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就挂掉电话,拿了车钥匙,跑到院子里发动汽车。
雨后的空气,很新鲜。
机场。
嘉意坐在候机厅,旁边是一对母~女。
小女孩儿乱蹦乱跳的,在叫着妈妈。
嘉意看向那小女孩儿,心想,她和靳慕萧的孩子要是还在的话,这会儿她都得挺着大肚子了,应该很丑吧。
那妈妈很年轻,很漂亮。
看嘉意眼圈红红的,笑着问:“姑娘,怎么哭了?是要去国外留学吗?舍不得吗?”
嘉意伸手摸了下脸颊,摇着头说:“没有啊,我没哭。”
“你们去哪里?”
嘉意问。
年轻妈妈看着孩子说:“我带孩子去夏威夷度假。”
“就你一个人吗?你先生呢?不陪你吗?”
孩子还很小,很是闹腾,一个人带,得多累。
那年轻妈妈笑着说:“我先生很忙,没有空的。我生孩子的时候,就是一个人在美国的月子会~所的呀。”
嘉意忽然有些佩服她了,笑着说:“我先去奥地利因斯布鲁克。然后去米兰学习。”
“哦,奥地利那里环境不错。我也一直很想去。”
闲闲交谈,快要登机的时候,嘉意看了一眼榕城外面的天,阳光明媚,真的要离开这里了,再回来,或许是经年以后。
……
宋陆北追到的时候,查到嘉意坐的那班飞机,早就飞走。
他气喘吁吁的站在那里,看着天空划过的飞机。
嘉意,真的走了。
……
靳家别墅。
陈伯一直在奇怪,从今早靳慕萧接了一个电话以后,就一直看着天空,他也抬头看看,也没发现什么呀?
“二少,用餐了。”
靳慕萧这才从落地窗前走回来。
给徐子行拨出一个电话:“订下午飞纽约的机票。”
将一切事情都料理好了,他没有什么理由,不去治疗。
下午,徐子行将前些日子,靳慕萧让律师拟定的遗产合同带来了,关于他死后,靳氏股份的继承。
徐子行问:“二少,按照你的吩咐,你名下所有的靳氏股份和房屋等一切财产,死后都将转给太太。”
徐子行说到“死后”的时候,分明怔愣了一下,不想说这两个字。
晦气。
靳慕萧淡淡点头,“太太可能去因斯布鲁克了,你派人去找一找。”
徐子行又愣了一下。
他就是太过了解他的小女孩儿了。
因斯布鲁克,教堂里,有他对她的承诺。
☆、106重新培养感情(一更)
入夜后的因斯布鲁克极静,从阿尔卑斯山脉看下去,下面因河缓缓流动着。哪怕是六月份的天,雪山上依旧极冷。
冰天雪地,仿佛依旧是冬季,天地间唯有银装素裹的一种色彩。
滑雪场,不乏游客聚集。施舍主人为住客在院子里弄了篝火会,吱吱的火苗上,架着诱~人的烤全羊,香气四溢。美酒在手,当地人和游客十分融洽,气氛温馨。
嘉意坐在火边,望着熊熊温暖燃烧的火苗,吃了几口碟中的羊肉,没有吃惯这个东西,一时间觉得腥味难敌,有些想吐,抬起手里的烧酒瓶,对着嘴,仰起头,就咕噜咕噜的直接吞了半瓶。
她是没有一点酒量可言的,可心却生生的疼,仿佛只有这酒,才能将她那颗破碎的心麻痹到不知感觉。
她晕晕乎乎的从地上爬起来,步伐不稳,摸着黑往房间走。
她的胃里,翻江倒海,辛辣似火。
躺在山上旅店的木质小床上,连衣服都没脱,大喇喇的侧卧在上面,卷着被子,连洗漱都顾不上,就躺了上去。
烧酒浓度极高,将她的所有思维全部麻痹。
深夜里,她的手机一直在震动,她翻了好几个身,极为不耐烦,因为辗转,本就醉的厉害,此刻,更是想吐。弯着腰,爬到床这边,就对着地上吐了下来,吐的连胆汁都不剩,她一天都没有吃过什么东西,晚上也只是吃了一点烤羊肉,胃里全是酒精在作怪。
手机还在震动,嘉意稀里糊涂的摸到,将电话直接按掉。手机又响,她婴宁了一声,蹙了很深的眉头,呼吸微重,摸到接通键。
那头熟悉的男声问:“嘉意?我现在在因斯布鲁克!你在因斯布鲁克哪里?”
