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得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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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得容易- 第1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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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氏是跟着颜连章一路作官上来的,里头的门道多,正要同明沅分说,便接着了信,送信进来的丫头还说这是急件,纪氏微拧得眉头拆开来。

    心里头“咯噔”一下,捏着信纸的手一紧,两张厚的信纸,差点儿叫她给抓破了,詹家可不就在

    太平乡里,怪道这时节了,清明的节礼还不曾送来。

    詹夫人一向是很客气的,她的这份客气落到实处,便是每年的节礼都不曾断,虽定下亲事就往任上去了,可该打点的,千里迢迢也送了来。

    这一回送不及时,纪氏还猜想着詹夫人可是病的沉重了,这才无暇顾忌这些,可身边总有媳妇在,哪有主母病了,就无人料理事了。

    詹仲道自秋闱之后便赶回去了,纪氏还曾接着詹家送来的信,詹夫人写了送来的,谢纪氏照顾詹仲道,随信自还有一份礼,到了年里也是按着时候送东西来的,纪氏也回信回礼过去,又提了提京中这些风雨。

    两家算得交好,詹夫人跟纪氏虽见的不多,却是彼此都知道对方为人,对这桩亲事也是满意的,詹家子弟原来不曾见过,到上门一看,纪氏倒觉得不曾定错,至于詹夫人的为人,只看她生着病,儿子急急赶回去,就能知道一二了。

    原是打算着这回节礼来了,就把定日子的事儿去信说一回,明洛这是远嫁,可不似明湘这头出了门,绕上半个城就能进程家。

    隔得这样山长水远,詹家必是得派了人来接亲的,是这头成了礼再过去,还是迎了亲到那头去成礼,水上陆上这许多路程又怎么安排,纪氏还想着要派牢靠的人跟着去送亲,最好是能到成王那儿借几个人来,打着他的旗号,路上各处都能得些照顾,哪知道竟收着这么一封信。

    明沅见纪氏脸色不对,知道是江州来的家书,觑了纪氏脸色问得一声:“太太怎么了?”只见纪氏看向她,目光缓和下来,知道不是苏姨娘跟明漪的事,心头松一口气,纪氏挥一挥手:“你先去罢,到殿试总还有半个月,到时候再说也不晚。”

    明沅见纪氏眉头紧锁却不同她说,知道事情要紧,也不再问,立起来告退出去:“太太也不必过于忧心了。”

    纪氏听见这句竟叹一口气,若是整个太平乡都落到叛逆手里,那地方的官儿,要么是附逆要么就是身死,她心里咚咚直跳,颜连章不在,连个打听消息的地方都没有。

    明沅才刚走到门边,喜月就往门口跑去,明沅使得眼色给采菽,采菽叫了她一声,喜月回了一声:“太太要寻高管事。”

    家里的管事都是姓高的,两个跟着颜连章去了江州,两个留在家里帮衬纪氏,可既是要寻到管事了,那便不是小事儿,明沅点点头,喜月又往二门上跑去。

    采菽凑到明沅耳边:“姑娘,可要我去打听打听?”

    明沅摇摇头:“先看看,还不定是什么事儿呢。”江州送来的信,既不同苏姨娘明漪相关的,那便是颜连章的事了,也不必费心打听了。

    苏姨娘的信里不会提旁的,不过是明漪也读书了,还是纪氏写信过去,颜连章才想起来安排的,到外头借了个馆,跟旁的闺秀一道读书。

    颜连章借的馆却不是薛家一道,而是江州城里的丝户商人,只明漪一个是五品官家女儿,她读书读得好,女先生也夸她许多,说不准儿到明岁就能自家写信过来了。

    明沅知道苏姨娘不会报忧,翻了一回,见最末一张写了明漪的名字,一个字就撑破了一张信纸,两个字写的横七竖八大如斗,看着就惹人笑,明沅也忍不住笑起来,这些个怕在苏姨娘眼里再好不过了。

