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想跑?”妧霞冷哼了一声,袖中寒光一闪,两点光芒自阮琴肩胛处穿透而出,转而回到妧霞手里。
阮琴的喊声极为凄厉,一张脸瞬间灰白,肩胛骨处的刺痛犹如万千蝼蚁在啃咬,酸、痒、痛交替刺激着她的神经,一时间汗如雨下。
看着痛的在地上打滚的阮琴,季云舒知道她不是虚张声势,但是见到肩膀处并没有血迹渗出,依旧干干净净,仿佛连伤口也看不出,转头看着妧霞手中的两根小小的三棱箭,水眸中闪过一抹好奇,随后肯定地问着妧霞:“穿云刺?”
妧霞嘻嘻笑着:“少夫人好眼力!”
阮琴已经在地上痛得晕了过去。穿云刺之所以出名和挫骨鞭一样看不出伤口,但是却能让人痛得生不如死,就算是一个人全身被穿云刺化满了伤口,也不会见一丝血迹渗出。
本来季云舒觉得这不过是人们以讹传讹,现在见到阮琴这情况,她不得不信。
“弄醒她!”季云舒冷声说道,她昏迷着怎么享受她们的招待?
夕月手腕翻转,没有用多大力抽下去,但是鞭子和阮琴的身体接触的声音却是极为清脆震耳,在密室中有些隐隐回音。
阮琴眉头皱了一下,悠悠转醒,看着面前夕月摇晃着的面容,脑中一片恍惚。
“别打脸!”季云舒冲着夕月吩咐了一句。
夕月点头,手中的鞭子毫不留情地朝着阮琴抽去,每一鞭下来都是火辣辣的痛,但是并不是在表层,而是深入身体内里,痛彻骨髓。每一次痛的晕过去,都会被下一鞭抽醒。
阮琴自小练武,耐力自然不是常人可比,想要彻底晕过去,恐怕不是那么简单。
登基的时候身体就遭了重创,现在仍然没有康复完全,现在新伤旧痛加起来,阮琴真有种咬舌自尽的冲动。
但是软骨散的作用,别说咬舌,就是张张嘴都要花很大力气。
夕月的鞭子一下接着一下地挥了下来,阮琴的叫声也一声比一声凄厉,季云舒一双水眸定定地看着,眼中没有半分同情的神色。
过了许久,夕月终于止了手,阮琴已经奄奄一息,但是身上薄薄的裙装却没有一丝损坏。
“挫骨鞭果真名不虚传!”夕月赞叹了一句,将手中鞭子递给了妧薇。
妧薇笑得极为温婉将鞭子收入怀中。
“给她喂参汤吊着气!”季云舒转头吩咐了一句。
还没有开始玩的话就死了,那该多可惜?
不多时,文兰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参汤走了进来,喂入阮琴口中,一滴不洒。
“这可是一根千年人参,便宜你了!”文兰喂罢,将碗扔在在阮琴身边,拍着手不屑地说道。
“带着她跟我出来!”季云舒说了一句,转身走了出去。
妧薇妧霞一脸无奈地抬起了半死不活但是神智极为清晰的阮琴跟着季云舒走了出去。
空中下起了蒙蒙细雨,秋雨有些凉,但是凉不过季云舒一双水眸。
绣鞋踩在草地上发,发出“沙沙”的响声,映在阮琴耳中,像是催命的鬼符一般,阮琴瞪着一双空洞的眼睛,看着头顶群星璀璨的夜空,神智有些溟濛,想着季云舒,真是一个很绝色。
头顶移动的星空停止了,阮琴被仍在地上,忽然脑袋被人抓起来,便听到季云舒恶狠狠地声音:“你给我看清楚这是什么!”
阮琴眯着眼看着前方,是一座坟墓,不用猜,她也知道这是谁的墓碑。
“看着这坟墓,你有没有一丝悔恨?”季云舒看着墓碑上的字,声音极为清冷,隐隐有着一分颤抖,握着阮琴的手也越抓越紧。
阮琴有种头皮都要被季云舒扯下来的痛觉。
“你就给我好好在这里反省!”季云舒说着,狠狠地放开了阮琴的头发,阮琴向前一扑,一头撞在了墓碑上,忽然觉得一阵铺天盖地的眩晕感而来。
“把她拉后三尺,别脏了我师兄的坟!”
