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手脚都快僵了的节奏,听了他的话,赶忙伸出手抓住绿大衣说:“送回去多费事啊,我将究穿吧,总比身上这一身暖和。”
陆冥听见我的话,就松开了手,打开后车门,把那个小鬼叫下了车。带着他走到一旁,留给我换衣服的空间。
我脱了自己的湿衣服,把干爽的劳保大衣裹在身上,挤到了后座上,又用那条破毯子,把露在大衣外面的腿跟脚,都严实地包裹起来,身上才比刚才暖和了一点。
我敲了敲车窗,示意他们我换好了。陆冥才带着小鬼,从新回到车里。
陆冥关上车门以后,看到裹个绿大衣,都快窝成一团的我,说:“好好的一个刘德华同款的大衣,人家穿起来高大时尚,这咋到你身上跟个二傻子的呢?”
“我是二傻子,你是大傻子。”我白了陆冥一眼说,旁边的小鬼听了,竟然捂着嘴偷笑起来,我看着他说:“你是小傻子。”
陆冥也不理我,启动车子,就将车掉头往村外开,准备回去。
坐在我旁边的小鬼儿,立刻转过身去,跪在后座上透过后玻璃,注视着小村子,直到看不到村子的影子,才回身坐好,低头显得很伤心的样子。
“你打算怎么处理他?”我看着小鬼,觉得他挺可怜的,就问陆冥。
陆冥一边开着车,一边说:“他在冥局还没有登记,登完记可以考虑送到冥界,等待投胎。”
我听了陆冥的话,转头又看了看小鬼儿,忽然很好奇地问他:“你把车胎扎露了,就是想让我们帮你收拾那个坏孩子吗?”
那个小鬼儿听了我的话,抬起他那张眼眶乌黑的脸,看着我点了一下头,说:“是的,那个坏孩子是临村的,淹死在那个水库里有二十多年了。他去年总是在半夜勾了我的魂魄,出来陪他玩,我就是因为魂魄离体太久死掉的。”
那个小鬼说到这里,又伤心地垂下了头,声音很缓慢地说:“我死了以后,他也不放我走,成天欺负我,让我陪他玩。今年,他又嫌我一个人陪他玩没意思,又去村子里勾其他小孩的魂魄,夜里陪他玩。”
“今天晚上陪他做游戏的,都是他勾出来的魂魄吗?”我吃惊地问,如果不是我跟陆冥找李建海来到这里,不知道这个小村子还要死几个小孩。
那个小鬼又点了下头说:“被他勾了魂魄的小孩,夜里会离开身体陪他玩,即使天亮回到自己的身体里,白天的时候也会精神不好,慢慢的就会生病死掉。”
“我妹妹的魂魄也被他勾了出来,我担心妹妹会死掉,求他不要叫我妹妹陪他玩,可是他不听我的,还把我丢到水里。他比我厉害,我打不过他,又不想看到妹妹跟其他的小孩死,正巧你们来了,我觉得你们能帮我,就偷偷地把车胎扎露了。”
“那你可以直接跟我们说,干嘛要扎车胎呢?”我有些费解地问。
小鬼低着头,摆弄着手心,声音哀伤地说:“因为我不想被警察叔叔带走,我舍不得村子。”
我听了他的话,心里很不好受,也忘了他是鬼,伸过手摸着他的头顶,安慰地说:“缘分尽了,就不要想了。等你投胎了,还会有爸爸妈妈,还会有家人。”
我现在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好。
我就记得圆脸女孩那时候,陆冥就说过缘分尽了,就要懂得放下这话,就照话搬出来,说给小鬼儿听,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听懂,反正他是低着头,没有再说话。
我又想到今天晚上,在水库里,要不是他拼命地往岸上拉我,今晚漂浮在水库里的就是我了。
我决定等他跟陆冥去冥界的时候,跟陆冥说说好话,让陆冥在那边的朋友,照顾下他,鬼节清明的,我也给他多烧点纸钱啥的。
想到这里时,我自然而然地又想到那个坏小鬼儿,我又问陆冥:“你追那个小鬼儿,我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
陆冥听见我的问话,手把着方向盘,专心地开车,说:“我手机忘车里了,我追出去以后,开始的时候,我想给那个小鬼儿一次机会,就没用枪。”
“后来,快抓住他时,他居然用了鬼打墙,等我走出来找到水库边,就看到你在水里了,迫不得已我才开了枪,要不被他逃到了水里,我没有灵力,一时半会也不好抓住他。如果不小心让他给跑了,可能又会祸及无辜了,索性就把他魂魄打散了。他已经害了人,也算死有余辜。”
陆冥说完这话时,我又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把身上的大衣裹得更紧些,担心回去了会感冒。
回去的路上,我忽然想起那个眼眶乌黑的小鬼,把他妹妹的魂魄送进了李建海侄子家,一问才知道,这个小鬼儿果然是李建海的侄孙。
我试着问他知不知道李建海在明台什么地方,本来看他年纪太少,也没抱多大希望,没想到这个小鬼,居然说出了李建海在明台哪个区,这让我跟陆冥寻找李建海的时间,无疑又节省了不老少。