嘉意呼着气,按了按酸~胀疼痛的太阳穴,神志不清的说:“我?我在……我在山上。头……好痛……”
那头的宋陆北紧张的问:“头痛?你喝酒了?你现在在阿尔卑斯山上是吗?现在太晚了,没有缆车和汽车上去,我明早上去,保持电话畅通!”
嘉意迷迷糊糊的,连这是谁的电话都不知道,分不清梦里还是现实,喃喃着:“你是谁啊……谁……”
“我是宋陆北啊,嘉意,你要不要紧?”
“宋……宋陆北……”
“对,我是宋陆北。”
嘉意手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手机都快抓不住,被酒气熏红的小脸,沉陷在被子里,苍白的脸上,透着虚弱异常的绯红。
宋陆北后来再说的什么,她没有听清楚任何东西。手机被扔在一边,那头的宋陆北只听见她的声音细弱蚊声。
“我要睡了……别烦我……走开……”
宿醉的结果是,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白的刺目,山上太阳高照着雪山,银白漂亮。
她眼皮刚撑开,就感觉到额头上一热,被搭了一块热毛巾。
她连视线都还没清晰,就下意识的伸手去拂掉。
忽然一个声音响起:“你总算醒了,再不醒,我就要以为你酒精中毒了。”
嘉意这才真正睁开眼,眼皮沉重,眼角干涩的厉害,额头上的毛巾,被她弄到一边。宋陆北又捡过来,重新搭在她额头上。
“你怎么在这里?”
嘉意惊讶的问。
宋陆北静静的解释道:“你走的第二天,我就追来了,之前打你电话一直不接,昨晚好不容易接通,结果你还喝的烂醉如泥,根本没办法和你沟通。不过好在知道你的确在这里,我早晨一大早上来的。和店家沟通了好久才允许我进来,他们还以为我是抢劫的,要进店抢东西。”
说道这里,他微微笑了起来,那笑,很轻,却一点压力都没有。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那个还是少年的男孩,无忧无虑的微笑。
嘉意看了眼他,叹了一声,胃里依旧火辣辣的,鼻子里呼出的气都是灼烫的,头痛欲裂,十分痛苦。
她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她什么都没说,按理来说,宋陆北是不可能知道她去了哪里的。世界那么大,他也不可能刚刚好猜到她会来这个小镇。
宋陆北原本笑着的眸子,忽然沉了下来,一瞬不瞬的望着还躺在床上的嘉意,坦白说:“是靳慕萧猜的。他说你人应该现在在这里。过段日子,可能就会去米兰。”
即便才刚刚分别不过三天,可听到这个名字,心头还是狠狠一颤。
嘉意扯唇苦笑了一下,没好气的说:“他都不要我了,何必这么关心我。他怎么就这么胸有成竹的认为我会先来这里?我只是想要爬一下雪山,没有想要来这里……”
“嘉意。”
宋陆北忽然叫她,打断了她的所有掩饰和狡辩。
嘉意怔怔的看着他,拿下额头上的毛巾,鼻子有些堵住,不知是不是因为想哭,还是因为昨晚在山顶上吹了风。
逞强的又解释了一句:“我真没有来这里怀念什么的意思。”
宋陆北淡淡的,失笑了,“我没说你怀念。你干嘛要这么急着狡辩?还是说,你分明就是在想他?”
她的睫毛,重重的眨着,扑闪扑闪的,有些被恼羞成怒的可爱。
大概是词穷,忽然将身子转回去,背对着他,“宋陆北,你没事来找我干什么?你自己老婆都没管好,凭什么来说我?”
