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些看惯了的戏码,风帝显然兴致缺缺,把玩着子思一抹沁凉的发丝,那人眉眼带笑,低声问,“不知这个传说中艳绝天下的男人,是否让思儿满意?”
子思小嘴一撇,故作深沉的点点头,“尚可。”
这小大人的模样风帝自然是百看不厌,还好三国国宴之上,他也没做什么越礼的举动。其实刚刚在温泉池中,风帝隐隐明白了一些他以前没有认真想过的问题,此刻看子思的眼神,已是与从前不同了,只不过那个小人儿忙着看美男,没有注意而已。
“那比父皇我呢?”
子思轻蔑的看了风白景一眼,叹了口气,“父皇,您都多大年纪了,怎么就不服老呢?”(完全无视雪无颜有个十岁的儿子这一事实的某人)
两人你来我往,好不热闹,却没有发现,那一双银色的美眸正不露痕迹的盯着这边看,眼中是若有所思的神色。
歌舞清幽,酒水俱佳,偶尔历来我往来些应酬,也是宾主尽欢,一时之间,宴会上的气氛十分融洽。
“哈哈,风帝陛下神采更胜往昔,宣夜敬陛下一杯。”
宴饮正酣之时,沧宣夜豪放的嗓音回荡在大厅里,分外的引人注目。
看着那人一脸的假笑,子思几乎可以确定,这个沧宣夜是憋闷久了,想趁机找点麻烦。
“陛下也是一如既往的豪爽。”风帝优雅的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动作如行云流水般舒畅。
“陛下身边这位小殿下生的如此俊美,却又好生眼生啊!”
果然,麻烦来了。
再怎么着也不能丢了面子,子思站了起来,对着沧宣夜的方向微一躬身,“陛下谬赞了,子思对陛下的风采神往已久,今日一见,更觉陛下光彩照人,令子思这个做晚辈的心折不已,子思也敬陛下一杯。”
空山涧水一般清澈的童音回荡在大厅里,说出来的话却有礼有节,满口的外交辞令,在场的人都对着子思的方向不住点头,风国这位皇子,风采睿智绝不输于当年的风帝。
沧宣夜被一顿马屁拍得心情舒畅,当然也没忘了自己本来的目的,“原来这位正是风帝陛下的七殿下,宣夜也是久闻殿下之名,没想到殿下真的如此年轻。”顿了一顿又道,“殿下三岁之时,一首五绝《相思》,传唱天下,今日正逢盛宴,沧某可否忝颜请七殿下即席赋诗一首,以兹娱乐,可好?”
没想到这个皇帝说话也可以这么文绉绉的,真是恶心,子思刚才的一杯酒已经被风白景在桌下偷偷处理掉了——来之前就和风帝商量好,他绝对不喝酒,宿醉是什么味道,他前世可是尝够了的。看着这个挑衅的皇帝,子思微微挑眉,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一旁的风白景满心不悦,他怎么可以看着别人逼他的思儿?
刚欲说话,放在桌下的手却被子思轻轻摇了摇,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子思才智鲁钝,沧帝陛下错爱,子思惶恐。”风子思漂亮的眸子直视着沧宣夜,唇角一抹自信的微笑让他看起来神采飞扬,潇洒无比。“不过,既然陛下希望以兹娱乐,子思当然不想拂了陛下的意思,只是,子思有个提议,希望陛下应允。”
沧宣夜浓眉一挑,“哦?说来听听。”
此刻,歌舞已经撤下,两人成功的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或惊叹,或玩味,似乎都在期待着这个小人儿能给他们带来什么惊喜。
子思悠然的踱到大厅正中,幽深双眸中荡起层层涟漪,“子思成诗,极费思量,因而想向陛下讨个彩头。”
“什么彩头?”沧海帝声音更添了几分兴趣,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正被人牵着鼻子走。
“子思听人说,沧海国境内与锦风国交接之处,有山城名落日,那里的人们均为风国故裔,久慕故园。子思每每念之心痛,今日借此机会,讨了此城做个彩头,陛下认为如何?”