陆冥把车开回到市里时,已经将近中午,他先把小鬼儿交给了二条他们。
我们才回家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顺便糊弄口吃的,我又喝了点驱寒的姜汤。
昨晚这一折腾,真可谓又冷又困又乏,好人也架不住这顿折腾啊。
陆冥看我太乏累,算了一下时间,现在我们知道李建海在明台的具体区域,还有六天的时间找到他,足够用了,就没紧赶着,马不停蹄地奔往明台。
他先把电话打给明台那边的冥警,让他们先查一下李建海的具体住址。
我俩在家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早晨的时候,才驱车前往明台。
路上的时候,陆冥接到明台“警方”打给他的电话,已经查到了李建海的具体住址,一切看起来,还很顺利。
李建海的地址有了,我当然希望能快点找到他,做通他的工作,把他带到我居住的城市,好救回李哲。
“你说我们见到李建海,该怎么跟他说,说那个因他而死的厉鬼,在找他,找了好几十年了,想见他么?”我担忧地跟陆冥说出了我心底的顾虑,如果这样说,那个李建海肯定不能来,换谁听说厉鬼在找他,都不能来,躲还躲不及呢。
陆冥手把着方向盘,眼睛看着路况说:“那也没办法,我们只能实话实说,向他保证他的人身安全,就让他配合一下我们,好给我们制造抓住厉鬼的机会。况且,你已经跟厉鬼说帮它找到李建海,无论怎么样,我们都得把李建海带回去再说。”
我听了陆冥的话,愁得挠了下头发,感觉说通李建海的几率几乎为零。
到了明台的新区,我们按着明台“警方”提供给我们的信息,找到了李建海的住址。
没想到李建海住在一片别墅区里,看来现在日子过得还很滋润。
根据明台的“警方”给我们提供的信息,我们了解到李建海在明台,最初在明台,也落魄了很长时间,后来在工地做工,慢慢做了小包工头,在地产业蓬勃发展的时期,他把握了住机遇发了家。
老伴已经去世好几年,这栋别墅里,现在就他跟几个保姆与保安居住。
我跟陆冥下了车,来到李建海的别墅前,一个三十多岁的保安,伸手挡住了我的去路。
我报了我的名字,向他表明了我的来意,希望能见到李建海先生,我没有直接说出顾明芳的名号,而是把我说成李建海老家的人,说他侄子托我给他捎来点东西,希望能当面交给他。
那个保安一听我是李建海老家的人,显得很意外,让我在外面稍等下,他让一个中年妇女,进去给我通报。
第064章 吃斋念佛的李建海
我跟陆冥在外面没等多久,那个中年妇女就从别墅里走了出来,让我跟她进去。
我听说李建海同意见我,悬着的心才放下一点点,连忙跟在那妇女身后,进了别墅。
别墅的内部装修很考究,让没见过市面的我,直在心底感叹有钱人的奢华。
陆冥跟着我一起,随同那妇女上了别墅的二楼,把我带入进二楼的一个房间前。
那个妇女打开房门,与外面气派奢华的装修风格不同,房间里装修古朴,迎面是一尊很大的佛像,房间里的光线也很暗,黄色的帘幔垂挂在佛像两边,供桌前香烟缭绕。
供桌前的蒲团上,背对着我们,坐着一个身形消瘦的老人。
我看到这情景,不由的心底错愕了一下。
那妇女示意我进去,我这才回过神来,跟着陆冥进到房间里,她才从外面很轻的把门带上。
陆冥在房间里,四处看了看。
我站在那个老人的身后,有些拘谨地问:“请问,您是李先生吗?”
我看见那个老人的手心捻着一圈佛珠,口中似乎念念有词。真有点不敢相信,他就是李建海。
李建海听见我说话,手上的佛珠停了下来,回过头很淡然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又转过头去,有些怀疑地说:“你怎么认识我侄子?”
我听见他这样问我,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从哪说起,我看着陆冥,用口型问陆冥我该怎么说。
陆冥看懂了我的口型,对我说:“开门见山,直奔主题。少说废话,多说正事。”
我一听陆冥这话,有些无语,就好像我是废话专家是的。
我走到李建海的身旁,蹲下身子,看着垂头闭目,如老僧入定一般的李建海,试探地说:“我只跟您侄子,有过一面之缘,但是,我认识顾…明…芳。”
李建海如今已是古稀之年,坐在佛像前一副很虔诚的样子。
当他听到从我嘴里说出顾明芳的名字时,明显身形颤抖了一下,握着佛珠的手,竟然也哆嗦起来。
他睁开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半晌才问:“你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明芳?”
