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白小喵“喵呜”一声,撒着欢跑到白丁身边。
“我也要去。”白色的墙纸终于吱声了,他走到白丁面前,看着她。
“什么?”白丁瞪大眼睛,“你要跟我去上课?不可能!昨天你还没有出够风头么?你这身行头到哪都太引人注目了。”
“你随时会被鬼差捉走。”他提醒她。
想起昨天刚刚和黑白勾魂使,还有那个戴着面具的判官打了个照面,再想想掉进忘川河的恐怖记忆,白丁没骨气地停下脚步:“呐,既然你是神仙,你一定会隐身术吧。”
“我不是神仙。”
“什么?你不是神仙?”白丁跳了起来,“你不是神仙说什么大话要渡我成仙!”
“我是你师父,我答应过会带你修仙。”
白丁翻了个白眼,抱着白小喵走出门。
走下楼,便感觉春风拂面而来,还带着空气里淡淡的梨花香,白丁神清气爽地从包里翻出一袋牛奶,咬破一个角叼在嘴巴里,又顺手翻了一包递给一直跟在她身后的白衣男。
昨天也没有做那个怪梦呢,白丁斜眼觑着白乙,心里思量着,也许他可以当镇宅石用?他来了之后她的睡眠状态似乎好了很多。对于一个常年噩梦缠身的人来说,良好的睡眠真是太重要了。
“你在发什么呆?”见他定定盯着那袋牛奶,白丁皱眉,“你不会开?”她从他手中拿回那袋牛奶,龇出一口小钢牙,咬破了一个角,又递回给他,“呐,可以喝了。”
白乙皱了皱眉,“我不用吃东西的。”
“什么?民以食为天,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白丁将牛奶塞进他手里,头一转,跑到街旁的早餐店,“大妈,两个烧饼,要甜夹咸的。”
早餐店大妈愣愣地看着白丁身后,不动弹。
白丁回头觑了一眼仍在盯着牛奶袋子皱眉的白乙,伸手在早餐店大妈面前挥了挥:“喂,回魂了。”
“呸呸呸,大清早的。”早餐店大妈瞪了白丁一眼,“丁丁啊,那帅哥是谁啊,怎么穿成那副样子?”
“哦,你说我小叔叔啊,他是个演员,最近借住在我家,正忙着排戏呢。”白丁撒谎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入戏太深,说是这样有助于增强演技。”
“哦,我说呢。”早餐店大妈星星眼,“帮我要个签名啊!”
“好啊,那你送我两烧饼。”白丁伸出两个指头,嘿嘿一笑。
“成交!”
白丁贼兮兮地回头看了白乙一眼,然后喜滋滋地蹦到他身边,从包里翻出纸和笔:“快快,把你的名字写上去。”
白乙有些无奈地看着她,又看了看塞到他手里的东西:“这是……”
“这个,笔。”白丁握着他的手,流着口水回头瞧了一眼刚出炉的烧饼,“这是纸,把你的名字写上去。”
白乙垂下眼帘,掩住眸中淡淡的纵容,挥笔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看看她乐颠颠地用他的名字换回两个烧饼。
“快吃快吃,呼,好烫。”白乙讲义气地给了他一个,“这里的烧饼最好吃了。”
跑到候车亭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在等车了,毫不意外地,白乙引来了很多人的侧目。白丁大咧咧地踏上候车亭,仿佛看不见白乙的尴尬处境似的。她一边啃烧饼,一边哼哼唧唧地念着跑调的歌,间或还掰下一小块烧饼喂到不甘寂寞的白小喵嘴巴里。
白小喵安安稳稳地坐在白丁的书包里,只伸出一个黑漆漆的小脑袋,优雅地在白丁手心里舔食芝麻粒。
刚啃完烧饼,公交车就到了,白丁拍拍手上了车,经过投币口的时候丢了两枚硬币进去。
跟在她身后的白乙浅浅笑了一下,上了车。
“呦,小姑娘是你呀。”司机大叔侧过头笑眯眯地打招呼,“我就说嘛,肯定是小两口吵架,和好啦?”
白丁黑线了一下。
“你看你男朋友蛮帅的耶,是演员吧,新人吗?没在电视里看过,不过看他这么有潜质,一定会红的~”坐在前座的大婶一脸的羡慕,然后又八卦兮兮地凑近白丁,“不过看你这副样子,还是个学生吧,早恋没有关系吗?”
白丁默然,继续黑线。
白乙礼貌地颔首微笑。
大婶惊叹着红了脸,回过头去,不敢再看,这电力忒大了。
“笑,笑什么笑,笑得这么勾人做什么,你是仙,又不是妖。”白丁磨牙腹诽。
坐在她身旁的白乙看着她一脸咬牙切齿的样子,连嘴角沾了芝麻都不知道,微微笑了一下,极自然地抬手替她抹去嘴角的芝麻。
白丁愣了一下,,抬头看他,然后忽然咧嘴一笑:“你可真像我的外婆啊。”
白乙哭笑不得地看了她一阵,将手里的烧饼递给她:“还吃吗?”