文兰闻言将阮琴拖到了后边,阮琴很明显可以感受到自己额头上的痛,甚至是血迹留下的触觉。
刚刚那一下壮得当真很。
阮琴已经有气无力,趴在地上,苟延残喘着。
“你就给我好好在这里跪着反省自己的过失,为你的所作所为恕罪!”季云舒走到阮琴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说道。
阮琴已经没了说话的力气,只是趴在地上没有一句言语。
“扶她跪好了!”季云舒声音比之秋雨还要冷上几分,蔼蔼雨幕中一双水眸尤为清冷,摄人心魄。
文兰让阮琴跪好,只是刚刚放开她的肩膀,阮琴再次软软地倒了下去。
“师姐,要是你自己不好好跪着的话,我只能将你的腿钉在地上了!”季云舒的声音宛如仙乐般清灵悦耳,但是停在阮琴耳中却有如鬼魅一般。
她丝毫不怀疑,季云舒真的会将她的腿钉在地上。
阮琴从地上爬起来,挣扎着勉强跪住,祁门她临风之人多的事,等她让人救她出去之后,她一定要将今日之苦百倍千倍加之在季云舒身上!
“着人看着,要是实在跪不住了就钉在地上!”季云舒朝着文兰吩咐了一句,说罢朝着顾文易的坟拜了三拜,随后转身离去。
“不准死了!”季云舒的声音远远飘来,传入阮琴耳中,让她有种万念俱灰的感觉。
------题外话------
阮琴当真是……唉……姚家几百条人命,还有可怜的师兄……
她是罪有应得,不是我狠!==
当然了,还没结束……哪能就这么死了?
☆、第二章 前去明楚,神奇的太子
似乎连上天都在苛待阮琴,细密的秋雨逐渐落下,隐隐有着倾盆之势。
阮琴双手支着地跪在顾文易坟前,神智恍惚,身子摇晃,但是迟迟不敢倒下。不远处有一个简易的石亭,里面坐着两个女子,尽管她看不清那两个女子的面目,但是她清楚,那是季云舒派来监视她的人。
那两个女子手中有着在夜色中极为明显的寒光一点,她也清楚,那是季云舒说的用来钉她的腿的长钉。
这个女人当真是狠啊……阮琴垂头想着,记得当初季云舒曾问她后不后悔,她不后悔,她唯一后悔的就是当初没有狠下力气去拦住顾文易,不让他冲出去泡那寒潭!她知他责任心极重,要是她当初再狠辣果敢一点,会不会一切事情都不一样?
豆大的雨滴砸在她的身上,背上挫骨鞭接触过的地方是蚀骨钻心的疼。本来以为从登基大典的那一摔她就不知道痛为何种感觉,但是终究是自己想得太简单。
她低估了季云舒的狠辣程度,之前在祁门的时候,知道这个师妹十分乖巧懂事,极得师傅喜爱,从不恃宠而骄,也不与人发生任何纷争,现在她才明白,那是因为没有人碰她的逆鳞。
她低估了季云舒,更是低估了顾文易对季云舒的意义,她知道他们两人彼此珍视,但是不知,顾文易的死居然可以让季云舒狠辣到这种程度。
就像是一只火凤,你不小心害她失去了她的凤麟,她的就彻底的暴怒,吐出毁天灭地的烈火,将一切燃烧殆尽。
密雨斜风,吹散着阮琴摇摇欲坠的神智,她微微抬头看着面前的墓碑以及坟冢,这才意识到里面埋葬的是那个一直温润如玉、浅笑翩然的男子,那个她一直放在心里的男子,就这么长眠地下了!再也不会站前她面前温润亲和地叫她师妹,再也看不到他淡漠梳理的身影了!
阮琴这才感到一阵惶恐,由于她的过失,那个淡如清风的男子,和她阴阳相隔了!