    她既不曾见着明沅入学,也没见着沣哥儿读书,怪道把这些细事也一样样说出来给她听,连着明漪说了什么话,也都写在信上,拉拉杂杂四五页,半点端倪也没有。

    这下更拿不准出了甚事,纪氏的脸色那样难看还真是少见,招了采菽过来:“清明里头给她们几个都放假,你同你姐姐可有说头了,先问问她几时回去,给你们俩调到一天。”说着又指指厨房里送来的桃花烧卖:“把这个给你姐姐送些去罢。”

    采菽一听就知道意思:“咱们还蒸了些清明粿,我也捡几只去,好说是才蒸的,热着给她送去的。”

    明沅点一点头,若还打听不着,只好往采薇那儿看看了,竟真没问出什么来,纪氏瞒得风雨不透,詹家还不知如何,若是附逆了,这门亲事便成了烫手的山芋,若是不曾附逆,那詹家也不知道还在不在,那头半点消息也无,颜连章的信里,却是叫纪氏先退亲。

    要退信就是往詹家族中去退,这会儿只怕詹家也接着消息了,可庚帖信物全在詹夫人手里,这时候退信,可不显得太下作了些。

    若是不退,到时候真有个三长两短的,明洛又怎么好?纪氏撑着头阖了眼儿,总还没个准信儿,连个说法也无,这么巴巴的上门去退亲,若是詹家安然回来,却不成了小人,明洛的婚事只有更难说的。

    采菽正是这时候来了,凝红使得个眼色给卷碧,卷碧往外头去,采菽便问她甚时候放假:“我们姑娘说了,跟你同一天放我,叫咱们一道回去聚一聚。”

    一院子的丫头都听着,卷碧也是嘴角含笑:“难为六姑娘想着。”扯了妹妹的袖子往房里带,半阖上门:“出大事儿了,虽不知道是什么事,可我再没瞧见过太太是那个脸色。”

    纪氏还自来没有这样犹豫不决过,明潼落胎,她心如刀绞,可一面痛也一面把后头一条条俱都安排好了,最好的最坏的,事事想的周全,可自接着信,她就一个字也没说过。

    “一句吩咐也无,可看那样子,绝非小事。”卷碧咬得唇儿:“你回去告诉六姑娘,叫六姑娘安心,并不是苏姨娘跟八姑娘的事儿,我看,还落在四五两位姑娘身上。”

    原在栖霞寺里,纪氏念得经还在吩咐着明湘明洛的嫁妆,程家已去请期了,等到家帖子也该送来了,虽不比明潼那会儿,可一桩桩事也该安排起来,估摸着在秋日里,最后点一次嫁妆,也要择日子把打好的家具先送到程家去,再预备宾客名单,把喜饼分送起来。

    就连在车上,还告诉卷碧回家就把单子拿出来,看看后头还添了什么不曾,单子一式三份,程家一份自家留一份,还有一份是要往官府报备的。

    可等卷碧把单子拿出来,纪氏却连看都不看一眼,就搁在矮几上,在屋里踱着步子,来来回回坐立不安:“连清明的祭祀也没吩咐,厨房里要蒸糕,外头得送礼,一句都没有呢。”

    采菽冲着姐姐点点头,眉头也跟着拧了起来,拎了空食盒回去报给明沅听,明沅也跟着皱起眉头来,却还想不透是甚事,明湘明洛的还能是什么事,无非就是婚事,这两个都到请期了,还能出什么纰漏不成?

    这一等就等到了四月里,外头传的沸沸扬扬,纪氏着了人出去打听,抄得份邸报回来,上头赫然写着詹家的名字,说是已经附逆了。

    纪氏差点儿一口气没提上来,这便是死罪了,她赶紧着人找着詹家退亲,詹家却大门紧闭,门上还贴了封条,一家子昨儿就叫抓走下了狱,那一家子办了事,京中的族人可怎么活。

    便是原来不知道的,也俱都知道了,抓起来也不一家子,本家不在京中的,也着各县府捉拿,附逆就是造反,这时候要么自个儿死,要么外头的亲人死,落到哪家都一样。

    纪氏捂着心口,这一迟疑可不就耽搁了明洛,张姨娘听见消息一瞪眼儿往后倒去,明洛怔怔坐着,半晌才听明白是甚个意思,同她定了亲的人家,成了逆贼,捂着心口“哇”一声哭了出来。

