?!根本就是不正常,他的脸色那么差,你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到?!你是瞎子吗?!”慕鸣河听着唯一怯生生的问着,他刚才就已经听到了秋菊的声音,喊她为王妃,看来她就是那个让龙殇彦这么心急火燎的赶回来,连身体都不顾的王妃了,可是她却满脸的茫然,这让心中着急又气恼的他对她吼了一句,压根没有管说这些是大不敬。
慕鸣河说完后便再也没看她一眼,伸手抓住了龙殇彦的手臂,抬起,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后猛地一借力,将昏迷过去的龙殇彦背在了身上。
唯一原本还抓着他的手猛的一下被这股力道给甩掉了,她上前一步,脚下却死死的定住了脚步,听着面前沉重的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远。
她站在原地,双手垂在身体的两旁,死死的捏着拳头,低着头的她看不到任何的表情,颤抖的肩膀彻底泄漏了她的情绪。
泪水滴落,她哭泣了起来…
‘他发烧了,而且烧的很厉害,都是为了你才一路冒着雨狂风暴雨赶回来的,那么大的雨淋在身上怎么会不生病,他这身体这么高的热度你感觉不到吗?!根本就是不正常,他的脸色那么差,你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到?!你是瞎子吗?!’
‘都是为了你才一路冒着狂风暴雨赶回来。’
‘他的脸色那么差,你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到?!你是瞎子吗?!’
‘你是瞎子吗?!’
“对不起…我是真的看不见,真的……看不见……”唯一缓缓的蹲到了地上,她抱着自己埋下的头,呜咽着,整个娇小的身子都在颤抖,她是瞎子,她真的看不到,没看到他的脸色,没有注意到他的不对劲,都自己的错。
他的体温那么高,可她也没感觉的出来,都是自己的疏忽,今夜的雨下的那么大,闪电,雷声,雨水,他就这么赶回来,她就应该关心他,可是她却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不对劲,他的身体。
殇彦,对不起…
她在心中默默的道歉,想到了刚才他搂着她,对着她的手腕哈气,他知道她的手腕会疼,摔倒的时候,她分明感觉到了他把自己向他的胸前拉去,如果不是他,自己就要摔在旁边的地上了。
他无时无刻都在注意着她的一切,照顾她,保护她,可她却丝毫未发现他的异样,自己好没用,真的好没用,这样的自己到底能做什么,她都在拖累着所有人。
那个人的指责是对的,她就是个瞎子,是个没用的人。
唯一的哭泣声更大了一些,可是…可是她不想这样啊,她想要在他的身边,就像上次她发烧生病的时候,他守在自己的床边,三天三夜。
就像自己摔倒的时候,他都在身边扶着她,无时无刻。
就像自己害怕的时候,他都在身边告诉她,不要害怕。
就像……
他为自己做了那么多那么多,自己却胆怯的一味逃避,她不想再这样下去,她想要陪在他的身边,像他照着她一样的照顾他。
再次抬起头,那张小脸上的泪痕被擦去,唯一的小脸上多了一抹坚定,她要迈出这一步,她要走到他的身边,她要在他的身边照顾他!
她伸出双臂,然后右腿,抬起…轻轻的向前迈出,另一只腿……
慢慢的,她摸索到了房间的门,因为龙殇彦早已经下令将所有的门槛都弄掉了,还有台阶,包括池塘也被填平,所以现在王府所有的地方,都是平地,所以唯一不害怕会摔跤,而是她分不清方向。
终于,走出的房门,她感受到了一丝微风,在这样的黑夜里有些凉,她顺着门框的边缘,往右侧走去,她记得,刚才那脚步声就是往右边而去的。
走了好久好久,她摸到的,除了墙还是墙,她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而且从刚才开始,边上也没有墙了,什么都没有了,空旷旷的,她走错了吗?