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阮琴忽然直起了身子,任由雨点劈打在她脸上和眼中,透过雨帘看着那大理石雕刻的隽永的墓碑,双目瞠大,发出一阵极为凄厉的叫声,声音在林间盘旋回响,惊走了树上的栖鸦。
那喊声合着雨声隐隐传入季云舒耳中,在晚间竹林中,像是冤魂的嚎叫。
冤魂?季云舒扯了扯唇角,极为不屑地笑了一下,姚家几百条人命和她可怜的师兄,才是冤魂吧?
雨水很快大湿了季云舒的长发和身上薄薄的裙装,更显地她的身形极为瘦削单薄,遗世独立。
季云舒没有让文兰给她撑伞,而是慢慢走在雨中,让这场秋雨洗刷她的神智与灵魂,洗刷师兄的坟冢,不要让阮琴一身的冤孽染了他遗世的英魂。
头发湿漉漉的贴在额前,初秋清雨不缠任何人情味地落在她的面上,湿了她的眼。
这是一个很阴暗的竹林,夜幕暗沉没有皓月繁星,整个世界都是一片昏沉的黑色,像是一个巨大的漩涡。
但是她还是很明显地看到,在前方,有一抹遗世独立的颀长身影,撑着一把伞,静静地站着,周身的静谧几乎与肃清的环境融为一体。
距离这么远,还有雨雾相隔,但是她还是可以很明显地看到他面上的担忧与眸中的心疼,那么明显,几乎将她堙没。
本来全身极冷,极为冰寒,但是见到那抹身影之后,好像找到了归宿一般,凄冷冰寒尽数褪去,周身暖暖如沐春风。
付景渊没有动,只是撑着伞看着那抹单薄瘦削的身影缓缓向自己走来,距离一点点地拉近,她周身的凄寂也在一点点消散。
“怎么穿得这样少?”等到季云舒走到跟前的时候,付景渊将手中的伞撑到她的头上,语气温润地说道。
虽说是责怪的话,但是说出口,只剩下满满的关怀。
付景渊搂着她瘦削的肩膀,毫不在乎她湿透的罗裙会沾湿他极为名贵的浮光锦青衫。
“走吧,我冷!”季云舒抬头看着付景渊黑如夜色的凤眸,轻声开口。
文兰等人早在看到付景渊的时候就退了下去,现在只有两人,撑着一把伞,在瑟瑟秋雨中缓步走着,如胶似漆的身影盖过了环境的凄冷与肃萧,好似两人不是走在暗沉霭雾下的萧萧竹林,而是绿叶英红的烟雨江南。
回到了院中,季云舒怔怔地打理着浑身湿透的自己,知道被面前一碗味道极浓的姜汤呛了鼻,才回过了神。
季云舒转头,便看到一双修长如玉的手端着一个白瓷碗,里面是清澈的橙色。
“还没见过这样的姜汤。”季云舒接过了碗,轻声说道。
以往的姜汤都是色泽极黑比汤药好不了多少,所以她极为厌恶,这次要不是极浓的姜味,光看这外表她也想不到这居然是一碗姜汤。
“知道你不喜平常的姜汤,于是将姜汁压了出来,合了一些驱寒的小菜以及蜜饯和蜂蜜,不难喝的。”付景渊揉着季云舒已经干透乌黑柔顺的长发,声音温暖如房中摇曳的烛光。
季云舒慢慢喝下,姜味闻起来虽是极大,但是入口却没有一丝辛辣的味道,而是暖暖如清茶,流入心脾。
“别想太多,好好休息,明天还要出门。”付景渊随手将碗放在了床边的案几上,翻身上床。
“要去哪里?”
“明楚。”
季云舒挑眉,水眸盈盈有着意思不解。
“明楚皇帝退位,传位太子,太子邀我前去观登基大典。”付景渊侧身靠着软被,声音温柔地解释道。
季云舒现在一听到“登基大典”几个字就忍不住联想之前在临风阮琴登基时的状况,唇边忍不住勾起一个不怀好意的弧度。
“想什么呢?”付景渊忽然露出一抹风花雪月的笑意,“那种空前绝后的登基大典还有一般人可是无福消受。”
季云舒轻笑出声:“明楚太子可不是一般人。”
“他自然不是一般人。”付景渊点了点头。
“你和他交情不错?”季云舒想着不然人家拜帖能送到祁门来?