一语毕,在坐诸人均以变色,没想到这个锦风国七殿下如此胸有成竹,又敢于狮子大开口,竟以一城相求,此时沧海帝若不答应,反而显得小气了。
然而最为惊异的还是风白景,落日城之事,他心烦已久,那日思儿问及,他随口回答了几句,没想到他竟然记在心间,此刻更是想为他解决这件事!凝视着那个纤细的背影,他怎么能不
震惊,怎么能不感动!
雪无颜盯着风子思的目光变了几变,又落到风白景身上,眼中的玩味更深了几分。
就连听风,也是紧盯着风子思,黝黑的眸中担心的意味显露无疑。
沧海帝稳住了几欲爆发的脾气,朗声一笑,“就依七殿下又如何?不过——沧某也有个条件。”
“陛下请说。”
“七殿下既有神童之称,想来是才思敏捷,倚马可待,三步之内,不知殿下可否成章?”说完,含笑看着子思,似乎料定了对方做不到。本来,一个七岁的孩子而已,一向心高气傲的沧宣夜怎会将他放在眼里?
“就依陛下。”嘿嘿,我还真怕你不说。子思在心里窃笑,怎么说我也比你们多装了几千年的知识,自己不会写,前人的诗词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这下,所有的人都伸长了脖子看着大殿中央神色悠然的风子思,三步成章,连那些诗家词家们都做不到的事情,一个孩子,可能么?这七殿下,不是因为年龄尚幼,来这里贪玩捣乱的吧?
忍住得逞的笑意,子思故意拧起双眉,做深思状,慎重的迈出了一步。
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追着他的步子,一时间,气氛似乎变得十分紧张。
一步……两步……三步,三步如此悠长,走完的那一刻,空气似乎都凝滞了下来。
三步走完,小人儿眉头一松,唇角带笑,自信的仰起头,朗声道,“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高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像,欲与天公试比高。需晴日,看红妆素裹,分外妖娆。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竟折腰……”
“好一个江山如此多娇!”
背完了《沁园春》上阕,正在心里感谢伟大领袖**的风子思抬头去看,出声赞扬的竟然是一种没怎么说话的雪无颜,他端着琥珀杯盏,衣袂飘飘,片刻便已来到自己身前,“七殿下如此文采,无颜失敬!”
玉手琥珀,相映成趣,看着这人无比认真的表情,明白风白景远水救不了近火,子思不得不接过杯子,仰头喝了,却忽略了听风此刻分外焦急的表情。
随手扔了杯子,子思带着几分挑逗的神色看着面色惨白的沧宣夜,含笑道,“子思为落日城百姓谢过陛下了。”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回了自己的位置。
轻柔的语声,听在沧宣夜的耳朵里分外讽刺。
后面的宴会,颜面尽失的沧海帝再未开后,除了沧海国一行,诸人倒是其乐融融,好不欢畅。
一宴之后,风子思的名字开始传遍天下,其惊艳的才华,令人心折的气质,使众人带着与他的年龄无关的钦慕……
此一宴,三国史官记曰:倾城之宴。
第十章 梦魇
回到南风殿,一杯酒下肚的风子思早就觉得有些晕晕乎乎,倦意袭人。本来一个七岁小孩的身体怎么会受的了五六十度的古代白酒,上辈子极为自律的他,酒量极浅,总共也没醉过几次,不过每次都是印象深刻。
此时还好,只是有些头昏,任由风帝遣退了下人,替他褪下臃肿的礼服,拿着湿布轻柔的为他擦脸和身子,舒适的触感让他不一会儿就陷入梦乡。
风白景静静看着这个今天一鸣惊人的小孩儿,心里自豪又矛盾,他知道子思才华横溢,可是他又不愿意做风国储君,这样下去,有朝一日,他总要离开自己身边。可是,以子思的性格,除了他,平日里他几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包括自己的母妃,若他离开自己,势必就是孤身一人……他缓缓伸出手,抚摸着子思滑嫩的脸蛋,“朕该拿你怎么办呢?朕恐怕真的是爱上你了……”苦笑一声收回手,风帝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怅然,“你知道了之后,一定会讨厌朕的吧?”