再次在周围探索了几步,却依然什么都没有,她轻轻的转了个圈,一身白衣的她,披散乌黑的发丝,她仰着头,身子柔弱的像一片羽毛,轻盈的飘扬在空中,裙摆划出了一道美丽的弧度。
“殇彦,你在哪里…”嘴角的晶莹在闪烁,她好想哭,硬还是硬生生的将眼泪逼了回去,她要找到殇彦,不要再哭。
“王…王妃?”突然,一道苍老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唯一低下头来,她记得,这个声音,是老管家!
“真的是您啊,您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老管家走上前来,看着唯一,心疼的看着她,晶莹透的脸色,还有红肿的跟核桃一样的双眼,一看就是哭过了,大概是听到了王爷生病的消息才会这样的吧,“王妃啊,这里都是后院的最底了,再往前就没路了,您是不是走错路?想去王爷那里?”
刚才他也听到了下人们说,王爷回来了,而且病了,赶紧去请了御医来,这会恐怕大夫已经来了,王府里几乎所有的人都起来了,大概都是在担心着王爷的病情。
药罐子太长时间了,所以坏了,他刚好要到后院来拿,这里有一个仓库间,里面有许多东西,就是储存着留着备用的,没想到他刚走到了这里,便看到了唯一独自一人站在那里,从远处看,他还不免吓了一跳,这无人的后院怎么突然有人影在晃动,而且还是白色的衣服,看的他都有些怕,不过壮着胆子,他还是走了过去,没想到却是王妃。
“嗯,管家,您能……带我去吗?”唯一无路可走了,她虽然可以坚强的迈出那一步,可是她根本不知道方向,她的路,还得有人指引着,才能走好。
“好好好,老奴这就带您去。下次啊,您可千万不能一个人乱跑了,要是您有什么事的话,王爷会很心疼的。”老管家忙点着头走上前来,用手臂让唯一的手搭着,然后往回走去。
他的话的确是很直接,可说的却是最真实的,如果她有什么事,他相信王爷会比心疼自己还要心疼,这么多年下来,他这双眼睛,还是能看的出来,很多东西。
“老管家,我知道,王爷他心疼我。”唯一走在他的身旁,听着他语重心长的话,心中的酸涩更加强烈,酸涩的是她自己的无能为力。
“王妃,老奴多嘴了,其实老奴这一生看到的各种各样的人,很多很多,王妃虽然是比较特殊的,可您有别人没有得到过的王爷,关爱着你。上天是公平的,他收回了你的一样东西,必定会再赐予你别的。王妃,老奴是过来人了,而且能看的出来,王妃是个心地善良的人,王爷也是个好男人,不要顾忌太多,有的时候,这就是上天给你的礼物,不要觉得太悲伤,是你的,就是你的,也不要逃避,因为这是在剥夺了你的另一样的时候,你应得的。你要牢牢的抓住。王妃,老奴说的,您能明白吗?”老管家微微抬头,看着她静静的侧脸,其实,他不该说这么多的,他只是个下人,就算王爷再怎么尊敬他,他也不该讨论主子的事情,但是他衷心的希望,王爷和王妃能幸福,所以他说了。
一声轻叹溢出了嘴边……
其实唯一因为他的这番话,现在脑子里突然想到了娘临终前对她说的话,‘唯一,不要难过,上天关上了一扇门,必定会为你打开一扇窗。’
这是娘对她说的,当时她才六岁,她怎么可能明白,但她还是为了不让娘担心,遗憾,所以她点了点头。
直到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她是不是明白的太迟了。
因为龙殇彦,就是娘说的这扇窗啊。
“老管家,谢谢您。”良久的沉默,唯一的一声道谢让老管家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了微愣的神色,随后便笑着点点头,苍老的脸上再次爬上了几根皱纹。
他知道,王妃是个心灵聪慧的人,很多事情,不需要点拨的太多,更多的,希望他们自己去挖掘,因为感情的道路,没有任何人会帮助你,只有你自己帮助你自己。
而他们这些旁观者,只能适当的提醒和指引,不能帮着他们,走完剩下的路。
“王妃,到了。”老管家带着她来到了龙殇彦的寝室,其实就在唯一房间的不远处,老管家带着唯一走了进去,此刻的龙殇彦已经躺在了床上,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厚厚的被子盖在了他的身上。
床边,站着慕鸣河,御医坐在床边,在给龙殇彦把着脉,没过一会,他便收回了手,转过身摸了摸胡子。
“御医,王爷他怎么样?有没有事?这烧这么烫……”慕鸣河见大夫不慌不忙,更加着急了,王爷等于是他的救命恩人,这一生,恩情无以回报,他怎么能然他出事呢。
“王爷他的确烧的很厉害,而且因为吸入了大量的凉气,导致烧持续不退,之所以昏迷过去是因为身体的疲惫和精神上的松懈,老臣这就开药方,这烧来的太凶,所以必须要精心的照料,不能再出一点闪失,吃过药,然后给他的身上降降温,只要烧能退低一些,那就要换药方,不过只要退下来一些那就是好的,所以眼下之际,是让他的温度不能再这么持续下去,不然到时候脑子都会烧坏。”御医拿出纸笔来,然后边说边写,慕鸣河皱着眉头,担忧的问道,“那你的意思是,你烧要是退不下去,王爷就会有危险?!”