或许是太急了,急着否认她在想靳慕萧,在外人面前,她还想要伪装。
背后一阵静默。
话一说出口,嘉意就知道自己失言了,说错了话,揪紧了手指,终于慢慢转过身子来,看着宋陆北,抱歉的说:“大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要刺痛他的难堪。
宋陆北无谓的笑笑,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拿过已经凉了的毛巾,一面转身去洗手间,一面说:“你可能昨晚在外面吹了风,我早晨过来的时候,发现你在发低烧,你应该没带药吧?好好敷几次热毛巾吧,应该问题不大。你呀,就是从小体质太弱,免疫力差的很。”
嘉意躺在床上,默默的听着他在啰嗦。
“大哥,你和韩悦彤怎么样了?”
等他从洗手间拿了又拧过的热毛巾过来,搭在她额头上,她问。
宋陆北摇了摇头,“她的孩子掉了。我和她之间,本身就没一点感情,这样也好,省的往后彼此被这段婚姻束缚的难受。早点解脱,对谁都好。”
嘉意抿了抿唇角,想起韩悦彤那天的歇斯底里,终是忍不住为她说话:“大哥,韩悦彤或许真的爱你。你不妨试试。其实,感情都是可以培养的。”
他笑了一声,不知是什么情绪,挑着眉头望着她说:“感情可以培养?那我离婚,我们重新培养培养感情怎么样?”
嘉意蹙眉。
他其实,真的只是在开玩笑。
他也发现自己有些口不择言了,摆了摆手,有些无精打采的:“你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有些感情,付出了就不可能不存在。也不是所有爱情,说能培养就是能培养的。能培养的前提,是对这个人至少有感觉。”
嘉意苦笑,她连自己的感情问题都没有处理好,有什么资格来劝他?
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不想再讨论关于这方面的问题了。
宋陆北拿开她额头上的毛巾,用手掌试了试她额头上的温度,然后说:“嗯,应该没多大事情了。”
嘉意有一瞬的恍惚,想起,往常每次发烧,靳慕萧都吻她额头,去感受温度,将她抱在怀里,哄着她吃药。
还记得最后一次,他那么无~耻又霸道的将嘴里的胶囊推到她嘴里。
想起那些甜蜜,眼眶有些发酸,鼻子也酸溜溜的,想哭。
吸了吸鼻子,岔开话题说:“你要在山上玩儿吗?我现在还不太想下山。”
宋陆北点头,“你身子还虚着呢。既然来了,就好好玩玩。我还没来过这地方,这里,风景不错。”
他直起身子,看向窗外。
嘉意心不在焉的:“是啊,风景不错。”
宋陆北的手机响起,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目光复杂的看了眼嘉意,然后说:“我出去接个电话。”
再回来的时候,嘉意平静的问:“是他的电话?”
这个他,宋陆北自然知道她意有所指的是谁。
“嗯。他问我,找到你了没有。”
嘉意忽然将被子一拉,闷闷的叫出两个字:“死了。”
【后面还有大转折,别介,结局绝壁欢喜。早晨9点前还有一更】
☆、107重逢,雪地里的眼泪(二更)
到了下午两点钟,宋陆北和嘉意才去吃了午餐,连带着晚餐也一起吃了。
滑雪场游客纷纷,嘉意其实不会滑雪,上一次,是打算和靳慕萧学的,可是后来因为谢明知……
她摇了摇头,不想再去想关于那个人的事情,笑着问宋陆北说:“你会滑雪吗?我不会。”
宋陆北摊手,根本没玩过这玩意,对于攀岩、滑雪、蹦极这类,兴趣都不是很大。
嘉意也没有特别想要滑雪的意思,其实,滑雪她也并不是很喜欢,只是因着……
她低头苦笑了一下,则呢么又要牵扯到那人的身上?
难道真的是太深刻,所以哪怕是离开他,到处也都是充斥着关于他的回忆吗?