    纪氏这时候也追究不出张姨娘是从哪儿打听的消息了,外头风风雨雨传什么的都有,叛军已经是从太平乡打到平望乡,连知府都叫杀了,把头挑在旗杆子上,就这么挂在城门外。

    一家子兵荒马乱,纪氏还是头一回进了待月阁,张姨娘躺在床上不晓事,明洛伏在枕头上哭个不住,一院子丫头手脚都没地儿放,纪氏才进得门,还不曾开口,丫头急急进来报:“表少爷中了,二甲头名。”
第267章 占鳌头
    詹家送来的东西都是有礼单子在的,吃食用具且不说,摆设都一一捡出来装在箱里,另有裁了衣裳的布料,张姨娘这儿却补不上这许多。

    明洛是在办嫁妆,恨不得四时衣裳都办齐了才好,张姨娘早早给她做了起来,那几只衣裳箱子塞的满满当当,还趁着皮子价贱的时候,拿出好几些个缎子换了几件皮子来,做了毛料衣裳斗蓬和筒,锦袄上面嵌得一层边儿,到这会儿还哪里补得上。

    还是纪氏开了库捡出来补上去的,她也知道张姨娘是真没有了,满满几箱子的东西,贴上封条造了册子,叫力壮的婆子抬到上房,可这些个东西又往哪里送?詹家在金陵的宅子都叫封住了,纪氏也是无法可想,干脆先抬到库里,算是眼不见心不烦。

    那些个送来的时候不觉着,到这会全理出来了,才知道有多少,明洛越看越是伤心,詹家也确是算得有心了,明湘那儿可没这许多东西。

    张姨娘看见女儿还在发怔,往屋子外头去,招手叫过了玉兰:“那边院子可有动静没有?”她问的是安姨娘的院子,她叫纪氏禁了足,关得这样久,为的还不是两个打架,如今明洛出了这样事,还不知道她怎么幸灾乐祸呢。

    玉兰摇摇头:“倒不曾听说什么,六姑娘来了一回,又送了汤来,只姑娘不肯用。”明洛从听见消息就吃不下饭,张姨娘也是一样,到纪氏把退亲的事儿给办了,她这才把心咽回肚子里,听见明沅送了汤来,想啐却啐不出来,她再不是个肯锦上添花的人,何况自家如今真是雪里失炭。

    隔得会子还是叹了口气:“等会子你跟木兰两个去贺一贺。”张姨娘说得这一句,又要为女儿淌下泪来,怎么独她们明洛运道这样差,只当求了个好人家了,谁知道竟会有这等事砸在头上。

    张姨娘想着歪头看一看明洛的屋子,她也正在收拾东西,里头有给詹夫人做的衣裳裙子,给未来妯娌裁的荷包打的结子,还有给詹仲道做的鞋子。

    这些都是预备着嫁过去之后拿出来分送的,花了百般心思,一针一线精工细绣,从打花样到配绣线,一样样都是明洛反复比对了才落的笔。

    给詹夫人的是满地菊花牡丹纹样的衣裙,全用的金线勾边,光是这一身,花了她多少心血,给詹仲道的鞋子,鞋底一遍遍的上浆,纳得密密实实一层又一层,上头的鞋邦云头片,她才描了个样子,原是想绣连中三元的,还不曾落针,如今俱都用不着了。

    张姨娘拿袖子一抹泪,心里知道如今算是好的,起码这亲已是退了,若是退不成,不上不下的吊着,等上头追查下来,又要怎办。

    木兰玉兰两个往明法那儿去贺,待月阁里冷清清的,这儿却是止不住的热闹,门上来贺喜的丫头婆婆子就没断过,既出得明洛的事儿,明沅这儿只上门来贺就抓点喜钱,饶是这样,柳芽儿翦秋忍冬几个都往帐房换了两箩儿铜钱了,知道六姑娘这里发喜钱的,哪个不过来沾着点儿。