白丁瞪了他一阵,毫不客气地一把抢过,继续啃。啃着啃着,她注意到白乙的脸色有点发青。
“你怎么了?”她狐疑地将最后一口烧饼塞进嘴巴里。
白乙微微皱着眉,摇头。
“你……该不会……晕车吧?”白丁的眼睛越睁越大。
白乙哪会知道晕车是什么,他只知道他已经两千多年没有这样难受过了。
“头晕?想吐?”
白乙点点头,脸色越发的青了。
白丁知道自己这个时候笑的话太过分了,可是她真的忍不住笑了起来,要知道那样一张几乎是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声色的脸上出现那样的表情实在太……太好笑了。
看白丁嘴巴抽了两下,终于“噗嗤”一下笑了起来,白乙的脸色更加的难看了。
镜片后的眼睛弯弯的,白丁轻咳了一下,“我让你不要跟出来的嘛。”
白乙蹙着眉头,撇头不语,事实上,他已经难受得说不出话来了。
车子终于停了下来,广播里响起一个甜美的女声,“校东路到了,请从前门上车,后门下车。”
“起来起来,到了。”白丁忙站起来,拎起装着白小喵的书包。
白乙一手撑着座椅,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跟着白丁下了车。
“喂,你不要紧吧。”白丁见他面色煞白的样子,憋着笑问。
“不要紧。”他淡淡地回答,站直了身子。
“死要面子活受罪,你说你活了两千年,怎么还这么想不开呀。”白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然后伸手,“扶着我吧。”
白乙犹豫了一下。
白丁再度翻了个白眼,勾住他的腰,将他的手横过自己的肩膀,分担了他大半的重量。
“男女……”
“男女授受不亲嘛,可惜现在不流行这个了。”白丁龇了龇小钢牙,“你再啰嗦,信不信我把你扔这里不管了。”
白乙抿唇,垂眸不语。
扶着白乙走到校门左边的书吧门口,她一脚踹开门:“大叔,帮忙。”
“喂,小心点,我的门很贵。”书吧大叔不满地扔下手里的书,“哎呦喂,哪里来的帅哥,丁丁你最近走桃花运么,昨天那个戴眼镜的木头小子呢?”
“谁?哦,你说李斯新啊,他是我新收的小弟。”白丁扶着白乙在沙发上坐下,然后把白小喵从书包里抱出来,亲了又亲,吻了又吻,然后放在白乙膝盖上,“白小喵,你乖乖在这里照顾他,我下课来接你们。”
白小喵打了个哈欠,“喵”了一声算回答。
“等一下。”白乙站起身,“我也要去。”
趴在他膝上的白小喵受了惊吓,“哧溜”一下蹿到地上,被书吧大叔一脸怜惜地抱在怀里,温柔地安抚着。
“行了,学校离这里就几步路,你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白乙看了看她,忽然抬起手,用食指在她左边脸颊上轻轻画了一圈:“小心一些。”
白丁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后退一步,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看了看他,然后抓起书包,挥了挥手:“大叔,我走了。”
书吧大叔应了一声,悠闲自在地抱着白小喵坐回大躺椅上,一边饶有兴致地盯着站在沙发边的白乙,一边随手拿过桌边的咖啡喝了一口。
白乙看着白丁走出书吧,然后扭头淡淡地看向眼前的这个看起来有点不修边幅的男人:“你不是人。”
“噗……”书吧大叔刚喝进嘴巴里的咖啡喷了一桌子,他放开白小喵,站起身,“我说这位兄弟,大清早儿的不带你这么骂人的!虽然我不做大哥很多年,可是惹毛我小心我扁你哦!”
“你不是人。”白乙看着他。
“你你你……”书吧大叔抖着手指了指他。
“你不是人。”
“……算你狠。”书吧大叔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好吧,我不是人。”
书吧里的气氛一下子变了,仿佛连空气都瞬间凝窒住了般。
“安啦,不要这么紧张,我只是贪恋人间而已,没有什么恶意的。”书吧大叔转身倒了一杯咖啡递给他,“喝点咖啡舒缓一下神经,总这么紧张多不好。”
白乙没有接。
“你想收我?”书吧大叔摸了摸下巴上蓄着的那一点胡子,眯了眯眼睛,然后咧开嘴巴笑了起来,“丁丁知道了会生气哦,丁丁可喜欢我了,丁丁的白小喵也喜欢我,丁丁……”
白乙闭上眼睛,坐回了沙发里。
书吧大叔嬉笑了一下,抱起趴在书桌边的白小喵坐了下来,“这就对了嘛,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白丁拎着书包晃进教室的时候,第一节课已经开始了。她自觉地停下脚步站在教室门口,昨天下午她没有来上课,现在又迟到,苏玲玲肯定会赏她一顿排头的。
“婚配否?”黑衣男子面无表情地继续问。
“否。”白乙女子面无表情地继续答。
“阳寿几何?”
“一十六岁。”
这一男一女一问一答,无比的流畅,白丁确实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只觉四周雾气袭人,为了抵抗心里越来越浓重的不安和恐惧,她咬牙叫出声来:“喂!你们到底是谁?不要以为装神弄鬼我就会怕了你们!”