失神之间,屋外传来一阵轻叩窗子的声音。
风帝一震,低喝一声,“谁?”
楠木的窗子被人推开了,那人轻巧的一个翻身,已经进到屋里来。
“听风?”风帝狐疑的看着这个突然出现,跪在地上的人,“你来干什么?”
听风深深看了他一眼,目光又跃到床上睡着的那个小小的人影身上,长眉紧皱了起来,“主人睡了?”
看他这般严肃神色,风帝心里有了几分隐忧,“是,你究竟为何而来,为何出现在沧海国君身边?”
“听风本以为陛下对主人用情至深,一定会照顾好主人,才放心离开,可是……”
“你什么意思?思儿此刻不是好好的在这里吗?”
听风无奈的摇头道,“我和主人订立契约之时,就觉得主人身体异常,当时并不明显,我也没有介意,谁知此种异状越来越明显,我才发现,主人已经中毒了。”
“中毒?”风帝双眉紧锁,越发的疑惑起来。
“难道主人最近没有畏寒的症状?”
“你说思儿畏寒是因为中毒?要我如何信你?”
“我与主人心血相牵,我的感受自然不同于别人,更何况,此毒陛下也应该是有所耳闻的。”
风帝眸光一颤,“你是说——梦魇?”他带着不敢置信的神色回过头去,刚才还睡得安详的小人儿,此刻已是呼吸粗重,满额冷汗,小手还在不断的乱抓着,似乎梦到了什么可怕的事。风帝心里一痛,忙坐到床边握住子思的手,灼烧的温度把风帝吓了一跳,眼明手快的听风已经取了湿巾来,递给风帝。
轻柔的替子思擦过身子,无奈他紧紧拽着自己的手不放,风帝微不可闻的叹气,轻声说,“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吧。”
“梦魇之毒极为珍贵难得,毒需下三次,每次已半个月为周期。此毒并不欲很快的夺人性命,初期症状是畏寒,再来是噩梦不断,最后一次下毒之后,毒发无救。据我所知,主人应该是在甘泉城中的第一次毒,而第二次,就是刚才雪帝的那一杯酒。”
风白景闻言,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他竟然看着子思被人下毒!好个雪无颜……还有在甘泉城的时候,下毒之人又是何人?
听风继续道,“梦魇最大的优点就是不易被人察觉,那人挑在主人北上之时下毒,以掩饰毒发的症状,又与雪帝勾结,可见对主人的行踪了如指掌,跟出钱雇我的人相比,似乎还棋高一着。思来想去,听风相信,陛下此刻心中也明白,除了风国宫中的人,根本没有其他人可以做到。”
风帝面色凝重,思索了半晌,才缓缓开口,“此毒何解?”
“传闻沧海国皇宫之中有此解药,可我多日探访,一无所获,恐怕,只有下毒之人手中才解毒之药。”
原来这便是他出现在沧海国君身边的原因,“我明白了。”微合上双眼,再睁开时,双眸已是光彩奕奕,带着难以撼动的决心,“我不会让思儿有事的,你走吧。”
被这双眼睛扫过,听风不自觉打了个寒战,眼中闪过几分了然的神色。想了想,突然对着风白景说了句,“我能感觉到主人的心声,他心里,很痛苦……请陛下好好照顾他。”
听风很快离开了。
另一条黑影却在夜色中闪进了房间。
“主上。”来人对风帝恭谨的行礼,说话简洁利落,“宫中传来消息,大皇子和六皇子相争越来越激烈了,一些朝臣也开始有所动作。”
风帝冷哼一声,一同除掉了思儿之后开始窝里反了么?“二皇子呢?”