    木兰玉兰一来,明沅就叫她们进屋,把礼单子一放,问道:“五姐姐可用了?”看着脸色知道还不曾吃,皱得眉头,明湘才还来了,明沅托她去看一回,她便垂了头,半晌才道:“连你都不叫进门儿,我更进不去了。”

    就是张姨娘也不会让她进去,两个彼此看着叹息一回,明湘又道:“等等许就好了。”除了等也没别的办法,好好一桩亲事,看着到年底就要成亲的,非出这样的事儿,便是等风头过了,再寻好人家也难了。

    明沅知道问不出什么来,也不大肆发赏,给木兰玉兰一人抓得些便让她们带个好,两人才要出去,那头六角七蕊八宝全来了,六角笑眯眯给倒了喜,又道:“太太那头接着帖子,后儿舅老爷家办宴,太太说了,把打的那套首饰带出去呢。”

    明沅点一点头,知道这是给纪舜英撑场面的时候,不给旁人看,也要做给黄氏看,只不知道这一番黄氏又要出点什么幺蛾子。

    木兰玉兰只觉得站在屋里尴尬的很,谢了赏就退了出去,明沅也不留她们,叫采菽拿出头面来,采苓把衣裳拿出来挂着熏蒸,既是这样的喜庆的日子,自然要穿红,可穿什么红就有讲究了。

    把这一季的红衣都捡出来,纪氏喜欢小姑娘穿得活泼鲜妍,明沅的衣裳大多都是鲜亮的,挑了件荔枝红金枝线叶纹的罗衫,底下是元缎暗纹裙子,滚得一道红一道金的镶边,挂金带玉,连项圈儿都是二甲传胪的。

    这么一身立在黄氏跟前,怕能把她生生气晕过去,明沅知道纪氏的意思,既是叫她不必收敛,那她也没甚好顾忌的,抿了嘴儿就是一笑,也不知道黄氏瞧见她,会是个什么脸色。

    到宴客那一天,纪氏跟明沅是掐着点儿去的,黄氏这回倒没欢喜的昏过去,只脸色很不好看,穿着大红的衣裳,脸上擦得许多粉,却盖不住眼睛下面一片青,脸颊也凹了进去,唇上抹得口脂。

    脸上唇上能遮能盖,眼睛却是骗不了人的,里头布满了血丝不说,看着还带浊气,声儿也是木的,见着纪氏还想挤出个笑来,可眼睛往明沅身上头上一扫,当即就差点儿咬了牙。

    倒是曾氏把明沅揽了过去,儿媳妇也不知怎么了,一天比一天更上不得台盘了,这样的日子曾氏

    哪有不出来的道理,她如今也不是整日念佛了,干脆带着夏氏两个,一把拉过明沅,带她给诸位太太们看:“这是我们姑太太家的,可是水灵俊秀。”

    几位太太刚还问起纪舜英的婚事,曾氏只说定了人家,这会儿拉了人来,明沅对着几位太太一一行礼,品貌举止都是仔细教养出来的,倒叫几个太太一点头,还掩得口笑:“怪道这样早定下来,原是这么个标志的人物。”

    有那些起意结交的,这会儿已经摸了见礼出来,正是门上唱礼,先是成王府的,接着又是文定侯府的,几位夫人倒知道因由,往后纪舜英跟王府侯府可就是连襟了。

    黄氏脸皮也不动一下,她自知道纪舜英是二甲头名,脸上就一直木木的,那师婆说了,原该是状元的,这番把他运势改了,她跟黄氏两个都要折寿数的。

    折了寿数他也还是二甲传胪,往后就是一条青云通天路,这一科状元点了翰林修撰,探花榜眼是翰林编修,到底拖了他一拖,若这会儿就是六品修撰,那品阶可不跟纪怀信一样了,纪怀信是武官,纪舜英是文官,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往后越混越上去,她在纪家可还有立足之地。

    黄氏微微侧了脸儿去看明沅,眼见得她面上带笑,脸盘生光,那一身荔枝红的衣衫衬得她肤如凝脂,头上戴的金分心正是二甲传胪的模样,正听人说到这个,纪氏便笑了:“我原想着讨个好意思,我们六丫头捡了这个花色出来,我还嗔她两句,哪知道竟叫她说中了。”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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