付景渊想了想,沉吟开口:“还好。”
“怎么个还好法?”季云舒有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态势。
“就是……我让他帮我下一道顾昕之赐婚的玉令他挥笔而就,我让他帮我出兵临风他说是举手之劳,我让他把临风的城池还回去他毫不犹豫,我……”
“你别说了!”季云舒实在忍不住打断了付景渊的话,转头看着那张表情极为无辜的面容,一双秀眉蹙起,片刻神色古怪地问道,“难不成你就是明楚传说中的皇帝?”
付景渊被季云舒奇葩的思维雷了个半晌,哭笑不得地开口:“明楚皇帝年逾花甲,你夫君我风华正茂,怎么可能?”
那堂堂一国太子对你言听计从?季云舒挑眉,这好像不科学。
忽然,季云舒脑中冒出了一个极为奇葩的想法,一脸惊愕地看着付景渊,表情由开始的了然,到后来的惊恐,到恶寒,再到……嫌弃。
付景渊凝眉看着季云舒,她这是怎么了?
“你该不会是……他……你们……”季云舒指着付景渊,片刻只是说出只言片语。
付景渊眉头皱得更紧了,他们两个心意相通是不错,但是从这么支离破碎的话中他还真想不出什么。
“你……你想到了什么?”付景渊有种不好的预感。
“该不会是……他对你……有那种心思吧?”季云舒呐呐开口。
付景渊眉峰依旧皱着,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老皇帝那样……这明楚的太子不会也有龙阳之好吧?”季云舒补充了一句。不然这么言听计从?这待遇就算是列国的宠妃也享受不到啊。
付景渊这才明白了自己小妻子的想法,不由得一脸黑线地看着季云舒:“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这到底是脑洞多大才能有这么奇葩的想法?
“老皇帝那种神奇的男子出一个就很不易了,明楚太子……他真的很正常!”付景渊就差拍着胸脯保证了。
“那他怎么……”
“睡觉,等去了明楚你自然就知道了。”付景渊一把将季云舒的头按在自己胸前,阻止她再进行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季云舒挣扎着还想说些什么,但是这人在自己脑后扣着的手极为用力,季云舒挣扎半天依旧脱离不开那个心脏既有力跳动的温热胸膛,鼻端充斥的清雅的莲香让她一阵心思恍惚。
“夫人你要是不困的话咱们可以做点儿别的。”
一听这话季云舒一下子动也不敢动,连大气都不敢出。
付景渊勾唇笑地极为得意,想着我还治不了你?
季云舒心思一直在转着,一直在想着这明楚太子到底为什么对付景渊这么言听计从,照这样下去,哪天付景渊说明楚的皇帝我来当,这位太子会不会十分干脆地擦擦龙椅说您请?
终究想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季云舒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才迷迷糊糊地睡着,反正她只是觉得她睡着的时候身边这人均匀的呼吸声已经持续了好久。
第二日季云舒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有些迷蒙的眼神彰显了她睡得并不好。
床边已经没了人,季云舒摸摸已经凉透,显然这人已经离开多时。
妧薇端了洗漱的东西进来,见到季云舒的第一句话就是付景渊去了顾文易的墓地。
等到季云舒满满走到墓地的时候,便看到那抹青衣风华的身影负手站在远方,从她这个角度来看,正好是太阳升起的地方,一轮蓬勃的朝阳在他身后升起,暖橘的阳光为他镀了一层金黄色的光,清逸之外多了一分尊贵。
清晨雨停,地面上的积水显示出了昨天的雨到底多大。通向坟墓的地方有一条细细的碎石小路,软软的绣鞋踩在上边,细细的碎石嗝在脚底微微有些痒。
不像是昨晚那般的晦暗深沉,许是因为下过雨潮湿的缘故,清晨的林中有着薄薄的雾气,就像是话本子里的那些神仙居所,世外仙境一般迷雾氤氲。雾气将阳光分成细细地碎片,映衬在素淡的衣服上,像是波光闪闪的蜀绣刺菊。
付景渊一张清雅绝致的容颜在迷蒙的