他白白净净的脸看起来挺清秀,看一发狠起来,却像变了一个人,大夫手中的笔一抖,哆哆嗦嗦的低下头,“这…这并不是老臣的错啊,也只能开方抓药,最后能不能退烧也只能看王爷自己的抵抗力,这药起到的是辅助的作用,而且王爷的身子也很虚弱,这……”
“别跟我说那么多!我现在就问你,王爷这烧,什么时候能退下来?!”慕鸣河烦躁的晃了晃脑袋,突然猛地伸出手,拎起了御医的衣领,双眼中迸发出烈火来。
“老臣……咳咳…老臣也是按理开方,老臣…也不能保证王爷…什么时候能退下来啊……”御医看上去可怜极了,脸涨的通红,被慕鸣河揪着衣领,却又无能为力。
慕鸣河他虽然不认识,但是一看就是王爷的人,他也不能得罪啊,他也想让王爷现在就退烧啊,可是这急不来的啊,他要是能确定他什么时候退烧的时间,他早就是神医了,怎么可能还当着御医。
“快开药方!”慕鸣河将他的衣领一松,御医终于正常的喘上了一口气,然后便立即和慕鸣河拉开了安全的距离,生怕再一次遭遇一次他的袭击。
开完了药方,便赶紧收拾了药箱,离开了。
慕鸣河似乎到这个时候才注意到站在一旁的唯一,目光扫过了老管家,“老管家,这药方还得麻烦您一次了,你送给下人去到御医那里去抓药。”
慕鸣河将手中的药方递到了老管家的面前,沉声道。
“是,老奴这就去。那…王妃,老奴告退了。”老管家不忘记向唯一微微鞠躬,他其实是想提醒一下慕鸣河,她就是龙殇彦的王妃。
而他不知道,慕鸣河早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
老管家出去了,屋中只剩下三个人,龙殇彦依旧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眼,而慕鸣河和唯一则站在一旁。
屋中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说话。
慕鸣河看着低着头看着自己脚下的唯一,皱着眉头,他好纳闷,这就是王爷疼爱的女子吗?对,的确很让人怜惜的一个女人。
白皙的脸颊,细细的柳眉,还有一张小巧的粉唇,而且披着长发,那一身洁白的衣服,静静的站在那里,就像一朵莲花,干净纯洁。
可他就是觉得不舒服,大概就是因为刚才那件事吧,他觉得气恼,她发现不了龙殇彦的不正常吗?这也算是一种偏见造成的结果。
所以,导致他对她的印象从第一眼就不好,到后面也就自然而然的不好了。
慕鸣河没理财她,径自走到了一旁的脸盆处,将毛巾浸湿了之后,微微拧了一下,然后便放到了龙殇彦的额头上。
唯一听着耳边来回的脚步声和水声,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现在的心里有多不安,她想要走出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