“二皇子没有动作。”
倒也真沉得住气。“去告诉焰,按计划行事,还有,那两人身上有梦魇之毒的解药,务必要找到!”
“是,主上!”
幽幽烛火下,风帝凝视着子思不安的睡颜,心中的疼痛一阵高过一阵,想到他瑟缩着躲进自己怀中的样子,想到他随时可能逝去的生命,他的手不由紧握成拳,露出青白的指节。思儿,父皇一定会守护你的!那些跳梁小丑,父皇一定不会让他们好过!
风帝想罢,在那紧蹙的眉心轻轻柔柔吻了下去。烛光下,那双凤目中藏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深情。
半夜时,子思突然低声梦呓起来,“父亲,父亲!父亲不要……”
风帝一直守在子思床边,以为他在唤自己,忙安抚道,“思儿,思儿别怕,我在这里!”
子思猛地一缩身子,全身都在颤抖,“不要打我……不要,滚开!”
用力将子思圈进怀中,任他对自己疯狂踢打,风帝又心疼又焦急,“思儿,我不会打你的,我怎么舍得打思儿呢?”
怀中人开始猛烈的摇头,“不是我害死母亲的……你不要碰我!你这个变态!不要……”
风白景满目疑惑的看着子思,他究竟梦到了什么?他口中的父亲母亲,分明的不是自己和云妃,究竟是怎么回事?
“景!景!救我!”
“思儿,我在!”容不得他多想,子思牢牢抱住了他,小小的手臂蓄满了力气,仿佛一辈子都不要和他分开,风帝明白,这一声“景”才是在唤自己……
天明。
两人都是一夜未眠,子思也醒得出奇的早。
看着在穿礼服的风白景,不由好奇的问,“父皇,怎么这么早?”
回过身来在子思额头浅吻一下,掩去看到那副有些发白的脸色时候的微变的脸色,“蝶宴一共三日,今日是最忙的一天了。思儿留在这里好好休息好不好?”
子思昨日确实没有睡好,以前的那些噩梦又回来了,他又不想告诉风帝,不过梦中好像有个异常熟悉的人一直在安慰自己……他并不知道昨夜究竟发生了些什么,甜甜一笑,“好啊,思儿可不愿意被那些人当怪物一样的围观。”
这一笑看的风白景异常的心酸,连忙偏过头去。
“父皇,你的手上是怎么啦?”
这才注意到,自己手上全是昨夜子思不知轻重弄出来的掐痕,带着血丝,在洁白如玉的手上纵横交错,分外可怖。
将袖子放下来,风帝淡淡道,“没什么,昨天夜里不小心被树枝划伤了。”
看到子思眼中怀疑的神色,风帝连忙转移话题,“父皇要先走了,思儿别忘了吃饭。乖乖等父皇回来,知道吗?”
“恩。”乖巧的点点头,目送着风帝匆匆离去的背影,风子思也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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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访客
苍白的日头缓缓移动着,子思一个人百无聊奈的坐在偌大的南风殿里。
色彩斑斓的蝴蝶在奇花异草中有一下没一下的扇动着翅膀,温泉温吞吞的水汽升腾着,不知名的虫儿慵懒的叫着,四周的侍女太监们搪瓷人偶一般侍立着,面无表情。原来,那个人不再自己身边的时候,是这么无聊啊……
无聊的时候,感官反而异常的敏感。
长长的宫服拖在地上,发出沙沙的声音,子思意外的抬头去看。
映入眼中的一张分外和善的笑颜——雪国太子雪流韶。
子思连忙站起来,“太子殿下,有失远迎。”
和这个不知来意如何的人一起坐下,子思心中忽然有些忐忑。
“昨日目睹殿下之风姿,以至流韶今日前来,心中惴惴,连通报都没有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