我看着眼前这个面容清瘦,目光和善的老人,竟然无法将负心薄情这个词,用在他身上。
但是看看他现在住的别墅,日子滋润,子孙绕膝。
又想想顾明芳那烧焦了的模样,满身戾气,几十年都游荡在阴暗的角落里,生活在怨恨中。
顾明芳能走到今天的地步,虽然一部分跟她自身执念太重有关,但是很大程度上,跟眼前这个李建海,也有很大关系。
一想到这,我很难对李建海产生好感,觉得他应该是面善心不善的那类人。
我没有直接回答李建海的问话,目光被李建海身前的一本经书所吸引。
伸手拿过来一看,是一本地藏经,我年轻不懂这些,也不知道念诵这本经文会有什么公德。
但我感觉,李建海能信佛念经,至少证明他信这个。
“您有高血压,心脏病一类的疾病吗?”我把经文放回远处,问。
李建海一愣,不知道我到底想说什么,摇了摇头。看向我的目光里充满了疑惑。
我松了一口气,说:“那就好。那我就直说了。其实我是谁并不重要。我也不知道,您跟顾明芳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重要的是,顾明芳的魂魄被怨恨迷了心智,现在也不肯入轮回。”
我对他隐瞒了顾明芳枉害无辜的事,怕他听了更不敢跟我们回去。
说完这句话,我紧盯着李建海的反应,我知道,我的这句话无异于在平静的湖面上,丢下一颗炸弹。
李建海听见我的话,惊讶之前,溢于言表。直愣地看着我,竟然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看他神情有些激动,试探着问:“您不会把我当精神病给轰出去吧?”
李建海呆愣了半天,回过神来,有些无力地地摇了摇头,声音有些消沉地说:“我搞了一辈子房地产开发,活了一把年岁,也接触了不少懂风水玄学的高人。在很早以前,就有一个道中的高人,对我说过,只要我不回老家的城市,便可以寿终正寝。我晚年吃斋,每日与经文为伴,终究还是不能超度她。”
李建海的话,说到最后一句,竟也是一声叹息。
听到李建海的话,这回轮到我吃惊了,听他话里的意思,他是知道顾明芳的存在。
我望了一眼陆冥,陆冥显然也是很意外。
我惊讶了半晌,说:“我能不能冒昧地问一下,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坦白地说,顾明芳的魂魄,现在怨念太重,需要化解一下。”
李建海听了我的话,感觉瞬间苍老了许多,闭目垂头,久久不语。
我见他不说话,一时没了主意,求助地望向陆冥,陆冥席地坐在我旁边,示意我等一下。
过了好久,一直闭目不语的李建海,才抬起头来,看着我说:“看你年龄这么小,很难相信你会接触到这些东西。你需要我做什么?直说吧。”
我没想到李建海,会这样直接,有些担心我若说了,他会一口回绝,毕竟刚才他也说了,早有高人提醒过他,让他不要回老家的城市。
但是想起此行目的,我又别无他法,也只好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地跟他说了顾明芳已经被怨念折磨的,堕落成厉鬼,现在又挟持了我最好的朋友的事。
李建海听到后来,顾明芳化身厉鬼,枉害无故的时候手抖得更加的厉害。
“我也不想接触这些东西,但是我的眼睛是阴阳眼,没办法。”说到最后,我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我这次来的目的,是希望您能跟我们回去一趟,如果能化解顾明芳的怨念就更好了,如果不能,我们也会确保您的人身安全的。”
“你们?”李建海听见我的话,明显又一阵惊讶。
“是的,这个房间内,除了您跟我以外,还有我的一位朋友。也就是我刚才跟您说的鬼差。”说到这里的时候,我捅咕了一下我身边的陆冥,对陆冥说:“话说,你能不能现下身,证明一下我话的真实性,跟你们有能力,保护李先生的安全。”
“没问题。”陆冥很痛快的答应了,本来他就是人,只要他收起,把他隐藏起来的那个结界,他就能跟正常人一样,出现在人们的视野里。
果然,陆冥撤了自己的结界以后,纵是见多识广,经风见浪,一把年岁的李建海,也惊讶的目瞪口呆。
我见他能见到了陆冥后,连忙把陆冥的胳膊,往他面前拽了一下,指着陆冥的臂章说:“您看这两字,冥警。这回你确信,我们有能力保证您的人身安全了吧?”
震惊过后的李建海,很快恢复了平静,一看这一辈子,就是从风浪里走过来的人。
李建海的目光,始终都停留在陆冥身上,说:“安全不安全的,已经不重要了。我活了这么大年纪,要不也没几天活头了。活了一辈子,心里亏欠了她一辈子。本来,我以为,我会把对她的悔恨和愧疚,带进棺材里。没想到你们会出现。如果,我不去见她,我可能会寿终正寝,但是,我也会死不瞑目。”
我跟陆冥听李建海愿意跟我们回去,都很意外,没想到事情竟然这么顺利。
李建海因为在明台有家业,他也知道此去定是凶多吉少。他当天没有能跟我们回去,而是利用一些时间,处理了他的个人与公司的一些事务,有点类似于交代身后事的味道。
转过天下午时,李建海才跟我们走出别墅,坐上了陆冥的车,奔往老家的城市。
一路上,李建海都靠在车座上闭目不语,手里握着他那串佛珠。
直到进了我所居住的城市局域,李建海才坐了起来,看着车外的景物,显得有些神色激动,口中念叨着变化太大了一类的话语。
我忽然很好奇地问:“您有多少年没回家乡了?”
李建海听见我的问话,转过头看了我一眼,声音苍凉地说:“快四十来年了,前十年是因为伤心,不想回。后三十来年是因为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