她自己也发觉这些话没有一点说服力,因为她的声音控制不住地在发抖。
“白氏,你的阳寿已尽,随我等去吧。”白衣女子说着,不理会她的叫嚣,便拿了铁链来锁她。
阳寿已尽?!
白丁瞪大眼睛,开什么玩笑?她只是想去书吧大叔那里接白小喵而已,她到现在都没有弄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公车载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为什么会遇上这对突然间蹦出来的奇怪男女,现在他们在说了一堆奇奇怪怪的话之后告诉她——她阳寿已尽?
这简直太离谱了!
可是她的挣扎一点用都没有,白丁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力量是那样的渺小,对方根本不把她的挣扎放在眼里。
只一瞬间,她便已经被那链子缚住,动弹不得。
“等一下!”白丁拼命挣扎,“你们到底是谁!”
“勾魂使。”白衣女子拉着铁链,转身便走,“随我们走一走这黄泉路吧。”
白丁感觉自己身不由己,双脚已经自动自发地跟着他们向前走,不由得惊恐万分,高声叫嚷起来,“喂!我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这也太奇怪了吧!就算是死,我也不能做个糊涂鬼吧!你们不告诉我我是怎么死的,我死了也不能服气!”
就在白丁以为自己这回死定了的时候,他们终于停下了脚步,白衣女子疑惑地看了她一眼,竟然低头开始翻书。白丁也没有看清那本书她是从什么地方弄出来的,总之她开始翻书了……
那便是传说中的生死簿么?白丁有些紧张又有些好奇地盯着那本书看。
他们翻来翻去,只有一行字:“白丁,阳寿十六。”,再无其他。
“你们这是草菅人命!”看准了他们查不出原因,憋了一肚子恐惧和愤怒的白丁再度嚷嚷起来。
于是黄泉路上来来往往的鬼差们都看到了这么一个场景,一个人类女孩嚣张地坐在地上,两个勾魂使大人面无表情地捧着一本书使劲翻啊翻啊翻啊……
“发生什么事情了?”浓雾中,冷不丁响起一个淡淡的声音。
正翻着生死簿的一黑一白两个勾魂使忙恭敬地站好,微微低下头行礼,“判官大人。”
白丁抬头,死死地盯着那一片未知的浓雾,不知道那里又会蹦出什么来。只见一个瘦瘦高高的人影从浓雾中迆骊而来,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可是只一瞬,便已经近在眼前,白丁看着那个从浓雾中走出的戴着面具的男子,那张面具上画着一个妖娆的脸谱,他穿着一袭十分肃静的青衣,可那青衣上却绣着大片大片盛放的曼珠沙华,如火如荼,美得有点渗人,衣领处微微敞开着,露出大片白皙的颈脖和极优美的锁骨。
“为何迟迟不归?”判官的声音透过面具清晰的传来。
“禀判官大人,我等奉命在此等候新到的小鬼,可是……”白衣女子看了白丁一眼,稍稍迟疑了一下。
“如何?”
白衣女子将手中的生死簿奉上:“白丁,阳寿十六,可是生死簿上没有记录她的死因。”
判官看也未看,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此乃天机,不必迟疑。”
白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一线生机就这么被这个突然间蹦出来的判官大人给毁了,一黑一白两个勾魂使依命锁着她继续踏上黄泉路。
黄泉路十分阴冷,白丁穿得不多,被冻得面色青白,她实在想不通,死都死了,为什么还会觉得冷。
走了好长的一段路,迷雾渐渐散了开来,眼前豁然开朗,可是这一刻,白丁宁可她什么都看不到。横在她面前的,是一条很宽的河,河里翻滚着的都是血色的液体,无数面目扭曲的人在河里哀号惨叫。
看到这一幕,白丁感觉自己腿都软了。一只手臂适时地伸出,扶住她下滑的身体,有人贴着她的耳朵,轻声道:“小心些,掉下去,就上不来了。”
明明是带笑的声音,却听得人遍体生寒,白丁木木地转过头,看到那一张画着妖娆脸谱的面具,她抖了抖唇,却是连哭都哭不出来。
“为什么是我……”她颤着声音问。
那妖娆的脸谱似是在笑!“走吧,该过桥了。”
桥是奈何桥。
白丁恍恍惚惚地被他们拉上桥,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就在上午,她还跟书吧大叔吵了架,她还坐在教室里听课,可是现在……她已经被锁上了奈何桥……
她的生命为什么必须终止于十六岁?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死。
正想着,脚下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她一个趔趄,险些掉下河去。
“小心一些。”那张脸谱面具又凑近了来。
白丁没有理他,转头去看那个绊到她的东西。
“是游魂。”那个判官在她耳边窃窃地说,“明明已经死了,却仍是放不下生前种种,不愿走过奈何桥,只在这里徘徊着成为孤魂野鬼,然后……掉下忘川河。”修长的手指裹着宽宽的衣袖指向血色的河水。
无数怨灵在里面哀号……
白丁比了比眼睛,一阵眩晕,只见无意中触到衣兜里的猫粮,微微颤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