嘉意对宋陆北眨眨眼,说:“既然不能去滑雪,那我们就去喝酒吧。这里的烧酒,特别暖身。”
宋陆北忽然蜷起手指,在她额头上弹了一记,嘉意怔愣住,宋陆北已经略带责备的说:“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昨晚醉成那样,现在头不疼了?”
嘉意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低垂着脸儿,喃喃重复着:“是啊,好了伤疤忘了疼。”
宋陆北低头静默的看了她一会儿,终于淡笑着纵容说:“看你这么馋,我也很久没喝酒了,我也馋了。走吧,我们去买烧酒。”
嘉意刚抬头,就见宋陆北已经走在了前头,“喂……”
坐在山顶上,吹着阴阴的冷风,手里是凉飕飕的液体,可是入肚,偏又烧灼的仿佛要烧破肠胃。
火辣辣的。
嘉意喝了一口,双臂撑在雪地上,眼眶已经被辣红了,笑嘻嘻的问宋陆北:“好喝吗?”
宋陆北往嘴里大灌了一口,哈出一口气,然后看了她一眼,笑着躺到了雪地上。
嘉意也慢慢躺了下去,以星空为被,以雪地为席。
此时,天色渐渐暗下去,星空极美,在这一带银白色的映衬下,显得皎洁。
嘉意看了很久的天空,已经醉了。
闭上眼睛,轻声问:“是他让你来找我的吗?”
宋陆北微微一怔,转脸看向她。
她在哭,眼角落下眼泪,滑入发鬓。
他抿了抿唇,因为喝了很多烧酒,声音变得沙哑:“不是。”
嘉意的手里,紧紧捏着酒瓶,又灌了一大口。
宋陆北连阻止都变得那么多余,索性自己也喝了,他的酒量还算可以,所以并不担心,喝完这瓶烧酒以后,不能照顾肯定会醉掉的嘉意。
他们在这里待了很久,虽然已是深夜,天地间却因这白茫茫的雪地,依旧通彻明亮。
刚刚他不过喝了烧酒,加上昨天和今天赶了很多路,一时困意来袭,小憩了一下。可一睁眼,旁边的女孩儿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宋陆北一个激灵,爬起来小跑着,边四处张望,边喊着她的名字。
可这个地方这么大,又都是雪地,压根没有办法确认嘉意是往哪个方向走的。
他凭着直觉,四顾着往前走,一边疾走一边大声喊着她的名字:“嘉意!宋嘉意!”
可回应他的,除了自己的回声,别无其他。
深深的恐惧无孔不入的朝他侵袭过来。
也不知在雪地上走了多久,他原本因为喝酒而滚烫的脸颊都被冻僵了,喊她的名字的声音,都开始发抖。
虽然山下过着六月,可山上,一入夜,和寒冬腊月一点不差。
终于,一抹熟悉的身影映入他的眼帘,远远地,便看见那橙色的身影在奔跑,深深夜色下,苍茫雪地里,她像是要把自己放逐一般,品名的往前奔跑。
宋陆北急忙奔跑过去,正准备喊她。
可跑到距离她还有很远的时候,另一侧,一抹黑色的身影,忽然从角落里沉稳的走出来,宋陆北看见了那男人,步子生生顿住。
靳慕萧亦是看见了宋陆北,给宋陆北拨出一个电话。
宋陆北口袋里的手机响起,见靳慕萧亦是拿着手机,大概明白,靳慕萧有话对他说。
接起。
靳慕萧的声音疏冷至极,他说:“在那等着。我把嘉意哄回去。”
挂断。
宋陆北站在那里,没有离开。
看着雪地里,苍茫一片的雪地里,颀长玉立的黑色身影,大步流星走向了那抹圆滚滚的橙色小身影。
嘉意已经没有力气了,精疲力竭的扑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靳慕萧走到小女孩儿身边,轻轻唤她:“乖乖?”
走近了,他才听见细细的哭声从雪地里发出来,先是很小,然后转大,最后变成了嚎啕大哭。
靳慕萧弯下腰,伸手要去拉她。
嘉意哭的专注,像要把这些天来所受的所有压力都要哭出来,哭的酣畅淋漓,这迟来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